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庆忌公子,请。”
众人出了‘知礼堂’,沿临水回廊而行,池边芦苇花絮飘飞,宛若漫天蝶舞。叔孙氏与孟孙氏有意落后一步,同庆忌、季孙氏拉开距离,孟孙氏低声问道:“你说庆忌的话是真的么?”
叔孙氏阴沉着脸色道:“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孙老儿已有了理由。”
孟孙氏双眉一蹙:“他肯信么?”
叔孙氏冷哼一声:“那老狐狸,他信不信都会拿来大作文章的。别慌,沉住了气,酒席宴上莫论政事,宴后,请过府一叙。”孟孙氏微微点头。
展获和阳虎走在最后面,阳虎伸手拂开一片吹到面前的芦苇,看看最前面朗声谈笑的季孙氏和庆忌,又看看中间窃窃私语的叔、孟两位家主,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第045章 季孙询计
庆忌离开鲁国王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季孙意如在城中为他安排了一处住所,这是季孙意如自己的一幢别居,叫“雅苑”,前后三进院落,清幽雅致,品味不凡,还拨了些仆佣侍婢供他驱使。
阳虎和展获陪他到了雅苑安顿下来,因为两人向来不合,在庆忌面前三人也无法聊些什么话题,安顿之后阳虎和展获便起身告辞,庆忌含笑将他们送出门去,一俟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立即唤过再仇,密密嘱咐一番,令他马上离开曲阜赶回艾城,通知吕迁等将领好生布置一番,严防外人进出军营,同时大造舆论以壮声势,再仇领命,立即取了盘缠和换洗衣物出城去了。
阳虎离开雅苑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府邸,而是赶到了季孙氏的宅院,他知道,这样的大事季孙意如是一定要同他商议一番的。果不其然,一到季府,进了大厅就见主上换了一袭黑色的麻衣盘坐在膝上正在等他。
季孙意如面前一个长条几案,案上放着一个银制的茶海,沸水滚开。身后一个挽着双鬟的女子,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眉目如画,轻腰如折。她将香软的怀抱做了靠枕,让主人偎得舒服了,一双白生生的小拳头轻轻捶着他的肩头。皓首与红颜,相映成趣。
阳虎不敢多看,叉手施礼,便退到一旁。季孙意如慢条斯理地使一根木签将那新茶一根根地挑开放入茶海,看着那茶叶随着沸水翻腾,香气渐渐溢出,嗅在鼻端神情气爽。
季孙意如吸了口气,然后身子向下滑了滑,枕在女孩儿的大腿上,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揉捏着,双眼微闭,半晌才道:“庆忌……已经安顿好了?”
“是,已经请他在雅苑入住了。”
季孙意如“唔”了一声,缓缓问道:“阳虎,依你看,庆忌所言,尚有三万兵将的话,可信么?”
阳虎嘴角微微漾起一抹笑意:“主人,他是否真有三万兵,有什么打紧呢?咱们又不是真要助他复国,不过是借他之力,集孟孙、叔孙之权,只要能达到咱们的目的,他有多少兵,又有什么关系呢?”
季孙意如笑起来,他的大手在那少女胸前樱桃上一捏,惹得少女娇呼一声,季孙意如那仍带一抹滑腻感觉的手指已点向阳虎,呵呵笑道:“你呀你,既有此心,在知礼堂怎么不替他证实确有三万人马呢?”
