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实话,虽然张劲当初的那道‘酸椒鱼’,折服了所有在场大厨们的味蕾。就算是面上不说,心里也承认,张劲的厨艺和他们比起来,无论刀工、无论火候掌握、无论味道调配、无论造型缔造,确实都远远过之。
但是,如果他们听到有人把‘天下第一’的名头安放到张劲,这个年不到而立的小年轻身上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里有点不舒服,有点不服气。
所以,陶老爷子让徒弟为他打碗汤来,也未尝没有暗地里‘吹毛求疵’的那种小心思。
陶老爷子的这个徒弟,身为京市御膳坊的行政总厨,把京市御膳坊操持的稳坐京市顶级食府交椅,自然也不是草包。
其实,在他进来通报陶老爷子前,陶老爷子所吩咐的这些举措,他就早已经安排下去。
至于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那就是我大华夏的职场文化了。藏拙、至少表面上的决策权要交给领导,办、事之前不但要三思而行,还要预先通报。
397 一鲜压百香
如果陶老爷子这个御膳房最高领导人,不在京市不在现场的话,这位行政总厨就是御膳房在京市的老大,是土皇帝。自然有便宜行事的权利。
但是,既然陶老爷子在京市,而且就在这家御膳坊中,那么有些事情在处理前后,他就不能不‘预先’通知一下了。
毕竟,这已经群情涌涌的大场面,可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行政总厨即使是深受陶董事长信任的徒弟,也不能乾纲独断。
抛开领导,独自决断,这在华夏这种人情大过天,脸面大过地的国度中,可是职场大忌!官场大忌!
由是,因为事情早在通知陶老爷子之前,就已经开始处理,所以这位陶老爷子的爱徒在师傅的催促下刚刚领命离开不久,就已经完全处理好这次乱子,拎着一只保温汤壶跑了回来。
当陶老爷子把保温汤壶拧开,当汤壶蒸腾出的热气袅袅的弥散开,当闻所未闻的鲜味闯进大家的鼻翼的时候,陶老爷子周边就仿佛被施了‘冰封千里’或是‘时间停止’的魔法一般,顿时为之一肃。
旁边几个灶口原本锅铲叮当的金铁之声顿时停了下来,旁边几只砧板上原本当当作响的刀板交击声也登时顿住。
方圆三米之内,在短时间的凝滞之后,只剩下了‘嘶~嘶N,呼N呼N,的深呼吸声。
在蒸汽的辐射范围中,原本交杂着占满整个空间的各种菜肴香气和油烟子味儿如夏雪骤逢烈日一般,顷刻间尽皆被消融、驱赶、排斥一尽!
于是,在这壶汤的‘势力范围’内,只有那难以言表的鲜味儿!
霸道!!!
一鲜压百香!!!
鲜味儿入鼻后,陶老爷子根本忘记了自己之前在徒弟说出人称此汤‘天下第一鲜’的时候,那酸溜溜的口气,忘了那想要挑刺找茬的念头,忘记了自己对小张白汤‘天下第一’赞誉的怀疑。
此时的陶老爷子脑海中占据了所有思维空间的只有这一个字‘鲜’!
