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者尚且还在襁褓之中,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围在床榻边,很是亲热地口呼爹爹。
“这……金姐姐,这是……”
怀中的美人将脑袋轻轻靠在谢安胸膛,微笑说道,“夫君不是说让余金盆洗手,从此再不要杀人赚钱,当夫君的乖巧女人……夫君不会饿到妾身与这些孩子的,对吗?”
目瞪口呆地望着围在床榻边的众多孩子,耳边尽是爹爹爹爹的呼唤,谢安额头汗如浆涌。
“夫君不会饿到妾身与这些孩子们的,对吗?”怀中的美人再一次重复道,语气比起方才有了些改变。
而这时,床榻边那无数孩子伸手抓住了谢安的手臂,连声喊道,“爹爹,我饿,爹爹,我饿……”
谢安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惊愕地望着那无数孩子朝着他扑了上来,直将他淹没。
猛然间,谢安睁开了眼睛,坐起在榻上,双手连连拍着面颊,一脸惊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样下去,自己那点微薄的俸禄可不顶用啊……”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谢安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床榻边,却见方才明明与他共赴巫山风雨的金铃儿早已不知所踪,若不是尚有那淡淡的白梅幽香,谢安真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做梦。
“金姐姐?金姐姐?别开这种玩笑啊……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
披上外套,谢安惊疑不定地走下床榻,在房内寻找着金铃儿的下落,却猛然发现,屋内北侧的窗户敞开着,一阵阵冷风从窗外刮了进来。
顿时,谢安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
“不是吧?又来?——不是说好不逃了么?”
苦笑着说了一句,谢安沮丧地坐在屋内桌旁,一脸的闷闷不乐。
忽然,他面色微变。
不对啊……
金姐姐没有理由再逃走啊,自己明明已经将实情告诉了她,她还逃走做什么?难道自己还会害她不成?
难道说……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安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惊恐之色,下意识地喊道,“费国!费国!”
一阵短暂的沉寂过后,费国等一将家将猛地推门闯了进来,连声问道,“大人,出何事了?莫不是……”
说到这里,众将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表情怪异地望着仅披着一件外套的谢安。
众将对视一眼,费国走了上来,小心翼翼说道,“大人,莫不是审问人犯遇到什么阻碍?”
傻子都听得出费国话中的古怪语气,更何况是谢安,只见谢安咳嗽一声,表情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说道,“唔……人犯很狡猾……”
“看得出来……”打量了除他们以外再无任何人的屋子,廖立表情怪异地说道。
饶是谢安面皮厚,这会儿也被廖立这句话堵地哑口无言,尴尬不已。
这时,苟贡走了过来,拱手对谢安说道,“大人,要我等将她抓回来么?此处有卑职与费将军,屋外还有老三漠飞,合我三人之力,定能将她抓回来,献于大人榻上……”
事到如今,苟贡哪里还会不知谢安与金铃儿的关系,对于那个日后可能会成为他们主母之一的女人,也不敢再用之前的蔑称称呼金铃儿。
“漠飞?”谢安闻言愣了愣,愕然问道,“他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叫他负责护卫……”说到这里,谢安的话音戛然而止,仿佛是猜到了什么般,额头冷汗直冒。
想想也知道,漠飞之所以会在这里,无非就是长孙湘雨看出了些什么,因此派他前来盯梢……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淋死我得了!
恶狠狠地吐了口气,谢安望了一眼费国、苟贡二人,压低声音说道,“叫上漠飞,你三人走一趟五皇子李承府邸,在她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之前,将她带回来!”
费国闻言面色微变,低声说道,“五皇子李承府上,那位莫非是想……”
从旁,苟贡恍然大悟般点了点。
抬手阻止费国再说下去,谢安皱眉说道,“费国,与苟贡、漠飞,先去本官府上,请上大舅哥相助,一定要将她带回来!”
见谢安竟然要请陈蓦相助,费国与苟贡心中一凛,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当即抱拳领命。
“本官就在此等候消息,速去!”
