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子道:“这儿就是了。”
她是花解语,另一个美女当然就是绿野。绿野毫无戒心伸手推门,木门呀地打开,洒了一地灯光。
花解语已来不及埋怨她不小心,只伸手拦她人屋,一面定睛观察屋内一下,说道:“瞎神仙爬在桌上,仍有呼吸。桌上有酒瓶,屋内酒气薰人,外表看来,应该是喝醉酒。”
绿野道:“瞎神仙不喝劣酒。酒量不错。要他醉成这样子,同时满屋子都是酒气,多少斤酒才够?但没有酒坛,瓶子都不多一个。酒从何来?”
绿野道:“岂非事有蹊跷么?”
花解语道:“一定有。如果是陷院,只不知等谁?”
绿野道:“不会等我们掉进去吧?”
花解语笑一下,道:“你差点就掉进去。但这个陷饼想必不是为我们而设。”
绿野道:“为什么不是我们?你很漂亮,我也蛮不错。男人活捉了我们大有好处……
花解语道:“别忘了我们是女人,女人大多数怕嗅到太浓的酒味。这陷阱对付的是能喝酒的男人。”
绿野笑得很高兴道:“说得对,跟你一道走大概不会吃亏上当了。”
花解语只温柔地拉住她臂膀,并不作答,凝神观察寻思。
过了好一阵,绿野微感不耐,道:“我们还站在这儿于吗?我进去,你接应。好歹查出结果。”
花解语叹一声,道:“小辛在此就最好。退一步说严星雨在也可以。我想不通的有两点。第一,此屋窗和门都打开,何以酒气不但不消淡,反而越来越浓?第二,桌上酒瓶的位置很奇怪,只要桌子微有震动,就会掉在地上。任何人一进屋拍拍瞎神仙身子,酒瓶就会掉地。”
绿野道:“进去看看就知道啦,我先拿起酒瓶不让掉下……”
她迈脚踏上门口,但脚尖却踢到一样柔软坚硬兼而有之的物事。低头一看,怒声道:“小辛,你搅什么鬼?”
原来她脚尖踢中小辛的小腿。小辛愁眉苦脸道:“你踢人还凶?应该说对不起才是。”
绿野道:“你突然钻出来,谁看得见?我才不道歉。”
花解语拿下面纱,露出潋滟温柔如春水的面庞,双眸含情,道:“你终于露面,谢天谢地。这儿究竟发生什么事?”
小辛把她们赶到一边,才道:“这酒气嗅得太多于身体大有妨碍。”
绿野哼一声,道:“我们的身体关你什么事?”
小辛道:“本来不关我事,但谁叫连四是我的朋友。”
绿野瞪眼道:“不许提他,这个死人只会帮你。他不理我最好,我绝不理他。”
花解语道:“小辛,屋里敢是有毒?”
小辛道:“也不算什么毒,但若是酒瓶掉地破碎,冒出另一种香气,你们起码要醉十日十夜。”
他停一下,又遭:“你们若是醉十日十夜,又落在男人手中,恐怕有点不便。”
绿野道:“何止不便,简直肮脏死啦。我问你,你为何老是躲我们?你说我脾气不好,但花解语脾气很好,可是你照样躲,为什么?”
小辛感到招架不住,幸而他面上永远有一层迷雾。
花解语道:“我不算数,我是不样人,命中注定如此,你们谈你们的,别扯上我。”
但她真的那么豁达?真的不在乎命运加予她身上的一切?狂风骤雨时,春风花月夜,或者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感触无限时,她能不想起芳心中的英俊男儿?
小辛道:“先谈谈瞎神仙。从前他自称是饵。你们一定也知道,他的一生毁于血剑会之下。所以他满腔仇恨一定要报复。所以现下这个陷断为了谁?他想钓血剑会的人?抑是反被对头利用?”
花解语道:“很难回答的问题,除非瞎神仙忽然回醒而又肯回答我们的问题。”
绿野道:“怕只怕他活不成。”
小辛身子一震,道:“我去瞧瞧他,你们外面等一下。”
花解语绿野都没有拦阻他,也没有嘱咐他小心等等。她们甚至觉得有人能进此屋又能安然无恙,这个人必定是小辛。
小辛入屋打个转就出来,绿野忙问道:“怎么样?”
