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羞红一片,当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身体时,如果这个男人扑上来“欺负”了他,那么胜利者是这个女人,可是如果人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那么,对方无论如何奚落,她也没有言辞反驳了。
庆忌见这美人儿连脖子都红了起来,马上就要变身迅猛龙,立即改口转向正题:“我有一个建议,可以让你凭自己的力量做到你想做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南子立即平静下来,冷冷地盯了庆忌半晌,她才说道:“你有那么好心帮我?你要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庆忌笑逐颜开,拍拍身旁座席道:“来来来,坐下说,其实我要的并不多。我这人一向公正,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双方都有利可图才好。因为只有那样,双方的合作才能长久,你说是吗?”
南子奇怪地看着他,她已经搞不懂眼前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那个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的高贵的吴国公子了,卫国多商贾,她见过很多商贾有过和庆忌一模一样的表情,现在他,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很市侩很狡诈的商人。
她忽然觉得有点发冷,她原本只想以自己的身体做为代价和眼前这个混蛋谈一笔买卖,而现在……她有种即将被他卖掉的感觉。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公子朝走投无路时,选择了一条他自己曾经无限鄙夷的路。她现在,何尝不是?
※※※
楚国潜山,一处军营。
寥寥无几的营帐,寥寥无几的兵丁,那些挟着戟在秋风中巡逻的士兵,也大多低着头没精打彩的样子。其中有几个还一瘸一拐的带伤巡逻,一副打了败仗模样。
营帐后面是莽莽丛山,这里就是后世著名的大别山区。正是借了这里的地利,掩余的残余兵马才侥幸逃过了伯嚭的追杀,在这里暂时立住了脚。
“希聿聿……”几声长嘶,夜色中一辆战车沿着崎岖的山道轰轰隆隆地驶来,惊起林中无数宿鸟。马车上车右和车左高擎着火把,中间一人双手扶栏,肋下佩剑,夜色中也看不清他的容貌。车到营帐前停了一停,巡营士兵上前盘问一番,便让开了道路,那战车长驱直入,直到灯火最亮的那处大帐前面停住,战车上中间那人一跃下地,身后披风猎猎,尤如一头兀鹰。
“四哥!”那人高声叫着,大踏步地走去,抬手一掀门帘,走进帐去:“四哥,急急叫我过来,有什么紧要的事?”
营帐中央,地上铺着一块脏兮兮的毯子,上边盘膝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的个子不是很高,但是很墩实,卸去披甲,内着一袭公子袍,头发用布巾束着,双眼微闭,不言不动。看他的模样,刀眉凤眼,鼻如悬胆,颌下三缕微髯,有种不怒而威的气质。
而刚进来的这位比他要小一些,大约只有二十一二岁年纪,颌下刚刚开始留须,容貌与那男人有七八分相似,穿着一身甲胄,那残破的甲胄上布满剑痕,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的生死搏杀,让他魁梧结实的身子隐隐透出一股杀气来。
“坐!”那盘膝而坐的男子头不抬、眼不睁,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刚刚走进帐来的男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盘膝而坐的男子沉默良久,等到对面的青年忍耐不住,正想再度发问时,他方睁开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黯然说道:“烛庸,今晚,我想了很久,从姬光弑杀王兄,篡夺王位的消息传到吴楚军前,三军溃乱时,一直想到今时今日,唉……,我们错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吴国王子掩余,而对面坐下的这个青年就是他的兄弟烛庸。听了掩余的话,烛庸奇道:“四哥,你说错了,到底什么错了?”
