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二十来张。
[安哥哥贵安,奴家谨拜:拜安哥哥上元节之夜所赐,奴家这两日染了风寒,卧病于床,好生苦闷,安哥哥又不来探望,甚是薄情……]
好家伙,第一句就是兴师问罪啊?
谢安苦笑出声。
拜托,那日是你非要在那种地方光着身子做那种事的,现在着凉了来埋怨我,还有没有天理啊?
还什么不去探望,眼下我进得去长孙府么?
登门拜访,还不得被你父亲棍棒打出来?
[……安哥哥这会多半是在找借口吧,哼!前些日子怎么就能来奴家闺房内与奴家私会呢?哼哼!莫不是占了奴家的身子,就觉得奴家无足轻重了吧?薄情寡义!]
好麻烦,这个女人……
揉了揉脑门,谢安继续看下去。
[……这两日奴家一切安好,就是身子还有些虚弱,私处至今隐隐作痛……]
喂喂喂,要不要连这种事都写上来的啊?
偷偷瞥了一眼梁丘舞,谢安赶紧将书信翻到最后一页,在他看来,长孙湘雨多半会在最后才写关于于贺的那件事,可当他瞧见最后一页时,他傻眼了。
[……哼!是不是不耐烦奴家的碎碎念叨了?打算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哼!奴家就故意不在最后写,气死你!重头翻吧,安哥哥要的答案,就藏在奴家的书信中……]
“……”在梁丘舞诧异的目光下,谢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重新看信。
[……好闷哦,无趣,甚是无趣,小桃也是的,就不能爬到屋顶上替奴家赶走那只讨厌的鹊鸟么,任凭它呱呱叫唤,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啊啊,这个女人好麻烦!
望着那整整半页的[烦死了],谢安差点就抓狂了,恨不得冲到长孙府,将那个戏弄他的小妮子横摆在腿上,狠狠地抽她那令人想入非非的翘臀。
强忍着心中的急躁,谢安仔仔细细地观阅这封书信,一直看到倒数第二页。
[……嘻嘻,方才舞姐姐来找奴家呢,说是安哥哥遇到难题了?笨!于贺撕下袖子,重点并不在其他,而在他撕下的袖子,是不是像一个两端无底的袋子呀?那叫橐!《说文》写道:小而有底曰囊,大而无底曰橐。[囊]乃[东]的原字,其意为,将行李钉在木头上。因此,于贺临死前想要留下的线索,就是[东]!嘻嘻,没有想到奴家会在倒数第二张写这件事吧?其实安哥哥只要再向前翻一页,就能提前找到答案了呢!嘻嘻,安哥哥多半是看到了奴家在最后一页所写的话,是故乖乖地重头看了一遍,嘻嘻……安哥哥贵安,奴家拜上。]
这个麻烦精……
看到这里,谢安已经气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得不承认,长孙湘雨揣摩人心的本事,实在是天下少有。
无奈地摇了摇头,谢安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
东……
于贺想表达什么意思?
第四十一章 惊愕的第二日(六)
对于长孙湘雨的这封书信,谢安是彻底没了脾气。
只能说,谢安的智慧还达不到长孙湘雨那个女人的程度,哪怕是一封书信,也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万般无奈地看完了长孙湘雨那长达十余页的抱怨。
什么卧病在床啦,什么私处还隐隐作痛啦,什么屋檐上的鹊鸟叫声令她心烦啦,这种可以说是无关痛痒的话,那个女人竟几乎写了通篇,反而是有关于于贺的事,却仅只有寥寥一段。
不过她在字里行间内所透露出的对谢安的思念,倒是让谢安颇为感动。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长孙湘雨其实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看似行为乖张、惊世骇俗,实则,她也与梁丘舞一样,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子,一旦认准了心属之人,深陷感情,便不惜为其倾尽所有。
在大周,哪位女子有长孙湘雨这般魄力,敢在成婚之前就将清白童贞交给心属的儿郎?
当然了,似这等深情的女人,倘若遭到心爱之人的背叛,其后果亦是相当严重,尤其是长孙湘雨这等才智堪比妖孽的女子。
不过话说回来,似她这等美艳无双、才智惊人的女子,谢安又如何舍得背弃?
