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接倒了一杯仰头一口咕噜一声喝下。这时候我才看出有些不大对头，这一杯下肚的可不是啤酒，五十多度的枸杞酒，一杯可有二两多。
“喂，你干什么？就算被扣了奖金也不用这样吧。我这视频可值十来万……”
“没扣奖金，只是把我开除了……因为让你来加入游戏调控手段这个提案是我提出来的，而且我负责其中很大一块，现在搞出个这样的岔子，被上面的狠批了一顿。”
“啊？被开除了？这……怎么可能？”我闻言大惊，一下站了起来，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只是被游戏部开除，回原来的部门去搞内务和后勤了。”美少女看我这样为她吃惊担心，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哦，那还好那还好……”我坐下，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点。美少女被不被公司开除，这和我关系实在是太重大了。并不是我和她友谊能深厚到她失业我内疚她失意我心痛，而是她如果一被开除，还有谁能从腾翔公司服务器里把我的视频给带出来呢？
之所以说现在不是胡乱发火的时候，就是因为我偷拍视频还可能留在腾翔公司的服务器中。游戏中系统通告上那个所谓的服务器故障肯定事实上是不存在的，视频也有很大可能并不会被直接删除，从正规渠道拿回这视频可能性不大，美少女就成了目前最大的希望了，只是现在这情况看来并不太妙，也不知道她这被游戏部开除了之后还能不能接触到那些东东，能接触到难度又会有多大是举手之劳还是要偷偷摸摸她又愿不愿意这些问题实在是让我头痛……
“其实我觉得内务后勤还是不错的嘛，这个游戏部当GM压力大还经常熬夜，对女生皮肤可不大好……”我作势安慰美少女，至少先让她把心情放松点下来这才好开口去问那视频的问题。
“你知道个屁。”美少女白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埋头又喝下半杯酒。
“是是是，我知道个屁。来来来，化悲愤为食量，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好了吧，这顿算我请客……”我连忙抓起一把东西下锅去煮。人说吃饱了肚子心情就好，那尽快让她心情好起来是上策。
“本来就是你的错～！你都不知道我给你争取这个加入游戏调控的机会花了多少口舌多少功夫～！”
“呃……你给我争取到的？”我一怔。GM让我参与游戏调控帮忙对付纤若羽，原来美少女是幕后推手？这倒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废话。要不你以为凭什么这游戏开始这么久了，就你一个能被GM直接下派任务？这游戏调控的规章制度上第一条就是不能让玩家察觉，那为什么还让你这普通玩家掺进GM的工作里来？你还真以为你是小说主角啊？”
“我不是主角，我不是主角……”我连连点头承认错误。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阴毛啊，想不到啊想不到果然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什么样的……不过美少女为什么要来这样一手？我和她的关系好像没这么铁就算有这么铁她也该事先给我来个通报啊，弄到和柯南金田一总在最后才给我表露真相。“……那你给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啊？”
“……当时那个祈愿术把戒指召唤出来的时候，值班那两个小子就抓瞎了，本来以为以前你们和雷猛那傻B弄出来的BUG都已经解决完毕了的，怎么知道会在祈愿术那样的情况下又给弄了出来。这游戏设计的可能性太多虽然能让玩家的乐趣更多，但为此衍生出的问题也更多到难以预料。偏偏每次出问题都是没什么人在的时候，也真他妈的凑巧难道是公司风水不好么？……妈的，其实当时我又用得着去出什么头？按照常规方法不过就是再临时设计个陷阱把你们给宰了把戒指拿回来就好，就算你是知道内幕的会去闹但又能闹出个什么名堂来？