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在内,加以花子们在临安的大街小巷酒楼茶肆到处穿插,哪一个角落不到,因之消息自是最为灵通,他们打听到魏奸臣派出众多武士,前往缉拿你与耿照公子的消息,告诉了华大侠。华大侠昨日得知消息,立即就差遣黑白修罗出城,设法援救你们,但兀是放心不下,故此昨晚又亲往太师府中一探,他还准备演一出寄刀留简,恫吓魏奸臣的把戏呢。至于以后忽地在太师府碰上了武林天骄,这出好戏上演不成,却非始料所及了。”蓬莱魔女与耿照听得华谷涵对他们的事如此尽心,都是大为感激,尤其蓬莱魔女更是既愧且感,对华谷涵适才的“出言无状”的不快之感,也就大大消减了。
东海龙接着说道:“我本来想跟华大侠一同去的,他怕人多反而不便,我自问本领也是远不及他,未必帮得了他什么忙,遂打消了同去的念头。我是在李帮主之处与他分手的,他走了之后,我就到古月庵来,准备等候他的消息。古月禅师是我二十年前相识的老朋友,我也想与他一叙契阔,作个长夜之谈,哪知我刚才来到,他已遭人毒手,如此飞来横祸,更非我始料所及了!”
蓬莱魔女听出了破绽,连忙说道:“华大侠今晚夜探太师府,他是在太师府中碰见那条武功奇高的黑影的,要么这黑影就不是武林天骄,要么杀古月禅师的就不是他在太师府碰到的人。武林天骄只有一个,他总不能同时于两桩事情,既在太师府与魏良臣密谈,又来古月庵暗施毒手!”
东海东叹了口气,说道:“恰恰相反,倘若那黑影是武林天骄的话,杀害古月禅师的就是同一个人了!”蓬莱魔女诧道:“此话怎说?”东海龙道:“我刚刚走到古月庵前,忽见一条黑影,捷如飞鸟,从庵中飞出,惭愧得很,我竟连那人身材相貌,一点也看不清。古月禅师本领虽是高强,轻功也决计难及那人。我一想不是古月禅师,便不由得大大吃惊,就在此时,华大侠已是如飞赶到,他来不及与我打招呼,便先进庵察看,我正要跟着进去,转眼之间,华大侠又已从庵内出来,这才向我说道:‘古月庵四僧均已被害,追贼人要紧!’他顾不及再说多余的话,便直上孤山。我惊得呆了,心里还有点不大相信,遂亲自入庵去看个明白,他们的死状,你们都曾经见到,也不必我细说了。我看不出古月禅师是给敌人用什么手段弄死的,当下不敢移动尸体,准备等待华大侠回来,可以从他们的伤势查究凶手。这凶手瞬息之间,连杀四人,本领之强,世间罕有。我怕华大侠敌不过他,随即又赶上山去。”
蓬莱魔女只觉一股寒意透过心头,暗自寻思:“若然如此,那确是武林天骄的嫌疑最大了。他曾与我披肝沥胆,难道都是骗我的不成?嗯,不对,不对!”她全神思索,忽地发觉有可疑之处,这“不对”二字,就不知不觉,说出声来。
东海龙愕然止步,道:“有何不对?”蓬莱魔女道:“武林天骄、笑傲乾坤这二人的武功是伯仲之间,各自心里也都明白。倘若那条黑影真是武林天骄,他被笑傲乾坤从大师府一路追来,经过古月庵,就应该远远避开才是。怎地还有闲工夫进庵杀人?要知古月禅师也非等闲之辈,他即使想杀古月禅师,也不宜在被华谷涵紧紧追踪的时候!难道他事前便想得到如此顺利,举手便能将古月禅师杀了?万一不顺利的话,他岂非要陷入重围,他怎会干如此笨事?”
东海龙道:“照道理确是难以解释,但华大侠认得武林天骄,那黑影又确是从古月庵出来,除了武林天骄还有何人?何况以罡气闭穴断脉,又正是武林天骄的绝技?”
蓬莱魔女道:“还有一层,他为什么要杀古月禅师?他若真是如华谷涵所说,潜入临安是有重大图谋,何必去杀一个方外之人?杀一个人也无补大局。难道只因为古月禅师是华谷涵的朋友吗?我怀疑这是有人嫁祸!”
