D-刻搬出货舱里的胶皮,在甲板上燃烧。
见到天海轮使出的烟雾奏效,谭望也连忙下令让各船在甲板上燃烧烟火,一时间整个船队都是浓烟滚滚,海面上能见度顿时下降很多。
随着天海轮和船队纷纷燃起胶皮和易燃物,霎时海面上浓烟滚滚,这时为船队护航的炮艇也终于赶回来了,如饿虎扑食般猛地插进了海盗和天海轮之间,被战旗激得浑身滚烫的见习炮手手指死死按住扳机,顿时四门37毫米速射机关炮就像是夜里喷火的毒蛇般,向那艘不知从哪里来的海盗炮舰倾洒而去。
虽然驾驶炮艇的都是些年轻的预备役官兵,连艇长都是候补生,但他们毕竟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在舰队血云龙爪旗的刺激下,只短短几分钟就打的海盗炮艇浑身是火。
可毕竟这是37毫米机关炮,而不是舰队里那些大家伙,即便是海盗炮舰被压制了,想要靠这种小炮吃掉对方根本不可能,何况此时其他的海盗船也已经很近了,一些船头上纷纷冒起了大股大股硝烟,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大海,海盗们终于拿出了压箱底的老爷炮,瞄准天海伦和炮艇一顿乱轰。霎时只见无数的黑点在小艇四周炸开,刚有了些的优势顿时又被淹没在人海战术中。
这时,早已减速的天海轮,利用庞大的身躯,堵住了海盗们继续追击船队的航道,船身浓烟中也突然喷出了两道火舌支援起死死守在身边就是不离开的炮艇,那是两挺临时携带马克沁机枪开火了。原来天海轮自从得到命令减速后,船长就知道这是船队弃车保帅的战术了,既然自知必死,反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心里,早就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只等海盗船靠近了能发挥机枪优势。
打得兴起的海盗们忘记了货轮有机关枪的事情,两艘还准备绕过天海轮继续追击的帆船,顿时被机关枪压制的头也抬不起来,就连那高高撑起的主桅杆,也在机枪的嘶鸣中被打断,没办法在追击下去。海盗们虽然想到了太平洋货运船队会弃车保帅,但没想到居然会用浓烟这一招,顿时气得把所有火力都集中到了天海轮上。
还立刻分出几艘船,沿着机枪的射程外绕到了背后,水手和保安队员们都知道此刻是最关键的时候,只有多拖住海盗一会,同伴们才能逃得更远,所以纷纷拿起了武器,展开了最残酷的白刃战。
一时间,海面上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浓浓黑烟如幕布般挡住了海盗们继续追击船队的视线,而天海轮和炮艇就像是两个阴魂不散的恶鲨,不管海盗们怎么进攻,就是死缠烂打拖延,甚至还仗着船大壳硬,直接撞沉了一艘木壳三桅帆船!
海盗船队也知道如果不干掉这两艘船,就没法继续追击,只能眼看着船队越来越远,把怒火发泄到了天海轮和炮艇身上。
而此时,海盗船队中央一艘画着古怪鱼头图案的帆船上,一只小巧的老式单筒望远镜悄悄从船侧舷窗伸出,呆呆地注视着天海轮和炮艇上悬挂的血云龙爪旗,黛眉拧成了川字。
“三姐,该我们上了!”年轻的光着膀子,挥舞着两把左轮枪的男子兴奋地推开舱门,对着依然举着望远镜的窈窕身影大喊道。
听到男子的呼喊,身影微微顿了一下,突然放下了望远镜,说道:“去告诉王老虎,这买卖咱们不做了!”
“什么!不做了。”年轻男子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看着轮到自己这边接着打了,而且对方的炮艇被缠住,只要登上那艘起火的货轮,这买卖就算是成了!为何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三姐居然要喊停呢?!
男子不解,但似乎又有些害怕窈窕背影,停顿了一会后才嘟囔着说道:“三姐,可是咱们都答应王老虎了,要是现在走恐怕……”不等男子说完,背影猛地转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传下去,不做了,立即撤走!”