“是!”费国与苟贡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屋子,叫上在屋顶上盯梢的漠飞,三人一同朝着谢安府上飞奔而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谢安站在房门内,神色忧虑地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幕。
不要做傻事啊,金姐姐……
遗憾的是,此时金铃儿早已在距大医院数十里外,哪里听得到谢安的关切心声。
站在五皇子李承府邸的府外围墙,金铃儿望了一眼两旁,见四下无人,轻轻一跃,一手攀住围墙,整个人犹如燕雀般轻巧,轻而易举地翻入了围墙。
只不过在双腿落地时,也不知为何,金铃儿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身手比起平时竟是大打折扣。
“可恶的小贼……”面红耳赤地咒骂一句,金铃儿咬了咬嘴唇,强忍着身体隐秘处所带来的不适,一瘸一拐地朝着府内主宅的方向而去。
由于此前在李承府上住过一阵子,因此,金铃儿很是熟悉这座府邸的府内建筑,甚至于,连五皇子李承住在那个屋子也是清清楚楚,唯一不知的是,李承今夜会睡在他那位姬妾房间,毕竟李承在府上可是蓄养着数十名色艺双绝的女子。
为了避开府内巡逻的守卫,金铃儿翻身上了宅邸的屋顶,悄然无声地寻找着李承所在。
忽然,她好似听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身子半蹲下来,侧耳倾听着屋子内传来的声音。
这个声音……
是李承那狗贼!
金铃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悄然无声地拨开几块瓦片,伏在屋顶上,窥视着屋内的动静。
那似乎是一个偏厅,叫金铃儿咬牙切齿、誓杀不可的五皇子李承,正坐在殿内主位,哈哈大笑,看他举动,似乎正与人交谈着。
还有别人?
金铃儿压低脑袋,尽可能地想窥清那人容貌,只可惜由于位置关系,她始终无法看到,与五皇子李承深夜交谈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屋内,五皇子李承可不知此刻金铃儿正伏在屋顶上窃听,端着茶碗笑着说道,“耿师傅可真是一位识时务的俊杰啊!——耿师傅放心,待成事时,本殿下绝不会亏待耿师傅的!”
只见在五皇子李承对过的席位中,有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席中,听闻李承此言,抚须说道,“耿南自是信得过殿下,只是……文钦文大人,可是殿下之兄、太子殿下的心腹之臣,殿下若要将北军全盘托付于耿某,恐怕太子殿下那边……”
“哎!”李承抬手打断了耿南的话,笑着说道,“耿师傅不也说了么?文钦只是我兄心腹爱臣,并非本殿下心腹……耿师傅恐怕还不知晓吧,文钦已被文家卸下家主之位,已无法再调动北军,北军的虎符,在其叔文嵩手中……以耿师傅的武艺,区区一个半死老翁,难道还拿不下么?”
耿南闻言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殿下误会了,那文嵩自不是问题所在,问题在于,文家恐怕不会对此不闻不问……”
“文家?”李承轻笑一声,抿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道,“再过几日,这冀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文家了,还怕什么?——本殿下眼下唯一担心的,就是耿师傅你等四位北军供奉的态度……”
此人竟然是皇宫内四名北军供奉之一?
等等!
耿南?好似挺太子李炜提起过……
耿南……
嘶!
莫非是深藏内廷的皇宫四大高手,北军四大供奉,[朱雀宿将]耿南?
躲在屋顶上窃听的金铃儿大惊失色,一时之间竟忘了要杀李承泄恨,屏息窃听着,因为她预感到,李承似乎有什么更加庞大而令人心惊的动作。
就在金铃儿暗自震惊之余,屋内耿南摇头说道,“事到如今,殿下还怀疑我等四人么?”
“也并非是怀疑吧,只是……”深深望了一眼耿南,五皇子李承似笑非笑说道,“前些日子,耿师傅派人与本殿下联系时,本殿下着实吓了一跳……四位师傅不找皇兄,却来投本殿下,这实在有些出乎本殿下的意料……耿师傅能否实言告知本殿下内中实情呢?”