但老娘真的是鬼迷心窍了，一时想到你出来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居然就马上说你是知道内幕的人而且和魏老总关系很好好像是亲戚什么的，含糊处理可能会把事情弄大，要不干脆就直接告诉他事情真相同时让他参与到调控工作里正好那边正找不到合适的手段对付那批女玩家呢……这俩家伙也是马屁精，他妈的正好是我男人的手下，居然也不上报请示就直接同意这样操作了，结果男人回来把老娘给骂了一顿吵了一架，说这样完全违反规章制度很容易出事，万一出了事上面的一查可就严重了，但是事情都做了还能怎么办，只好将错就错寄希望你小子能乖乖听话完成任务，结果事实证明我真的是太高估你这头猪的智商了，早知道老娘管你那么多干什么，让你这垃圾自己被NPC爆了自己郁闷去啊……”
原来是这样？我暗暗吃惊不已，美少女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让我感觉意外得很，脑子里一时也是乱哄哄的。当时是觉得有些奇怪，以游戏公司以往的作风来说怎么会居然主动找我来合作，还弄一大堆合同出来还要监视我简直就是自找麻烦，原来真正原因还在这里啊。而美少女居然是有男人的？而且她男人还是游戏部的头头？看她模样不像是已婚少妇啊，是男朋友？而且还就在男人的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去倒追南光小白脸玩心跳肉麻？这是在是有些……难道她对我也是暗恋多时？要不怎么居然那么照顾我？我不觉得她会是乱发善心的好人。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连忙站起给美少女同志斟上一杯酒。“主要是这个偷拍的谈话内容确实是太重要了嘛，你也是知道我这边的事实情况是不是？这实在是挽救一个花季少女的幸福和人生啊。你们删掉的不止是这视频还是这个少女的人生……”
“放你妈的屁，你有这么强的正义感老娘就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美少女猛的一放酒杯碰的敲出一声大响，果然还是她最了解我。“小田田那么喜欢那小妞以他的性格肯定请你帮忙了，你这家伙不是一直挂念着他的报酬会这么上心地去帮人？会一看到这些对话马上连可以领九阶卷轴的任务都忘得精光？还有蔡珊那小妞之前也肯定是许了你好处的。还有还有……你如果只是偷拍完了那也就算了，我们都根本不会理你，你下来悄悄拿出去当你的证物不就好了？我们自然会删除前头那段有关纤若羽的对话给你保留其他的。你他妈的怎么还想着去敲诈人家？之前不是有合同说了严禁和玩家私下交易？你是什么猪脑髓？一说到钱你就什么都忘了？”
呃，我马上大汗。确实，如果我当时被发现之后马上给那两家伙一人一刀，然后再在游戏里继续和纤若羽玩捉迷藏，那这些什么都不会发生。但问题是这突然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把我给彻底砸晕了，想着南光那里的几万块酸菜大姐的几万块，脑袋里除了钱之外能装下的东西实在不多，下意识地就想着锦上添花再从临风小子和秋哥身上怎么再敲上一笔，顺带着就把不该考虑的纤若羽给一起考虑了进去。玩着游戏注意力和思维方式却是超出了游戏，这原本是作为职业玩家的优良传统这个时候却成了致命处。
“就你这傻B在那里和那两个垃圾说话日白开始，我男人在上面的脸色就难看得很了，一看到你居然开口让纤若羽来付钱，马上就下决定中止这个任务，直接命令发了个全区的系统公告出去……你知不知道像用这样一个公告会对公司造成什么损失？会在玩家眼里造成什么影响？你知不知道这一下公司上层对他会有什么样的看法？会对他前途有什么影响？他当时就开口骂了我，他可是从来没给过我脸色的啊～！两次都是因为你～！他马上就大声说让我滚出游戏部，你知不知道他从来没这样和我说过话的～！你知不知道为了我进游戏部他顶了多大压力？我想证明给他看给其他人看我不是靠着他才在这公司里立足，我是真有这实力去游戏部的，这才要进游戏部好好干一番成绩出来。这一下就全被你给搞砸了你知不知道？？而这些都是为了你傻B的几万块钱～！我日～！你要钱说一声我给你啊～！你要多少？二十万够不够？不够四十万，一百万都可以给你。但是现在啥用都没有啦～！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最后这两句美少女是冲着我吼出来的，激动之余一双凤眼里居然噗噜噜掉出眼泪来。这家伙肯定是没吃饭就赶来的，这两杯急酒一共四两左右，下肚之后迅速挥发散开来将她的情绪火上浇油。其他几桌的食客已经有人在侧目看过来。
