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不要听,嗯,麻大哥,我还是不明白。我的脾气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我又要问你了。”
那男的笑道:“好吧,你有何事不明,问吧!但可不许讲我师父的坏话了。”
那女子道:“对不住我还是要问你师父的事情。他既然要效忠蒙古,那么咱们捉来的这个小子,为什么又不能交给蒙古人呢?蒙古的使者不是都在场么?”
那男的道:“这有什么难明,我的师父要拿丐帮的人去做见面礼。倘若交给了呼韩邪,转了一手,就显不出是自己的功劳了。”
那女子道:“你的师父心计真多!嘿,你别误会,我这可不是说你师父的坏话。”
那男的道:“也幸亏没有交给在场的蒙古人。呼韩邪在擂台上给武林天骄擒了,武林天骄与丐帮乃是一伙,他们拿了呼韩邪作为人质,此时正在迫完颜长之换人呢。刚才咱们若是露了痕迹,丐帮的人焉能放得过咱们?”
那女子笑道:“你又想捉武士敦,又怕武士敦。真是没用!”
那男的道:“我现在的本领还打不过他,当然只能用暗算的法子。暗算不成,也就当然只好避而远之,不过此次不成,还有下次。有师父给我撑腰,我这个仇总是报得成的。”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麻大哈和上官宝珠。麻大哈的师父猛鹫上人已知武士敦与檀羽冲潜入了大都,因此派了几个弟子,由麻大哈率领,跟踪到大都来打听他们的下落,伺机活捉他们。灵山派擅于使用毒药、迷香,他们早已准备了是要施暗算的。灵山派分南北两支,上官宝珠的母亲青灵师太是猛鹫上人的师姐,两人面和心不和,各领一支。上官宝珠使毒的本领在灵山派第二代弟子中首屈一指,是以猛鹫上人虽不喜欢她的母亲,却也默许麻大哈带她同行。
麻大哈到了大都,恰逢比武之会,他预料武、檀二人很可能到场观看比武,于是便与一众同门埋伏场中,伺机而动。结果是捉不到武士敦,却出乎意外地捉到了与武士敦同来的仲少符。
仲少符听了麻大哈和上官宝珠的谈话,这才明白了自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不禁大叹倒霉。心念未已,只听得上官宝珠笑道:“这小子糊里糊涂地给咱们捉了来,也真算得是无妄之灾了。要是他知道个中原委的话,一定会骂咱们的手段太过卑劣呢。”上官宝珠好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的,把他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麻大哈道:“骂自由他骂去,我为了向师父交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上官宝珠道:“但他与咱们无冤无仇,咱们这样的害他,于心何忍?”
麻大哈“哼”了一声道:“你的心地倒是慈悲得紧,哼,你可知道‘无毒不丈夫’这句说话?”
上官宝珠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师父要把他交给蒙古人作见面礼,万一蒙古人把他杀了,咱们这个孽可就造得大了。你笑我懦弱也好,我总觉得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心中实是难安的。不过,你既然定要如此,我也只好由你。总胜过捉到了武士敦。”
麻大哈怔了一怔,瞪眼说道:“为什么?武士敦是我的仇人,难道你不想我报仇?”
上官宝珠道:“但武士敦也曾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记得你和武士敦说过这样的话:有朝一日,万一武士敦落在你的手里,你杀了他之后,就要跟着自杀的。你说这是恩仇俱了,这样做就对得住他了。可是我却不愿意你死去呢,所以我也就宁愿你不报此仇了。”
麻大哈纵声大笑,说道:“宝珠,你也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是当真的么?”
上官宝珠道:“什么?难道你这是骗武士敦的假话吗?”
麻大哈道:“当然,我若不是这样冒充好汉,我还有什么面子。当时武士敦释放了我,我不是这样说话,怎能落台?”
上官宝珠呆了半晌,说道:“麻大哈,我、我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麻大哈道:“怎么,你后悔和我要好了么?哼,我若不把你当作知心朋友,我也不会把心腹之言告诉你的。”
上官宝珠道:“我心里乱得很,你容我静想一会。”麻大哈又“哼”了一声道:“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子,上官宝珠缓缓说道:“麻大哥,我想再问你一桩事情。”
麻大哈道:“你今天怎的这么多话,我还有事情要做呢。”言中已露厌烦之意。上官宝珠柳眉一扬,撅着小嘴儿道:“好,你不想听我也不要问了。”麻大哈双肩一耸,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气,说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磨你不过,你要问就问吧。”
上官宝珠道:“你是金国人,又曾经做过御林军的军官的,如今你的师父帮了蒙古人,假如将来蒙古兴兵来打金国,你怎么办?那时你是跟你师父呢,还是和你师父作对?”