男子看着熟悉的三姐,望着她那张精美绝伦的脸颊,和点漆般的寒眸,良久后才猛然咬了咬牙,一脸不甘的冲了出去。
见到男子离开,女子又重新举起了望远镜,望着那面依旧在飘扬的战旗,心头就像被那艘货轮上空浓臭的黑烟罩了个满满当当,悸动而不安。
鱼头船的悄然离开,但并没有引起早已眼睛通红的海盗们的注意,他们依旧像恶狼般冲着天海轮涌了过去,密集的枪声和一只只勾爪,很快便淹没了天海轮,连护航的炮艇也陷入了重围,被缓过劲来的海盗炮舰拖住无法脱身。
就在这时,一艘小型英国军舰突然跃出了地平线,向着战场防线疾驰而来。这个突忽其来的意外,别说杀的兴起海盗了,就连一直躲在船舱里的明石元二郎等人也心头一惊。
谭望也看到了英国军舰,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让人打出旗语恳求救援,而让他和所有船员都没想到的是,一直号称打击海盗维护安全的英国佬,竟然在接到了信号,犹豫了片刻一言不发加速转向离开了战场!
谭望狠狠将望远镜往甲板上一砸,望着远处浓烟中身影越来越淡的天海轮,和几乎全部哑火的炮艇,用力抹了下眼角,狠狠大喝一声。
“狗日的!”
第140章 青蒿素
丘逢甲走在疏浚一新的码头边,远眺已经修建到一半的船厂,数着后面成片成片的厂房,心头感慨万千。
从刚才那位留洋法国的年轻人介绍来看,虽然这里还没有完全建好,但购买洋人的各种机器和设备大都已经到位,只待拆封安装调试即可,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进驻懂得操作那些机器的工人,这里就可以成为整个台湾,不!是整个大清国最先进,最大的机器制造局!
虽说那天李默当着他和严复的面说出了“寇不往,吾亦不往。”的心言,但眼前这片巨大的,被他们称为基隆工业区的地方,却实在是无法让人相信那句话的真实性,或者说那位李大少爷真是神人下凡?上次算到了日本会和北洋水师开战,现在又算到了大清国会再遭异族胡虏侵犯?所以提早在这里做准备?
只看眼前的这个场景,就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偶然的心血来潮,要知道在刘铭传出任台湾巡抚的那些年,也在台北建起了船厂和机器制造局,但无论是规模还是质量和眼前相比,用小巫见大巫来形容,也都是夸奖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吸了口气,扭头看向了李默,没等说话,眼前一幕就让他率先经垮下了嘴角,手扶额头哭笑不得。
原来,李大少爷根本没关心周边的船厂和码头,而是绕到了黄子辰身后,左一眼右一眼围着那根油亮亮的大辫子,研究起来。
“子辰,你这辫子是糟蹋哪家姑娘骗来的?”
“扑哧!”后面,杜大壮这厮忍不住捂住嘴巴,生怕笑声会吓坏了四周忙碌的工匠,黄子辰更是满额头黑线乱窜,大叹遇人不淑!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那个眼神了,只得解开脑后的假辫子,苦笑道:“少爷,咱们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情吧,关于这辫子,您要是喜欢,我晚上也让你尝尝高山族姑娘的热情?!”
“你说的哦!”
李大少爷顿时眉开眼笑,嘴角流水。看得旁边丘逢甲差点一跟头载到在海水里,这就是鸠占鹊巢抢了夏威夷,横扫日本,打下琉球,白手起家建立起一支大舰队的统帅?
