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乱,暗自思量:“这两人都是差不多一般年纪,差不多一般武功,一个是对我已倾衷曲,一个是对我暗示相思,造化弄人,真是何其凑巧!”“当日我独战祁连老怪,有人暗中相助,今日华谷涵以寡敌众,我岂能袖手旁观?他如今虽然暂占上风,但千柳庄中高手如云!这庄主的武功,看来就只有在金超岳之上,绝不在金超岳之下。”蓬莱魔女从石罅望出去,只见柳元甲已离座而起,面似严霜,正自一步步走来。
蓬莱魔女心道:“看这情形,柳元甲似乎想要出手。若等他出手,我出去已经迟了!”正要跃出,忽见柳元甲绕过场边,就似随意散步一般,又不似要入场参战了。
蓬莱魔女暂时再隐身形,看那柳元甲的来意。心里又复想到:“华谷涵也未必没人帮手,他不是和他那个‘阿霞’同来的吗?那女子的武功也不在我之下,何以至今还未见露面?”想起那个“阿霞”,心里莫名其妙地起了一丝妒意,但仍是想道:“不管那阿霞是否他带来的帮手,不管她是否会出来助战,我总是不能袖手旁观,让华谷涵吃亏。华谷涵是大宋男儿,我助他不是为了私情,而是为了公义。”但她虽然尽量想把“私情”撇开一边,却忽地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师嫂的临终遗言,“师嫂说他不是个靠得住的男儿,莫非就是指他和‘阿霞’之事?”这个想法,今晚已不止一次地苦恼过她了,如今目睹华谷涵在场,在她即将出去助战的时候,不禁又一次地为这“阿霞”苦恼了。“倘若他们真是情人,我先出去,阿霞会不会心生芥蒂?不如让她先出去吧?且再暂待片时,看她到底出不出去?”
就在蓬莱魔女为这“阿霞”而伤脑筋的时候,忽听得华谷涵又在叫起“阿霞”的名字来了,他用的仍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只有内功造诣和他约略相当的人才听得见。蓬莱魔女凝神静听,只听得华谷涵叫道:“阿霞,秘密已知,你们快走,不可露面,我随后就来!”
蓬莱魔女怔了一怔,心想:“阿霞果然是在此间。他只叫阿霞,难道他不知道我也在此?阿霞与我交手之事还未对他说么?他应该想得到这是我的?”心念未已,忽见柳元甲已到了两座假山的中间,仰天打了个哈哈,朗声说道:“这几位朋友还不肯出来么?我柳元甲再来促驾了!”蓦地双掌齐出,惊天动地般的“轰轰”声响中,两面假山,都塌下了一块大石!正是:
神功裂石催魔女,掀起风波又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故扇遗钿尘漠漠残笺红豆意悠悠
柳元甲是因见金超岳战华谷涵不下,以自己的身份,又不便以众凌寡,出手助金,是以有意引起混战,把华谷涵的同党追赶出来,料华谷涵不能不救,这样混战一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华谷涵动手了。
两边山石的倒塌声中,三条黑影同时飞起,左边的是蓬莱魔女,右边的是那黑衣少女和那神秘胡人。柳元甲震塌山石,紧接着双手齐扬,十二枚金钱镖分向两边打出。只听得“哎哟”一声,那神秘胡人似乎着了一下,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刀光霍霍之中,那黑衣少女把余下的五枚金钱镖全都打落。问了一声:“不碍事么?”一手拖着那个男的,俨如比翼鸟双飞出林,越过假山,掠过柳梢,眨眼间就跳过了围墙。
柳元甲微微一凛,“这女子武功好生了得!这男的虽是稍逊一等,亦非泛泛。他穴道已被我钱镖打中,居然还能够施展上乘轻功!”左边的只有一个蓬莱魔女,右边的却有男女两人,柳元甲自是较为重视右边的两人,无暇去看蓬莱魔女是否受伤,便去追赶右边的这对男女。
哪知他身形方起,便听得嗤嗤声响,劲风缕缕,似有数十口利针,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射来。若非柳元甲“听风辨器”之术已到了炉火纯青境界,这轻微的“嗤嗤”声响,夹在山石倒塌声中,几乎不能分辨。柳元甲不禁又是心头一凛,颇觉惊异,“这是什么暗器,似乎比梅花针还要细小,劲力却是不弱?”