掩余摇了摇头,苦笑道:“当姬光篡位的消息传来时,军心顿乱,你我都知道大势已去,因此当机立断,领兵杀出重围,逃进了附近山中。那时,你我曾派人与庆忌联络,欲合兵一处,反过来利用楚国与我吴国的不解之怨,借楚国军力对抗姬光。而庆忌,并不看好楚王,决意投奔卫国招兵买马,再图大计。如今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你我都错了。”
烛庸闻之默然,半晌才道:“是,楚王气量狭窄,集权心重,便是楚国公卿大夫,但凡力量足以撼动王权者,也被他寻些借口使鹰犬一一杀了。伯家、伍家,许多忠臣莫不如此,何况我们这些外人?他对我们只有利用,又怎会真心相助。这……我们原也有所预料,昨日的仇敌,今日掉过头来便成兄弟?当然不可能,只是……我没想到楚王这么狠,只提供粮草,不派一兵一卒,尽驱你我为主力,再使些附庸于楚国的小伯国相助与姬光为敌,如今……如今你我的人马已不足三千之众,困守在这大别山中……”
他抬头望向小小的帐幕窗口,忧虑地道:“就算伯嚭不使兵追来,如果我们困守此处,恐怕这个冬天也不好过了。”
掩余凄然笑笑:“你我数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不足三千的伤兵残将,难道要全部葬送在这里吗?即便我们全部战死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掩余长叹一声,帐外山风呜咽,听来英雄气短。
烛庸双眉挑起,随即一叹,一拍大腿,沉声道:“四哥,那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何打算?”
“庆忌来信了。”
“哦?”
掩余探手入怀,取出一团素帛,递到烛庸手中,烛庸展开素帛,侧身就着灯光细细地看了起来,只看了一段,他就失声道:“庆忌已知你我兵败,邀我们去卫国?”
“是!”掩余颔首道:“我给庆忌的信中,已经把你我的情形都说明白了。”
“四哥,一旦投效了庆忌,那你……”
掩余淡淡一笑:“如今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还谈什么争夺王位?王位已没有希望,那我就退而求其次,只求能杀回吴国,砍了姬光的狗头,祭我满门老少的亡魂……,余愿足矣。”
烛庸目光灼灼盯他良久,默然低下头去继续看起来,忽然,他身子一震,再度失声:“他要我等分驻卫国艾城、鲁国费城,明年三月再度举兵伐吴?鲁国费城,他在那里还有一支伏兵?”
掩余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是啊,庆忌这小子,真让我刮目相看。他是你我的侄儿,但是论岁数,我们并不比他大多少,从小一块摸爬滚打长大的,等到长大成人,他的名声显于诸侯列国,你我与他相比却藉藉无名,不止是你,我心中也是很不服气的。如今看来,他确实是比你我高明啊。”
掩余钦佩地道:“天生神力,勇冠三军,那也罢了。个人的武勇功夫,江湖任侠,倒是人人佩服的角色,可是万马军中,哪有什么真正的万人敌,个人武力再如何了得,也无关大局。可是,他小小年纪,心机智谋如此深沉,不但能在卫国站住脚,经过一次伐吴兵败,如今短短时日又聚起数万大军,而且……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鲁国秘密建立了一支军队,掩余对他,如今真是心服口服了。”
“四哥……”
“嗯?”
“你变了很多。”
掩余默然片刻,一笑:“每个人,都象河流中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磨砺的多了,才会圆润起来。我也有自己的志向,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失败,我才明白,我空有一腔雄心,却没有那样的雄才大略。胆识、心计、眼光、谋略,这些方面,庆忌样样都比我强,我这个叔叔,输得心服口服,既然命运注定我成为不了一国之君王,那我就做一个扶保雄主的能臣干将吧。”
他把双眉一挑,傲然道:“掩余自信,这点本领还是有的。咱们兄弟,又有哪个是庸才?”
烛庸注视他良久,叹道:“四哥既然这样想,烛庸还有何话说?好!咱们便去艾城投靠庆忌侄儿,伐吴国杀姬光、报家仇消国恨!”
两个人的手紧紧搭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掩余又问道:“庆忌侄儿的信你都看完了?我们要尽快赶去卫国,而他却会赶来楚国,催请楚王发兵,于明年三月一同伐吴,如果能够成功,我们复国成功的希望便大增。这件事你我一定要办成,当初数万雄兵,你我实力尤在侄儿之上,如今惶惶似丧家之犬去投奔侄儿,如果连这件事也办不成,还有何脸面见天下英雄?”
“四哥说的是,不就是引伯嚭之兵给楚国制造点麻烦,逼着楚国与伯嚭正面交战吗?”
