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兄身上搜出了一本武学秘笈,便连忙将他师兄的尸体踢过一边,扯下神前的帐幔,把青灵子的面孔盖住。
太乙将他师兄的这本武学秘笈一页页翻过,前面都是他的本门武功,不过也有青灵子数十年的心血在内,多了若干精微的变化。太乙好生欢喜,心道:“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不过,这是他本门的武学,他不必急于细读,于是飞快地翻阅过去,翻到最后两页,才是他师兄完全自创的逆行经脉之法。
柳元甲笑道:“这逆行经脉之法,不过两页,倒也简单。想来以我们的武学根底,用不了几天功夫,就可以运用自如了。哈哈,配上了我这点粗浅的医道,何愁不把公孙奇玩弄于股掌之上?”原来他早已靠拢过来与太乙一同观看。
太乙哈哈笑道:“当然少不了老弟的一分。”原来他们的计划乃是要用这逆行经脉之法来骗取公孙奇那两大毒功,柳元甲学过十三篇穴道铜人图解,两样配合起来,就可以将公孙奇完全控制,可以使他暂时解除走火入魔的痛苦,也可以令他的痛苦加剧。当然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是绝不会让公孙奇恢复原来的武功的。柳元甲恐怕太乙独占他师兄的武学秘笈,是以又故意地提醒了他一句。
太乙道:“你瞧瞧,公孙奇的身上是否也有桑家的武学秘笈?若有,我们也就用不着他了,干脆将他弄死。”
柳元甲搜了一遍,笑道:“不知是他来不及携带还是他根本就把桑家的武学秘笈毁了。”公孙奇最工心计,他们素所深知,是以有此猜想。
太乙笑道:“饶他奸似鬼,总也逃不过我们的掌心。毁了也是无妨。老弟,你先给他解了穴道吧。”穴道解开,片刻之后,公孙奇神智恢复,清醒过来,一眼看见地上青灵子的尸体,不觉大为惊诧。
太乙淡淡说道:“老弟,你可知道我的师兄是怎么死的吗?”公孙奇何等聪明,稍稍一想,已经明白,说道:“敢情是两位老前辈所杀?但,这,这却是为了什么?”其实公孙奇早已猜到了几分,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太乙道:“不错,是我们杀的。我师兄不肯把那逆行经脉之法交出来,我们杀他,这都是为了你的缘故。”
公孙奇道:“两位老前辈对我如此大恩大德,我真不知如何报答。”太乙哈哈笑道:“要报答么,那也容易。”公孙奇道:“请老前辈明言,小可无不遵从。”心中却想:“我早知你们是定有所求的了,要不然怎肯如此为我卖力?”
太乙道:“我们用这逆行经脉之法,可以助你免除走火入魔之难,三年之后,你可以恢复原有武功。不过,我们也必须懂得你所练的那两大毒功,这才可以更有效地为你医治,这也都是为了你的缘故。”
柳元甲接着道:“我们是先小人而后君子。你说是交换也好,但这却是对我们都有好处的。从今之后,我们是三位一体,患难同当的了。我们三人都练成了桑家的两大毒功,联起手来,岂不是天下无敌?”柳元甲更熟悉公孙奇的为人,知道太乙口口声声说的是为了公孙奇,公孙奇一定不肯相信。索性与他明言。当然柳元甲的说话亦只是貌作坦率,实则中藏欺诈的。
公孙奇忙不迭地点头道:“当然,当然。莫说对我们都有好处,即使我公孙奇只能得回一条性命,也必须报答两位前辈救我之恩。好吧,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公孙奇口里虽是这么说,说得极为漂亮,心里却那么想:“你这两个老贼竟想分享我这两大毒功,有那么容易?我不会弄假的吗?”
柳元甲好似猜到他的心思,接着说道:“听说这两大毒功十分奥妙,我们集思广益,彼此切磋,说不定还可以青出于蓝,胜过桑见田当年的造诣。嘿,嘿,我们的本来所学,虽然各有不同,但经过我的揣摩,相信我也能懂得其中奥妙。”这话无异告诉公孙奇:“你可不能想歪了心思,拿假的骗我,以我的武学造诣,是真是假,我是一定可以看得出来的。”
公孙奇道:“是啊,这两大毒功的确是十分奥妙,我也还有未能参透周全之处,将来正好向两位前辈请教。”此话也无异告诉柳元甲:“你放心,我绝不会拿假的骗你。”心中却在暗暗好笑:“普普通通的武学当然骗不过你们,这两大毒功可就不同了。我尚且上了桑青虹这贱婢的当,难道你们的武学造诣就能高过我么?桑青虹怎么骗我,我就怎么骗你,我的骗术可以比她更高明!”
