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了几分,心道:“这个结师父说是解开,但只怕在小姐心上还是难以解开吧?情之为物,犹如乱丝,剪不断,理还乱,用外力去解情人的心头之结,岂能轻易解开?”她从蓬莱魔女的身上想到自己,伤感不已,当下不愿多说,便与师父走了。
就在这时,柳元宗也已看见了笑傲乾坤,说道:“瑶儿,你如今该与他以兄妹之礼相见了。”
蓬莱魔女道:“是。”她虽然还未作出最后抉择,但对笑傲乾坤的一向爱护她的情意,也是心中有感,愿意与他接近,至于以后如何,再听其自然的。所以她父亲一说她便应了,丝毫也没有想到要避开笑傲乾坤。
可惜她虽是这么想,笑傲乾坤却立定了主意,要避开她。
柳元宗满面堆欢,上前说道:“贤侄,多谢你为我寻觅女儿,听说你们已经见过,但瑶儿从前还未知道你我两家的渊源,如今是知道了。你们重新见过兄妹之礼吧。瑶儿,上来拜见世兄。”
蓬莱魔女裣衽一礼,说道:“多谢世兄几次暗中相助之恩。多谢、多谢你的礼物。”说到“礼物”二字,想起他送来的那双红豆,不觉脸上泛起红霞。
笑傲乾坤见她提及自己所送的“礼物”,脸上又是如此神情,心中也不禁怦然一动,但随即想道:“她早已属意武林天骄,华谷涵啊华谷涵,你可莫自作多情,自招烦恼了!”当下还了一礼,淡淡说道:“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好在你们父女今日已得重圆,我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不致内疚于心了。柳老伯没有别的吩咐了吧?请恕小侄失陪了。”
柳元宗怔了一怔,心道:“谷涵何故如此神情落寞,难道他还不知道我的心事么?”听他有告辞之意,连忙说道:“华贤侄,你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吧?虞允文将军在采石矶,正是要人相助,你就和我们同去如何?”虞允文要人相助,那是真的,但柳元宗也是有意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与自己的女儿接近。
笑傲乾坤迟疑道:“这个,这个……”柳元宗笑道:“我与你父亲生前乃是八拜之交,咱们就似一家人一样,你们如同兄妹,也不必避嫌。咱们一路同行,也正可以借此机会,切磋武功。”
笑傲乾坤道:“多谢老伯好意。但小侄与一位朋友有约,虽不是紧要之事,但我已答应了他,也不可言而无信。只有留待他日,若有机缘,再来向老伯领教了。”
柳元宗甚是不悦,但华谷涵既是如此说了,他总不成将他拉住,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你的事情了结之后,还望你早日到采石矶一叙。瑶儿,送你大哥一程。”
华谷涵道:“不用了。柳姑娘,有一事我甚是不安,要向你告罪。那日在小孤山上,我言语无礼,如今已是知道其错在我,请你恕过。”
蓬莱魔女甚是尴尬,勉强笑道:“过去了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笑傲乾坤道:“不错,柳姑娘既不介怀,那我也就可以安心走了。”回身一揖,立即前行,追上了铁笔书生文逸凡。文逸凡诧道:“你,你怎么跟我来了,你应该和柳家父女在一起的。”笑傲乾坤道:“别多问,我和你比赛轻功,我敢说你比不过我!”文逸凡只好发力追他,柳元宗隐隐听得他们争吵的声音,但他们轻功何等了得,转瞬之间,影杳声消,已是去得远了。
蓬莱魔女一片茫然。她知道华谷涵是对她有所误会,认为她已经选择了武林天骄,所以对她难以谅解。但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何况又是女孩儿家身份,怎能没有一份少女的矜持?她当然也不便就坦直的对华谷涵解释,说是自己其实还没有作最后的决断。
柳元宗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真不知你们少年人闹些什么?谷涵也未免性子太急了。”
原来柳元宗本是打算为笑傲乾坤与武林天骄二人作个调解人的,他并不知道他们纠纷的症结所在,只道是因为武林天骄乃是金国的贝子,故此笑傲乾坤把他当作敌人。他准备在路上与笑傲乾坤说明真相的,却不料笑傲乾坤匆匆便走,根本就不让他有细谈此事的机会。
蓬莱魔女目送笑傲乾坤的影子没入林中,心中也是一片茫然,甚为难过,说道:“爹爹,让他去吧。女儿愿意一生陪伴爹爹,这婚事么,不提也罢。”