东海龙叹口气道:“这些道理我也都想到了,但我也曾眼见这条黑影,后来笑傲乾坤追到山上,便见着了武林天骄,前后相差不到一盏茶时刻,若然黑影另有其人,怎逃得这样快?逃得过华大侠的眼睛,也逃不过在山上的武林天骄的眼睛?”
蓬莱魔女也觉难以解释。东海龙又道:“总之今晚之事,大是离奇怪诞,样样都似不合常理。不瞒你说,我也怀疑不定,所以,我刚才只好袖手旁观,这倒非只因为武林天骄曾于我有救命之恩呢!”
从山顶到古月庵不过里许路程,他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又已来到庵前。东海龙苦笑说道:“且把古月禅师收殓了再说吧。”他擦燃火石,点起一把火摺,蓬莱魔女与耿照跟着进去。
庵中一共死了四人,小沙弥与香火和尚是死在大雄宝殿之内,尸体仍在原来的位置,未曾移动,东海龙道:“这两个人可说是被无辜连累了。”
正想把他们的尸体移在一起,火摺一照,忽地“咦”了一声,耿照方觉莫名其妙,忽听得蓬莱魔女也“咦”了一声,声音比东海龙更为骇惧!耿照从蓬莱魔女所指的方向望去,不觉毛骨耸然,竟是不由自已地颤声叫道:“有鬼,有鬼!”
东海龙在那两具尸体上发现了可疑迹象,心中方自诧异,忽听得蓬莱魔女与耿照相继惊呼,连忙问道:“你们又发现什么了?”说话之时,已把眼睛朝着他们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由得把东海龙也惊得呆了,新发现的事件比那两具尸体上的可疑迹象,还更古怪得多。
你道他们发现什么?原来那挂单和尚的尸体已不见了。他们上次进庵之时,曾见庵中共死了四个和尚,小沙弥与香火和尚死在大雄宝殿之内,古月禅师死在方丈室内,那挂单的和尚则是死在大雄宝殿后面的回廊上,而且是还未倒地,仍作着僵立之状的。如今从大殿的侧门看出去,一目了然,哪里还有那挂单和尚的踪迹?
蓬莱魔女道:“难道咱们走后,又有人来过,把这挂单和尚的尸体移走了?”东海龙道:“你去看看古月禅师的尸体还在不在?”蓬莱魔女片刻之后回来,说道:“老禅师倒是还在房中,仍如原状。”她见东海龙还是俯着腰,在那两具尸体之前,似是正在用心审视,方才想起:“方丈室不过咫尺之遥,他为什么不亲自去看?”问道:“东园前辈,你又发现了什么?可是这两具尸体也有古怪?”
东海龙缓缓说道:“正是有些古怪。他们不是给人用武功杀害的,是中毒死的。”蓬莱魔女又惊又喜,道:“中毒死的,不是闭穴断脉之伤!”东海龙道:“老朽虽然生平不喜使毒药,但对天下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倒还知道一些,这两人中的是阿修罗花之毒,决没有看错!”蓬莱魔女道:“阿修罗花?这名字好怪!大约不是中土所产的了?”东海龙道:“阿修罗三字是梵文,佛经故事中,他是与天帝作对的恶魔,故此吐蕃(即今日西藏)的土人又把这种花称为魔鬼花。”蓬莱魔女道:“那么这种花是在吐蕃才有的了?”东海龙道:“不错,只有吐蕃境内的喜玛拉雅山上才有。用这种花的花粉配成毒药,可以杀人于不知不觉之间,要死后一个时辰,眉心上方始略现一丝黑气。但再过一个时辰,这黑气又会消失。所以,若中此毒,极难察觉。”
蓬莱魔女忙道:“咱们快去再看看古月禅师,看他是否也中此毒?”三脚两步,到了方丈室中,蓬莱魔女点燃油灯,仔细察看,可看不见眉心上有一丝黑气。东海龙在背后说道:“古月禅师确是闭穴断脉而亡的,华大侠没有说错!”蓬莱魔女心头如坠铅块,寻思:“若然如此,那么还是武林天骄的嫌疑最大了。”
东海龙接过油灯,又上前去看了一会,忽地说道:“我知道这个道理了!”蓬莱魔女莫名其妙,连忙问道:“前辈察出了什么道理?”正是:
谁施覆雨翻云手,搅起翻江倒海潮。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铸错已成甘自尽忏情今又惹相思