烛庸说到这儿不禁恨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隐忍片刻,才忍住了气道:“楚国君臣鼠目寸光,心胸狭窄,不知利用时机,联合你我重创姬光,却在那里一厢情愿地打算坐山观虎斗,坐视我们与姬光兵马交战,盼着我们两败俱伤,真是愚蠢透顶。楚国上下,竟无一人看得出当前形势么?他楚国外强中干,虽有二十余万大军,却散布在广阔的疆域上,姬光兵来,如铜锥刺布,以一点对一面,看着是楚国强大,实则难抗一击。等你我身死,姬光的兵锋就要指向他了。”
掩余淡淡一笑:“所以说,私心一重,就蒙蔽了人的神智。我何尝不是如此呢?如果当初我不是存了自立门户、与庆忌争功的私念,又怎么会被楚人利用,以致凄惨如此?如果当初便与庆忌合兵一处,凭咱们的实力又何致让庆忌侄儿绞尽脑汁向列国寻求帮助?唉!不说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你我商量一下如何让楚王引火烧身才是正经。”
他抿了抿嘴唇,思索着说道:“我方才已经仔细想过,如今伯嚭驻兵于巢、舒一带,每次来攻,我们都退进大别山去,他们不敢深入,怕楚人抄了他们后路,便退了回去。我以为,我们这次可以集中残兵,做誓死一战的姿态主动进攻,诈败之后不再退回大别山,而是逃向楚国向西、向北的各处城池。
如今将近冬季,我们不愿退进山里,也属正当理由,不会引起伯嚭的疑心。伯嚭的目的是你我的人头,见你我兵败,他必然追来,我们可以引着他逃向桐城、荒浦、龙书、南冈一带,这些地方楚国驻军并不多,不会令他过于忌惮。我们引伯嚭人马攻城掠地,烧杀抢掠一番之后,我等便向英氏、鸡父、汝清一带逃遁,假道郑国往卫国艾城去。
他们一路追来最好,即便不追,这一通烧杀抢掠之后,除非楚王是死人,否则决不能不有所表示,只要他发兵与伯嚭正面交锋,那么庆忌侄儿到了楚国时,再促请楚国一同发兵讨伐姬光,便是顺水推舟的事,要容易多了。”
烛庸目光深沉,听他说完闭上眼睛仔细思考片刻,忽地双眼一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四哥,我们被楚人害得这么惨,就这么走,我不甘心。”
掩余盯着他,正容道:“烛庸,大事要紧,不可感情用事,楚人的仇,等咱们伐吴功成之后再说吧,现在切不可因小失大,坏了庆忌的大计。”
“四哥,我不是想坏了庆忌侄儿的好事,我只是想……既然我们的目的是把火引到楚人身上,那么为什么不把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烧不死楚王那个小畜牲,也得燎了他没长齐的毛,出出你我心头这口恶气。”
掩余一愣:“烛庸,你有什么妙计?”
烛庸阴阴一笑,把头凑过去窃窃私语起来。灯光把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狭长变形,就象一头正在围着垂死猎物张口大嚼的恶狼……
第180章 引火烧身
楚国巢城。
这里,已被吴人占据,伯噽占据此城,以此地为据点,剿杀掩余、烛庸。伯噽此时刚刚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统兵打仗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由于楚人有意驱使他们自相残杀,将楚军主力全部后撤,只留下掩余、烛庸和依附于楚国的一些小伯国对敌,根本不是如狼似虎的吴军对手,是以吴军所向披靡,迄今还没有遇到强硬的对手。
灯下,伯噽正拿着一张羊皮地图仔细地看着,那双从中而断,淡而细弯的眉毛时而蹙紧,时而展开,似有大事难决的模样。
“将军,将军。”帐帘一掀,一阵冷风吹进来,伯噽下意识地紧了紧披在肩头的衣衫,抬头望去,一名披甲卫士抱拳说道:“将军,伍相国已到军前。”
“哦?”伯噽一惊,双肩一振,将肩上衣衫卸下,动容道:“相国来了军前?快,速速摆仪仗相迎,击聚将鼓,召集所有将领。”
“诺!”披甲卫士拱手而退。
伯噽急急提起案前甲胄,一边迅速穿戴起来,一边暗自忖道:“伍子胥怎么突然到了这里?莫非来与我争功?不会,这个白头翁倒是个心怀坦荡的人物,那么是大王有什么命令么?可也用不着堂堂相国来传君令吧?”