双方各怀鬼胎,于是太乙背起了公孙奇,便即离开神庙。他的计划是在回山苦练三年之后,再出来争霸武林,并报那明明大师一指之仇。柳元甲与公孙奇也是怀着同样的幻想。
太乙在他师兄身上搜出武功秘笈之时,青灵子早已断了呼吸,太乙以为师兄已是必死无疑,由于心虚胆怯,不敢作仔细的检查,就把他师兄的尸体踢开;用神幔盖着他的脸孔。此时他们匆匆地离开了这座神庙,太乙在踏出庙门之时,回头看了青灵子的“尸体”一眼,不由得有点内疚于心,自言自语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师兄,你可休怪小弟的辣手!”
太乙以为师兄必死无疑,谁知青灵子却还没有死。
不错,青灵子的确是受伤极重,而当他倒地之时,太乙曾经探过他的鼻息,那时,他也的确是已经断了呼吸的。但他毕竟是个内功极为深厚的人,呼吸的暂时断绝,那是由于极度的悲痛以及怒火攻心所至。生机还是没有完全断绝的。其实当太乙尚未离开这座土地庙之时,他的呼吸已经恢复,不过因为气息太弱,太乙又用神幔蒙上他的脸,故此没有发觉罢了。
太乙与柳元甲走后,青灵子渐渐苏醒过来,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才稍稍恢复记忆,一时也还未知道是否一场恶梦。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只觉浑身无力,就像坠入冰窟里似的,冷得他十分难受,不觉呻吟出声。这是由于太乙用玄阴指两次点着了他的穴道,阴寒之气从死穴之中侵入,而此时他的功力已是不足抵御了。青灵子这才知道并非恶梦,的确是受了师弟所害。
青灵子没有死,可是这一时的苏醒,也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且说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耿照、秦弄玉、陆勉、珊瑚等人,一路上谈谈笑笑,很是热闹。这次除了逃脱了公孙奇之外,可说是大获全胜。但也正因为公孙奇是太乙和青灵子救走的,笑傲乾坤、蓬莱魔女二人还是不能不担着一份心事。
蓬莱魔女道:“听桑青虹所说,这青灵子倒也不是坏人,可惜不知道他是住在哪儿,要不然我们倒不妨去拜访拜访他,顺便打听公孙奇的结果。”
笑傲乾坤道:“你离开山寨已久,如今正是要与各方豪杰联络,重谋大举之际。玳瑁留守山寨,她可是挑不起这重担子的。”
蓬莱魔女笑道:“我当然是要先回山寨,拜访青灵子之事,不过说说罢了。这样的武林异人,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日若有机缘,再去探访他吧。”
耿照说道:“我受了他的厚赐,很是过意不去。也不知何日方能再遇,也好答谢这位前辈。”
蓬莱魔女道:“这也是你的机缘,适逢其会,青灵子要借重你来报桑家之恩。”
耿照道:“虽然如此,我还是要感激他的。”
他们在谈论着青灵子,却不知青灵子就在离他们不远之处。原来他们此时正经过那座山下,青灵子所在的山神庙就在这座山上。
笑傲乾坤忽道:“咦,似乎是有什么人发出呻吟之声。”在这一行六众之中,他的内功最深,青灵子的呻吟虽然微弱,随着山风吹送下来,却也给他发觉了。
蓬莱魔女凝神一听,说道:“不错,是有人在山上呻吟。”
珊瑚道:“莫非是山上一个猎人突然得了急病?”陆勉道:“不,听来似是那人受了重伤。”此时他们已在上山,珊瑚和陆勉也听见青灵子的呻吟了。
蓬莱魔女道:“不管这人是得病也好,是受伤也好,我们既然碰上,总要救他。”于是众人循声觅迹,找到了那座山神庙。