“无他,仅为北军耳!”耿南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整个冀京都知道,文钦文大人,才是太子殿下心目中北军统帅人选,既然耿某要取而代之,便不能投太子殿下……”
“原来如此!”李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哂笑说道,“这一点四位师傅可以放心,那文钦仗着乃皇兄心腹,每每不将本殿下放在眼里,本殿下深恨之,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耿南闻言抱了抱拳,轻笑说道,“不劳殿下动手,只要殿下一句话,我等四人当即便将那文钦头颅取来,赠予殿下!”
“哈哈哈!”李承闻言面色大悦,摆手笑道,“这个倒是不忙!——那文钦眼下虽为光禄寺卿,可已无法调动北军一兵一卒,不足为惧,待他日本殿下登基为帝,再来处置便是!”
“殿下似乎已安排好了一切?——不知何时动手?”耿南略带惊讶地问道。
“呵呵,”李承冷笑一声,继而压低声音说道,“此月月底,本殿下会叫皇兄领冀州中央军攻城,到时候,四位师傅替本殿下守住正阳门,等待西军[解烦]赶到……”
“原来如此!”耿南闻言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道,“到时候,太子殿下便是犯上作乱的逆臣,而殿下便是匡扶社稷的有功之士……只是,太子殿下恐怕不会就范吧?”
“嘿!”李承冷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份黄绢,疑是圣旨,只见他掂着那黄绢,似笑非笑说道,“那就要靠耿师傅送给本殿下的这份进身至礼了……真是没想到啊,杀害了中书侍郎与门下侍郎两位大人的,竟然会是耿师傅!——耿师傅可知,本殿下险些就做了四位师傅的替罪羊啊!”
“这个……”耿南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抱拳说道,“正所谓良禽折木而栖,我等四人虽为北军供奉,可说得难听些,也不过是四个看门守院的下人罢了,眼下皇位新旧交替,我等自然也要替自己日后考虑……还望殿下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本殿下也就是那么一说,并无责怪之意……”李承随意地挥了挥手,继而展开黄绢,似笑非笑说道,“父皇也真是的,直到如今,依然不曾立下继位储君人选,将这空白圣旨,摆在中书省吓人!——真不知该说是老谋深算呢,还是优柔寡断!”
见五皇子李承直言当今天子李暨的不是,耿南不便插嘴,故作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道,“殿下,耿某有一事不解,还望殿下解惑……”
李承抬了抬手,说道,“耿师傅但言无妨!”
抱了抱拳,耿南皱眉问道,“实不相瞒,耿某最初欲找此物,无非是想替我等四人找一位日后的主子,可奈何这圣旨遗诏上并无书写诸位皇子殿下名讳,因而有些不知所措,商议一阵后,这才寻思着将此物作为进身之礼,送给殿下……耿某不解,为何殿下不在这圣旨上写上自己名字呢,这样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么?”
“错!大错而特错!”李承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皇兄在冀京众望所归,即便是老八,也难以撼动皇兄分毫,倘若本殿下在此圣旨上书写自己名讳,日后自然会惹人怀疑,到时候人人皆道,[李承无寸功在身,才又不显,何以能继承皇位?此必有诈!]——倒不如写上老四名字,交给皇兄。皇兄素来忌惮老四,见到此诏,必定大怒,一怒而率军逼宫,犯上作乱,到时候,四位师傅连同西军[解烦]替本殿下挡住皇兄兵马,待事定时候……”
“原来如此!”耿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怪不得殿下要预先铲除三皇子李慎……”
“那是自然!”李承冷笑一声,不悦说道,“本殿下处心积虑,思谋甚久,倘若最后叫老三占了便宜,岂不冤枉?——到时候,皇兄被废,老三身亡,老四不在冀京,本殿下自然能名正言顺地坐享帝位……”
听闻此言,耿南连忙起身,拱手抱拳,说道,“殿下高明!——旁人只知太子殿下城府、三皇子隐忍、四皇子武略、八皇子智计,却不知殿下手段!”