“……知道，知道，大姐你别哭好不好，我可看不得女人哭……”我此刻头上是真的在出汗，原本还压抑下的怒火早就不知哪去了。情况原来如此严重？怪不得这家伙在电话里就和我对骂，果然是比我的损失还惨，这可是愿意出一百万来挽回的损失？日，真是这样你他妈的也早说一声啊，有了一百万在那里提神醒脑激发人体潜力别说一个区区海棠，就算把西北横扫了老子都干得到。
“呜呜呜呜……”女人都是这样子的，越叫她不哭越要哭。美少女这一下干脆就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趴在满是油腻的桌子上哭了起来。
“日了……”我还真没办法起来。我真的最怕女人哭，哭得我心烦意乱只想上去一耳光但偏偏又不能真的去这样干，上去劝劝吧也不知道怎么劝。不过我现在也看明白了，美少女大概并不是真为了给我好处才突然灵光一现让我去参加这GM的工作的，各有各的小算盘，这也让我的良心好过点也，总之说到底大家都不是好货色，只是我的算盘市侩点她的算盘琼瑶点罢了。
美少女这一哭和一般的女人也还真有区别，一般的女人都是一哭起来就全心全意地投入，干嗥干闹手舞足蹈抽风一样的有耶，旁若无人专心致志嚎啕大哭的有耶，手脚无力抽抽搭搭形若断气的有耶，而美少女则是伤心虽伤心哭则哭，还能同时分心干其他事。正当我作好了专心致志听哭声的准备的时候，她哭着哭着又把头抬了起来，不止重新又倒了一杯酒喝下还从锅里抽出东西来开始吃，一边又吃又喝一边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掉，不时还停下嘴里的动作使劲抽咽一下，完全重现了刘若英在天下无贼结尾处表现出的女人的坚强韵味，让我差点都以为她是不是怀孕了。
直到她吃完转身回车上，眼里的眼泪都还没有停过，真不知道她原来还有这样脆弱的一面，直到车又重新开到我楼下，我都连一句话也接不上去。一是我对女人哭这状况实在没啥办法，二是心里有鬼，不知道怎么样开口才合适——人家正是伤心断肠处，怎么好意思再去问那视频如何如何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偷出来我给你多少报酬什么什么的这种俗事？
人说君子坦荡荡，心中一有了芥蒂立刻就会发自内形诸外，心里一有鬼就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由此看来我这人真是货真价实的天生君子啊……我正感叹着自己的脸皮看来还是不够厚心肠还是不够黑，车已经到了我楼下，我该下车了。本来风风火火有可能要刺刀见红有限制级镜头的一次兴师问罪，最后却有了这样平平淡淡凄凄惨惨的都市小资结尾，真的是人生就像吃番薯……
感叹归感叹，以我坚定的实用主义人生价值观出发这视频的事是一定要在现在说清楚的，要不错过了时间被真的删除了怎么办？打开车门作势要下车，我张了张嘴，但看见美少女还是泪流满面的侧面，与生俱来的君子风范还是让我一下说不出口。
“你那视频没真的删，还留在服务器里面当证据资料。我回去帮你看看能不能给你复制出来。”脸上还有泪痕的美少女握着方向盘，看也没看我，淡淡说了一句。
就这样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我心里真的生出种很久没有过的感动。都在这样的情况下了，原来还是她了解我，还是体谅我的……这真的是心灵相通的革命好同志啊。
出于这样突然激发出来的革命友谊的冲动之下，我忍不住做了一件即使很多年之后我回忆起来都要出身冷汗的事——我上前搂住美少女的肩膀拍了拍，轻身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十一章 轰隆～！昏了
“算了，其实不关你的事。也是我自己自作自受吧。我的那德性也真不是什么干事业的人，自己逼着自己要干这些干不来的事，果然也还是成不了。”
美少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整个人随着这口长气一出软了下来，顺着我的手就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呼出的酒气和口红味混合在一起，吹到车窗上反弹回来弥漫在这车厢里。她像疲倦到了极点似的，脸上无神眼中无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我说。“……我想清楚了，也许借这机会和他分了，也正是时候吧……”