东海龙道:“你看这位老禅师已是死了多时,颜容尚自栩栩如生,只在太阳穴旁边有一点点青紫之色,肉眼几乎看不出来。”蓬莱魔女用心细察,果然如此,问道:“这其中又有何古怪?”东海龙取出一管银针,在古月禅师太阳穴旁边轻轻一插,银针中空,抽出了一滴黑色的血液。蓬莱魔女既惊且喜,说道:“这么看来,古月禅师也还是中毒死的了?华谷涵……”东海龙道:“华大侠也没有说错。古月禅师是先中了魔鬼花之毒,然后被人用闭穴断脉的功夫震伤奇经八脉而亡!可惜华大侠只看出后者,没看出前者。”
东海龙歇了一歇,继续说道:“据我猜想,古月禅师由于内功深厚,那魔鬼花之毒虽然厉害非常,能杀人于不知不觉之间,但古月禅师不比常人,中了此毒,却没有立即便死。于是他以上乘内功,闭目坐禅,与所中的剧毒相抗,意欲等待华大侠回来相助。哪知华大侠未曾回来,那凶手先自来了,乘他中毒之际,用闭穴断脉的功夫杀了他!老禅师内功深湛,在他死亡之前,已把毒质凝聚一处,上行至太阳穴附近,故而这一处的血液是黑色的,但因毒质蕴藏,眉心却没有现出黑气。”他一边说,一边用银针在古月禅师手臂上一戳,抽出的血果然是红色的。
东海龙叹道:“古月禅师内功之深,当真是世所罕见。要不是他早已中毒,那凶手纵有闭穴断脉的奇功,也决不能一举手便杀了他!”蓬莱魔女道:“依你看,下毒者与震伤他奇经八脉者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东海龙道:“这就非我所知了。但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无疑的……”蓬莱魔女道:“是哪一点?”
东海龙道:“庙中窜出的那条黑影,倘若真是武林天骄的话,他就不是下毒之人,他在那样短促的时间之内,至多只能震伤古月禅师的奇经八脉,决不能在下毒之后,再等到古月禅师坐禅之时才补下毒手。”蓬莱魔女道:“以罡气闭穴,虽是武林天骄的绝技,但也未必世上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东海龙叹道:“这凶手的武功决不在武林天骄与华大侠之下,倘若是另有其人,那就更可怕了!”
蓬莱魔女忽道:“那外地来的挂单和尚,是个什么人,东园前辈可知道么?”
东海龙道:“我曾听得古月禅师提过,只知道他是敦煌来的和尚,法名释湛,与古月禅师早就相识的。详细的来历,我就不知道了。这和尚沉默寡言,我知道他身有武功,但深浅如何,也还是高深莫测!柳女侠,你怀疑他是凶手?”
蓬莱魔女道:“他的尸体离奇失踪,此事大是可疑!”耿照道:“他不也是中毒死了的吗?”东海龙道:“他因何而死,没见着他的尸体,我可就不敢断定了。”耿照道:“但他总是死了。我曾碰着了他的尸体,其冷如冰,显然已是气绝多时!”想起当时突然受惊的情景,犹自不禁心悸。蓬莱魔女沉吟半晌,说道:“这个,这个,只怕其中有诈……”东海龙道:“据我所知,天竺传来的一派内功,可以闭息多时,要诈死也非难事。但华大侠也是曾经进来察看过的,他的眼力何等厉害,若然诈死,岂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蓬莱魔女低首沉思,突然问道:“东园前辈,你第一次进来之时,曾否注意此人?”东海龙道:“我一发现他们三人已死,就赶紧去看古月禅师了,他是否诈死,我倒未曾详察。”蓬莱魔女道:“是啊,想来华谷涵也是和你一样心思,最关心的只是古月禅师的生死,也就无暇详察他人了。”
东海龙忽地叹了口气,如有所思。蓬莱魔女道:“前辈想及何事。”东海龙半晌道:“没什么。不过我是在那黑影从庵中窜出之后,立即便进去的。那时古月禅师已经死了。而这位释湛和尚那时也还未失踪,虽然不知他是真死假死,总之他不可能是那黑影的了。嗯,武林天骄于我有恩,我也但愿凶手并不是他。”东海龙的话语前后不连贯,但意思是可以听出来的。既然两者不是一人,释湛禅师就至多只能是下毒的凶手,而非以闭穴断脉功夫杀古月禅师的凶手。这么样,武林天骄就仍然难以洗脱嫌疑。他说的那“我也但愿”四字,正是因他已感觉到蓬莱魔女似是竭力要为武林天骄洗脱嫌疑,有感而发的。东海龙对武林天骄颇有好感,但也不禁为笑傲乾坤叹气,心中想道:“从柳清瑶对武林天骄的关心程度看来,只怕她对武林天骄的感情,也是更在笑傲乾坤之上了。”
