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也要先看谢不贪这一招的结果如何。只是魏双绝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妥,因为他明明是给小辛那一刀含蕴的古怪内力震开。
小辛刀上传来的强大内力有刚有柔,又有黏滞以及震弹暗劲。此所以他退开之时脚步不稳,跌跌撞撞有如喝醉之人一样,就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完全不同方向的内劲之故。
如果小辛根本大有余力,并非因他所迫而被谢不贪觅到机会的话,任何人都知道会有什么答案,所以魏双绝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情况果然不妥,甚至可以形容为很糟。因为魏双绝这个唯一现场观众看见小辛好象鸟类一样飞起,而且是在谢不贪头顶,跟着谢不贪移动。
谢不贪“拗步回手剑”根本找不到对象,小辛已经早了一线在他头顶蹈虚蹑空进退自如。谢不贪的结果当然败得很惨。但魏双绝亦不比他强,因为当魏双绝双脚刚刚站稳时,胸口要穴被人轻轻戳了一下,那边谢不贪与他一起扑倒地上,不言不动。
小辛叹口气,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命运的刽子手?如果不是,何以他不想杀人而又偏偏非杀不可?
他转身望向悬崖的另一角,看见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原来是空荡荡的地方,忽然充塞弥漫厚厚浓雾,朝阳照射在这翻涌的浓雾上,竟然觉得不似阳光,反而增加阴霾天气时那种暗流潮湿味道。
转眼浓雾散尽,他看见悬崖边有一张桌子,两个人坐在桌边,桌上居然有酒菜。
这两个人一望而知绝对是恶仙人韩自然和海枯石烂李碧天无疑。小辛虽然未见过他们,却敢肯定这一点。他收起破刀夹在胁下,远远抱拳道:“你们终于露面了!”
韩自然叹口气道:“我们早就该露面的。”
小辛道:“你们是不是认为一露面就可以救了魏双绝和谢不贪?”
韩自然道:“难道你以为我办不到?”
小辛道:“口舌争论而提不出证据,还是换个话题的好。”
韩自然道:“今天如果你能杀死我和李碧天兄,我们决无怨言。但反过来说我们也会尽力对付你,虽然只有这一趟,却是毫不留情的。”
小辛道:“陶正直严星雨为何不敢出来与我堂堂正正决一死战?却找了很多人来送死?你们能回答我这个问题么?”
这一回竟是李碧天答腔,道:“以我个人看法,他们都是懦夫,尤其是陶正直。”
小辛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句话。我相信陶正直严星雨都会很痛恨地记住你的答话。其实我只应该问你们怎样动手法?又怎样才算是真正拼过一次命?”
李碧天道:“小辛,你担心自己,不必替我担心。”
韩自然却答道:“我和李碧天已摆好一个阵势在此。早先亦是我们利用花解语绿野的灵魂把你引到此地来。”
小辛插嘴道:“她们已经死了?”
韩自然道:“没有,但她们人在法坛中完全受我们控制。”
小辛道:“我明白了。如果刚才要有办法切断你们的控制力量,她们就会马上恢复清醒。”
韩自然道:“你的确懂得很多。现在请听我说,只要你能够穿越我们这个叫做‘渺茫断肠’大阵,来到我们桌子边,取一杯酒喝了,就算你赢。”
小辛道:“‘渺茫’一定是法术之力做成,而用‘断肠’必是毒药无疑。这名字起得很有意思。”
韩自然道:“你猜对了,但如果你知道在渺茫断肠后面还得加以刀兵两字,你就更加明白这个大阵的威力了。本来在武功方面你小辛不会害怕任何人,可惜这一回情况不同。因为你是在法术、毒药压力下还要出手应战,所以平时杀不死你的人,现在都能杀死你。”
小辛道:“我猜想这个大阵一旦发动,我们只怕没有交谈机会了,对么?”
韩自然道:“对,大阵真正发动了,数百丈方圆之内都是白雾迷蒙一片。我们虽然看得见你,但甚至连我们也看不清楚四周景物。”
小辛道:“既然如此,你不妨多谈几句。你反不反对?办得到办不到?”
韩自然、李碧天一齐应道:“可以。”
小辛道:“你们知不知道当我能走到桌子边,就一定是你们丧命之时?”
