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略,方才回营歇息。
月正当空,静谧,只在今夜……
第219章 孙武中计
次日一早,孙武移师南武城下,在城前摆开阵势,派人四面扰敌,做攻城之势。同时命人去东北方向的密林中砍伐树木,运来军中就地制造种种攻城器械,一面等候梁虎子援军赶来。
守城官兵虽见城下不断运来巨木,正在打造攻城器械,但是他们似乎怕干隧失守的一幕再度重演,不敢出城交战,孙武得以从容准备。到了下午,梁虎子人马赶到,顿时变得兵强马壮,同时军中工匠也造出了一批简陋的攻城器械。孙武便于正门做试探性进攻,藉以了解城中防御力量的分配和防御武器的配备,城中守军似乎也看出了孙武的用意,守城兵力并不甚多,双方厮杀一阵,俱都无法摸清对方底细,便各自收兵。
孙武知道此番不比干隧,如果夫概再败,只能退回邗邑,那时有鲁国和东夷部落为庆忌盟友,夫概腹背受敌,更难抵挡,所以他必死守南武城,要想夺下南武,必得一场苦战,于是命军中工匠加紧赶制巢车,以备攻城之用。
至傍晚时分,孙武军中始造出一辆巢车,巢车是在一辆八轮车上竖立两根长柱,两根柱子中建一板屋,可以用辘轳上下升降,木屋四面有望孔,可以居高观察敌人动静,而且不虞会被对方箭矢所伤。攻城时有此巢车,可以清晰地看到楼头兵员调动和防御措施,及时对攻城方向和攻城方法进行调整。
拂晓时分,战鼓擂起,孙武再度发动攻城,并亲自登上巢车,命军士推到城下就近观察,此时天色微明,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城中军士的调动。孙武观察了一阵,隐隐发现有些古怪,立即向巢车下发出命令,命人推动巢车绕城而行,孙武的中军护着主将随之而行。
孙武的巢车绕着南武城只转了半圈,心中不安的感觉便愈加强烈,他立即下令:“不惜一切,全力攻城!”
孙武使少量人马散布四城做扰敌之计,集中精锐攻其主门,原因就是南武城实在太小,即便四处齐攻,也难达到分兵之效。相反,如果只攻一面,城中兵马虽然集中,能够登临城墙进行防御的人数却有限,其余人马只能集结于城中轮番上城。只要以抛石车抛射石丸,迫使城中候战军团向后退却,阻断守城士兵与预备士兵之间的正常联系,那么他的进攻只要够迅速,要夺取城头未必没有机会。
开始他做试探性进攻,一方面是为了等候后方的抛石车和弹丸运上前来,另一方面他也是想登高观察,确定夫概预备队的人数和位置。但是他登上巢车居高望去,却发觉城中守军并未如他所料般集中,除了城头守卒尚算密集,城中空地上并无军团集结。
孙武见此情形颇为诧异,他初时还以为夫概想反守为攻,集结兵力于其他城门,欲出城袭击自己的侧翼,但是巢车绕城半周,始终不见夫概人马活动迹象,孙武心中已隐隐猜出不妙,立即下令全力攻城。
军令一下,原本试探性的进攻立即变成了最猛烈的攻击,十余架抛石机运到了城前,散碎的石块如乱雨缤纷,向城头倾泻,城头守卒举起大盾,下端抵在墙根上,避身其下,盾面仍被打得嗵嗵乱响,许多来不及走避的士卒被砸得头破血流,城头一时大乱,英淘趁机挥旗令人进攻。
木桥铺到了城墙外的战壕上,一架架云梯被士卒们扛着,向城头潮水般扑去,箭雨互相抛射,在空中交错而过。数十名壮汉推着冲城车,一路小跑奔来,向城门重重撞去。
“嗵!”一声沉闷的巨吼,粗重的门闸发出一声惨叫,向内凸了一下,门轴微微撼动着,挺住了这一击。
“嗵!”第二下撞击,门框上方,城门岩石间的泥土簌簌而落,城中守卒搬着条石巨石慌慌张张赶过来,不断加固着城门。
“嗵!”第三下,城门吱吱呀呀地裂开了一道道细微的缝隙……
抛石机统一调整了角度,开始向城中纵深抛射,让出了城头位置,以免误伤己方士兵。一架架云梯架在城墙上,在弓弩的掩护下士兵们头顶盾牌向上攀爬。
城头守卒则用滚木、擂石、弓箭、沸油、沸粪水向下倾泻着,阻止他们登上城墙。这些守城武器中最讨厌的就是滚沸的粪水,被粪水烫伤,伤口极易溃烂感染导致死亡,可不像其他武器那样只要没有伤到要害,大多可以捡回一条性命。