小辛道:“有人要瞎神仙死。又如果有人能入得此屋,不在三步内醉倒。下一着就是酒瓶,瓶破之后冒出香气,与原来的酒味混合,任何人吸人一丝都要醉死十日十夜。”
花解语道:“有十日十夜之久,身份来历一切都可查得清清楚楚啦!”
小辛道:“不止这样!醉过十日十夜之人,即使是当今第一流高手,但碰到这个使毒者,弹指便死全无抗拒之力。”
花解语道:“这一下后着果然歹毒厉害。使毒者是谁?”
小辛道:“年纪不大,是男性。武功很不错,尤其是内功造诣深厚。是毒教中人,但江湖经验不丰富。”
绿野移步向屋内张望一下,回转来道:“谁告诉你这些事的?”口气中不尽讶疑。
小辛道:“酒瓶是使毒者带来的,干净得找不到一点尘埃。我问你,如果有人一身酒气入屋,应该是男的抑是女的?”
绿野道:“当然是男的,酒鬼多数是男人,如果是女的,瞎神仙便会注意。”
小辛道:“对,椅边木头上留下三个指印,一来显示此人内力甚强,二来显示此人阅历少,杀人会紧张,尤其面对昔年十二名刀之一。可见得年纪不大。”
花解语道:“但你一口咬定是男性,以酒气有毒而论证据不够坚强,你一定另有资料。”
小辛赞赏地望她一眼,这个女孩子既年轻美丽,又温柔聪慧,加上妙语如珠,哪一个男人对她能不倾心爱慕呢?
他道:“对,瞎神仙屋内左角架上有个极精美雕漆首饰小箱,我查看后知道无人开启过。如果是女人,必会随手打开瞧瞧。不是贪心,是对珍奇美丽饰物的好奇心。”
花解语轻啊一声,神往地道:“要是我也会开箱瞧瞧。瞎神仙曾是天下闻名的十二名刀之一。现在居于陋巷木屋,仍然保存这个精美首饰箱,当然我要打开瞧瞧。”
小辛道:“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绿野道:“有,那人想杀死瞎神仙么?”
小辛道:“对,可惜他没想到瞎神仙对毒药迷药有很强韧的抗力,所以一般人必死的份量,竟杀不死瞎神仙。”
花解语道:“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小辛道:“先救醒瞎神仙再说。”
绿野道:“小辛,我们此来主要的想请你抢救常青性命。”
小辛道:“难道湖光万顷徐无理的一招肝胆相照,还杀不死他?”
绿野讶道:“你都晓得?”
小辛道:“一点点。”
绿野道:“徐无理对花解语说,他这一招从未试过立毙对手。”
小辛道:“这个人有点道理。”
花解语笑一下,道:“这人很不讲理,天下皆知。小辛,几时可以瞧瞧常青?他伤势很严重,肠子都见到。”
小辛道:“快了,等我问过瞎神仙就去。”
瞎神仙忽然回醒,除了少许头痛之外,并无不适。他听出屋内有三个人,而且有女人。
小辛道:“瞎神仙,我是小辛。”
瞎神仙道:“你的气味我嗅得出。其余两位女客一是花解语,另一位呢?”
小辛道:“你这么一说提醒我须得时时变换身体气味了。另一位女宾是绿野姑娘。海龙王雷傲侯的孙女。”
瞎神仙道:“恭喜你,这等女孩子的确很不容易凑在一起。”
小辛道:“请你回想一下,那个喝醉酒的年轻人可有什么破绽?”
瞎神仙想一会,才道:“没有,我从未见过他。气味、声音、言语、动作都很陌生。”
小辛道:“他是毒门高手,他姓什么?”
瞎神仙道:“姓殷名海,口音似是两广人氏。年纪不超过二十五,高大,衣服讲究。”
绿野忍不住问道:“你怎知他衣服讲究?”
对,瞎子怎能听得出衣服讲不讲究?这是眼睛的事,绝对与耳朵无关。
瞎神仙道:“他进来时衣裤都没有磨擦声,可见得衣料极佳。然后他坐下,他先拉拉外衣裤子才坐下,可见得衣服裁剪适体。所以不该皱的地方他绝对不让他皱。”
根据他的描述,当然任何人都猜得出殷海的衣服很讲究了。
瞎神仙又遭:“我忽然警觉此人的细腻动作,与他薰人欲醉的酒气大相矛盾。但已经太迟了,全身乏力,头脑也渐渐麻木迟钝。我仍然奋起全力提气护住心灵,但没有用,很快就连手指头也动不了。”
小辛道:“如果换了别人,你现在已经是死尸。”
花解语道:“殷海和你交谈些什么?”