韩自然道:“很公平。而且你那时恐怕连你自己也已经控制不住刀势了。”
小辛道:“你们真的甘愿冒被杀之险,还替陶正直、严星雨对付我?我真不懂他们有什么魔力能使天下第一流的人物也要替他们卖命?”
李碧天道:“陶正直没有,严星雨却有这种魔力。但陶正直却能够控制严星雨。”
小辛道:“权力结构本来就是一层一层支配控制而成。看来陶正直真是幕后人了?”
韩自然道:“这问题值得谈下去?”
小辛道:“还有几个人怎样了?阎晓雅不必提,虽然我仍然关心她,但她却是严星雨的人。我想知道无嗔上人和小郑的情形。”
韩自然道:“他们都像我们一样,不过他们是刀兵部分。我怎知阎晓雅听严星雨的话呢?”
小辛道:“我看见过一个神像,双手挂着几个草人,有花解语、绿野、小郑和连四,却没有阎晓雅,亦没有我。”
韩自然道:“听,那是魇胜之术。那几个人就算不马上隐约,运气也一定坏极。但为何没有你呢?”
小辛道:“这只是我的猜想,施术之人可能恐怕我能破解这种法术,所以用别的手段对付我。看来魇胜之法果然有点道理。那四人的运气确实坏透了。连四身负重伤,不知道活得了活不了?”
韩自然道:“你猜想很有道理。如果让我决定,亦不会向你使用这种法术。”
小辛道:“你们对我透露了这么多的秘密。如果我忽然逃走,你们岂不糟糕?”
韩自然道:“当然糟糕。不过你很难逃走,此地只有一条通路可走,而这条路已经封锁,你就算过得刀兵那一关。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声,他们全都是真正拼命,所以你恐怕非得杀尽他们不可。”
小辛道:“杀尽了他们便又如何?”
韩自然道:“杀尽了他们,你必须在一眨眼间奔出百丈之外。否则你仍然化为劫灰。当然连我们在内亦全部不能幸免。”
小辛道:“原来如此。严星雨竟是决心用大地平沉雷?岭南祝融社独步天下古今的这种火器真是太可怕了,但严星雨自己亦逃不过劫难,这又何苦来由?”
李碧天摇头道:“他一定疯了……”
韩自然道:“他没有发疯,只要不迫他,他绝对不会发疯的。”
小辛突然大声道:“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我除了进攻或逃走,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李碧天道:“当然没有?难道你肯自杀不成?”
韩自然叹口气,道:“的确没有了。你除非自杀,否则非攻即逃。但自杀怎可算是第三条路?”
小辛道:“不,自杀亦算得是一条路。不过我可能先试试大阵的威力。我现在看见你们坐在悬崖边,只不知从悬崖中跑步下去会不会跌死?底下有没有水?半途有没有伸出来的大树可供抓住或落脚?”
李碧天韩自然一齐摇头。韩自然道:“老实说我们都没有仔细踏勘过。但却敢肯定任何人跌落悬崖都非死不可,包括你小辛在内。”
小辛喃喃道:“有道理,陶正直严星雨绝对不会疏忽这一点。”他提高声音又道:“请叫阎晓雅他们出来,我跟他们相识一场,最好能见最后一面。”
登崖的路口转眼出现三个人,是阎晓雅小郑和无嗔上人。
小辛打个招呼,道:“刚才我们的对话大家谅必都已听见了。”
阎晓雅咬住嘴唇,眼睛凝视小辛,眼神中含蕴无限歉疚以及无奈之意。
无嗔大声道:“小辛,对不起,我一定得为严星雨拼这一次命。普天之下亦只有你值得拼命。”
小辛道:“不必多说,其实我们大家心中有数。如果我能过去杀死李碧天韩自然,我仍然逃不了,当然你们也一样包括严星雨自己在内,都为我一齐化作劫灰。”
阎晓雅忽然道:“我们三个人直到现在才知道大地平沉神雷这回事,希望你相信。”
小李道:“我当然相信,严星雨如果没有这一手,岂能纵横天下荼毒武林许多年?但可惜他这一次已没有替身,连四已帮我一个大忙,把他的替身杀成重伤,很可能已经死了。”
人人都露出惊诧之色。阎晓雅道:“连四会死么?”