谢安之所以没有去探望长孙湘雨,一来是这几日查案之事太过于忙碌,二来,长孙靖显然已得知谢安用某种途径将她的女儿偷偷带出府邸,因此,对女儿看管地更紧。
啊,不是不想去,只是没办法罢了……
想到这里,谢安暗自叹了口气,从这封信的字里行间,他看得出,卧病在床的长孙湘雨心情相当烦闷,仿佛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丝毫自由,可他谢安又有什么办法呢?
要知道,谢安如今已经是兵部侍郎长孙靖的眼中钉。
见谢安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书信,梁丘舞好奇问道,“安,那个女人在信中写了答复么?”
“唔!”谢安点了点头,在望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后,低声说道,“湘雨推断,御史台右都御使于贺于大人,在临死前想留下的讯息,是一个[东]字!”说着,他便将长孙湘雨的推断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一遍,只听地在座众人面露惊叹之色。
“原来如此……东?”念叨了一句,荀正面色微变,压低声音说道,“莫非是东宫太子?”
谢安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昨日我见过太子李炜,看其神色,多半是不知情,不会是他!”
梁丘舞微微一愣,诧异说道,“若不是东宫太子,那于大人所留下的东字,指的又是什么?”
“不是还有一个么?”望了一眼梁丘舞,谢安一字一顿说道,“东岭刺客!”
“东……岭刺客?”梁丘舞面色微惊,继而皱眉说道,“那不是一样么?——安,你之前不是说,东岭刺客亦是太子李伟所招揽的人么?”
“当然不一样!”谢安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太子李炜确实可以指使东岭刺客,可反过来说,能指使东岭刺客的,可并非只有太子李炜一人!——舞,你应该知道的吧,太子李炜有一位关系极好的同胞弟弟……”
梁丘舞面色猛变,喃喃说道,“五皇子,李承?!——你确定么,安?”
谢安点点头,又摇摇头,皱眉思忖着说道,“不能说是确定,不过五皇子嫌疑最大罢了……总之,我要再去见太子李炜一面!”
梁丘舞错愕地望着谢安半响后,继而缓缓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太子李炜依然在宗正寺内的禁闭室等待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五皇子李承。
不得不说,太子李炜可不像谢安之前所认为的那样,只是一个狂妄自大、志大才疏的家伙,不可否认,他李炜平日里确实狂妄、嚣张,但是,他亦有真才实学,他同样也想到了于贺隔袖而留下的真正讯息。
一个[东]字!
也是,倘若他李炜当真是个草包,当今天子李暨又岂会纵容他许久?
一提到这个[东]字,恐怕大部分的人都会联想到东宫太子,但是只有李炜自己最清楚,于贺并非他下令所杀,虽说他李炜素来心狠手辣,但是正如其父、当今天子李暨所言,似于贺这等重要的棋子,李炜还没有这个魄力轻易舍弃。
可倘若如此,这问题出来了,既非是他李炜所为,又是何人呢?
李炜不蠢,他当即就猜到,于贺所指的东,并非是他东宫太子李炜,而是东岭刺客!
说起东岭刺客,那恰恰就是李伟的同胞弟弟,五皇子李承提议招揽的人,换句话说,于贺临死前留下的这个讯息,是给他太子李炜留下的!
或许金铃儿至今犹耿耿于怀,芥蒂于太子李炜在除了她危楼刺客外,又招揽了东岭刺客为其出谋划策,可事实上,太子李炜并没有招揽东岭刺客,他一直觉得,精通易容术、与毒物的金铃儿,才是最佳的刺客人选,毕竟当初金铃儿不动声色间放倒张常等四名李炜的贴身护卫,给李炜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哪怕是金铃儿在暗杀谢安与李寿失手之后。
不过尽管如此,当他一母所生的亲弟弟李承提议要招揽另外一拨刺客时,太子李炜也没有反对,毕竟那时金铃儿的态度左右摇摆不定,借东岭刺客的手刺激刺激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不,让听说他太子李炜又招揽了东岭刺客后,金铃儿的态度立马就变了,主动来与他李炜联系。
李炜不想让金铃儿觉得自己非她不可,因此,当金铃儿主动去见他时,他故意装出冷淡的模样,还对金铃儿说了一番话,要她危楼刺客与东岭刺客共同去做一件事,谁做得出色,便能成为他太子李炜的专用刺客,待日后他李炜登基为皇帝,谁就能成为宫廷御用刺客,但是实际上,太子李炜并没有动用东岭刺客,无论是假意行刺八皇子李贤,还是后来暗杀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等几位朝中大臣,太子李炜都是叫金铃儿亲自动手。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李承,竟然背着他向东岭刺客发号施令,暗杀了于贺。
御史台右都御使于贺,那可是好不容易拉拢的重要棋子啊,如何能轻易舍弃?