柳元宗心中一动,说道:“谷涵刚才提及小孤山之事,他似乎已经明白真相,要不然以他的脾气,不会随便认错的。可是他对你道歉,说什么言语无礼,冒犯了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蓬莱魔女不禁面上一红,支吾说道:“没,没什么,他、他以为我偏袒了武林天骄。”柳元宗昨晚与女儿谈过之后,已明白了两三分,刚才听了笑傲乾坤赌气的说话,又多明白了五六分,如今再听女儿这么一说,内里情由,已是明白了七八分了。柳元宗不觉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的事情真是令我心烦,也罢,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只能让你自己拿定主意了。但你说什么终身不嫁,这却是孩子的说话。”
蓬莱魔女笑道:“咱们父女生离了近二十年,今日幸得团圆,我正要承欢膝下,补偿你所受的苦难,你就让我多陪伴你几年,不很好吗?”她一来是想消解她父亲心里的愁烦,二来这也确是出于她肺腑的说话。骨肉之情乃是至情,听得柳元宗老泪纵横,而又破涕为笑,揽着他的女儿,说道:“不错,我得回女儿,已是夫复何求。但你总不能陪我一辈子,所以我还是盼望你早点拿定主意。不过,你若是现在心中烦乱,那就随你喜欢,暂且将儿女之情,撇开不理,待战事过了再去想它也好。”他终于也明白了他女儿的心事了。
蓬莱魔女哄得她父亲欢喜,但她自己心中的烦闷却是并没有解消。笑傲乾坤临走之时提到武林天骄,她又不禁想起了珊瑚告诉她的事情了,“珊瑚说武林天骄也是要来飞龙岛赴会的,而且是比她们早一日动身。不问可知,他来赴会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见我。可是,何以在飞龙岛上没有见他?他到哪儿去了?”
蓬莱魔女怎会知道,武林天骄此时正在附近的一座山上,盼望她的归来。不过他只想远远地看一看她的影子,便已心满意足,却是不打算与她会晤的了。
不错,武林天骄初时打算到飞龙岛去,是为了她;但后来改变了主意,也是为了她。
原来他在觅舟出海之时,蓦然想起,若是往飞龙岛参与此会,固然可能见着蓬莱魔女,但也可能碰上了笑傲乾坤!飞龙岛之会关系重大,笑傲乾坤交游广阔,定然得到风声,焉有不去之理?
他想起了那日在小孤山上的情景,当他与笑傲乾坤动手之时,蓬莱魔女在一旁是何等痛苦,这样的一幕难道还能让它重演?
波涛澎湃,心事如潮。武林天骄在海边徘徊终日,终于下了决心,“不,绝不能让它重演!”“一个是我所倾心的红颜知己,一个是我所佩服的道义之交。与其三个人都受创伤,何如让我一人默默忍受?”
他决意打消了飞龙岛之行,本来就想回转家乡,从此避开与蓬莱魔女、笑傲乾坤相见的了。可是紧系在他心上的那缕情丝,还是剪不断,解不开,心中想道:“飞龙岛我是不去的了。但我也要看到他们平安归来,我才能放心离开。”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他躲在附近的山头,日夜盼望着海中帆影,盼望着能看到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渡海归来,只要能远远地看她一眼,看到她的影子,那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日他在山头上远远看到海中帆影,不觉坐立不安,船队渐渐向岸边靠拢了,至多一个时辰,蓬莱魔女就可能从这山下经过了,“她是否已与笑傲乾坤言归于好,一同归来呢?”“这船队打着宋国的旗号,往飞龙岛赴会的则都是江湖汉子,不知那帮人是否就在这些船上?哎,蓬莱魔女该不至于在岛上遇险吧?”
他心中烦躁不安,于是走入林中吹起箫来,想平静自己的心情,待半个时辰之后,再上山头瞭望。蓬莱魔女、笑傲乾坤若在船中,那时也应该上岸了。
一曲未终,忽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檀公子好个闲情逸致啊!”武林天骄吃了一惊,箫声戛然而止,回头看时,只见是一个四旬开外的青衣汉子,双目炯炯有神,手里拿着一根青竹杖。全身上下一片青色,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以武林天骄的武功,虽说他心神不属,但这人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发觉,则这人的本领至少也不在他之下了。
武林天骄一惊之后,定睛一瞧,又是一怔,失声说道:“你是完颜将军么?”
