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找到了一条绳子,便即悬梁自尽。
蓬莱魔女叫声“好险!”幸而那少女刚刚打好活结,正将脖子伸进圈中,蓬莱魔女连忙将那绳子扯断,将她解了下来。
那少女骂道:“你也是女人,为什么却要帮那活阎罗来折磨我?我要死你也不许我死吗?”她还以为蓬莱魔女是活阎罗的家人。蓬莱魔女笑道:“活阎罗倒是快要去见阎罗了。活阎罗死了,你就不用死了。快快抹了眼泪,随我出去,你爹娘在等着你呢。”
那少女吃了一惊,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讷讷问道:“你是谁?”蓬莱魔女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你是西头村的喜儿不是?我已经见过你的爹娘了,我是来救你出去的。”那少女半信半疑,蓬莱魔女道:“你还不相信,你随我出去看一看就明白了。”拖着她走,一踏出大堂,果然便见着辛弃疾的手下正在拷打那“活阎罗”。
原来他们正要查抄严佛庵的家产,他们事先已打听清楚,严家有个埋藏金银的宝库,此际将他拷打,就是要迫他供出这个宝库的所在的。严佛庵视财如命,抵死不肯透露。蓬莱魔女笑道:“待我来治他一治。”举起拂尘,在严佛庵身上只是轻轻一拂,严佛庵登时似觉有千百条小蛇钻进他的身体,到处乱啮,各处关节又痛又痒,全身骨头都似要松散一般。这种痛苦,实在是超过世上任何一种毒刑。严佛庵一向养尊处优,哪能禁受得起,登时痛得他在地下打滚,颤声叫道:“我、我愿招了。求、求女侠免刑。”蓬莱魔女道:“你把地点说出来,叫你的管家带他们去搬运。待他们确实找到了金库,我再免你的刑。”严佛庵不敢不依,只好一一遵办。
蓬莱魔女对那少女笑道:“你看见了吧,活阎罗现在快变成死泥鳅啦。你相信了吧?”那少女将“活阎罗”恨得如同刺骨,但这时见他在地下打滚嘶号,心中固然痛快,却也掩目不敢多看。
蓬莱魔女笑道:“你放心回去吧,活阎罗今后是再也不能为害你们了。”那少女惊魂稍定,这才跪倒地上,给蓬莱魔女磕头,说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还请女侠赐示姓名,让小女子一生供奉女侠的长生牌位。”
蓬莱魔女大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要将我当作菩萨一般来拜,那我可吃不消。免了,免了!”
蓬莱魔女一看,却不见耿照在场,那些被俘的官员也都不在。辛弃疾道:“我们要留在这里查抄活阎罗的家产,恐怕要费一些功夫。因此我叫耿兄先把这班官儿押回去。这班官员当中,有几位是现任的统兵官员,耿将军正有用得着他们之处呢。”蓬莱魔女有两件事情挂在心头,一是要与耿照叙叙别后的情形,问问珊瑚是否还和他同在一起;二是要盘问那个军官,想从那军官的口中,探听“武林天骄”的来历。当下问道:“刚才使得一手好剑法,被我所擒的那个军官呢?”辛弃疾道:“也一同押解去了。”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但随即心想:“那厮已被我用重手法点了穴道,谅他武功虽高,也决难自己解开。耿照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又有宝剑在身,想来也不至于路上失事。”但虽然如此,她仍是有点放不下心,本来她是想亲自送那少女回家的,这时也只得改了主意,向辛弃疾道:“我想请你帮个小忙,派两名兵士送这位姑娘回家,可以吗?”辛弃疾道:“当然可以。”问了那少女的住址,便选派了两名健卒,送那少女回家。
那少女还未出门,查抄严家金库的一个人已带了管家出来报喜,说是果然找着了金库,而且库藏之多,还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就在此时,忽听得骇人心魄的一声尖叫!