“哼!”李承闻言不由露出几分喜色,继而,他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怒声骂道,“本该万无一失……先借金铃儿那个女人之手,杀掉老八,并且杀死朝中那些不识时务的家伙,再将此事退罪于大狱寺与卫尉寺,叫父皇不得不叫本殿下另设镇抚司锦衣卫,职权更在[京畿三尉]之上,待月底动手之时,本殿下可轻而易举地控制全城警戒……可谢安那个杂碎竟然敢坏本殿下好事!——眼下,半个镇抚司在其手中……”
耿南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这有何难?——我等替殿下铲除了这个活该便是!”
“……”屋顶之上的金铃儿闻言一惊,心跳加快。
该死,这两个混账密谋造反不成,还打算加害小贼?
想到这里,心中着急的金铃儿也顾不上行刺李承,起身欲将这个消息回去告诉谢安,却不想起身时双股间传来阵阵刺痛,心神一散,失手踩碎了一块瓦片。
“谁?!”耿南大喝一声,一把抓过身旁赤红铁戟,狠狠甩向上方,只听哗啦一声,屋顶顿时被他这股力道击地粉碎。
金铃儿措不及防,一脚踩空,与一堆瓦片一同掉落殿内,背部重重摔在地上,痛地额头冷汗直冒,一时之间难以起身。
见此,耿南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捏住金铃儿的脖子,将她拎起,眼中闪过浓浓杀意。
“且慢!”尽管亦吓了一跳,李承还是镇定了下来,抬手阻止了耿南,神色不明地打量着金铃儿,似笑非笑说道,“真是奇了……据本殿下所知,你似乎已被那谢安擒获,何以还能脱身呢?——果然,你私通谢安!”
这时,耿南嗅了嗅,皱眉说道,“殿下,此女似乎刚行过房事……”
“嚯!”李承闻言错愕一笑,目视着金铃儿啧啧说道,“似你这种女人也看得上,那谢安的品味还真是值得商榷!”
“……”咬着嘴唇死死盯着李承,金铃儿不发一言,美眸中闪着愤怒之色,连带着她脸上那两道刀疤也变得渗人起来。
望了一眼李承,耿南皱眉说道,“殿下,此女适才多半在房上窃听……留不得!”
李承抬手阻止了耿南,深深望了眼金铃儿,轻笑说道,“不!留着她,大有用处!——比如说,用她来引谢安上钩……”
金铃儿闻言面色微变,眼神闪过一丝狠绝之色,顿时,嘴角便渗出几分鲜血。
见此,李承面色大变,抬手说道,“该死,这个贱人欲咬舌自尽!——耿师傅!”
耿南一点头,右手一记手刀打在金铃儿脖子后,只见金铃儿浑身一颤,失去知觉。
伸手探了探她鼻息,耿南点头说道,“殿下,还有气息,尚可救治!”
李承闻言释然般松了口气,冷眼望着躺在地上的金铃儿,哂笑说道,“嘿,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可真是万无一失了!”
第七十二章 隐患
继金铃儿被擒之后的小半个时辰,陈蓦、费国、苟贡、漠飞四人亦潜入了五皇子李承府上,受谢安托付,寻找金铃儿的踪影。
与刚才金铃儿所选择的路径不同,陈蓦等四人沿着李承府上院子内的花园小径朝着主宅而去,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经过花园的园门时,却猛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包括陈蓦在内,费国等四人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皱眉望着在不远处的园门下,有一名身穿灰白色粗布劲装的男子正盘坐在地,闭目养神。
此人看起来有三、四十岁上下,头发剃去,似乎是个和尚,无袖的罩衫下,一身肌肉强壮紧绷,双臂之上布满了一道道的旧疤,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
这个家伙是……
望着这个好似有些眼熟的家伙,陈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左侧肋骨下的位置,只感觉有一根肋骨隐隐作痛。
而就在此时,那人缓缓地睁开眼睛了,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来不止一只老鼠啊……一、二、三、四,再加上适才那只,这里还真热闹啊……”说着,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身,右手行了一个佛号,沉声说道,“倘若四位施主就此离去,贫僧还可放你等一条生路,若是冥顽不灵,可莫怪贫僧大开杀戒……”
听闻此言,苟贡心中大怒,低声骂道,“区区看家护院的狗,凭得这般乱吠!”
伴随着苟贡这声低骂,漠飞不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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