柳元甲转身挥袖,登时卷起一股狂飚,定睛看时,只见又是一个黑衣少女,身在半空,正自手挥拂尘,向他凌空击下。原来正是蓬莱魔女,以内力将一蓬尘尾,当作暗器发出,向柳元甲阻击。至于柳元甲向她发出的那六枚钱镖,则早已给她打落了。
饶是柳元甲身怀绝世神功,亦不禁吃了一惊,大感意外。要知柳元甲有飞花摘叶,伤人立死之能,满拟这十二枚钱镖,便足以将敌人全部打下,哪知对方竟是一个强似一个,那男的中了钱镖,还能脱跑,那女的则把他的五枚钱镖,全部打落,而蓬莱魔女,则又比那一男一女,更要胜过一筹,不但打落他和钱镖,而且出手还敬!
蓬莱魔女也是吃惊不小,柳元甲挥袖卷起那股狂飚,不但将她的几十根尘尾反射回来,且似天风海雨,迫人而来,迫得她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但蓬莱魔女虽是吃惊,却也并不惧,借着那股劲道,一个倒翻筋斗,登时在半空中转过方向,避开了柳元甲随之而发的一掌,说时迟,那时快,她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左手拂尘,右手长剑,已同时向柳元甲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柳元甲大袖一扬,尘尾四散,先把蓬莱魔女“天罡尘式”的一招杀手破了。蓬莱魔女俯冲而下,势捷如电,举剑便斩敌手脉门,柳元甲身躯半转,大喝一声:“着!”突飞一掌,蓬莱魔女急撤招时,饶是她身法奇快,手腕亦已给对方的指尖拂了一下,火辣辣作痛。蓬莱魔女大怒,青钢剑向前一领,剑锋一颤,伸缩不定,招里藏招,式中套式,暗藏着几个变化,此时蓬莱魔女正如风中摆柳,身躯摇晃不定,柳元甲只道她是被自己的掌力所震,一时轻敌,长臂一伸,便要夺她的剑,哪知蓬莱魔女这个身法正是配合她的精妙剑招,蓦地也是一声喝道:“着!”柳元甲察觉不妙,肩头一晃,蓬莱魔女已是抢了先手,刷的一剑向他退处刺去,“嗤”的一声,柳元甲的长衫下摆给她一剑穿过,撕去了巴掌大的一幅!蓬莱魔女挺剑再刺,柳元甲猛喝一声,反手一掌,掌风劲疾,蓬莱魔女的剑点竟给震歪,知是难以力敌,身形急起,疾如飞鸟,飒声又窜上了假山。
这几招迅如电光石火,惊险绝伦,蓬莱魔女被柳元甲手指拂了一下,柳元甲则被她的利剑刺穿长衫,比对之下,自是蓬莱魔女吃亏较大,但柳元甲以江南武林领袖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刺破衣裳,却更自觉难堪。一怒之下,运足了十成功力,人未追到,“砰”的便是一记劈空神掌。这一掌直打得那假山的山尖也摇动起来,假山不比真山,山尖乃是用石块叠起布成景致的,山石一松,登时倒塌,碎石纷飞,在柳元甲掌风激荡之下,变成了无数暗器!
蓬莱魔女立足未定,迫得又跳起来。好个蓬莱魔女,在这性命俄顷之际,也显出了超卓非凡的功夫,但见她人在半空,拂尘挥舞,将碎石四面荡开,虽有几块仍是打到她的身上,她有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几块小小的碎石,打到她的身上,劲力立即便给卸去,石子也跌了下来,对她自是毫无伤损。
蓬莱魔女左足在右足脚背一踏,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又已飞到了第二座假山山头,冷笑说道:“你不怕毁损你园中景物,就尽管打吧!”话虽如此,对柳元甲掌力之雄浑,也是暗暗吃惊。
柳元甲布置园林,花了许多心血,损毁了一座假山,亦是有点心痛。当下不再以掌力攻山,如影随行,跟着也扑上那座假山,便以小天星掌力配合大擒拿手法,与蓬莱魔女的拂尘长剑相斗。柳元甲虽是占了上风,一时间却也还未足以制胜克敌,但见掌影翻飞,剑光缭绕,打得难分难解。
园中这一班江湖豪客见一个少女竟与柳元甲似乎打成平手,无不啧啧称奇,纷纷探问:“这女子是谁?”
“闹海蛟”樊通忽道:“二哥,这妖女就是蓬莱魔女了!”越众而出,厉声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在长江上你毁船伤人,给你侥幸逃了性命,如今竟敢又来千柳庄胡闹,哼,哼,我倒要看你长的是否三头六臂?”