原来那“活阎罗”抵受不了身上的奇痒奇痛,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了。这时他听得一生搜刮的金银财宝,都已落在别人手中,痛上加痛,一声尖叫,等不及蓬莱魔女给他“免刑”,已是心脏爆裂而亡。
蓬莱魔女笑道:“这是你自己赶着去见阎王,可怪不得我言而无信。”那少女目睹“活阎罗”惨死,虽然也有点害怕,但祸根已除,却可以更安心地回家了。
蓬莱魔女放心不下耿照,当下便对辛弃疾说道:“这里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一步,赶上耿照,帮忙你们押解那些官儿吧。”辛弃疾道:“我正担心耿照人单力薄,得女侠相助,那是最好不过。咱们到城里再叙吧。”回头便吩咐随从给蓬莱魔女备马,蓬莱魔女急着要走,笑道:“不必坐骑!”身形一晃,已是出了大门,转瞬之间,不见踪迹。辛弃疾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心里想道:“怪不得耿贤弟常常称赞她本领了得,说是那些江湖大盗,遇见了她,就如同耗子遇见了猫,我最初还不大相信,却原来果然是名不虚传!想不到巾帼之中,竟有如此人物!”但可惜蓬莱魔女轻功虽然卓绝,却终于还是慢了一步,耿照已经在路上碰到意外了!这是辛弃疾和蓬莱魔女都想不到的事情。
且说耿照押解那辆囚车,车中有十几个职位颇高的文武官员,那现任知府和那使得一手好剑法的军官也在其内。走了一程,忽听前面马铃声响,一骑骏马,绝尘而来,不一会儿,就看得出坐在马上的是个刚健婀娜的少女。就在这同一时间,他和那个少女同时叫了出来:“连姐姐!”“耿贤弟!”
原来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义姐连清波。这刹那间,耿照不禁蓦然一震,心如乱麻。这连清波对他曾有救命之恩,但后来他又曾听到许多关于连清波的坏话,说她坏话的人,包括他所佩服的蓬莱魔女和他近日最亲近的珊瑚在内。他也知道了连清波在江湖上被人称为“玉面妖狐”。但耿照随即想道:“连姐姐和蓬莱魔女的身份相同,都是强盗头子。她们利害冲突,结下冤仇,也难怪她们各自说对方坏话。而且蓬莱魔女指摘她的种种,也只是捕风捉影之辞,至今还未找到真凭实据。至于说到她那‘玉面妖狐’的绰号,那柳女侠不是也被人叫做‘蓬莱魔女’吗,妖狐、魔女都是不好的名称,但‘蓬莱魔女’其实却是个巾帼英雄,焉知连姐姐不也是如此?无论如何,她总是对我有救命之恩,也与我有八拜之交,别人可以误会她,我却怎可以将她冷淡?”
心念未已,连清波已到了他的面前,勒住了坐骑,说道:“照弟,你没有遭那魔女的毒手吗?唉,自从那日遭逢意外,我无时无刻不在悬挂着你!好在终于还是见着你了!”
耿照道:“好在咱们都平安无事,我也可以放心了。”他正在暗自思量,要不要将别后的遭遇告诉连清波,连清波已在问道:“照弟,看你这身装束,你是当了军官么?还是做了强盗?你押的这辆车子装的是赃物还是犯人?”要知囚车的式样和普通的车子大不相同,封闭得密不通风,驾车的又是两个兵士,所以连清波一眼就看得出来。
耿照说道:“说来话长,我先问你,你去哪儿?”连清波道:“前面那村子里有个做过大官的土霸,名叫严佛庵,人称‘活阎罗’,他今日娶小老婆,我就是要到这活阎罗家里去的。”耿照吃了一惊,说道:“去做什么?”连清波笑道:“当然是去做生意啦!你忘记了我是个强盗头子吗?那活阎罗今日大宴宾客,这正是难得的机会,我要去洗劫严家,还要将他请来的那些贵客,都掳了去作肉票。”
耿照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连清波道:“为什么使不得?那‘活阎罗’作恶多端,我就是把他一刀杀了,也不为过。你却为何要劝阻我?哦,是不是你已当了金国的官儿,所以要保护严家,和我作对了?”耿照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你所想干的事情,早已有人在严家动手了。”连清波道:“是谁?”耿照道:“乃我的叔叔耿京派去的人。”连清波诧道:“天平节度使耿京是你的叔叔?这么说,你是刚刚从严家出来的了?”耿照道:“不错,在严家动手的我也是其中之一。还有,还有一位,你、你大约不想碰见的人,也在其中。”