一想到这里,太子李炜心中怒火难熄。
而就在这时,禁闭室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丝光亮照入昏暗的屋内,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姗姗来迟的五皇子李承走了进来,轻笑着说道,“哥,你叫小弟来,莫非有事?”
纵观太子李炜众多兄弟之中,只有五皇子李承有这个资格称呼李炜为哥哥,毕竟他们是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兄弟,除此之外,哪怕是八皇子李贤,也只能叫二哥,或者尊称太子殿下。
“承,过来!——哥有话要问你!”
“是!”五皇子李承微微一笑,几步走到太子李炜身旁。
就着烛火的光亮,不难发现,这位五皇子李承生地颇为俊朗,眉清目秀,端得是一表人才,看似温文尔雅,但他时而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却足以证明,此人并非呆愚之辈。
见亲弟弟走到身旁,太子李炜随手指了指身旁的蒲团,示意李承坐下说话。
“哥还是不喜有人居高临下看着哥啊,”轻笑一声,李承在蒲团上坐了下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笑着说道,“哥什么话就直说吧,小弟府上那几位美娇娘还等着小弟回去与她们缠绵呢!”
李承的话中,并没有太多的恭敬与拘束,显得颇为随意,要是换做旁人,太子李炜早就恼了,但是面对着自幼宠溺的亲弟弟,李炜却唯有无可奈何。
深深打量了一眼自幼被自己所庇护的亲弟弟,太子李炜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悦,皱眉说道,“承,实话告诉哥哥,于贺,是你叫人杀的么?”
“……”骤然遭此质问,李承面上笑容一僵,表情古怪地说道,“哥如何会有这个想法?”
李炜太了解自己的亲弟弟了,一见李承面上表情,他就知道其中定有猫腻,双目一瞪,用不似平日对待亲弟弟时的温柔,怒声斥道,“何时学会对哥哥撒谎了?——于贺在临死前留下讯息,说是你暗中派东岭刺客下的手……事到如今,你还不给我如实道来?!”
见平日里对自己多加宠溺的亲哥哥如此震怒,李承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急声说道,“不可能!——东岭那些人分明说过,于贺不曾写下什么……”说到这里,自觉失言的他面色一僵,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看你做的好事!”太子李炜怒声骂道,初次,他对自己宠溺的亲弟弟产生了怒意。
“哥,小弟知错了……”李承怯生生地低下头,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弟只是想帮帮哥哥,帮哥哥坐上皇位……”
“帮?你就这么帮?”望着自己的亲弟弟,太子李炜怒气冲冲地骂道,“你知不知道,于贺一死,御史台便尽归老八所有!——哥哥费了多大的力才将于贺推到御史台右都御使的位置上,你又不是不知!”
李承缩了缩脑袋,低声说道,“哥息怒,小弟几回去向娘妃请安,娘妃都说,只有我兄弟二人齐心合力,才能让哥哥成为大周天子……”
见弟弟提到自己兄弟二人的母亲、贵妃陈氏,太子李炜的口气不觉软了下来,气恼般望着弟弟许久后,摇头叹道,“就算是娘妃的意思,你也不能背着哥哥……哥说过多少回了?皇位的事,有哥哥去争夺就足够了,你不需抛头露面,安安稳稳在府上与你那些妻妾玩耍就是了,有哥哥在,谁也不敢对你如何!——何以要多生事端?”