阳虎陪笑道:“未得主人意思,阳虎不敢擅作主张。再者,主人是有心助他的,若是阳虎出面为他作证,恐怕弄巧成拙,反让叔孙、孟孙两家犹疑不信。”
季孙意如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屈指在少女膝上叩了叩,那美丽少女会意,忙挽起翠袖,将一双白生生的手儿搭在他的额头,轻轻按摩起来。季孙意如闭着眼睛,沉思片刻,说道:“叔孟两家必不死心,注意打探他们的动静。
还有,庆忌的话他们未必相信,难保不会使人去卫国察探,有机会,你要帮他遮掩一下,嗯……,也可以点一点他,让他自己有个准备。还有,找些公卿大夫时常宴请于他,我们不能失礼,冷落了客人嘛。而且,庆忌之名扬于曲阜时,那些望风观望的墙头草们就该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哼!这些首鼠两端的东西,也该逼他们我三家之间做个取舍了。”
“诺,小人遵命。”
季孙意如想了一下,又道:“不管他三万大军的事是真是假,先帮他把声势造出去,观察了朝野动静,老夫再做最后决策。”
阳虎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主上倒底缺乏魄力,虽然心热于权力,可是思来想去,心头还是不免犹豫。唉,不能马上借势而行,恐怕就要给了叔孟两家时间,让他们从容部署反击了。”
可他知道这位主子为人刚愎自用,自己的建议提过一次就行,如果反复进谏,必定惹他反感,如今自己虽是季氏门下第一家臣,可是仲梁怀、公山不狃这两个人对自己的地位一直虎视耽耽,可不能惹得季氏不悦,便唯唯称是。
季孙意如吩咐了这些话,便转而问起了季氏封邑的农桑种植,季氏门下缟布、海盐生意的生产和销售,还有五月端午龙舟大赛的安排,阳虎心中有数,一一奏答。听说为了要在龙舟大赛上压倒孟、叔两,阳虎如今正在筹备龙舟船队,季孙意如不禁莞尔,他笑了笑,说道:“如今的大事,在于压制叔孟两家,争取把军财、财权都揽下来,这种事,你不要亲自过问了。”
阳虎面色顿时一紧,急忙道:“小的为主人奔走,本是份内之事。主人不必担心,小的会把事情安排的妥妥贴贴,不会分心办砸了事情。”
季孙意如捻着胡须展目笑道:“不可不可,庆忌这事更加重要。这样吧,吩咐下去,我季氏门下各家各院,均可组船参赛,谁能一举夺魁,老夫便把海盐生意交给他独家经营三年。哈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季氏如此庞大的家族,还愁选不出一支第一流的龙舟船队么?”
阳虎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连忙点头称是,不再往自己身上揽了,只要这事没有交给仲梁怀或者公山不狃去做,那他就放心了。龙舟大赛不过是一场游戏,阳虎为什么这么在意?不过是防微杜渐罢了。季孙意如为人极其好胜,如果在别人主持下赢了这场比赛,得了他的欢心,对自己的地位难保没有影响,到了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对任何潜在的对手,以及可能给予对方的晋身机会,都是务必要严密防范的。
一场比赛是小事么?对这些极为重视名声脸面的大贵族来说,可绝对不是小事。鲁国国君姬稠为什么逃到齐国去了?还不是因为两年前的一场斗鸡。当时,季孙意如与郈昭伯斗鸡,季孙意如别出心裁,在鸡翅膀上涂了芥茉,想作弊取胜。而郈昭伯也不含糊,竟在他的鸡爪上装了铁爪。这还用比么,季孙意如败的一塌糊涂,他发现对方鸡爪上装了铁爪,不由大怒,便愤怒地谴责郈昭伯违规作弊。
郈昭伯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骂他在鸡翅膀上涂了芥茉,两人先是口角,接着便大打出手,当然,动手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门客家将,他们是君子,只负责给自己的队伍加油叫好。
一场混战下来,双方都死了不少人,谁也没占着好处,季孙意如越想越是不忿,干脆派家臣公山不狃出兵,占了郈氏的封地。郈氏跑去哭宫告状,鲁君姬稠闻言大喜,他一直想收回三桓之权,如今季孙意竟敢擅夺其他公卿的封地,这可逮着机会了。
姬稠马上点齐人马,王驾亲征,讨伐季孙意如。季孙意如没想到鲁君会跑出来对付他,被困在他的庄院之中,叔孙、孟孙两家担心三桓去其一,鲁君势力大增,那时他们也要完蛋,便出兵相助,大败国君。姬稠想想自己这一国之君当的实在窝囊,一气之下跑路去了老冤家齐国。
齐国国君乃是姜尚姜子牙的后代,这一代的君主叫姜杵臼,继承了老祖宗姜太公的长寿基因,这老头儿已经当了30年国君了,仍然当得兴高彩烈。春秋时各国间许多诸候间的关系就象过家家似的,今天打的死去活来,明天称兄道弟也不稀奇。见姬稠来投,姜杵臼丝毫不念旧怨,便把他收容了下来。第二年晋国充老好人,劝季孙意如去迎回国君,季孙意如并无心谋反,便去请他回来,可是姬稠倔劲儿犯了,宁可在齐国当寓公,打死都不回来,这才造成目前鲁国无君,季孙执政的局面。
试想,一场斗鸡都能发展成这样的大事,阳虎怎能不防微杜渐,哪敢把赛龙舟的事交给季氏另两大家臣仲梁怀或公山不狃去做?
