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来不及招架,已给她一剑一个,都了结了。
鸠罗法师连忙赶来,蓬莱魔女闪电般杀了两个武士,一声长啸,转过身来,又和鸠罗法师相斗。众武士见她如此厉害,更为胆怯,不过片刻,又给她连杀三人!
眼看包围之势便要瓦解,鸠罗法师咬紧牙根,拼死苦斗。蓬莱魔女反手一剑,将背后的几名武士迫退,蓦地喝声:“着!”脚尖一点,身形平地拔起,拂尘一展,已向鸠罗法师的顶门罩下,鸠罗法师也真不弱,霍的一个“凤点头”,立即便是一面铜钹向上空飞去,挡住了蓬莱魔女的拂尘。蓬莱魔女双腿一弓,一个筋斗向斜方落下,拂尘一拖,几根尘尾恰好从鸠罗法师的光头拂过,登时起了几道血痕,还幸蓬莱魔女的拂尘先给他的铜钹挡了一挡,只是余波所及,否则他早已是头破血流。
鸠罗虽然保了性命,但失了一面铜钹,防御的力量又减弱了许多。
御林军统领檀道清仗剑守在完颜亮面前,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本来他与鸠罗法师联手的话,足可与蓬莱魔女打成平手,但他不知蓬莱魔女是否还有同党,要想上前助战,又怕完颜亮遭逢不测,心上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终是不敢离开。
完颜亮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那人不在。那人若在,何愁此女不擒。”蓬莱魔女“哼”了一声,心中冷笑:“你死在眼前,还想擒我?”刷、刷两剑,又刺伤了两名武士。
完颜亮叫道:“朕把江山与你平分,你总可以满意了吧?哼,哼,你也未免太骄傲了!”蓬莱魔女冷笑道:“我只要你的性命,谁要你的江山?”蓬莱魔女以为完颜亮这几句话是对她说的,一想却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她眼光一瞥,只见完颜亮仰面朝天,喃喃自语,看那神气,不似向她发话,却似向另一人求救,那人不肯答应,故而他许以重赏。
蓬莱魔女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除了檀道清卫护着完颜亮之外,完颜亮身边已没有第二个武士,蓬莱魔女也察觉不到附近还有埋伏,心想:“难道是完颜亮急得疯了,胡言乱语?哼,管他是真是假,纵有埋伏,我也不怕!”当下接连施展两招杀手,拂尘在鸠罗法师面门一晃,引开了他的目光,迅即一剑,刺向他左面空门,鸠罗法师只有一面铜钹,遮拦不住,这一剑正中他的肩头,只差一寸,就要挑穿他的琵琶骨。鸠罗法师中剑受伤,血流如注,迫得连连后退。蓬莱魔女打开了一个缺口,运剑如风,左荡右决,不过片刻,就杀出了重围。
蓬莱魔女正要向完颜亮杀去,就在此时,耳边厢忽听得一个声音说道:“蓬莱魔女,你武功果然不错,但要想杀害大金皇帝,那却是万万不能!”音细而清,发话的人,就似贴在她的身边与她耳语!鸠罗法师与那班武士却似全无所觉,兀自大呼小叫,赶来阻拦蓬莱魔女。
饶是蓬莱魔女胆大包天,也不禁吃了一惊,她是个武学大行家,听得出这是最上乘的“传音入密”的功夫,发话的人,运用绝顶内功,将声音凝成一线,传入某一个人的耳中,只有那一个人才听得见,他旁边的人,即算距离很近,也是茫然不觉。
蓬莱魔女怔了一怔,鸠罗法师已拾起了刚才被打落的那面铜钹,退到完颜亮身旁,与檀道清站在一起,准备蓬莱魔女来攻。
空中飞来一片浮云,月光再被云遮,蓬莱魔女杀退了面前的武士,正自飞身掠起,忽又听得那声音在耳边说道:“你还不罢手吗?我与你较量较量!”忽觉微风飒然,蓬莱魔女急展拂尘防护,只听得“叮”的一声,她头上一支玉簪,已给暗器打落!