瞎神仙道:“交谈?没有,我们没有交谈过。”
绿野道:“但你却知道他的姓名?”
瞎神仙道:“我们虽然没有交谈,但他却有说话。我只会听不会回嘴。”
小辛道:“你很了不起。不但能捱到我来救理你,还能听见他说话。”
瞎神仙道:“他说我知道的事太多,多到不能不叫我闭口的程度。他又说我不该到旧路村去,纵然无心经过也不行。”
小辛道:“旧路村发生什么事?”
瞎神仙过:“旧路村在城东十二里,远离南北大道,很偏僻。再过去有个新路村,有两户人家很相信我的占卜,多年下来我每逢年节佳日,总会独自到新路村他们家吃喝一顿。”
他深深叹口气,又道:“不幸的是两年前我经过旧路村,忽然听见一阵歌声,美得能叫人马上昏倒。”
当然他没昏倒,仅仅是形容词而已。
花解语道:“更不幸的是你知道唱歌之人是谁,对么?”
瞎神仙道:“对,我听过她的歌声,莫说只隔了一年多,就算相隔一百年,我仍能记得。她就是名满天下的荀燕燕。她在安庆唱过三天,不知迷死多少人。”
绿野跳起身,道:“是荀燕燕?她当然是最好的。但她发生什么事?”
瞎神仙道:“她死了,还有她的男人程士元一齐被人杀死。”
绿野道:“一个歌女和她的男人被杀,值得大惊小怪么?”
小辛道:“请问他们之死有何特征?”
瞎神仙回答小辛,道:“他们被当世第一流刺客杀手所杀。屋顶破一个洞,杀手是毫无忌惮的破屋顶而入。其次,他们都是喉咙要害中一剑,每人只中一剑,死得十分干净俐落。”
绿野忿然道:“人被杀死也有干净俐落不干净俐落的么?死就是死。死亡永远一样,对任何人都没有差别。”
瞎神仙道:“对,可是有些人的死亡,对查缉凶手之人却有分别。”
花解语立刻接口道:“原来如此。只不知荀燕燕、程士元的死法可有任何线索?”
她淡淡数语,就遮掩了绿野的无知和冲动。
瞎神仙道:“捕快的想法看法不必管,但我一听而知那是铜陵姚、常两家的正反剑手法。”
绿野这才啊一声,瞪眼转望小辛,看看他有何评论。
小辛道:“照时间地点推论,此案绝不是常青下手。况且常青有三个人,推门而入就可以了,何须以霹雳厉钧手段破屋而入?”
花解语道:“但仍然是铜陵姚、常两家下手的,对么?”
小辛道:“你博知天下武林各家派人物及事迹,请你猜一下,谁是凶手?”
花解语凝眸寻思,白皙美丽的脸庞温柔可掬,美得能教天下所有男人心神迷醉。她在寻思时还有一个很迷人的动作,就是用春葱似的纤手把面上黑纱拉下来又拨开。
她道:“铜陵姚、常两家都没有什么人物。武林甚至传说飞仙剑侣绝艺已经佚散湮没。但常青却证明这个传说不对。”
绿野道:“想知道姚、常二家有何人物何难之有。小辛,快去救治常青,一问就知。”
小辛道:“如果常青知道,如果有人知道瞎神仙没死。常青就死定了。”
花解语啊一声,道:“对,毒门高手殷海必会迅即杀死常青。”
小辛道:“或者还有别人。瞎神仙、苟燕燕、程士元住所怎样走法?我可能去瞧瞧。”
瞎神仙仔细告诉他,最后道:“尸首昨天已移走,相信公人也撒走了,不会有人拦阻你。”
小辛起身,绿野一把揪住他胳臂。小李固然轻轻震动一下,绿野也是。他们虽然从未谈情说爱过,可是绿野却曾是他最亲密的女人。她接触过小辛肉体,甚至曾赤裸拥卧。他们之间已经有一种极微妙熟悉密切的联系。横行刀或芳草剑恐怕都斩不断割不开这种奇异联系。
绿野道:“常青当然要救,但瞎神仙呢?”