城头长戟手冒着箭雨将云梯叉开,一架云梯一旦离开城头,便是一队缘梯而上的士兵惨叫着跌下城墙,摔入插着许多尖木的土壕毙命。城头守军占着地利,然而城头守卒数量毕竟有限,在城外大军的猛烈攻势下,许多士卒已经出现在城头,与守城的士卒展开肉搏。城门也被撞开,英淘一马当先,率领士卒杀进城去。
孙武立于中军,见城池破的如此容易,不喜反忧,脸色一片沉重,他旁边诸将正欲恭贺相国大人战无不胜,但是见他面沉似水,脸色阴霾,尽皆不敢多言,只在心中诧异,不知孙相国何以面逞不悦之色。
南武城攻下来了,孙武却未命大军跟进支援固定战果,他立在中军一动不动,过了半晌,英淘自城中急匆匆地赶了出来,径直奔到孙武面前,拱手禀道:“相国大人,末将已拿下南武城,可是十分奇怪,夫概及其主力大军并不在城中。”
孙武听罢长叹一声道:“若是夫概在城中,你又焉能如此轻易便夺下南武?”
他转过身去,凝视着远方,自言自语道:“一天一夜,夫概顶多能抢出一天一夜的时间,抢出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他要做什么呢?”
孙武沉吟半晌,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夫概啊夫概,夫概岂只是吴国第二勇士,他的智计权谋一样了得啊,我实未想到他拿得起、放得下,做事竟然如此果决。孙武……中了孙武自己的计了……”
英淘与孙武身边众将面面相觑,听不懂孙武在说些什么。
“众将听令!”
“末将在!”英淘与诸将连忙拱手上前。
孙武促声道:“立刻整肃三军,马上返回姑苏,片刻不得延误。”
英淘一呆,失声道:“相国大人,那这南武城……”
“南武城里有甚么?能丢下的统统丢下,降卒俘虏都不去管他,立刻拔营回师!”
众将见他说的凝重,不敢怠慢,立即答应一声,纷纷赶去集合本部。孙武想了一想,又招过几名斥侯,吩咐道:“你们几人,快马连珠,速速赶回姑苏告诉大王,如果事有不逮,便退往干隧城,孙武会星夜驰援,前去接应。若敌攻势不猛,便固守待援,敌人其他举动,概勿理会,切切!”
“遵相国大人令!”几名斥侯听到用快马连珠的传递方法,情知事态紧急,连忙答应一声,纷纷退下。
这些斥候每人都有几名扈兵,专门负责护送他们沿途安全。采用快马连珠的传讯方式,一是因事情重大,怕哪一路信差误了消息,另一方面,也说明敌人沿途必有阻拦,几路信使分别行动,敌人纵然沿路设伏阻截,消息传到的可能也会大一些。
几名斥侯匆匆离去,正兴高彩烈准备入城的士兵紧急集合起来,大军在南武城外整理好队形,原地兜了个圈,便匆匆向来路赶去。如此举动,不只三军茫然,便是军中将领们也有些莫名其妙,只是自入吴以来几番大战,孙武在众将和全军士卒心中已经树立了绝对的权威,大家虽然不解,却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大军疾行,夕阳渐渐西斜,阳光染红的云彩,血一样红。孙武站在战车上满面焦急,恨不得插翅飞回姑苏城去。车辘辘,马萧萧,树梢上,蝉儿不知疲倦地叫着,丝毫没有因大军经过而惊吓的飞起。
夫概玩了一手很漂亮的金蝉脱壳,当孙武在极短的时间内攻下南武城时,他就知道中计了。待得到英淘的消息,他终于想通了夫概的全盘计划。尽管这只是他根据有限的资料所做的揣测,但是结合当前敌我双方的形势,和夫概急欲达到的目的,他相信这就是夫概的计划。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来不来得及阻止,却是另一回事了。
夫概的整个行动计划,和孙武兵围姑苏,奇袭阖闾的计划惊人的相似,几乎便是孙武计划的翻版。孙武兵围姑苏,做出势在必得之势,然后通知庆忌抢在阖闾前面赶回吴国,待庆忌大军一到,他却弃了姑苏,改以阖闾为作战目标,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从此确定了整个战场的绝对优势。