蓬莱魔女有生以来,从未吃过别人半点儿亏,不禁又惊又怒,只听得那声音又在耳边笑道:“怎么样,你敢来与我较量较量么?”蓬莱魔女从声音辨别方向,挥舞拂尘防身,身形疾起,就向那方向一剑刺去。
一剑刺空,月亮又钻出来了,蓬莱魔女已追进树林,但见月华如练,树梢风动,有几只乌鸦似是受了惊吓,“嘎嘎”地叫了几声,展翅飞起,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蓬莱魔女喝道:“鬼鬼祟祟地暗中偷袭,算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的就出来斗斗!”那声音笑道:“有胆的你追来吧!”蓬莱魔女听出那人不是用的“传音入密”功夫,距离最少在二三里外,寻思:“这人分明是想引我离开,我可不要上他的当!”
这一瞬间,她转了好几个念头,正待回转那“大夫松”下,取完颜亮的性命,只听得那笑声又在前头,蓬莱魔女定了定神,心里想道:“罢了,罢了,有这样的高手暗中助那金国狗皇帝,我今晚是难以杀他了。好,且待我看看这厮是什么人,如此可恶。”于是又再向前追去。
追了一会,蓬莱魔女心中又起了个疑团,这人能够打落她头上的玉簪,虽说一来是那时恰巧月被云遮,二来蓬莱魔女要分心应付其他强敌,但那人在黑暗里发出暗器,居然打得如此之准,这种上乘的暗器功夫,已经是罕见罕闻,蓬莱魔女心想:“他为什么不乘机打我要害,却只打落我头上的玉簪?”
蓬莱魔女又再想道:“这人不许我杀完颜亮,按说应该是金朝的鹰犬了。但以他的武功而论,只怕未必在我之下。他若出来,与鸠罗法师、檀道清等人联手,我决计斗他们不过,甚至逃脱也未必容易。他却又为何要引我离开,约我单打独斗?”如此一想,似乎此人又未必是金朝鹰犬。蓬莱魔女一路思量,那笑声在前头也不绝如缕。蓬莱魔女蓦地心中一动:“难道是笑傲乾坤华谷涵,故意和我开玩笑来了?”但随即又想道:“不对,不对。华谷涵的笑声实大声宏,听得出是正宗的最上乘内功,这人的‘传音入密’功夫虽然也已达到了最高境界,但却听得出是带着三分邪派的功夫,两人的声音也似乎并不一样。”蓬莱魔女心中又是失望,又是好奇。她本是追华谷涵而到泰山的,现在碰到了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却又多半不是华谷涵。在此之前,她的心目之中,以为天下高手,撇开两三个已闭门隐居的前辈不算,除了华谷涵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与她相比了,哪知今晚又碰到这样一个神秘人物,看来武功也不在华谷涵与她之下。“这是何等样人?具有如此武功,为何又要暗助那金国狗皇帝?”种种疑团,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好奇之念油然而生。
好奇之念一生,蓬莱魔女心意立决,“不管他是不是华谷涵,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于是施展轻功,继续追赶。那人亦似是知道她已追来,不必再行逗引,笑声也渐远渐寂了。
过了“五大夫松”,出了“中天门”,便是“快活三里”,这是泰山第二段路。“快活三里”的意思是登泰山只有这三里路最好走。蓬莱魔女转瞬走完这三里路程,仍是不见那人踪迹。再向上去,过“升仙坊”“朝阳洞”等处,越上越高,山势也越来越险,走了一会,只见两侧陡峭壁立,这是泰山最险峻的处所——“南天门”,曲径盘旋,但从下望上,却又陡直如线。蓬莱魔女提防那人伏击,提心吊胆地走过了这段盘路,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蓬莱魔女松了口气,哑然自笑,笑自己太过紧张。
登上了南天门,地势渐转平坦,登高纵目,四围景色,尽收眼底。月色澄明,向西远眺,是一片莽莽平原,白云深处,隐隐似有一条青白色的玉带,那就是黄河了。蓬莱魔女心道:“登泰山而小天下,古人这话,真是说得不错。”默念唐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句,在雄伟的景色之中,胸襟也不禁豁然开朗。天风吹过,松涛发声,蓬莱魔女瞿然一惊,“我是追踪那人来的,怎的却贪看景色了。”
忽听得树林中有琴声传出,蓬莱魔女悄悄走去,只见一个披着白狐裘的男子在树下操琴,蓬莱魔女心想:“此人在泰山绝顶操琴,倒也算得是个高人雅士,却不知是否就是那人?”琴声忽而飘逸,忽而高昂,似是一个胸怀壮志却又不得已遁迹烟霞的英雄,在藉着琴音倾诉心曲。
蓬莱魔女听得呆了,不觉现出身形,缓缓走去。那人却似视而不见,仍在全神贯注地操琴。蓬莱魔女心道:“且不要打扰他。”遂停下脚步。
那人在弹得急处,在琴音高昂之中,忽地放声歌道: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似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是唐代诗仙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长诗中的一段,蓬莱魔女听得心神俱醉,眼前的这个男子几似幻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诗仙。忽听得铮的一声,琴弦断了。蓬莱魔女如在梦中醒来,正自心想:“此人与笑傲乾坤华谷涵,倒是一对。”那人突然把琴一摔,竟号啕大哭起来。
蓬莱魔女倒给他吓了一跳,心想:“难道是个疯子?”不禁问道:“喂,你是谁?为何在此大哭?”那人道:“我哭我的?与你何干?你又是谁?”蓬莱魔女道:“我是大宋百姓,你意欲如何?”那人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蓬莱魔女道:“你这人说话怎的如此糊涂?我若知你是谁,还用得着问你吗?”