季孙意如把要紧事都吩咐下去,心神放松,便和身边小妾亲热起来,阳虎就在一旁,季孙意如毫不在意,与妾侍调笑嬉闹,那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都快钻进小妾的怀里去了。阳虎看看太不像话,赶紧告辞退下,等他退到门口回头一瞧,只见那豆蔻少女衣衫尽解,玉体横陈,季孙意如已俯身其上,做跃马扬鞭状,不禁暗暗咋舌:“主公偌大年纪,还能如此老当益壮,当真了得,佩服、佩服!”
第046章 各自备战
庆忌在雅苑安顿下来后,先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地回到房间,便细细思量今后的打算。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思考,他越来越觉得同鲁国取得联系是非常有必要的,想要打回吴国去,鲁国这个桥头堡已是他最好的选择。
卫国虽好,但是按照此时的交通速度,离吴国实在太远了,鞭长莫及之下,对吴国的影响微乎其微。他可是知道历史上阖闾篡位没几年就渐渐强大起来,开始东征西讨建立霸业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庆忌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活了,那么阖闾应该在三至五年内就能解决国内所有矛盾,把权力牢牢掌握在手中。
他现在虽然活了,如果根据地设在远离吴国的地方,那么他的影响力还是要日渐消退,等他的力量攒足了,阖闾的地位也已经不可撼动了。那时,春秋乱世多他一个亡国公子并不会对大局有任何影响,一切还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行走。而他,也不过是晚死几年而已。
要对付阖闾,必须在吴国眼皮子底下建立一支反抗队伍,这才能有效地保持先王和他庆忌对吴国的影响,让吴国内部仍在观望的势力不会死心归附阖闾。吴国一面临海,其余三面与鲁国、楚国、越国接壤。越国实力太弱了,就算后来勾践灭吴,都是先用阴谋诡计哄骗夫差南征北战,耗尽了吴国国力,然后又偷袭姑苏城,这才取得胜利。正常情形下,小小越国和吴国比起来,实在不成比例,从国力上来说,越国不堪借助。
而且越国虽小,越王允常(勾践之父)却是野心勃勃,总是不断向吴国挑衅,每次挑衅失败就纳头便拜,甘作小弟,然后送钱送女人缴保护费消灾。可这人没记性,过两年忘了痛,信心一膨胀,甩开膀子继续挑衅。如此一个无赖,令吴国不胜其扰,吴国上下对这个近邻都很仇视,如果投到这个小国去,正好给了阖闾招揽民心的机会。真要是阖闾引军来攻,以允常见风驶舵,能屈能伸的个性,只怕一打了败仗,就得把他绑去给阖闾送礼了。而鲁国至少以仁义标榜自己,这种无耻的事他们还干不出来。
楚国同吴国争桑争田,因为边境问题时常打仗,他们是乐于见到吴国内乱的,越乱越好,可是想在楚国眼皮子底下建立一个流亡政府容易,要建立一支足以颠覆一国的流亡军队,那就大难特难了。
楚国对王权的集中十分看重,伍子胥、伯嚭两大世家被灭,表面上是楚国权臣迫害,其实深层的原因就是为了集权于王室。伍家四代权臣,兵威之重已经危及王室,这一世的家主忠诚,谁知道他下一代的家主有没有野心?你不是恋权不去吗?那就找机会灭了你,在社稷江山面前,一家一姓的存在又算得了什么。
伯嚭家也是如此,伯家也是楚国世代的公卿,其父伯郄宛在楚国最有贤名、最孚人望,什么修桥补路、灾年赈荒,类似的好事做了一箩筐,深得百姓黎民的爱戴,谁要在街上说他一句不是,马上就能有一群人跳出来指着鼻子骂你,脾气不好的能当场扁你一顿,德望高居于楚王之上,这灭族的祸根也就埋下了。
楚国对内部可能出现的强大势力都如此警惕,怎么可能在国内扶植一支不能由楚王掌握的强大军事力量,所以唯一可以指望的,唯有鲁国。鲁国的相忍为国,仁义礼教,使得鲁国的国策从未想过向外发展,发展霸权和武力。结好邻邦,睦邻相处,行仁义之道,是他们采用的一贯办法,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但是并非全无机会,阖闾登位后就送给了他一个机会。