连清波眉毛一扬,尖声说道:“你说的是谁?”耿照道:“是蓬莱魔女!”连清波面色倏变,说道:“哼,原来这女魔也插了一手进来吗?照弟,你,你和她……”耿照道:“其实蓬莱魔女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依我看来,她还算是个侠盗。”连清波喘着气问道:“照弟,你,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归顺了她,做了她的手下了。”耿照道:“这却不是。但那次我被她所擒,倒反而因祸得福,这是真的。”连清波道:“哦,竟是这样吗?她和你说了些什么话,怎么对待你,你这样帮她说话?”耿照道:“说来话长,我此刻要赶着押这辆囚车回济南城去。不如咱们再另外约个地方,我和你细谈。”连清波道:“这女魔头也要到济南吗?”耿照道:“我也是刚在严家和她碰上的,还未来得及和她交谈。不过,她的一个心腹侍女现在济南,多半她也是会去的。所以我不敢现在就请你和我一同去。依我猜想,你和蓬莱魔女之间,多半是彼此有所误会,其实不应该敌对的。不过在误会未消除之前,双方还是避免见面为宜。”耿照这是完全为连清波着想,怕蓬莱魔女一见着连清波,就会动手伤她。连清波何等聪明,当然也明白了耿照的用心。她暗暗松了口气想道:“还好,还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糟糕。”
连清波道:“这么说来,我所要掳的肉票,都已在你这辆囚车中了?”耿照道:“我叔叔起兵抗金,连姐姐,你愿意助一臂之力么?”连清波道:“这是应该的,但有那魔女在此,我却怎能与她共事?你不是也说我不宜与她见面吗?”耿照道:“你们二人若能解开梁子,敌忾同仇,那固然最好;倘若暂时不能,那就留待以后再说。总之,我当稍尽绵力,为你们排解就是。不过,此刻你也可以助我叔叔一臂之力的,就不知你愿不愿意?”连清波道:“怎么助法?”耿照道:“囚车中这班官儿,我叔叔有用得着他们之处。连姐姐,我要向你讨一个情了。”连清波笑道:“哦,你绕着弯儿说话,原来是要我放弃这些肉票。好,别说是为了抗金大事,就是单看你的情面,我也应该答应的。我做姐姐的难道还好意思向你做弟弟的来一套黑吃黑吗?”耿照听了,心中大为欣慰,想道:“连姐姐果然是我道中人,也是中华的好女儿。柳女侠曾怀疑她是我们的敌人,这真是毫无根据的猜疑了。”
连清波道:“但我也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在活阎罗家里,曾否见到这么一个军官,三十岁上下年纪,身材修长,眉毛很浓,使一柄长剑的。要是他曾经出手的话,你可以看出,他的剑法还算得是很不错的。”耿照听了她的描绘,立即知道便是那个曾和他交过手的军官,怔了一怔,问道:“不错,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谁?”连清波道:“他是我的哥哥。”耿照吃了一惊,道:“是你的哥哥?怎么从未见你提过?”连清波道:“不是一母所生的同胞,是我一个疏堂兄弟,他现在也是我的副寨主。”耿照更是吃惊,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既然是你的兄弟兼副寨主,又怎会变成了金狗的军官?”连清波笑道:“他这个军官是冒充的,是我派他到活阎罗家里‘卧底’的,你懂得了吗?我们经常俘虏有伪军的军官,服饰甚至印信都是现成的,要冒一个军官,这还不容易吗?况且严家今日贺客盈门,想那活阎罗也不会仔细盘问。”
耿照吁了口气,说道:“哦,原来如此。你是准备与他里应外合的。”心想:“怪不得我捉着活阎罗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顾忌,要来强抢肉票。”连清波道:“这军官是不是你们也将他绑了?”耿照道:“是啊,我不知他是你的哥哥,还曾和他交过手呢。后来便是蓬莱魔女将他擒了。”连清波皱了皱眉,说道:“这你不能怪他,他只知听我的命令。是我吩咐他务必要将那活阎罗捉回来的,他大约也不敢相信你叔叔的起义是真的,因此就只当作是两帮绿林中人,在互抢肉票了。好,现在我已经向你说明底细了,这些肉票都让给你,可是我的哥哥,你总应让我带走吧?”