小辛道:“目前还不知道。我现在着重告诉大家,我今日若是不死,我发誓不择手段杀死严星雨陶正直这两个坏蛋恶人,我绝对不惜与他们同归于尽。”
他又重复的说一声我发誓。
他的决心无可怀疑。任何人只要想到若是被小辛这种绝代高手追杀,而且又声明不择手段,他能食得下睡得着那才是奇事。
但小辛忽然又深深叹口气。叹声很沉重响亮,连远在另一边的李碧天韩自然都听见。
小辛道:“可惜我已没有机会,陶正直的罗网陷阶称得上天下无双,我根本没有还击的机会。”
小辛不是容易灰心气馁的人。但目前情势摆得很明——他赢了或输了结果都是一样。
结果是什么?就是死亡!
小辛若是输了,因而把性命输掉不在话下,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但如果赢了,一定也得把性命留下。因为严星雨绝对会施展“大地平沉神雷”来个同归于尽。也拉很多人陪死殉葬。
严星雨不这样做法才是发疯。如果你是严星雨,你手中有一件可以毁灭敌我的可怕武器,而你也只有这一次绝妙机会必可毁灭一切。你会不会轻轻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等候小辛无影无声完全无法防范的追杀报复?
任何人都会采取明智却不保身的方法,好过日后活得提心吊胆。而且结果亦一定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小辛杀死。那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施展“大地平沉神雷”的机会。
所以说如果严星雨不出手同归于尽,那才是真正发疯。亦由此可知小辛今日不论胜败,结果绝对是一样。
命运强大得无与伦比的魔爪显然已经扼住小辛喉咙,已经使他透不过气来。这是极真实甚至可以感到咽喉上冰冷魔爪的存在。
但如果我们细加观察,命运的罗网本来亦不算严密得无懈可击。因为如果小辛能够不跟随花解语绿野的幻象来到插翅也飞不掉的悬崖上;如果他能够反客为主忽然解决了严星雨(以他的本事的确可以无声无息杀死严星雨或任何人);如果他有法子使严星雨的人倒戈相向等等。
小辛目光在清丽绝伦阎晓雅面庞上停留一下。然后他自己的面孔忽被迷雾遮住。你绝对看不清楚他究竟是笑是哭?是欢欣抑是悲哀?你虽能看见他五官,但却又好象看不见。因为他面上这层迷雾不是用平板冷漠做成。他的任何表情甚至他的年岁,亦是靠平板冷漠的外壳隐藏起来。
他大声道:“看来第三条路才是唯一可行之路。至少我虽然失去一条性命,却可以保存很多朋友的性命。甚至连花解语绿野连四雷傲侯他们的性命亦可保住。李碧天韩自然,你们认为有没有道理?你们同不同意?”
李碧天韩自然一齐应道:“同意!”
他们同意的意思就是答应负起保护责任。
小辛又道:“我深信如果现在我往悬崖外一跳出去,你们所有的人都没有再帮助严星雨的义务?你们都可以恢复身心真正自由不会再受他控制对么?”
无嗔声音中含有强烈感情,道:“对,但你不如索性放手一拼。我宁可死于你刀下,因为我死于你刀下才觉得不冤!”
小辛道:“我并不是这样轻易就跳下悬崖,我一定要试过渺茫断肠大阵威力,等我通过了大阵,那时就可能会自动跳下去。我的轻功很不错,说不定跌不死我亦未可知,哈,哈……”
他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果然是真正豪气有胆色的人物。
无嗔摇摇头。阎晓雅道:“既然这个地方是准备好逼你跌下去,所以你自己跳也一样。你绝对不能跳下一百多丈深的石谷而能够活着,你认为你能够么?”
小郑第一次接口,大声道:“绝对不能。”
小辛道:“我早知道不能够,只不过想稍稍安慰大家而已。”
阎晓雅美眸中涌出晶莹泪珠道:“所以我现在向你道别,我很惭愧请你原谅。”
惭愧、原谅都是空话。但青春、爱情、生命亦是变幻的不永恒的。
所以我们如果细加观察。青春、爱情、生命等等虽然真实存在,但究竟本质仍然属于虚幻。
小辛深深瞧她却轻轻地叹气!