蓬莱魔女是北方绿林中顶儿尖儿人物,名气之大,不下于笑傲乾坤,樊通一说出了这个名字,场中这一班江湖豪客都是耸然动容,“哦,原来她就是蓬莱魔女!”“最多不过二十岁吧,北方的绿林兄弟怎的都奉她为尊?”“她来到江南,意欲为何?难道偌大的北五省地盘,她还嫌不够?”要知在绿林中各有各的地界,不能逾越,蓬莱魔女以北方绿林一个领袖的身份来到江南,江南的绿林中人自是不能无所怀疑,以为她是意欲扩展地盘,侵入江南地界。
南山虎振臂而起,喝道:“好个蓬莱魔女,你杀了我的四弟,我与你誓不两立!你在北方,欺压绿林,我敌不过你,哼,哼,你来到江南,还敢这样目中无人?”他刚才用百步神拳暗袭华谷涵,受了反震之伤,伤本不轻,但仗着功力深湛,又得了龙隐大师给他一粒治伤圣药小还丹,居然在不到一炷香的时刻,便已好了七八分。说话的声音,甚是宏亮。
绿林人物最忌人犯入地界,因此绿林的头面人物,踏入另一方地界,必须向当地领袖,递个拜帖,表明来意无他。俗语说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这个道理。蓬莱魔女不是不识这个规矩,但蓬莱魔女素性不喜张扬,而且她此次到来,于公是为了助宋抗金,于私是为了暗访笑傲乾坤,于公于私,都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惊动四方。她本意是待公私诸事,作个了结之后,再拜访几位江南的绿林领袖的,不料今晚私探千柳庄,为势所迫,却先和江南的武林首领交上手了,这样一来大招众人之忌。
太湖十二家总寨主王宇庭眉头一皱,说道:“有柳庄主出手,自是无须咱们相助。不过,咱们也不能让这魔女逃了。咱们多留点神,她打不过柳庄主,要逃跑的话,咱们就帮忙拿人吧!”当下便有几个武功最好的舵主随他出去,南山虎与樊通当然也在其中。其他的人,眼见蓬莱魔女与柳元甲打得如此激烈,武功之强,他们做梦也没有见过,情知插不进手,便只有在旁边摇旗呐喊,虚张声势。
蓬莱魔女正自苦战不休,已感有点难以支持,见王宇庭又率众上来,心里不由得大为着急。就在这时,忽听得华谷涵一声长笑,蓬莱魔女耳边又听得他低声说道:“柳女侠,你把这老贼引开,我就来了!”
华谷涵既以笑声慑敌,同时在笑声之中又杂以“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与蓬莱魔女通话,功力之纯,确是世间罕有,蓬莱魔女也自叹不如。但却瞒不过柳元甲。用“传音入密”通话,双方功力须得大致相当,方能听见,柳元甲功力与华谷涵是在伯仲之间,略高于蓬莱魔女,蓬莱魔女听见,他当然也听见了。
蓬莱魔女心道:“不错,场中以这老贼武功最高,我将他引开,华谷涵即使不能扫荡群丑,要突围决非难事。”心念方动,正要施展轻功,柳元甲已似知道她的心思,大袖翻飞,忽地向东南西北连发四掌,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从四面八方攻来,堵塞了蓬莱魔女的退路,蓬莱魔女虽然不至即时落败,但已不敢冒险再用轻功。
蓬莱魔女挥舞拂尘,消解柳元甲的掌力,右手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着着抢攻,柳元甲“铮”的一声,弹开她的长剑,忽地也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声凝如线,送入她的耳中,“你叫什么名字?”蓬莱魔女名播大江南北,但她的真名知道的却并不多,不过,虽然不多,也总是有人知道。友人这一方面不说,敌人方面,玉面妖狐连清波,已死的北宫黝等人,就都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激战中柳元甲突然要她通名,蓬莱魔女心里好生奇怪,暗自想道:“南山虎既知是我杀了他的把弟,与北宫黝当然是一向有往来的了。樊通那日也曾叫出我的名字,柳元甲何须急急知道我的姓名,事后不会向他们打听吗?”激战中她也无暇通名,挥尘舞剑,攻得更急。
华谷涵仰天大笑三声,一声比一声高亢,笑到了第三声,龙隐大师忽地一声尖叫,脚步踉跄,耳鼻流血,晃了几晃,便一跤跌倒,原来他已被华谷涵的笑声散乱心神,真力再也不能凝聚,华谷涵将他最后所发的那一掌“无相掌力”反震回来,把他震得重伤。
金超岳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华谷涵挥扇一拨,将他的阴阳二气反拨回来,呼呼呼连发三掌,全力抢攻,金超岳缺了帮手抵挡不住,连忙后退。
华谷涵一声长啸,身形疾起,便如鹰隼穿林,倏地飞过两座假山,径奔柳元甲扑去,大约还有十数丈之遥,忽地在一座假山下面,突然出现七个汉子,齐声喝道:“华谷涵往哪里走?你想会我们师父,先得过我们这关!”