陶醉的凑到壶边深吸两口气后,陶老爷子甚至连找调羹的那点儿功夫都不愿意耽搁,迫不及待的就着壶边仰首喝了一大口。
顿时,和之前鼻窦享受的鲜味同样纯粹,但却更加浓烈百倍的鲜味在陶老爷子舌头的每一颗味蕾上炸开。随着热汤顺喉而下,本只能感受温度不能感受味道的咽喉、食道、胃,就仿佛突然进化出了味觉一样。和嘴、和鼻子一起享受的品味起这从未享受过的真正鲜美。
既然陶老爷子是这次威会的发起者之一是这次威会的地主。在灶口安排上,自然也遂着陶老爷子的心思。
所以,与陶老爷子临灶掌勺烹饪的几位大厨都是与陶老爷子名气相撷、关系匪浅的老友。
这些鼻子尖、味觉灵敏的大厨们,之前就已经被陶老爷子开壶后的鲜气,引得停下的灶火上的活计,与停下手中刀光的帮厨们一起享受这‘闻所未闻’的鲜味。
当他们见到陶老爷子在尝过一口鲜汤后就没有了后续动作,木然的站在那里瞑目不语,玩儿起了深沉,装起了铜胎泥塑。顿时一个个的也耐不住了。
都是老朋友、老弟兄了,这些大厨们自然不会跟陶老爷子客气,自然不会站旁边瞅着干着急。
先是占据陶老爷子左手边灶口的这位老头儿,趁着陶老爷子魂游物外的当儿在其他老头儿反应过来之前,手快的一把抢下陶老爷子手中的汤壶,猴急的也顾不得壶中白汤是否烫嘴,一仰脖子就喝了大大的一口。
接着,这位与陶老爷子齐名的名厨,就中邪似的陪着陶老爷子,哥俩儿一起闭目陶醉,当起了泥塑。
然后,就是又一个老头出手夺走汤如……
随着汤壶不断的转手,壶中的汤水也如退潮时的海平面,越来越低,直至在几个尚未尝到鲜的帮厨眼巴巴的眼神下,变得涓滴不剩。
这些老爷子,都是世界厨界的顶级高手,都是华夏美食界的泰山北斗。虽然他们并不是从事美食鉴赏、评判职业的美食家,但是他们的美食鉴赏能力,绝对不比世界上任何一位知名美食家稍差。
也正是因为他们精通烹制,比常人更加懂得欣赏美食,所以这壶白汤给他们的震撼也比寻常吃客更大;给他们留下的回味,也比寻常食客得到的更加久远。
又是好一会儿过后,陶老爷子才在意犹未尽的咂摸着嘴,睁开眼睛,口气深长的叹息道:
“天下第一鲜,?
果然是‘天下第一鲜’!
不愧是‘天下第一鲜’!”
随着陶老爷子一声悠长的喟叹,这一众抢到了汤喝的大厨们,也一个个咂摸着嘴‘清醒’过来。在各自可惜的看了一眼已经空空如也的汤壶后,围着陶老爷子身边七嘴八舌的呱噪起来。
“老陶,这汤是怎么回事儿?你做的?”
“你说的‘天下第一鲜’就是说的这汤吧?……啧啧……当得起,确实当得起!”
“老陶,秘方咱老吕就不挖了,这宝贝你肯定要留着给自己垫棺材的。但是,做这汤都用啥原粹了,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
看着攥在一位老友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保温汤壶。
看着原本各自守着自己的灶口忙活,如今却全围到自己身边的全屋七八位名厨、大家。听着满耳充斥着的,七嘴八舌、南腔北调的各种问题,被吵的有点耳朵蜂鸣的陶老爷子连忙举起双手,向下压了一压。
待这帮子老家伙随着自己手势安静下来,屏息静听的时候,陶老爷子这才开口说:
“我老陶不敢妄自菲薄,但是却也自家人知道自己的本事。不怕老哥儿几个笑话,凭咱老陶的这点儿能水,根本就做不出这种汤来。恐怕除了这小子,全世界所有的大厨名家都做不出这么鲜,这么纯粹的汤!
要说这汤是哪儿来的?谁做的?”……”
说到这儿,陶老爷子顿了顿,表情有些古怪的说:
“各位,前些天那次咱们分灶口的筹备会,大家应该都在场吧?还记得那个用一道‘酸椒鱼’赢了‘京帮菜派’老邓一个灶口的年轻人么?他叫张劲,这被吃客们誉为‘天下第一鲜’的白汤,就是他煮的。这汤,现在就正在我这御膳坊门口的小吃摊上卖着呢!满满一大缸,少说两千多斤!
听好了,这‘天下第一鲜’可不是小张自称的,而是那些个吃客见到这汤没名字,自己给起的名字!”