“虽然我们认识和相聚都很短促,虽然没有很多可供回忆的往事。但你清丽绝俗纯洁如莲花的容颜却令人很难忘记。”
小辛又叹口气,举手向韩自然李碧天挥手叫他们发动大阵。然后怀着遗憾心情开步行入平坦空地。这时他忽然感到几乎可以触摸命运……
眼前景色忽变。天地晦冥白雾迷茫。
雾气如絮翻云涌,又有如看不见涯岸的大江波涛起伏而又烟波迷蒙。千尺流水百里长江,烟波一片茫茫。离情别意随波流去,不知流到何方?
但情和意岂能随波流去?
当然不能,就算小辛用横行刀亦斩不断,例如绿野天生的热情。
绿野出现于迷雾般的幻梦中(任何人在幻梦中一定比清醒时软弱得多)。她用热情奔放的眼光盯住小辛。
这个像无僵野马像阳光炽烈,大胆叛逆的美女,究竟爱连四抑或小辛呢?
小辛双掌一直搓揉好些不同种类的药材,所以指缝不时漏出粉末随风飞散。
他走近绿野,说道:“我们好久不见啦!”
绿野居然能说话回答,声音居然很大:“你不必怕我躲我。我绝对不缠男人。不管是你或者是连四都是一样。”
小辛只好苦笑。他很想告诉她:“我很喜欢你。做妻子也好做朋友也好,我都喜欢你。可是我却必须比命运走快一步。我希望趁命运能利用我所眷爱关心的人对我加施压力之前,早一步放弃任何眷爱关心。”
但这些话已没有说出来的必要。目前命运似乎已达到目的,因为小辛毕竟不得不为了许多人而决定走第三条路一一跳崖自杀。
四周虽是一片迷茫看不见景物,但绿野流下晶莹泪珠以及跺脚动作却看得很清楚。
小辛忽然感到弥漫全身周围的白雾,正暗暗把悲感、疲倦(只是倦于对抗命运而不是肉体疲倦)等情绪大量输入他身体内,输入他血液和心灵内。
绿野声音忽也含有浓浓伤感,道:“我好希望再能脱得光溜溜在你怀中睡觉。但我却感到我们好象就要分别?好象永远不会再见面?你要往何处去?为何永不回来见上一面?”
小辛道:“你真有这种永诀的感觉?”
绿野发出泣声,道:“真的。我知道这是很不祥的预兆。唉,我好象已没有气力争取你或者连四的爱情。早点结束生命并不一定很坏。你说是不是?”
小辛没有回答,但他并非听不见。因为他的眼神不但不呆滞,反而更为锐利明亮。
他似乎正在搜索无形无声的敌人,事实上他知道敌人只不过是一种神秘力量。力量虽然看不见摸不到,但既然是存在于时间、空间之内,就一定有方向,也有持续所必须的时间。
他的破刀尚未出鞘,但心中之刀已经出鞘,只是还未曾出击而已。
绿野忽然清醒不少,讶道:“唉,我见到你应该欢喜才对,为何反而哭起来呢?”
小辛举步行去。心中已出鞘的刀发出杀气,因此前面的白雾翻滚散开出现一条通道。
小辛只简单地道:“绿野,跟我来!”
他的方向完全没有偏差,对正悬崖边缘另一角的李碧天韩自然大步行去。
果然不出小辛所料,走出十五步就看见花解语温柔娇艳的面庞。
他定睛一看,确实是叫人梦寐难忘的花解语。
小辛的声音第一次温柔得自己也不敢相信,说道:“花解语,你一定走了很多路,一定觉得很疲倦?你可以放松心情休息一下,因为我已经在你身边。”
花解语美眸中滴下泪珠,轻轻道:“我的确很累。但我更希望不是做梦。你从来没有用这种声音语调跟我说过话。”
小辛道:“你喜欢么?”
花解语泪珠滴个不停,大有悲不可抑之意说道:“当然喜欢。但我此生已经永无机会永无福气消受你的爱惜呵护……”
小辛道:“你现在仍然是在梦中。但当你一觉醒来,你不妨记住我的声音我的态度。虽然是梦中事,却真实不虚。”
花解语却另有看法,轻声道:“如果这只是一个梦,我宁愿忘记一切,我宁愿恢复从前的孤独凄凉。虽然很寂寞,但亦好在没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愁。”
小辛深深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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