“哥息怒,容小弟说句话……小弟只是觉得,单单詹事府詹事周正,不足以洗脱哥哥派人行刺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的嫌疑,除非,于贺也死在那一夜……哥细想一下,于贺死后,朝中可有人怀疑是哥哥行刺了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倘若能以此扳倒老八,区区一个于贺,何惜之有?”
“你……”太子李炜闻言语塞,皱眉望着自己的亲弟弟,心下暗自盘算起来。
不可否认,李承的话确实有其道理所在,说起来,正是因为没人相信他李炜会舍弃于贺,这才使得朝中众大臣将暗杀那十余位大臣的怀疑对象转向了八皇子李贤,而反过来说,倘若于贺还活着,恐怕是做不到这一点。
“承,你比哥心狠呐……”深深望着弟弟良久,太子李炜疲倦地叹了口气,继而揉着脑门摇头叹息说道,“正三品的御史大夫,你说弃就弃了,与哥商量都不商量一下……拜你所赐,哥可是吓地六神无主,还以为是何人黄雀在后,非但急忙联合了老三、老六、老七,还将刑部尚书之职白白送给了那谢安,唉!竹篮打水一场空……本想着借此机会收了刑部,却不想被你给……唉!——你要帮哥哥,哥哥不反对,可好歹你与哥通个气啊,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李承闻言缩了缩脑袋,支支吾吾说道,“小弟如何知道会出这等岔子……”
“你!”望着自己素来宠溺的亲弟弟,太子李炜心中好气,却有不忍呵斥,毕竟他的母亲、贵妃陈氏自小教导他,身为兄长,要保护自己的弟弟。
可能是注意到兄长满脸怒色吧,李承求饶般讪讪说道,“总归,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对不对?——哥那日在早朝上可是狠狠挫了老八的锐气……”
“……”太子李炜默然无语,对于这个弟弟,他实在不想多加呵斥,且不说他素来宠溺李承,单说李承受了委屈,找他兄弟二人的母亲陈贵妃哭诉,惹来陈贵妃质问,多半到最后,他李炜还得向自己的弟弟道歉。
或许别人不会想到,可事实上,太子李炜对自己的生母陈贵妃极为孝顺,丝毫不敢忤逆。
不得不说,倘若是别人加害了于贺,太子李炜定要血债血偿,可如今得知派人下手的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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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是自己素来宠溺的亲弟弟,李炜如何忍心将他推出去问罪?
想到这里,李炜揉了揉脑门,倍感疲倦地说道,“承,这件事你莫要再插手了,哥哥会处理的,叫东岭那帮人给我安分点!——有[鬼姬]金铃儿就足够了!”
李承闻言低声说道,“可是哥哥,那个女人可不值得信任啊!——上回哥哥叫她去行刺谢安与李寿,可结果呢,那个女人说什么失手了……依小弟看来,其中定有猫腻!”
“行了行了,”李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忽然,他好似想到什么,转过头来,皱眉望着李承,沉声说道,“承,于贺那件事暂且不提,你为何要杀中书侍郎张籍和门下侍郎蔡瑾?——你缺乏历练,不知朝中之事,哥哥不怪你,可那样东西,是连哥哥都不敢染指的!”
“中……中书侍郎张籍和门下侍郎蔡瑾?”李承面色微变,急声说道,“哥,那两个人可不是小弟派人所杀!”
“你还要狡辩?”太子李炜闻言大怒,不悦说道,“誓言相告,无论是天大的事,哥哥都会保你无恙,可若是你再行狡辩,可别怪哥哥不留情面,让你到宗正寺来试试禁闭的滋味!”
见兄长怀疑,李承心中更急,连连摇头说道,“小弟说地千真万确,那夜,小弟只叫东岭刺客杀了于贺,补全了哥哥计划中的疏漏,至于中书侍郎张籍和门下侍郎蔡瑾那两人,小弟就算年幼无知,却也知道他们手中有着何等至关重要的东西,看一眼,多半连父皇都会出面,如此,小弟如何敢做这等事?”
“……”望着亲弟弟脸上的急切之色,太子李炜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皱眉说道,“当真?”
见兄长依然怀疑,李承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就算是当着娘妃的面,小弟还是这般说法!——小弟,绝对没有杀中书侍郎张籍和门下侍郎蔡瑾!”
生母陈贵妃在他兄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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