“嗡~”
陶老爷子的解释,顿时让这些名家大厨们炸开了锅,一个个交头接耳。再加上十几二十位窃窃私语的帮厨,这间硕大的厨房中,顿时低语一片,就跟马蜂窝的动静似的。
他们当然记得那天那个用一道地道的‘京帮菜’,挑落‘京帮菜派’扛把子师徒的年轻人。他们当然还记得那个年轻人是如何在大家全都不看好的前提下,毫无悬念的赢得赌局。
甚至让某些想要打压年轻人,或是交好与老邓的大厨,就算是想要昧着良心偏帮、找茬,都无处置喙。更别说睁眼说瞎话的,逆判胜负了!
毕竟这帮子人的修为修养,照比那些‘红口白牙说瞎话’的棒子、照比那些‘篡改历史’的倭鬼们,还差的太多、太多!
他们当然还记的那个年轻人舞刀时,令人叹为观止的刀工;还记得,那年轻人烹饪出来的酸椒鱼,是如何的无可挑剔,如何的难以言表的美味。
当时,大胜之后的张劲,让出灶口,转而加入路边小吃摊的阵营。虽然这些自矜的名家大厨们,对张劲的做法很难以理解,但是却只有包括陶老爷子在内的寥寥数人,或虚伪、或真诚的挽留过张劲。大部分人其实虽然表面一派遗憾,实则却是心中窃喜。
这其中原由,主要就是因为仅从这一道‘酸椒鱼’就能看出,张劲的实力实在太强,这些为名为利而来的人,很怕张劲在这次大会中太过突出,让本想借此平台让名头更上层楼的自己,沦落成为陪衬,甚至笑柄!
但是这些人没有想到,张劲即使是跳槽到街边小吃一方去,即使是从大厨‘堕落’成摊主,却依然还是弄出了这让他们这些所有大厨都羞于相媲的美味。
一次两千个这种大锅煮的白汤,都能煮出这种令人叹为观止的鲜美味道。那如果是小锅的汤呢?岂不是还要更胜一筹、几筹?
而且。
他们预计,这出自张劲之手,十块钱一碗的街边白汤,恐怕也已经足以压下满街几十家酒楼,上百位海内外名家的上千道天价珍馐。
这简直比被同为大厨身份的张劲压制住,还要令他们觉着羞臊的事情。毕竟,在这些大厨的眼中,所谓小吃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市井小人物钟爱的街巷小吃,相比于高宫巨富、豪商巨贾们的天价珍馐,就如《下里巴人》之于《阳春白雪》!
而偏偏张劲这家伙的成缸烹煮的《下里巴人》,居然盖过了这些名家大厨所倾心‘弹奏’出的《阳春白雪》!
丢人啊!
398 缺心眼儿的陶老头儿
管摊子那里乱成啥样,不管后厨中对自己如何品评,反正这‘世界美食暨北京交流会’的第一天,张劲这一行八人很开心。
除了到中午的时候,张劲又到那间已经暂时属于他的‘**厨房”再次弄了一大缸膻味儿四溢的汤水,以备明天所需之外。
张劲这八个人一整天都没有再回到属于张劲的岗位上去,就是在街上溜着腿儿,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对张劲这一众贪享口腹之欲的吃货来说,这怎是一个惬意了得?
当晚上七八点钟,张劲八人已经是彻底的沟满壕平,肚子里再也塞不下一点东西了,这才算当天任务圆满,暂且休战。
这八个腆着肚子,很没形象的四男四女,就着么晃晃悠悠、步履维艰的晃回了御膳坊。
除了张劲今晚因为需要为明天准备鲜汤,还需留下来继续鏖战之外,其他几个人实在是肚饱犯困、稍歇即乏,于是张劲只好通过御膳坊的行政总厨,找了个伙计,开着车把这帮人送了回去。叶红也不回家,就直接跟着其他三对儿,去了他们昨晚就已经入住的宾馆。
晚上十点来钟,当张劲正在**厨房旁边的一间休息室里,斜歪在沙发上打盹儿的时候,终于倒出空闲来的陶老爷子匆匆而至。
被陶老爷子叨扰了好梦的张劲,惺忪的眯着眼瞅着疲态尽显的陶老爷子,怪声怪气儿的说:“我说陶老爷子,您都这么大岁数了,用得着这么拼命么?啧啧,一天在厨房里窝个十几个小时,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受得了么?”