那人脸上还带泪痕,却忽地又仰天大笑,蓬莱魔女道:“你又笑什么了?”那人道:“我笑你才是糊涂,你我素不相识,你既然不知道我是何人?又何必来关心我?叫我哭也不能哭个痛快。”蓬莱魔女气道:“呸,谁关心你了?你尽管哭吧,哭死了也没人理你。”那人喃喃自语道:“哭死了也没人理你。哈哈,天下之大,果然是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笑声一收,忽地又大哭起来。
蓬莱魔女心道:“当真是个疯子!”要想离开,又自想道:“却不知他是否就是刚才暗助完颜亮的人?若然是同一个人,他引我到此,就不该自哭自笑。”几次想要发问,但那人正哭得“热闹”,蓬莱魔女怕又遭他冷嘲,只好暂且忍着,心想:“我且看你能哭到几时?”
那张琴摔在地上,已是片片碎裂。蓬莱魔女站在一旁甚是无聊,眼光触及这张破琴,她是个识货的人,一看就看出这是一张世所罕见、难以估价的古琴,心想:“焚琴煮鹤,乃是大杀风景之事。哼,我最初还当他是个雅士高人呢。”不禁微噫一声“可惜,可惜!”
那人眼泪一收,忽地又哈哈大笑,朗声说道:“可惜什么,一掷乾坤亦等闲,区区一张古琴,又有什么可惜了?哈哈,我以为你是个女中豪杰,却原来如此小气。好,你的东西我还给你吧,免得你心疼!”
蓬莱魔女正自心想:“我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手上,这不是怪话么?”心念未已,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银光一闪,一件物事已向她飘来!蓬莱魔女怒气暗生,只当是那人用暗器突然偷袭,当下便施展接暗器的上乘功夫,把手一招,双指一夹,把那件东西夹住。但觉虎口微微一震,这人的劲道确是不弱。
月光下一看,蓬莱魔女不禁又怒又惊,却原来这人打来的“暗器”就正是她原来插在头上的那根玉簪。这时一切都明白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暗助金主完颜亮,打落她这根玉簪的那个人。当时他一直未曾现身,只在月披云遮的那片刻之间,就把打落的玉簪偷走,这份身手,当真说得是神出鬼没!
蓬莱魔女喝道:“好呀,果然是你!你为何助那狗皇帝?”那人冷笑道:“宋朝的皇帝就很好么?”蓬莱魔女骂道:“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狗皇帝的狗奴才!”那人冷笑道:“我是何人,无需让你知道。你目中无人,我就看不顺眼!”
蓬莱魔女一怒,本来就要动手,心念一转,却又忍住,也自仰天长笑。那人道:“你又笑什么?”蓬莱魔女道:“我笑你不辨是非,不分黑白,只知责备他人。”那人道:“哦,倒要请教。”蓬莱魔女道:“说到狂妄,完颜亮这狗皇帝才是天下第一等狂妄之人,他要兴师灭国,吞并江南;他以为大宋无人,我就要杀杀他的威风。完颜亮狼子野心,令天下生灵涂炭,你不恨他,反来骂我,除非你真是他的奴才,否则又如何说得过去?”