幸好,李大少爷如今名声在外,大家都知道他身边只有两位侍女,何况这年头女人多也没人会说你,最多来一句“多情少爷风流才子,豺狼配虎豹”之类的嫉妒之言。
“嗯,这样顺眼多了。”见到黄子辰拉下了假辫子,又恢复了往日留学归来,意气风发的模样,李默哈哈一笑,这才仔细查看起了船厂的情况。
从规模来看,黄子辰显然还是很用了一份心思,除了已经开挖好的两个干船坞外,无论是布局还是规划,都比当初夏威夷简洁了很多。
唯一遗憾的是此刻工地上有些冷清,工人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丝毫看不到像琉球群岛上那种热火朝天,大干快干的劲头。
从整体布局上来看,有了如今飞快建设的琉球船厂,即便是这里无法按时完工,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但花了一年多时间,却得到这个结果,还是令他有些沮丧。
倒是兴致所至,说要陪同李默来基隆转转的丘逢甲,对船厂赞佩有加,先不说这么大规模的船厂需要多少银子,光从这里,他就能管窥夏威夷和琉球如今的热闹了。
李默也没想到丘逢甲会真的答应陪他来基隆,当初招揽两人纯粹算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居然还真有收获,只可惜严复借口公务在身率先离开了。
越过工地,便是工人们的休息区了,一排排整洁的宿舍楼房当丘逢甲眼睛一亮,但之后看到的,却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此时正是下午,应该是宿舍区最热闹的时候,但此刻却显得无比冷清,只有少数人见到黄子辰这位东家后跑上前来打招呼,更多的则是麻木的眼神。
“这是?”
李默惊愕刚扭头,黄子辰已经抢先一步说了出来,原来这段日子厂区附近爆发了疟疾,连很多工人都染上了,所以吓走了很大一批人,还有些宁愿去稍远的镇上找房子住,也不愿意回宿舍。
疟疾!
听到这个词,李大少爷的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看营地的情况,这次发病的规模还不算小!
黄子辰跟在身后,也是满脸无奈,即便他早在入台之初就针对当地气候做足了防护,按照欧洲的办法,开挖井水,备下了大量石灰消毒,还将人畜分开管理,宿舍区也日日派人清扫整理,但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来台湾之初为了掩人耳目,他用的大都是临时从大陆内地招来的工匠。现在看来,这些从内陆,尤其是北方诸地找来的工人,非常不适应当地的气候,身体好的还能撑撑,身体不好的,来这里没几天就断气了,造成了工人严重流失。
即便是眼前这些,还是费劲了口舌好不容易才挽留下来的呢。虽说后来也从当地招人弥补缺失,但基隆附近多为丘陵,人口稀少,很少有人愿意来船厂,所以才造成了进度严重滞后。
李默也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而且和琉球相比,台湾地势更南,林深草密,常年湿热,山多瘴气也多,疟疾黄疸横生,即便是当地人,也经常受到疟疾和瘟疫的困扰,就连历史上的日军入台也不是被疟疾给折磨得半死不活嘛!
幸好是基隆,若是当初让黄子辰去台南,恐怕真要十不存一了!
劳工一事,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别说这里了,就连琉球按照李恩富的计算,也还至少缺额三十万!虽说琉球天气比台湾稍好些,但也是湿热易发病的地方,如果不早作准备,等过几年移民到达后也会遭遇这种情况。
其实这个问题他已经感觉到了,上次太平洋军攻打琉球后,就有很多战士感到身体不适,虽然最后没造成疟疾和瘟疫,但却给他提了醒,加上日后太平洋军执行任务的地方也多有潮热,所以他已经命邱子山和林永祥,在南美大量采购金鸡纳霜,准备交给药厂日夜开工。
但毕竟是日尚短,南美又距离遥远,先有医药要优先提供给琉球使用,即便是能拨给黄子辰一部分,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大问题。
所以这事,还必须从当地着手,也不知道台湾产不产金鸡纳霜。想到这里,他不由走到了土生土长的丘逢甲身边,指着冷清的宿舍问道:“丘先生,不知您对子辰提出的这些问题有何见解?”
自从来基隆后,李默做任何事都没有避开丘逢甲,显然已经把他视为了可依赖之人,敢在短短几天内就推心置腹,李大少爷做事还真非比寻常,让他暗暗佩服的同时,也算是大致了解了目前黄子辰遇到的麻烦。
此刻听到李大少爷开口询问,也知道这里面已经暗带考量的意思了,连忙一拱手说道:“见解不敢当,不过仲阏看了这么久,倒是有些心得,就说出来请各位参考。”
丘逢甲整理了一下思绪,也不耽误,继续说道:“从目前来,虽然子辰认为最急需解决的有两个问题,但在我看来,这其实也是一个问题。”
“哦?”听到这话,黄子辰比李默还心急,连忙走过来求教道:“先生不妨直说。”
“子辰虽然一心想办好工业区,但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融入!”