夫概的计划虽从表象上与孙武有所不同,但是与其内质是一致的。孙武明围姑苏暗袭阖闾与夫概明逃南武城,暗袭庆忌有异曲同工之妙,打得都是出其不意。他能在干隧城中计兵败之后,迅速想出这个主意,虽有抄袭孙武创意之嫌,但是其顺应时势,应变速度之快,便连孙武也暗暗佩服。
夫概一路逃到南武城来,由于他早前已经属意在南武城建立根基,并派人在此经营,又是新败之后,急需一个大军安顿的所在,已经足以令人对他逃来南武城的目的深信不疑。而且他到了南武城之后,立即加派人手巡弋城墙,夜间又在城中到处燃起篝火,做出一副大军驻扎于此的模样,至此便是神仙也要中计了。
而他的大军,实际上根本未在城中停留,也许他的大军一进城,就已穿城而过,从另一座城门离开了。这整个计划,乃至计划的详细安排和执行,相信早在逃来南武城的路上,就已开始部署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夫概竟有如此心机手段,不由得孙武不对他钦佩万分。至此,孙武还没有想到,这整个计划的策划者实际上并不是夫概,而是那个越国太子勾践。
夫概成功摆脱孙武的追踪,把孙武和梁虎子的大军吸引在南武城外,而他自己则率军星夜驰往姑苏城下,并送消息给夫差,里应外合,突袭庆忌大营去了。
庆忌不比阖闾,阖闾当时担心姑苏城会落入庆忌手中,而且坚信庆忌的进攻目标就是姑苏城,所以行军途中全无防备,长途跋涉更是三军疲惫,这才一战而溃,六万大军凭空溃散了一半,使得本来处于劣势的庆忌一跃而为优势。
而庆忌围困姑苏城,现在是以逸待劳的局面,只不过他根本不会想到正被孙武的人马追的逃之夭夭的夫概会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仓促应战那是难免的了。而且,姑苏城中尚有精兵近一万人,临时组成的军队有四万余人。这些人战斗力虽然低下,但是蚁多咬死象,冷兵器时代,如果是夜间偷袭混战,战阵配合用处不大,只要有把子力气,杀伤力就不算小了,这样两支大军内外呼应,庆忌倘若全无防备,未必便能抵敌。何况,还有越国勾践那支军队神出鬼没等待机会。
想至此处,孙武不禁忧心忡忡,一颗心像那战车般颠簸不已:如果庆忌重蹈阖闾的覆辙,在夫差、夫概和勾践三路联军的内外夹击之下全军溃败,那么刚刚取得的大好局面就要尽付流水,甚至……整个吴国战局的攻守之势都会就此改变,大王他……能不能守得住呢?
第220章 胜负须臾
孙武和梁虎子怕中了夫概的埋伏,自己的大军成为对方腹中之食,虽然急于返回姑苏,一路上却不敢盲目赶路,前方流哨远探三十里外,络绎往来,不断用旗语向中军传递着前方安全的消息。但是一到了密林峡谷,行程难免迟滞。
孙武恨不得插翅飞回姑苏,可是身为一军主将,他又万万不能感情用事,半夜的功夫,就急出了一嘴的水泡,若非对庆忌有着足够的信心,这位年轻的孙相国怕要步他的前任伍子胥后尘,一夜白发了。
在孙武、梁虎子大军匆匆行走在返回姑苏的路途上时,姑苏城外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庆忌与夫概之战。夫概此战没有成功,反被庆忌一个反突袭打得落花流水。
战争的胜败有时是靠运气的,有时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一个完全无关的人,从而产生预料之外的重大变化。一发命中弹药库的炮弹,曾决定了两国间战争的胜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曾让法兰西皇帝兵败滑铁卢;还有那个洒尿的小男孩于连……
勾践抄袭了孙武的创意,蛊惑夫概对庆忌依样画瓢来一次奇兵偷袭,走投无路的勾践孤注一掷,也采纳了勾践的这个计划。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败给了运气。
这其中成败的关键是一个洒尿的小女孩——东夷部落的使者玄鸟姑娘。
庆忌登基大典之后,各国使节纷纷回返本国,迅速把吴国的最新形势报知国君,可是负有重大使命的玄鸟却有点乐不思蜀的样子,和季孙小蛮整日玩耍在一起,直到丹乌再三催促,她这才姗姗起程,一路上却又不急着赶路,东游西逛,把这次出使当成了出国旅游。