青灵子脸上还盖着神幔,他没有半点气力,肌肉也僵硬了,一幅霉烂了的神幔,盖在他的脸上,也抖脱不落。蓬莱魔女把神幔揭开,不由得大为惊诧。耿照吃惊更甚,“咦”了一声,叫出来道:“这,这不是青灵子老前辈么?他怎的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笑傲乾坤把青灵子扶了起来,手指触着他的身体,只觉其冷如冰。笑傲乾坤大惊说道:“他是受了太乙的玄阴指力所伤。奇怪,太乙不是叫他做师兄的吗?”蓬莱魔女愤然说道:“柳元甲这老贼也是凶手,青灵前辈除了身遭寒毒之外,还受了绵掌之伤。”他们二人都是武学的大行家,一察看了青灵子的伤势,便知他受伤的由来。
蓬莱魔女跟她父亲学过一点医学,当下给青灵子把了把脉,笑傲乾坤问道:“怎么样?”蓬莱魔女背着青灵子摇了摇头,悄悄说道:“若是我爹爹在这儿,或者会有办法的。不过,我们试一试吧。”
蓬莱魔女用父亲所教的最上乘手法,在“伏兔”“玉渊”“大椎”三处穴道上,给青灵子推血过宫。青灵子“哇”的一口瘀血吐了出来。蓬莱魔女与笑傲乾坤各伸一掌向着他的背心,把本身真气输送进去。过了一会,青灵子忽地叹了一口长气,说道:“你们其实是不必这样耗费精神的了。死生有命,老朽大限已到,迟走早走,在我都是无所谓的了。不过,我还是感激你们的。”青灵子得了他们输进体内的真气,稍稍有了一点气力可以说话了。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
蓬莱魔女说道:“前辈大恩,无以为报。老前辈可有什么未了之事,要我们效劳的么?”蓬莱魔女自知无法救他,而且青灵子亦知自己的大限已到,武林中人性情豁达,是以蓬莱魔女也就不再忌讳了。她这几句话就是请青灵子“交代后事”的意思。
青灵子抬起头来,望了蓬莱魔女一眼,说道:“你的爹爹可是柳元宗么?”他从蓬莱魔女救治他的手法,已是隐隐猜到了她的来历。
蓬莱魔女道:“不错,正是家父。”青灵子又道:“我有一事未明,我于你又有何恩?”
蓬莱魔女道:“家师是公孙隐。公孙奇万恶不赦,我可以不认师兄,但不能不认师嫂。桑白虹逝世之前曾托我照顾她的妹子。前辈有恩于桑青虹,我也是感同身受的。”
青灵子道:“哦,原来如此,你倒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青虹的父亲于我亦有大恩,既然你与青虹有那样的关系,那么我可以放心托你了。”
蓬莱魔女道:“老前辈尽管吩咐。”青灵子又叹了一口长气,说道:“我这次很后悔救了公孙奇。”蓬莱魔女道:“过去的事不必提了。老前辈说自己的未了之事吧。”
青灵子道:“我说的正是由于我的过错,我所未能了结的事。太乙已然取去了我的武功秘笈,还有一个柳元甲是他们的帮凶,他们三人若然狼狈为奸,都可以练成桑家的两大毒功。”
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都是大吃一惊,心中想道:“倘使公孙奇恢复了原来的本领,那已经是武林大患。太乙与柳元甲若也练成,只怕集各大门派的高手之力,也难以制止他们为恶了。”
笑傲乾坤问道:“他们何时可以练成?”青灵子道:“公孙奇在一年之后,可脱走火入魔之难,那时他便可以恢复原来的武功。太乙与柳元甲则必须公孙奇先教他们桑家的内功心法,对那两大毒功也需要从头练起,故而时间要用得多些。不过,以他们的武学造诣,大约有三年的功夫也总可以练成了。”青灵子所作的推断,是假设他们三人精诚合作的。青灵子当然不会知道,在他们之间实乃是勾心斗角,各怀鬼胎。
青灵子接着说道:“是以你们若要防止他们为患武林,必须在一年之内处置他们,不过,我却希望你们能对我的师弟稍稍留情,只废去他的武功,让他得终天年吧。”青灵子临死还是顾念师恩,太乙谋杀了他,他仍然要替太乙说情。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蓬莱魔女,笑傲乾坤若再加上了武士敦夫妇,在公孙奇未恢复本领之前,是可以将太乙与柳元甲除掉的。但人海茫茫,却不知他们躲在哪个隐僻的地方练功?