伯噽与伍员一样,都是因为家族势力过于庞大,危及了君权,被楚王借令尹囊瓦之手灭了满门。伍家先亡,伍子胥逃到了吴国,并且成为吴王阖闾最为倚重的大臣,伯噽家破人亡后也逃到吴国,两人原来都是楚国世族家的公子,彼此都是相熟的,再加上同病相怜,伍子胥便向吴王阖闾保举伯噽,让他在吴国也做了大夫。
姬光是谋逆夺权,对本国原有的大夫和将领不敢过于重用,又怕王室成员得了军权效仿他再来一次鱼肠夺命,所以重用外来之臣,再加上伍员和伯噽确有真才实学,很快成了吴王姬光之下的吴国重臣。
说实话,伯噽对伍员,一开始是颇为感激的。但是当他的地位仅次于伍员,成为吴国二号人物时,两个人不可避免地便在权力上产生一些摩擦。一来地位低于对方,二来伍员对他有恩,所以伯噽对涉及双方利益的事情颇有些忍让。
但是人在庙堂,较之江湖更加的身不由己,他如今已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一大群依附于他的朝臣和将领,如果一味忍让而不能为自己的人提供庇护,谁还肯拥戴他?再加上伍子胥此人虽然刚直不阿、正直清廉,但是性格暴烈,刚愎自用,当他认为自己是对的时候,必定坚持己见,决不做此毫让步,而且处事方法简单,勃然大怒时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当着多少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个狗血喷头的事也是做得出来的,这样的性情非常得罪人,不但吴国许多公卿大夫对他颇有微辞,就是伯噽这个曾经受过他大恩的人,渐渐对他也有些怨尤。
伯噽一边揣测着伍子胥的来意,一边急忙披挂整齐,挂上佩剑,然后在亲兵护侍下举步出营。吴国较之庞然大物的楚国来说,是一个极落后贫穷的小国,但是就是这个小国,常年战事不断,反而全民皆军,战士素质极高,战斗力远在楚军之上。当伯噽出营时,三军已在鼓号的命令下集合完毕,严整的军阵,森然的杀气,透着不可撼动的强大气势。
伯噽自得地一笑,率领众将向辕门外迎去。
“相国请上座,大王可安好否?”
将伍子胥迎进大帐,伯噽与众将再次向他施礼问安,并问起阖闾情形。
伍子胥穿着一袭暗黑色的深衣,上绣藻、火、粉、米、黼、黻六种画纹,袍裾上还有暗金色的云纹,头戴一顶高冠,白发如银,面容肃穆。
“大王身体康健,一切安好。”伍子胥拱手如仪,回答了一句,然后在主帅案后坐下,大袖一拂道:“众将请坐。”
众将依次序在一张张几案后跪坐了,伍子胥待众人坐定,面色一沉道:“伯噽”
“末将在!”刚刚入座的伯噽连忙起身,拱手答案。
“伯噽,大王令你统军剿杀掩余、烛庸两个叛逆,战事连绵,前后接近半年之久,耗费钱粮无数,楚人分明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不肯出兵助他,撮尔叛逆,为何迟迟不能令其授首?”
伯噽苦笑道:“相国明鉴,非是末将不肯用命,只是打败掩余、烛庸易,擒杀这两个贼子却难,楚国地域宽广,山川河流复杂,掩余烛庸每战必败,败则必逃,借山水掩护四处逃窜,末将昨日刚刚捣毁他们位居大别山下的巢穴,如今他们又向居巢方向逃窜而去,末将正欲收拢各路兵马,明日一早便要追向居巢。”
伍子胥一听勃然大怒,拍案道:“混账,掩余烛庸昨日便逃了,你明日才要发兵去追,如此打法,焉能捉得这两个贼子?”
伯噽双眉一挑,随即压下,忍气道:“相国明鉴,这里是楚国,末将的敌人虽然是掩余、烛庸,可楚人大军集于柏举、英氏、下蔡一线,以大别山和颖水为屏障,对我军虎视耽耽,伯噽孤军在外,敢不小心?是以三军未曾集结之前不敢妄动。掩余烛庸如今只剩下不足三千人,自可行动自如,而伯噽大军,牵一发而动全局,兼之粮草转运困难……”
“呸!”伍子胥鄙夷道:“别人不知楚国情形,你也不知道吗?楚王昏馈,奸臣当道,那班奸臣只知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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