麻大哈怔了一怔,似乎是想不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呆了半晌说道:“未必就会打起来的。”上官宝珠道:“如果打起来呢?”麻大哈道:“那就到时再算了。金国是我父母之国,但师命亦是难违,所以我只能、只能……”上官宝珠道:“只能怎样?”麻大哈道:“我只能见机行事,顺势而为了。”上官宝珠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做见机行事,顺势而为?”麻大哈苦笑道:“你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非得我明白说出来不可么?好,那我就告诉你吧,到了那时,哪一边得势我就帮哪一边。”
上官宝珠道:“哦,原来你也是像你师父一样,是……”麻大哈道:“是什么?”上官宝珠道:“不说了,说了你会生气。”原来她想要说的是:“原来你也是像你师父一样,是个反复小人。”
上官宝珠虽然没有说出,但麻大哈已是明白,笑道:“既然不是好话,我也不要听了。好了,我现在要出去看看了。你在这里看守这个小子,可不要跑开。我带东西回来给你吃。”原来这次是由他作为首领,率领同门到大都行事的。同门之中有几个还是他的师兄。只因他的师父认为他最能干,所以由他发号施令。他和上官宝珠逃到了这座破庙,他的一众同门,却还未见踪迹,是以他要出去探听,以便接应。
仲少符在麻袋里听了他们的谈话,心里想道:“这个女的似乎心肠还好一些,这个男的却是阴险狠毒,坏得透了!可惜我不知着了他们什么道儿,力气都使不出来。要不然倒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跑。”他试运真气,一点一滴地把真气力积聚起来。
麻大哈走后,上官宝珠芳心历乱,许多从来没想过的问题一霎时都想起来了。原来她之所以爱上麻大哈,只是因为她自幼与他相处,从来没有与第二个男子接近过的关系。后来她长大了,渐渐发觉麻大哈有许多令她不能满意的地方,但也还是对他百依百顺。可是到今天,她把麻大哈的面目看得更清楚了,心中可就禁不住有些儿动摇了,暗自想道:“原来他也是个反反复复的小人,这样的人,我把终身付托与他,靠得住么?”
上官宝珠心里自思:“他可跟他师父叛国求荣,将来若是另有好处,又何尝不可抛弃我呢?”想到终身大事付托非人,不禁悲从中来,难以继绝。
仲少符在布袋里听得她抽抽咽咽的声音,竟也不自禁地对她起了同情,忍不住就说:“姑娘,你不要哭啦!”但他有气没力,话虽然说得出来,却似蚊叫一般,又因为隔着一层布袋,上官宝珠更是听得不清楚了。
但是上官宝珠虽然听不清楚,却也察觉了布袋中似有声息。上官宝珠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难道已经醒过来了?”于是走过去把布袋解开。
仲少符出声之后,心中也是蓦地一惊,想道:“这女子心肠似乎是要好一些,但他们毕竟是一伙的。她因何而哭,我也不知。我怎能就把她当作好人,谁知她是不是要来害我?”他本来是计划在自己气力恢复之后,再行破袋而出,伺机逃走的。但如今给上官宝珠发觉他已经醒了,料想上官宝珠定有防备,即使不是加害于他,也可能再用迷香将他薰倒。因此上官宝珠在给他解开布袋的时候,仲少符的心里着实是忐忑不安。
上官宝珠解开了布袋,仲少符装作仍然昏迷。他怕上官宝珠发觉他是弄假,屏息了呼吸不敢动弹。上官宝珠在他鼻端一探,吃了一惊,自言自语道:“糟糕,糟糕!这布袋密不通风,时间太久,恐怕是把他闷死了!”