阖闾甫一登位,便发下豪言壮语,要壮大吴国,伐楚、伐鲁,甚至伐齐以建霸业。他当时这么说,一是刚刚登上大位,心中激动,人一冲动,心底的话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拥戴他登位的都是军中将领,军中将领要想晋升唯有军功,这种志向才能吸引他们死心踏地的为自己效力。
不想当时异己还没铲除干净,有人把他在“军事会议”上的伟大构想给泄露了出去,齐国强大,又在远方,只当阖闾痴人说梦,一时倒不理会,鲁国却自知向来不重武备,军中没有名将,真要打起来,还真打不过吴国,这就是庆忌的一个机会了。再加上鲁国一向标榜仁义,阖闾是篡位自立的,如果帮助自己,就是义之所在,只要许给鲁国一定的好处,那么鲁国士大夫们还是会有一部分人赞同援助他的。
即便不能成功地得到鲁国的帮助,在这里活动的越久,也越容易使吴国和鲁国对立,吴国多树一个敌人,对他的复国大业就多一分帮助。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所以经过深思熟虑的庆忌,已经决定尽最大努力的争取鲁国。
鲁国三桓中,季孙意如有心相助,不会没有他的目的,他相信,这两天阳虎就会来找他摊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庆忌可以耐心地等待,叔孙氏和孟孙氏可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季孙意如咄咄逼人,独揽大权的目的越来越明确,他们不能等到大权旁落时才发起反攻,于是,宴会一结束,两位家主就前后脚的进了叔孙氏的家门。
三桓世家各自的庄园都十分庞大,外面筑有高墙角楼,里边不止是家族的人和仆佣女婢,还驻扎有几百乃至上千名士兵,俨然一座城中之城。此时,叔孙家的后院空地上,就整整齐齐地站着五百多名雄健有力的士卒,军阵前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武服,胴体的婀娜曲线呈露无疑。
此刻,她正面对那些士卒站着,旁边一条雄狮般魁梧的大汉。那女子双手负于身后,说道:“牛八郎,从这五百人中,给我挑出健而有力的一队人来,今年的祭神龙舟大赛,我们叔孙家一定不能再灰头土脸。”
牛八郎叉手道:“小姐,力士易得,但擅习舟揖者却少,水上赛舟,如果舟揖之术不如人,也难取得大胜啊。”
那女子仍负手而立,说道:“我明白,先挑力士,明日一早,你与我去寻访善水的人来做教习。”
“诺!”牛八郎应答一声,自去军阵中挑选力士。他们所说的祭神龙舟大赛,其实就是端午节,农历以地支纪月,正月建寅,二月为卯,顺次至五月为午,因此称五月为午月,“五”与“午”通,“五”又为阳数,故端午又名端五、这个节日在春秋时候是祭祀神龙的重要节日,因为华夏民族以龙为图腾。
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投粽子、赛龙舟,都是与龙有关。粽子投入水里是为了奉养蛟龙,而竞渡则用的是龙舟。当时还有踏百草、斗百草、采杂药、挂菖蒲、喝雄黄酒等端午习俗,这些都与龙、蛇有关,与后来所说的纪念屈原并无关系。
屈原只是楚国大夫,他再如何忠贞,忠的也只是楚国,他死的再屈,其他诸侯国也不可能去祭祀忠于楚国国君的屈大夫。何况当时的楚王都不买他的账呢,光是要楚国百姓为他举行如此声势浩大的记念活动也办不到,何况整个天下呢。
只有祭祀神龙这一华夏民族的共同图腾,才使各国一体遵从并形成了传统。后人穿凿附会,有说是纪念伍子胥的,有说是纪念屈原的,有说是纪念孝女曹娥的,只不过屈原的故事影响广泛,尤其他那种忠君思想为例代统治者所欣赏,有意无意的予以发扬,渐渐的这一祭祀神龙的上古节日就归他专有了。
祭祀神龙是一件庄严神圣的大事,但是具体到形式上,却成了庶民百姓同欢的盛大节日,三桓世家都想在龙舟竞赛上夺冠,压制其他两家的气焰,自然不惜血本。
叔孙家大小姐在后院挑选力士准备参赛,与季孙、孟孙家别别苗头,前院儿,叔孙、孟孙两位家主已经走进小厅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232页 当前第
22页
首页 上一页 ← 22/232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