小辛道:“他既然没死,又把所知告诉了我。别人除非先杀死我们,否则也就不必对付瞎神仙了。”
常青果然死了,脸上隐隐有一层青黑之气。
霍昭、秦龙只会洒泪发呆,不会料理后事例如买棺木等等。
小辛拍开一间棺材铺,买了一具棺木。这具棺木很普通,只值二两银子。但小辛却花了二十两。
花解语、绿野都承认来迟一步,无法挽救常青,所以对霍、秦二人劝慰多时,嘱他们尽快赶到铜陵常家报讯,棺木暂厝灵官庙。
但常青忽然回醒,鼻中嗅到浓冽奇异的药味,眼睛虽已睁开,却是黑漆一片。
他由胸至腹很疼痛,头很昏,但自己却知道已经清醒。可是现下在什么地方?为何如此黑暗?为何药味弥漫?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来到近处。
一个陌生的男人嗓子说道:“时间到啦,打开瞧瞧。”
一个女子口音传入耳中,却一点不陌生。她是绿野。说道:“为什么?常言道是入土为安,何必惊扰他?”
常青大吃一惊,老天!入土是人死埋葬之意,莫非他已死?他们要把他活埋?
另一个亦是熟悉的女子温柔声音道:“绿野说得对,本来人都死了,赶紧埋葬才是正理。我们现下请些和尚道士替他做功德法会,等他家人来把棺木运去,别惊扰死者。”这个女子是花解语,她的声音常青永远不会忘记。
陌生男人道:“好吧。和尚道士都已请了,等会就来。他们一到我们就上路,除非常青忽然活转来敲敲棺木……”
绿野大声道:“乱讲,人死了哪能复活?更没有敲棺木之理。”
花解语道:“小辛,你态度闪烁神秘,究竟搅什么鬼?你是不是故意先弄走霍昭、秦龙?”
原来那陌生男人就是小辛,常青登时又清醒许多,极力忍住伤口疼痛运聚气力。
小辛道:‘霍昭、秦龙虽是常青的结拜兄弟,但我瞧靠不住。他们很可能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所以常青忽然中毒而死。”
绿野大声道:“但我亲眼看见霍昭流泪要徐龙丢掉兵刃,不许碰秦无理那种强敌。他们之间似乎很有义气。”
小辛道:“霍昭流的多半是惭愧之泪,因为他们这次南行之旅,对常青早有愧忽之心。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作不得准。不过,要是常青能够复活,回想一下最后他的遭遇,自然能水落石出,明明白白。”
棺木突然“嘭嘭”而响。绿野、花解语都骇得跳起。
小辛道:“这年头什么事都难说得很,连死人也会动也会敲棺材。”
花解语绿野马上镇静下来,因为有小辛在旁边,简直连鬼也不必怕。
绿野道:“怪不得你一来就要开棺,常青敢情没死?”
花解语道:“他一定暗中弄过手脚,幸好现在是中午,外面太阳很亮,要是晚上准得骇死……”
她一面说话,一面已动手帮小辛撬钉开棺。
棺盖很快打开,浓冽的药味使人马上明白怎么回事。
常青眼睛已张开,望住一张面庞,但一层迷雾使他觉得既清楚而又不很清楚。
小辛道:“我是小辛。你很幸运,因为用毒针刺你之人,认为你本来快要死了,所以只刺左手中指指尖一下。如果他再刺一下右手指尖,我也救你不得。”
常青声音很微弱,道:“久仰大名,多谢救命之恩。”
小辛道:“不必多谢,徐无理虽说杀伤你,其实也帮你逃过一劫。”
绿野问道:“常青,你看霍昭、秦龙有没有捣鬼?”
常青眼中露出忿忿神色,道:“怪不得他们前几天一定要和我结拜。因为如果我们不是结拜兄弟,我决不会说出姚家曾经有一个高手的秘密。”
花解语道:“小辛,他说话不妨事吧?”
小辛道:“没关系,他须要的是静养半个月左右,便仍然是龙精虎猛的好汉子。”
花解语道:“常青,姚家高手是谁?外面为何无人得知?”
常青道:“他外号木鱼,名叫姚本善。近三十年来我们姚、常两家没有人及得他。”
花解语道:“他今年几岁?什么样子?”
常青道:“才三十岁左右,脸瘦眼大,眉毛浓黑,显得冷酷无情。他二十岁时已是姚、常两家第一高手。”
花解语道:“姚家出了这等人才,何以拼命保守秘密?”
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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