仲少符突然觉得一股辛辣的气味冲进鼻观,原来是上官宝珠给他闻了解药。仲少符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双眼也就睁开来了。
上官宝珠吁了口气,笑道:“还好,还好。我只当你是断了气呢。”
仲少符诧道:“你是给我闻了解药?”上官宝珠点了点头,说道:“呀,你说话有气没力,一定是饿得软了?”仲少符道:“你为什么将我弄醒,放我出来?”
上官宝珠不答这话,却对他打量了好一会,忽地笑道:“原来你早已是醒了的,是不是?”仲少符见她似无恶意,便承认道:“我听见你似在哭呢。你一哭我就醒了。姑娘,你为什么要哭?”
上官宝珠面上一红,说道:“我也不管你是几时醒来的,你醒了就会更感到饥饿的,你先吃一点东西吧。”
上官宝珠把水壶给他,让他喝了两口水,又给他吃了两个大饼,仲少符吃了东西,精神好了许多,说道:“姑娘,多谢你了。你、你为什么这样?”
上官宝珠仍然不答,却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武士敦的好朋友吗?”
仲少符道:“我姓仲,伯仲的仲,名叫少符,多少的少,符咒的符。我还未够资格做武帮主的朋友,武帮主是我师父的方外之交。”仲少符见上官宝珠待他甚好,因此也就实话实说,并不隐瞒。
上官宝珠道:“哦,你的师父是个和尚吗?”仲少符道:“不错,我的师父是西山卧佛寺的主持四空上人。”上官宝珠怔了一怔,说道:“啊,原来是四空上人!”仲少符见她神色有异,问道:“姑娘知道家师?”上官宝珠道:“我没有到过卧佛寺,但听人说过令师。”心里想道:“母亲常说明明大师和四空上人乃是当世的两位高僧,这小子是四空上人的徒弟,想必是个好人。”
上官宝珠如有所思,过了一会,又问仲少符道:“蓟州有位仲老先生,名叫太符,是你的什么人?”仲少符道:“正是家父。但我们早已从蓟州搬到大都了。姑娘,你怎么知道蓟州有位仲老先生?”上官宝珠笑道:“令尊是位有气节的读书人,武林中人也有许多人是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佩服他的。”其实上官宝珠与武林中人甚少来往,关于仲少符父亲的事情也是她母亲告诉她的。她的母亲青灵师太和仲太符有过一段渊源,以后再表。上官宝珠不愿在仲少符面前提起她的母亲,因此就只说是听来的了。
仲少符听得她称赞自己的父亲,心里很是高兴,说道:“姑娘,你把我捉了来我不怪你,但你可以代我托个人给我的师父报个讯吗?”上官宝珠听了他的话低首沉思,并不回答。仲少符瞿然一省,心中暗笑:“我也未免太天真了。这姑娘心地虽好,毕竟也还是他们一伙,要将我捉去献给蒙古人的。我怎能托她报讯?”
上官宝珠抬起头来,缓缓说道:“你的气力恢复了一些没有,再吃两个大饼。”仲少符实在肚饿,也就不客气地接了她的大饼,说了一声“多谢”。猛一抬头,只见红日当中,不觉有点诧异,心想:“我在校场的时候,日头已经过午,难道现在已是第二天了?”上官宝珠似乎已知他在想些什么,笑道:“此地已是离大都三百多里的地方了,你也已经在布袋里整整一天啦。”
仲少符吃完了大饼,说道:“你要把我再装进布袋么?”上官宝珠忽地笑了一笑,说道:“你如果已经走得动的话,就赶路吧。不必我再找人代你报讯了。”
仲少符吃了一惊,道:“你放我走?”上官宝珠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不忍害你。”仲少符倒不觉代她担心,说道:“你放我走,你的伙伴回来了怎么办?”
上官宝珠心中极是混乱,但却也并没有向仲少符表露,咬了咬牙说道:“我自会应付他的,趁他尚未回来,你赶快走吧!”
仲少符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姑娘恩德,不敢请教芳名。”上官宝珠道:“唉,你这人好婆婆妈妈,再不走就来不及啦。我复姓上官,双名宝珠。你走吧。”仲少符应道:“是。日后上官姑娘若有差遣,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仲少符是个性情容易激动的人,此时倒是有点不忍撇下上官宝珠了,他心里自思:“人家对我好,我就应该对她更好。她为我担当风险,放走了我,她的同伴回来,不知要如何难为她呢!”