那青衣汉子冷冷说道:“檀公子,你还记得我?”原来这人正是从前做过金国御林军统领的完颜长之。当年广邀天下武学名家,入金宫研究那两大武学秘笈之事,就是由他主持的。
武林天骄道:“完颜将军,你来江南作甚?”完颜长之冷笑道:“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是金国的贝子,偷偷来到江南?干些什么?”
武林天骄道:“我无官无职,我喜欢到哪儿便到哪儿,你管得着?”完颜长之道:“你是金国的贝子,我就管得着!金宋乃是敌国,你放着好好的金国贝子不做,又不是奉皇上的差遣,你私自逃奔敌国,简直是形同叛逆,我不该管你么?”
武林天骄道:“我根本不赞同你们穷兵黩武,侵人国土,我也并不把宋国当作敌国。”完颜长之喝道:“檀羽冲,你反啦?”武林天骄道:“完颜长之,你是利禄熏心,导君于暴虐。这一场仗打下来,对宋人固是祸害,对咱们金国的老百姓又有什么好处?”
完颜长之冷笑道:“原来你果然是背叛皇上,私通敌国!哼,你是不是把《指元篇》的下半篇抄本送给柳元宗了?”武林天骄道:“那本是他们宋国陈抟的遗著,即使我送给了柳元宗,那也是归还宋人。柳元宗给你们害得家破人亡,我给他送书治病,老实说,还是给你们赎罪呢!”
完颜长之大怒道:“你私通敌人,证据确凿,居然还是你有理了?好,你有理你向皇上说去!”要知完颜长之最恼怒的就是这件事情,他苦心攻研那两大武功秘笈,自以为已有所得,可以天下无敌了,哪知柳元宗也得了全本,本领在他之上。宋宫一战,害得自己狼狈而逃,有辱君命。追源祸始,这都是武林天骄送书与柳元宗之故。他这一口怨气,当然也就要发泄在武林天骄身上。
武林天骄剑眉一扬,亢声说道:“我不去又怎么样?”完颜长之冷笑道:“你若还是金国贝子,我敬你几分。如今你已是背叛皇上,私通敌国,早已不把你自己当作金国贝子了,你以为我还能对你客气么?”
武林天骄冷笑道:“好呀,完颜将军,那你就动手吧!”
完颜长之道:“你不束手就擒,还要我动手么?好,别人怕你武林天骄,我偏要看你是如何‘骄’法。呔,接招!”手中青竹杖一举,只见一片青绿的竹影,霎时间就似有七八个完颜长之,从四面八方攻来,同一时间,袭击武林天骄的奇经八脉!
武林天骄玉箫一挥,也幻出了一片碧绿箫影,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霎眼之间,完颜长之那根竹杖已与他的玉箫碰击了三十六下,竹杖未能打碎玉箫,玉箫也未能折断竹杖。
武林天骄玉箫一吹,“呜”的一声,吹出了一口罡风,炙人如烫!完颜长之扬袖卷起一股冷风,与他的罡气抵消,身形一个盘旋,身法快到极点,一绕就绕到武林天骄背后,挥杖点他的大椎穴!
武林天骄头也不回,横掌如刀,一招“玄鸟划砂”,已是反手削出。完颜长之哼了一声,竹杖点地,一个盘旋,闪过了一边,冷笑说道:“好一个闭气断脉的功夫,你会难道我不会么?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五指收拢,扬空一划,只听得嗤嗤声响,武林天骄腕脉隐隐发麻,连忙默运玄功,一口罡气吹出,消解了对方袭来的阴力,但亦已禁不住微微气喘,退了三步。
完颜长之哈哈大笑道:“你识得厉害了么?”双方使的都是闭气断脉功夫,但完颜长之神色自如,丝毫无损,显然是比武林天骄还胜一筹。
武林天骄横箫格开他的竹杖,蓦地喝道:“你、你是杀害古月禅师的凶手!”要知古月禅师死于闭气断脉,这功夫只有柳元宗与武林天骄懂得,当时武林天骄尚未知完颜长之亦已学成,销声匿迹二十年之后,又再从金宫出来,偷到江南,所以当时没有想起是他。
完颜长之大笑道:“你现在才知道么?”武林天骄大怒道:“岂有此理,你光明正大地去杀古月禅师那也罢了,为何冒充作我,鬼鬼崇崇地前去害人?”完颜长之笑道:“我还冒充你去会了宋国的魏良臣,故意让笑傲乾坤发现呢?”武林天骄气得七窍生烟,骂道:“你是金国的一个将军,却干下这等嫁祸于人的卑鄙行径,你不害羞,我也为你害羞!”完颜长之大笑道:“兵不厌诈,我正是要你不容于宋国的武林豪杰,那也是为了救你,免得你与敌人勾搭,要你回到正路来啊,你不知感激,颠倒骂我,当真是不知好坏!”