这七个汉子乃是柳元甲的徒弟,各用不同的兵器,刀、枪、鞭、剑、链子锤、判官笔、护手钩,从七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向华谷涵展开了攻击!他们每个人的功力都是不如华谷涵甚远,但他们联起手来,布成的“七煞阵”却是十分厉害!
华谷涵意在速战速决,但却又不想多伤性命,当下折扇一举,左点“虚白”,右点“精促”,意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点倒两名弟子,打开缺口。他这里刚刚出手,蓦地金刃劈风之声已袭到背后,华谷涵斜身滑步,避开这柄长剑,折扇仍然向那两个弟子点去,他动作虽然快到极点,但在斜身滑步之际,毕竟也略略受阻,就在这一瞬之间,那两个弟子已绕到两侧。前面一支判官笔横伸过来,把他的点穴招数解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链子锤,一对护手钩已从两侧攻来,背后那柄长剑剑气森森,几乎就似粘在他的背心,紧追不舍,但华谷涵步法奇妙,剑锋总是差了半寸,没有沾着他的衣裳。华谷涵在四面围攻之下,勃然大怒,折扇一挥,“当”的一声,将那柄链子锤拨开,链子锤荡了一圈,恰巧撞着左边的那对护手钩,将那对护手钩也荡开了。华谷涵反手一弹,喝声“撒手!”这一弹正中剑脊,嗡嗡之声,震耳欲聋,持剑那弟子倒退三步,但人未跌倒,剑也居然没有撒手。原来他的另外两名师兄弟已各自伸出一臂,抵着他的肩膊,以三人的内力,抵消了华谷涵这一弹的力道。
这七名弟子功力虽是不如华谷涵远甚,但却也不是无能之辈,若放在一般的武林人物之中,他们还当真可以说得上是第一流的功夫,与南山虎、龙隐大师等辈,也相差不了多少。更兼他们各自使用不同的兵器,华谷涵要对付七种不同的招数,也是煞费心神。几招一过,华谷涵尚未能打开缺口,那七煞阵已经合围,刀枪鞭剑,盘旋飞舞,判官笔乘暇抵隙,链子锤上空砸下,护手钩卷地锁拉,七种兵器,此去彼来,首尾相衔,风雨不透,已把七煞阵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将华谷涵困在核心。
这一边华谷涵陷入重围,那一边蓬莱魔女也摆脱不了柳元甲。这一边金超岳赶来要对付华谷涵,那一边,王宇庭、南山虎、樊通等人,也赶过去要对付蓬莱魔女。王宇庭这一干人起步在前,这时业已赶到那座假山脚下。
蓬莱魔女暗暗叫声“苦也!”要知她与柳元甲单打独斗,已自感到吃力,这些人再一合围,那可就真是插翼难飞了。蓬莱魔女心道:“我决不能落在敌人之手,宁可拼个两败俱伤!”拂尘聚成一束,猛地向柳元甲一敲,右手青钢剑也闪电般地配合刺出,她深知柳元甲功力在她之上,这两招未必就能伤得了柳元甲,说不定因为自己全力猛扑,攻守自是不能兼顾,还要反受敌人之伤,但事到其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柳元甲焉能给她刺中,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也使出了卓绝的功夫,“铮”的一声,把蓬莱魔女的青钢剑弹开,大袖飞扬,又把蓬莱魔女聚成一束的尘尾拂得飘飘四散。这么一来,蓬莱魔女要把拂尘当作判官笔的功用已经消失,由于她抢攻太急,身向前倾,左胁已露出“空门”(武学术语,防守粗疏之处是谓空门),只要柳元甲一掌击下,蓬莱魔女只怕不死也得重伤。说也奇怪,柳元甲这时非但不向前追击,反而脚步一个踉跄,作出受对方反震的模样,斜窜三步,回掌护身,故意让开一面。他们是以最上乘的武功搏击,快如闪电,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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