仲少符踌躇不决,走两步,停一停,又回头望望上官宝珠。上官宝珠也不禁深为感动,心里想道:“这小子倒是有良心的。麻大哈倘若因此而不理我,我也不会后悔了。”心念未已,忽地隐隐听得有脚步声音,上官宝珠大吃一惊,顿足叹道:“糟糕,糟糕!我叫你走,你不肯走,现在可走不成啦。快快钻进布袋,今晚有机会我再放你。”
仲少符此时虽能行动,功力尚未恢复,如果打架的话,只怕连一个普通人也打不过,心想:“也好,且待我养足气力,再帮忙她。”他只道上官宝珠是在麻大哈的威胁之下才作他的帮凶,却不知他们乃是情侣。
仲少符钻进布袋,上官宝珠匆匆地打了个结,只听得那脚步声已到门前,上官宝珠故作镇定,说道:“麻大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上官宝珠以为是麻大哈回来,不料话犹未了,只听得那人哈哈笑道:“哦,你还在等着麻大哈么?可惜麻大哈却是只顾自己,他把你抛了,独自溜啦!”那人在大笑声中推开庙门,走了进来,双眼贼溜溜地盯着上官宝珠。
上官宝珠一看,只见来的是个魁梧的汉子,双眼朝天,相貌十分凶恶。上官宝珠认得他就是昨天在擂台上打败蒙古髯须武士的那个沙衍流。
上官宝珠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沙衍流打了个哈哈,说道:“我是你的麻大哥的旧同僚,奉命捉拿他的。他跑了,现在只好请你跟我回去交差啦!”
上官宝珠道:“他犯了什么罪,你要拿他?”
沙衍流道:“麻大哈犯的罪可多啦,第一、他保护主帅不力,吃了败仗,弃职潜逃。第二、他私投敌国,图谋不轨。第三、他捉了丐帮的人,私自带走,不肯交给官衙。因此檀副统领下了严令,非把他拿回去重重惩罚不可。”原来麻大哈本是檀世英的手下,那次他们夜袭蓬莱魔女的山寨,吃了败仗。麻大哈因恐檀世英怪责,不敢回去,准备立一两件功,这才回去请罪的。将师父请来做金国的国师,就是他计划中的一件“功劳”。不料猛鹫上人临时变卦,改投蒙古,令他的计划落了空。
昨日麻大哈与上官宝珠绑架了仲少符,逃出校场的时候,给沙衍流瞧见,于是沙衍流禀告了檀世英,檀世英就命令沙衍流带领多名武士去追捕麻大哈。沙衍流追到此地,适逢麻大哈出去寻找同门,双方遇上,麻大哈不敢与他对敌,仗着烟雾弹逃走。沙衍流叫手下追赶,自己则来搜索麻大哈昨日所绑架的人,他们以为这人是丐帮中的重要人物。
上官宝珠听了沙衍流的说话,好不气恼,柳眉倒竖,说道:“即使是麻大哈犯了罪,关我什么事?”
沙衍流贼溜溜的一双眼睛盯着上官宝珠,忽地纵声笑道:“我早已听说麻大哈有个非常漂亮的师妹,嘿,嘿,如今见了,果然名不虚传!你还说你没有关系,嘿,嘿,恐怕他就是因为你的缘故,这才宁愿有官也不做呢!”
上官宝珠又羞又怒,骂道:“放你的屁,你要怎样?”
沙衍流笑道:“我劝你不要惦记着麻大哈了!麻大哈碰到危险,就不顾你,实在不是个东西!你跟我走吧,我不会将你难为的。不仅不将你难为,还可能给你天大的富贵!”上官宝珠冷笑道:“什么富贵,我不稀罕?”
沙衍流道:“你听我说了再讲也还不迟。我们的檀副统领是贝子的身份,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就做到御林军的副统领。这样的人你说是不是点了灯笼也难找到的?”
上官宝珠冷笑道:“他有他的富贵,与我何关?”
沙衍流笑道:“檀贝子素来怜香惜玉,见了你一定喜欢。本来你与麻大哈同谋,麻大哈有罪,你也是个从犯。哈,但只要你得到了檀贝子的欢喜,那就非但没有罪反而有天大的富贵了。你是聪明人,这你还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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