耿照好生为难,讷讷说道:“这、这个,这个……”连清波面色一沉,嗔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干脆地说,你现在翅膀硬了,又有了那个魔女,眼中早没有我这个姐姐了,是吗?”叹了口气,声音渐转悲凉:“你可还记得我从前是如何看待你么?我哥哥现在在你的囚车上,你从前也曾在过我所驾的骡车上,囚车骡车,那当然大不相同,不过,那次你若不是上了我的骡车,就要上了北宫黝的囚车了。这些事你还记得吗?唉,想不到你这样无情无义!”
囚车在向前行进,车轮滚动如飞,耿照的一颗心也似乎随着轮子滚动,眼中有泪如珠,泪水模糊中,眼前那辆坚固的囚车,变成了一辆破烂的骡车,一幕往事,再次在他心头闪过,那次他被“北神鞭”北宫黝打得重伤,幸亏连清波救他,给他打走了北宫黝,又向农家买了一辆骡车,带他同走,三天三夜,目不交睫,小心地照料他……
耿照心里想道:“要是没有连姐姐,我早已活不到今天了。既然他的哥哥,只是个冒牌的军官,放了他也没什么打紧。”又想:“连姐姐的武功远胜于我,其实她要强劫囚车,我也没有办法。可见她还是顾念着姐弟之情。”想至此处,心意已决,抹了眼泪,说道:“连姐姐,你别说这些伤心的话啦,做兄弟的怎能忘记你的好处。咄,停车!”最后这句命令,却是向那两个驾车的士兵说的。
那两个兵士神色惊疑,说道:“耿相公,这、这恐怕不大好吧?”话犹未了,那两匹马忽地屈下前蹄,伏地不动。连清波到了囚车旁边,跃下马来,喝道:“耿相公的话你也不听,快打开囚车!”
耿照道:“你们放心,有甚关系,我来承担便是。耿将军决不会怪责你们。”那两个兵士,知道他是主帅的侄儿,又见连清波出手便将两匹健马制服得不能动弹,也是好生骇异,心想:“既是有他出头担承,放就放吧,我们又何必得罪了这个女魔头?”当下其中一人抖抖索索地摸出了锁匙,打开了囚车。
连清波“噫”了一声,一伸手就将那军官抓了出来,有几个也想跟着出来,都被她推倒了。那两个兵士随即关上车门。耿照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她果然只是要她的哥哥。”在此之前,他虽然相信连清波的说话,但总还有点儿不大放心,现在则是毫无怀疑了。
那军官双目怒视,却说不出话。连清波脸上也有诧异之色。原来那军官运气自解穴道,毫无效果,连清波试了两次,也解不开蓬莱魔女的重手法点穴。连清波恨恨说道:“好狠的魔女!”耿照心中抱歉,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刚才实在不知,请大哥休要见怪。待我试试吧。”
耿照练成了“大衍八式”之后,内功已进入一流境界,一指点去,嗤然有声,力透指尖,只见那军官张开嘴巴,“啊呀”一声,手足已能活动。原来那军官也正在运气冲关,两股内家真力,里应外合,果然把蓬莱魔女的重手法点穴解了。
连清波暗暗吃惊,心里想道:“幸亏我早已知道桑青虹曾把桑家的‘大衍八式’私传给他,刚才没有鲁莽从事。这‘大衍八式’当真非同小可。现在看来,他的功力果然是大胜从前,只怕只有在我之上,决不会在我之下了。”
那军官穴道虽解,手足也能活动,但仍是感到筋骨麻软,浑身乏力,对蓬莱魔女的点穴功夫,也是好生惊异。当下向耿照施礼说道:“多谢耿相公相救。我怎敢怪你,我是恨那魔女。”连清波笑道:“你们都不必客气了。他是我的义弟,你是我的哥哥,你们二人也就是兄弟一般。”那军官道:“照弟要赶回济南,咱们不可再耽搁他了。”他脸上有几分惶惑而又焦急的神色,说了这几句话,便即匆匆上马,但他手足无力,一跨竟是跨不上马背,还是连清波把他拉上去的。
连清波道:“照弟,你刚才说要另约个地方与我相会,那么就三天之后,我在大明湖畔的那座道观等你吧!”随即向那两匹驾车的健马各踢了一脚,那两匹马本是伏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被她踢了一脚之后,长嘶一声,立即便能起来,又拉着囚车走了。
耿照虽也懂得一些点穴解穴的法门,但论到“杂学”的广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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