青灵子歇了一歇,脸上现出似是尴尬的神情,说道:“柳女侠,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蓬莱魔女道:“老前辈不用客气,吩咐便是。”
青灵子道:“说起这件事,我先要向你告罪。”
蓬莱魔女怔了一怔,道:“此话从何说起?”
青灵子道:“女侠有所不知,灵山派的女弟子上官宝珠是、是我的女儿。我直到最近才知道她助麻大哈向丐帮寻仇,得罪了武帮主,又得罪了柳女侠。刚才在桑家堡中使大力金刚掌的那位英雄是武帮主吧?这件事还请柳女侠原谅小女无知,并代为向武帮主说项。”青灵子是如今才知道蓬莱魔女是谁的,丐帮的金刚掌功夫则较易看得出来,故而他在桑家堡与武士敦对了一掌之后,已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了。
蓬莱魔女听说上官宝珠乃是青灵子的女儿,倒是颇感意外,心里想道:“青灵子的武功这么好,她的女儿却不知何以要另拜别人为师?”蓬莱魔女曾经与上官宝珠几度交手,每次虽然都能获胜,但也只是稍占上风而已。不过,上官宝珠的武功虽然是邪派中的一流功夫,却不是属于青灵子这一家数。
时间已不容许蓬莱魔女向青灵子细问,当下答道:“令嫒与丐帮其实并无直接的冤仇,武帮主是我们的好朋友,这一点误会一定可以化解的。老前辈放心。”
青灵子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难得柳女侠如此热心,老朽的家事本来不应麻烦外人的,如今也只好一并拜托柳女侠了。”
蓬莱魔女道:“些须小事,何足介怀。”她以为青灵子说的还是他女儿的事情。
青灵子接着说道:“我是想请柳女侠给我报一个讯。柳女侠身为绿林盟主,事情想必很忙。这件事也无须马上就办,一年之内,柳女侠倘若能够为我代传此讯,我就感激不尽了。”
蓬莱魔女道:“不知是要传给何人?”
青灵子道:“我与令尊昔年曾见过一面,并无深交。但我知道他是个古道热肠的大侠,而且与明明大师相交甚厚。不知柳女侠可认识明明大师么?”
蓬莱魔女道:“家父如今正是住在明明大师光明寺中。”
青灵子道:“这就最好不过了。老朽逝世之后,请柳女侠告诉明明大师。这半边镜子请明明大师代送山妻。”说罢抖抖索索的在身上摸出半边破镜。
蓬莱魔女接过那半边破镜,心中颇有疑问,却不便探询别人的私事。青灵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此时我亦无暇细说了。明明大师是知道我的事情的。我、我是怕她们母女误入歧途,而且若不早为之计,将来只怕还有一场灾难……”
说至此处,青灵子已是气喘吁吁,蓬莱魔女心想:“反正明明大师知道,他实在是无须多说了。”当下说道:“我一定替老前辈办到,老前辈放心、放心……”“去吧”二字,她却是不忍心宣之于口了。
青灵子吸了口气,却又挣扎着说道:“听说明明大师曾发誓不再下山,要是他不能去的话……”蓬莱魔女立即说道:“我去!”
青灵子道:“好,柳女侠若肯为我到灵鹫山去走一趟,那我也就放心去了。”青灵子其实是请蓬莱魔女的父亲柳元宗去的,蓬莱魔女已然抢先许诺,青灵子也就无需多说了,当下徐徐阖上双眼。
蓬莱魔女轻声说道:“老前辈放心去吧。”正要与笑傲乾坤商量为他办理后事。不料青灵子忽地又张开眼睛,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几乎忘了,耿少侠,你过来。”
耿照上前说道:“晚辈深受大恩,老前辈有何吩咐,晚辈定当做到。”
青灵子道:“你的大衍八式如今只有五分火候,必须再练三年,到了有七分火候之时,才能练得那两大毒功,否则你虽然懂得逆行经脉,也会有走火入魔之祸。紧记,紧记。”
耿照说道:“前辈放心,我根本不想练那两大毒功。”
青灵子道:“好,那我就无须为你担心了。”说罢,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是当真“去了”!
耿照大为感动,说道:“这位老前辈在临死之时,还记挂着别人的祸福,一定要把话交代清楚。真是难得!可惜这样的好人,却给坏人害死!”
蓬莱魔女道:“太乙害死他的师兄,真是禽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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