武林天骄气得说不出话,玉箫挥舞,连下杀手。完颜长之冷笑道:“檀贝子,你要拼命?那你可也休怪我手下无情了。”青竹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招招都是指向武林天骄的要害穴道。
武林天骄对“指元篇”的内功心法与“穴道铜人图解”的点穴功夫,学得不如完颜长之深厚,但他的师门武功,精深博大,也是极上乘的武功,以博对专,两相比较,各有所长,论理也可以与完颜长之打成平手。
但可惜他是在害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虽已复原,精神却非充沛。在完颜长之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过了五十余招,渐渐感到气力不继,应付艰难。
眼看败象已露,险象环生,忽听得一声高亢愤慨的笑声,震得树叶纷落,林鸟惊飞,笑傲乾坤突然来到,后面还跟着一个铁笔书生文逸凡。
原来他们从山下经过,听得高呼酣斗之声,上山来察看究竟的。武林天骄与完颜长之的对话,他都听见了!正是:
重重迷雾随风散,月现云开始得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岂为私情忘大义愿随一麾渡长江
笑傲乾坤喝道:“原来你这厮是杀害古月禅师的凶手!”完颜长之一抖竹杖,冷笑道:“是又怎样?”笑傲乾坤折扇一指,点向他的要害穴道,喝道:“我杀了你!”
完颜长之竹杖一圈,将“惊神指法”使将出来,这是最上乘的点穴功夫,而以杖代指,又比只用手指点穴厉害许多。笑傲乾坤的点穴功夫比他稍逊一筹。只听得“嗤”的一声,笑傲乾坤的衣裳穿了一个小洞。
完颜长之哈哈笑道:“你要杀我,最少还得再练十年!”话犹未了,笑傲乾坤已是倏的移形换位,折扇如刀,欺身直进,朝着他的手腕,闪电般的就横削下来!
原来笑傲乾坤在点穴这门功夫上虽是技逊一筹,但他的内功造诣,却比完颜长之较为深厚,完颜长之竹杖戳破他的衣裳,却未能将他点倒。他闭了穴道,默运玄功,硬接了完颜长之一杖,杖尖虽是触及他的身体,不过是隐隐作疼而已,并无大碍。
笑傲乾坤的折扇可以当作判官笔使,也可以当作五行剑运用,这一招“横云断峰”,削他腕脉,却是五行剑的招数。以笑傲乾坤的功力,折扇削下,赛如利刃,若是给他削中,腕脉非断不可!
完颜长之识得厉害,焉能给他削中?身形不变,陡然间已是向后滑出数步,挥袖一拂,一股劲风向他卷来,要把他的折扇卷出手去,而且在百忙中还横挥竹杖,架开了武林天骄的玉箫。
笑傲乾坤折扇张开,迎风一拨,恰恰抵消了对方那股真力,两股劲风相撞,化成了一根风柱,方圆数丈之内,砂飞石走,尘土弥空,就似碰上了龙卷风一般。
双方交手数招,彼此都知道是各有所长,至多是只能打成平手,谁都杀不了谁。可是目前的形势已是变成了完颜长之以一敌二,武林天骄虽然气力已衰,但他那身深奥的武功,以及暖箫中吹出的纯阳罡气,还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更何况还有一个铁笔书生文逸凡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可以扑来。完颜长之自知今日决计讨不了好,登时打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完颜长之武功也确是高强,在两大高手的夹攻之下,居然能够脱出身来。只见他竹杖一带,使了个“黏”字劲,把武林天骄的玉箫引过一边。武林天骄气力不加,玉箫几乎把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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