“融入?”黄子辰讶了一声,李默也是皱了一下眉头。
“他地建业,首要便是融入,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丘逢甲却仿佛没见到两人的表情,解释道:“台湾不是夏威夷,也不是琉球,若要建业,首先就要和官员士绅打交道,这些人有一些思想开明,有些却保守顽固,所以光靠钱还是不行的。”
黄子辰点点头,这点他倒是非常同意,一年多来他上下花去了大把银子,到最后那块地还是被太仆寺卿横插一脚,就可见银子也不是万能的,何况花钱多了,反而养叼了那些人的胃口,只会越填越多。
“台湾孤悬海外,民风淳朴,基隆也是台湾门户,多接触海外新奇事物,若是有官府支持,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来厂里工作。”见到黄子辰点头,丘逢甲微微一笑:“子辰这方面显然没做好,既然你来了台湾,就该彻底忘记之前的身份,把自己当成台湾人,别一心盯着外省工匠,朝廷上虽然有人会多心,但这里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和少爷有关系,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己多疑绊手绊脚呢?”
黄子辰听得眼睛一亮,但转瞬间就有黯淡下来,虽然自己当初做事是有些多疑,生怕被人看出自己和李默有关系,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麻烦,但要说找官府给撑腰,还是很有难度的!
台湾毕竟不是少爷当家,官员众多,错综复杂,加上又是朝廷关注之地,想要正大光明获得支持,还是很有难度的,而且该从哪里入手他也没有任何准备。
李默也是直皱眉头,说实话,他之所以迟迟不回国内发展,也就是因为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前看书时猪脚穿越回去,没点根基就能大建工厂,随手弄个万亩良田啥的,现在看来根本是作假!
因为你要建厂,要圈地,总得人家答应啊!
地方摆平了,还有县官,县官上面还有知府,布政使,巡抚,总督等等,等你圈到了地,早已是花钱无数,别说建厂了,估计破产都几回了!
这就好比是自己家的婆娘,你想怎么摆弄都行!但要是人家的,你还得先花心思勾搭上,先是花前月下,送礼吃饭绕一圈,最后还得看人家答应不答应,即便是到了临门一插,也必须提防着是不是被人眼红,偷偷告诉了他家的老爷们,提着大刀赶过来了。
办事难啊!
丘逢甲似乎看出了两人的疑惑,笑道:“子辰留洋法国多年,又一直在海外生活,不熟悉大清官场里的道道也不算什么过错,其实依我看,这事并不复杂,只要你能搭上新任巡抚唐大人这条线,又何愁得不到支持呢?”
唐大人?唐景崧?他还是来到台湾出任巡抚了?
听到丘逢甲的话,李默愣了下,虽然他对清末官场算得上绝对小白,只记得几位李鸿章和张之洞这些耳熟能详的总督和大员,但对这位台湾巡抚却有些了解。
这主要是因为,这位唐大人可是搞“台独”的第一人!
历史上,唐景崧在马关条约将台湾割让日本后,愤而带领全岛军民一起抵抗,最后为了不落人口实,不让日本人有机会继续讹诈朝廷,最后毅然决然宣布台湾独立,与大清划清界限,成立了台湾民主共和,又从法国人手里购买军火,独自走上了抵抗日军的道路,就连眼前这位丘逢甲也参与了此事。
至于他最后那封发给朝廷,诉说为何独立的电报,更是流传至今,电文里的那种无奈和悲愤,无论是谁看到都不免心酸。
虽然还是失败了,没能挡住日本人的进攻,加上所用非人最后不得不撤离台湾,这份气节和决心,就让人非常佩服。回国后虽然他不在出仕,一心安养晚年,但亲历割地之辱的他,依然不遗余力支持维新,和维新派首领康有为成了莫逆之交,不仅慷慨解囊,还亲自上阵支持新学,演绎了一位没后台没背景的广西才子出仕救国却最终郁郁寡欢留下诸多无奈的大戏。
既然这位唐大人非常支持维新,那么能不能从这方面入手呢?想到这里,李默立即看向了丘逢甲,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立即问道:“丘先生,莫非你已经有办法了?”
“呵呵……”丘逢甲呵呵一笑,点点头:“办法有,不过就看少爷舍不舍得了!”
“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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