陶老爷子坐在张劲对面的沙发上,一边槌着酸软的老腰,一边回张劲以硕大巨老的白眼。
“你以为我想啊?多久没这么累过了!不过既然人家客人指着菜单上的菜牌,指着我陶祖庚的名字点菜。咱就不能偷这个懒啊?”
“哦~。原来是被人家‘翻牌子了’?”
张劲的口气有点促狭,有点怪,话尾拖的长长的。心里龌龊的把陶老爷子想成鸡皮鹤发的容嬷嬷后,连忙驱散了这个念头。
因为张劲被脑海中。的那副画面恶心到了。画面中,酒楼里的那些油肚肥肠的豪阔和这‘被翻牌子’的老头在一起,没穿衣服……
用力摇散脑海中梦魇似的画面后,张劲的心思转悠转悠着,又开始鄙夷起眼前这个诉苦的老头儿来。
这老头儿,倒是很有职业道德,有职业道德到缺心眼儿的程度。真不知道。这么缺心眼儿的他,是怎么把这御膳坊拓展成如此规模的商业帝国的。
这老头儿难道不知道,这是在咱大华夏的地界儿上,可不是那些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他应该清楚,在咱大华夏,是不需要诚信至上,是不需要真材实料,是不需要有一说一的。
在咱大华夏。只要吹得好,不用做得好。
难道他不懂啥叫‘挂羊头卖狗肉’么?难道他就不知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么?
挂自己的名头。卖徒弟的手艺,不就挺好?自己清闲了,徒弟锻炼了,钱也赚到了。
看看人家那些乳制品巨头是咋做的,也不知道学学!口号喊出去,名头挂出去就够了。
看看人家,又是放心牧场,又是优质乳蛋白,又是几十年始终关注食品安全的,那不都在扯屁。就算他们叫的震天响。恨不得指天发誓又有啥用。
哪一次全国乳业大检查,什么三聚氰胺、什么乳蛋白含量、什么修改生产日期的,查出问题的企业没有他们的事儿?人家那两**业集团现在不一样红火的一塌糊涂?
一样大把大把的捞钱,一样把他们的老板养的肥头大耳,一样大言不惭的说‘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坑爹货”卖的金贵。
再看看其他的肉业巨头、酒业巨头啥的不都挺好。别管肉里有没有瘦肉精,别管酒里有没有塑化剂。只要在铺天盖地的广告里,骗那些消费的傻瓜们没有就行!只要打点好那些负责食品安全的官员,让他们承认没有就行!
张劲心里这么想着,虽然没说出口,但是也还是忍不住撇起了嘴。
虽然心里腹诽着、鄙夷着,但看到陶老爷子那腰酸背痛的惨兮兮的样子,张劲踌躇一番后,还是抠抠搜搜的从口袋里摸出半个巴掌大小的一个扁肚子玻璃瓶递了过去。
看到接过玻璃瓶的陶老爷子,一脸疑问的神色,张劲继续歪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中药丸子,补气的。信得着我,而且感兴趣的话,就尝尝,一次一粒儿就够了!”
陶老爷子总的说来,到底还是对张劲不错。所以,见到这老头一副走路都要打晃的样子,张劲也是于心不忍。抱着能帮点就帮点的念头,给了他一瓶自制的药丸。
这种以虎骨胶、红景天、不老草,为主要原料,用玉蜂蜜蜜炼的药丸子,虽然只是区区三级**。但是,对老人壮骨、补气,效果还是不错的。
当然,这是因为这累着的是陶老爷子,这种关系虽然不算太亲密,却也还算不错的老人。
如果是自己父母、或是叶红父母的话,先不说张劲那孝顺劲儿会不会让这几位老人真的累到。就算是他们累到了,张劲也绝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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