蓬莱魔女心乱如麻,太师府中的那条黑影,古月庵中窜出的那条黑影,武林天骄,这三者究竟是三个人,是两个人,还是同一个人?再加上释湛和尚尸体的离奇失踪,当真是迷雾重重,令人难测。不过有一点她稍感安慰的是,有了释湛和尚的离奇失踪之事,武林天骄的嫌疑总是减了几分。
东海龙道:“释湛若非诈死,那就是有人将他的尸体搬出去。这事情就更复杂,更奇怪了。”他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天就快要亮了。这许多离奇之事,今晚都凑在一起,一时之间,也实是难以参透,出了如此意外,这古月庵我们是不便久留的了。快些给古月禅师收殓吧。”这古月庵中有人施舍的义棺,当下耿照便给东海龙帮忙,装了三具棺材,安置在大雄宝殿之内。
蓬莱魔女叹口气道:“明日来烧香的善男信女,发现了这三具棺材,不知要多么惊诧?嗯,那挂单和尚与古月禅师,是个什么样的交情?”东海龙道:“这个,古月禅师倒没和我说过。但华大侠住在他的庵中,而他也放心让释湛在此挂单,当然是相信得过,交情决非泛泛的了。”
东海龙钉好棺材,问道:“柳女侠,你在临安可还需要逗留?”蓬莱魔女道:“我与耿照还要会一会辛弃疾。东园前辈,你呢?”东海龙道:“柳女侠,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倒有一事相求。”蓬莱魔女道:“清瑶绵力所及,当效驰驱,请前辈吩咐。”东海龙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到江南,实是为了我那不肖的二弟。”四霸天中南山虎南宫造排名第二,东海龙口中所说的“不肖的二弟”,指的就是他了。
蓬莱魔女道:“你说起来,我倒要告诉你一件事了。我在千柳庄曾碰见过你的二弟,他和那柳元甲、金超岳似是一路,只怕也有私通金寇的嫌疑。”东海龙叹口气道:“岂止嫌疑,他结交了一股长江水寇,要待金虏南侵之时,作为内应。他早已另外拜了大哥,与我反而若不相识了。”蓬莱魔女心道:“怪不得我在千柳庄之时,听得樊通称他二哥,原来他果然是另外有了一个大哥。”问道:“他这大哥却又是谁?”
东海龙道:“是一个隐名的魔头。我几经查探,只知那人是长江口外一个小岛的岛主。他们还有一个三弟,名叫樊通,手下有数千水寇。这帮水寇的首领,名义上是樊通,实际都是听那大哥指挥的。下月初五,他们都要在那小岛上集会,商议接应金兵之事。听说那魔头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江南武林,陆路以柳元甲为领袖人物,水路就是那隐名的魔头了。我怕孤掌难鸣,这次本是想请华大侠相助的,岂料还未来得及和他一提此事,他已是走了。”蓬莱魔女慨然说道:“下月初五,距今还有十八日之多,赶得及的。我会了辛弃疾之后,助你一臂之力便是!”
耿照忽道:“我也愿意追随。”东海龙诧道:“耿公子,你何必去冒此险?”蓬莱魔女微微一笑,说道:“让他一同去吧。南山虎有个仇人,是他的好朋友。这人到了那天,多半也会到那岛上。”耿照果然是为了挂念珊瑚,因此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和她会面的机会。耿照给蓬莱魔女说中心事,不觉黯然。
东海龙已钉好了棺材,抬头一看天色,东方已现出鱼肚白,说道:“咱们该拜别老禅师了。”点起香烛,正要叩头,蓬莱魔女忽地悄声说道:“嘘,似是有人来了!”三人连忙躲藏起来,一观究竟。
只听得“卜”的一声,一颗石子落在石阶,这是夜行人“投石问路”的手法,东海龙与蓬莱魔女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决意静观其变,当然不露声息。
过了片刻,一个声音说道:“你刚才不听见箫声笑声?武林天骄与笑傲乾坤早已走得远了。这庙里还能有什么人?进来吧!”东海龙认得是那挂单和尚释湛的声音,不由得心头怒起,想道:“这秃驴果然真是诈死。古月禅师收留了他,他却恩将仇报,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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