副使丹乌哭笑不得,可玄鸟地位极高,又是正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喋喋不休的在她身旁劝阻,催促她尽快赶路,玄鸟不耐烦起来,干脆让丹乌带着那些运送巨龙化石的东夷人先行回去,自己则带着二十多名侍卫做吴人打扮,一路游山逛水,缓缓而行。
这一晚玄鸟带着自己的人驻扎在一座青山的丛林之中,二十多人有的宿在树上,有的宿在篝火旁,大多已进入梦乡。玄鸟夜间有些内急,便从一棵大树上溜下来,蹑手蹑脚地躲进林中,因为她的部下有些男子也宿在树上,所以她刻意地走得远些,寻到一块脚下干净的地方,躲到树影下宽衣解带,翘臀刚刚展露如半轮明月,突然停到一些动静。
玄鸟又惊又羞,还道有人偷窥,急忙系好腰带,抽出佩剑,又侧耳倾听半晌,那声音竟来自山坡的另一面。
玄鸟虽是风族族长之女,地位尊崇,但是却也从小爬山越岭,攀援狩猎。东夷人多以捕鱼打猎为生,自幼练就的求生本领,使他们几乎个个都是最高明的斥侯探子。玄鸟的身手自然也不会差了,她胆子也大,便独自一人悄悄摸去。
待她翻过山头,这才骇然发现山坡的另一面突兀地出现一支大军,正在忙碌不休地准备安营扎寨。人马虽众多,火把如天上星辰般密集,难得的是,他们这么多人马,发出的声音竟然极小,要不是在这静寂的夜色中,玄鸟还真未必能听到他们的声响。
玄鸟像一头灵狐,悄悄摸近了去,从吴军士兵的对话中听清了他们的身份,不由暗吃一惊。她不敢多做停留,立即返回自己驻地,唤醒所有侍从,立即湮灭了篝火和住宿过的痕迹,二十多人沿着山道摸出了山谷。
他们的马匹偶尔也会嘶鸣几声,但是因为山峰的另一侧声响要比这边嘈杂的多,根本无人听到。待夫概派出的斥侯兵登上山头警戒的时候,玄鸟一行人已经悄然离开山谷,向姑苏城疾驰而去。
庆忌听了玄鸟送来的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他最担心的却是夫差大军既然出现在此,那么奉命追杀夫概的孙武和梁虎子两路大军安危如何,只是这时却无法探察他们下落,他立即召集各部将领,向他们说出了玄鸟的消息。
夫概突如其来,目标自然是庆忌。他驻兵的山谷距庆忌的大营不足四十里,他在四十里外山谷中停下,想来是长途跋涉,士卒已然精疲力尽,需要休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突袭一支在此驻扎多日,防御设施齐全的大营,仅靠一支兵马数理不占优势的军队偷袭是行不通的,他需要派人与姑苏城中的夫差取得联系。
以当时的通讯条件,即便双方事先约定了计划,也无法随时掌握对方赶到的时间,因此要想配合默契,具体的发动时间就需再次进行联系确认。从玄鸟所见的情形看,夫概大军刚刚赶到,就算立即派人与城中联系,双方召集将领分配计划,调集兵丁做好准备,也得几个时辰时间,要想配合的恰到好处,夫概大军赶到,必然要与夫差再次确定共同行动的时间。这一切做下来就得几个时辰的时间,对方发起攻击的时间很可能在天色微明人最容易困乏的时候,这样庆忌就有了应变的充裕时间。
众将正在七嘴八舌地分析着,玄鸟突然“啊”地一声尖叫,庆忌立即紧张地问道:“玄鸟贵使,还有什么重要情报?”
玄鸟捂着小肚子,脸蛋红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讪讪地道:“我……我内急……”
“……喔……,来人,带玄鸟贵使出恭……”
玄鸟捧着小肚子,迈着小碎步随着侍卫急急出去,众将哑然一片,庆忌摸摸鼻子,咳了一声道:“诸位将军,寡人之意,趁夫概立足未稳,尚未与城中夫差取得联系,主动发起攻击,打垮夫概,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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