“什么？就为我你们就打算分手？”我是说这家伙一哭哭这么久，原来是决定和男人分手了。这样不是更显得我罪孽深重？
“为你？你算哪根葱？”美少女白我一眼，又叹一口气。“我们之间只是迟早的时间问题而已。他家里无论如何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他家庭观念很重，再喜欢我也不会为此就去舍弃家庭，而且说穿了我其实也不是个老实人，为了他去勉强干些自己干不来的事也不会多长久……看来还真是那些老话在理，在一起的感觉再好，感情只是感情，但生活终究还是生活……”
“怎么了，这可不是美少女的风范，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追南光小白脸你都那么执着那么来劲，怎么对付自己男朋友就这么没斗志了？”既然她都说不是我的责任了，我的心情就彻底轻松下来，马上就可以占据高度来开导教育她。“什么家长不同意，那你就把自己表现好些，喜欢贤妻良母你就先装装贤妻良母，喜欢能干你就能干给他们看看……”
“傻瓜，没那么简单的。有些东西你知道个屁……游戏里那些东西都是玩玩，自己逗自己玩的，自欺欺人地玩意罢了……”美少女还是靠在我肩膀上，从怀里抽出一根女士烟来点燃，抽了一口，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外头楼上的灯光穿过车窗射进来照在她还有泪痕的脸上，丝毫看不见往日里表现出的泼辣尖锐，只有说不出的疲惫和无奈，我甚至能从她的眼角看到一丝本不该有的鱼尾纹。真有经历有故事的人往往用表面上和那些脑残年轻人一样的疯癫一样的不知所谓来掩饰自己，既掩饰给别人看，也掩饰给自己看，这大概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一个都需要自己逗自己玩的人。“有时候想想这人活着可真他妈的累，说去死了吧，又有些舍不得。老天真是他妈的折腾我……”
我拍拍她肩膀，用长辈的口气说：“舍不得就好好活，活高兴点。你可是去喝过洋墨水吃过洋面包的高智力人才，怎么还和琼瑶大妈的脑残主角一样怪什么老天爷，老天爷待人可不薄。根据美国柴得洛夫斯基研究室的科学家们研究发现，这人来活这一次是非常不容易的事。男人一次射精有几百万颗精子出来，结果只有你一个人命中目标生了下来，其他兄弟姐妹们就全落下水道里去喂鱼了。然后排除新生儿死亡率，发病率，丢失率，被拐卖率……还有出车祸率火灾率地震率什么什么的率，最后好手好脚健健康康地长到这么大活了这么久，再怎么说也得有一千万分之一机会吧……我靠，一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这还不够臭屁的啊。比体彩的五百万分之一还高一倍，等于说其实这每个人活着其实就是中了两个五百万啦，日，想起来这活着还真他妈的过瘾，一想着你是兜着两个五百万还不用缴税还不用担心有人来派款在街上走来走去，这还不够提气的？有什么不痛快的，时时刻刻都想着你是中了两个五百万的人，这心情就好了嘛。所以说老天爷待人可不薄，平白发两个五百万给你，不好好把这给用好了用完了，不是可惜了？”
“……不用插科打诨来逗我开心，老娘可不是那些十来岁的小女孩，心里比谁都明白。那视频我说了会给你拿就给你拿。”
“嗨，你这完全就是在怀疑我们之间那纯洁的革命友谊……”我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也有些恼羞成怒，确实我是存了讨好她的这个意思，但肯定也不完全是。
“…对不起…谢谢……真的，已经有很久没有男人肯借安慰我逗我笑，借肩膀给我靠靠了。”美少女一笑，长长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生机，看得出我的努力并没白费。她把头朝我的胸口上靠了靠，居然好像有了点撒娇的意思。“我早知道你是个好人，只是有时候有些市侩有些小市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