那人神色黯然,忽地长叹一声,说道:“金宋对立,干戈难免。不论是你是我,都无法挽回浩劫的了。我刚才这一场大哭,就是为此。你要刺杀完颜亮,我不怪你,但有我在此,却也不能让你得逞。”
蓬莱魔女听了这话,对此人敌意大增,但却也暗暗奇怪,心里想道:“完颜亮是金国皇帝,此人若是金朝鹰犬,何以敢直呼其之名?”当下按剑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决心为完颜亮卖命的了?”
那人冷冷说道:“普天之下,谁也不能叫我为他卖命,我是但求心之所安。你我萍水相逢,我的心事难对你言说。”蓬莱魔女嗔道:“谁要知道你的心事,我只要知道你是站在金国狗皇帝这一边的,那就够了。好吧,不必多言,看剑!”
那人退后一步,忽道:“且慢!”蓬莱魔女道:“你尚有何言?”那人道:“我与你订个约如何?”蓬莱魔女道:“什么?”那人道:“你若胜得了我,任凭你去刺杀完颜亮,我撒手不管。可是倘若你输给我呢?……”蓬莱魔女截断他的话道:“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我一有机会,还是要刺杀完颜亮。我大宋儿女与金国狗皇帝势不两立。我不与你订约!”
那人眉头一皱,随即大笑道:“也好。那么咱们也就不必订约,就按江湖规矩较量较量。我要叫你知道,天下除了你和笑傲乾坤华谷涵之外,也并非就没人了!”
蓬莱魔女心中一动,“他也知道华谷涵的名字?”对此人身份,更觉神秘。但此时亦已无暇多问,拂尘一举,长剑一挥,便即说道:“亮兵器吧!”
那人笑道:“不必客气了,你是客人,先发招吧!”蓬莱魔女怒道:“你要空手与我相斗?”那人取出了一支洞箫,笑道:“你嫌我双手空空,好,我就给你吹一支迎宾曲子。”
箫声清冷,响遏行云,只吹了两下,又放下来道:“迎宾曲子已奏,你这位贵宾还不来么?”
蓬莱魔女大怒,心道:“你敢如此轻视于我!”当下也就不再和他讲什么江湖礼节,身形一起,天罡尘法发动,一招“倒卷星河”,尘尾散开,根根如刺,千丝万缕,就向那人当头罩下。
这一招“倒卷星河”乃是“天罡拂尘三十六式”中一招极厉害的杀手,尘尾散开,千丝万缕,那人整个身形,都已在拂尘笼罩之下,避无可避。但在这样危急的形势之下,他却好整以暇,从容不迫地把洞箫凑到口边,又吹将起来。
蓬莱魔女心头一震,忽觉一股热风迎面吹来,尘尾也登时给吹得散开。蓬莱魔女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这人果然是已练成了登峰造极的邪派内功。”原来这洞箫中空,那人就是从洞箫中吹出一股纯阳罡气,将蓬莱魔女的拂尘吹散的。
那人笑道:“我这支迎宾曲子尚未吹完呢!”箫声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蓬莱魔女听出了他吹的是一首唐诗谱成的小曲,正吹到后半阕,曲辞是:“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掩泣空相向,风尘何所期?”辞意寄托遥深,既表示了结识佳客的喜悦,又表示了各怀心事,感伤时世的无限哀愁;最后归结为一层无可奈何的惆怅,因而问客人“风尘何所期?”这支曲子,极切合他们今日相遇的情景,那人借曲寄情,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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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魔女眉头一皱,长啸一声,冷冷说道:“势同仇敌,何来主客之谊?”刷的一剑刺去,登时把他的箫声打乱。
那人叹口气道:“可惜,可惜!”横起洞箫一架,这支洞箫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只听得一片铿锵,蓬莱魔女的青钢剑竟给他荡开,虎口微微发热。那支洞箫却是丝毫未损。
蓬莱魔女这柄长剑虽非宝物,但以她深厚的内功,莫说是拿着一把剑,就是一根树枝,也可以将石头打裂,但现在碰上那人的洞箫,反而被他将长剑荡开,显然这人的功力,只有在她之上,绝不在她之下。
蓬莱魔女初逢强敌,精神陡振,青钢剑扬空一闪,剑尖晃动,闪起了朵朵剑花,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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