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什么呀,当然是祝贺安哥哥抓到了那个刺客咯!”轻笑一声,长孙湘雨走到谢安身旁,侧坐在他双膝上,玉臂轻轻揽过谢安的脖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咯咯笑道,“安哥哥昨日彻夜审问人犯,真是辛苦了……”
“哪里哪里……”
深深望着谢安有些闪烁的目光,长孙湘雨嘴角一扬,凑近脑袋在谢安身上嗅了嗅,故意说道,“好奇怪,安哥哥身上的香梅香,比之昨日更浓了几分呢……”
“没、没有吧……”谢安不动声色地将身子移开了半许。
以长孙湘雨的才智,如何会看不穿谢安的心虚,见此轻笑一声,缓缓打开手中的折扇,淡淡说道,“叫奴家过过眼吧,那刺客究竟生地何等美貌,竟叫安哥哥忘却了家中娇妻,在此与其颠鸾倒凤……”
“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颠鸾倒凤……”谢安的心跳不禁加快。
深深望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抬起左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轻笑着说道,“眼下老实交代,奴家尚可以放安哥哥一马哟!——出事了,对么?”
谢安闻言面色微变,讪讪说道,“什……什么出事了,这不好好的吗?”
长孙湘雨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安哥哥知道的,奴家向来就没什么耐心,机会已经摆在安哥哥面前,安哥哥可要珍惜呀……说说吧,那个叫做金铃儿的女刺客!”
听闻此言,谢安心中一惊,吃惊地望着长孙湘雨。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的异样,长孙湘雨抿嘴轻笑一声,低声揶揄道,“眼下小舞尚不知情,这可是奴家好心替安哥哥隐瞒……”
“小舞?”谢安表情一愣。
不知为何,长孙湘雨笑靥微微一僵,轻咳一声,正色说道,“总之,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奴家,不得有丝毫隐瞒,倘若安哥哥乖乖的,此番奴家还可替安哥哥代为周全,甚至于……”说到这里,她低下头,附耳对谢安柔声说道,“就算是将那金铃儿纳为小妾,奴家亦能首肯哟!”
谢安闻言吃惊地望着长孙湘雨,脑门不禁渗出了滴滴汗珠,思忖一番后,还是决定将金铃儿的事与长孙湘雨仔细说了一遍,毕竟,就连他也意识到此事不好应对,需要有一位智囊代为出谋划策。
坐在谢安双膝上,长孙湘雨秀目微眯,静静地听完了整件事的经过,包括当初谢安与金铃儿相识的经过,甚至是昨夜在太医院内二人的缠绵。
待一切事物都说完后,谢安这才抬起头,颇为心虚地望着长孙湘雨。
但是令谢安有些纳闷的是,向来在感情上小肚鸡肠、极容易吃醋的长孙湘雨,此番竟没有针对昨日他谢安与金铃儿的事报以任何的埋怨。
“她……她有说为何要杀那些官员么?——是随意杀人,还是早有预谋?”
“这个……”万万没有想到长孙湘雨竟然会这么问的谢安闻言一愣,一脸讪讪之色。
见此,长孙湘雨秀目一皱,不悦说道,“这般紧要之事,安哥哥竟然不问?”
“紧……紧要?”
“当然!”长孙湘雨啪地一声合拢了手中的折扇,沉声说道,“奴家派人调查过,此番被暗杀的朝中官员,有四成乃武官,这四成中,有两成是卫尉寺巡防司的将领……倘若并非那金铃儿随意杀人,安哥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什么?”
怒其不争般望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低声说道,“意味着此番被杀的武官,皆是手中有些许兵权的官员……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目的,至于那些各部各司的官员,仅仅只是掩人耳目之举罢了!”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谢安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古怪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官员遇害,并非单纯只为了给我与荀老哥找麻烦,也不单单只是替行刺李贤殿下创造机会?或者说,是单纯为了另设镇抚司?”
长孙湘雨闻言皱了皱眉,沉思说道,“奴家本来也以为是这样,可细细一想,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倘若是为了削减安哥哥大狱寺与荀大人卫尉寺的职权,没有必要去杀卫尉寺巡防司的守备将领……倘若李承连城门守卫的职权都要夺了去,那卫尉寺卿这个职位的存在就没有必要了,这不合我大周体制!——无论是陛下还是朝廷,都不可能叫一方势力同时控制皇宫内廷与京师城内的治安,此乃制衡之举!换而言之,哪怕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再是处心积虑,也不可能会叫朝廷撤去卫尉寺……这个道理,那兄弟二人不会不知道!——可为何,还要用这种手段削弱卫尉寺?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的意思是……”谢安心中微微一惊,低声说道,“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故意营造出京师治安不稳的局面,抬出镇抚司来,想在短时间内控制整个京师……”说到这里,他的双目猛地睁开,惊愕说道,“莫非……”
“正是这个莫非!”手中玉扇在桌案上一敲,长孙湘雨压低声音说道,“他兄弟二人要引兵进城,逼宫!”
“……”谢安闻言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孙湘雨,一脸古怪说道,“这没道理啊,眼下明明就是东宫太子李炜得势,就算什么都不做,日后亦是李炜登基为帝……”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昨日长孙湘雨与他说起过的事,面色猛变,惊声说道,“五皇子李承竟欲算计其兄?”
“聪明!”长孙湘雨赞许地望了一眼自家夫婿,继而沉声说道,“所有的事都联系上了,五皇子李承为何要派人行刺三皇子李慎,因为他要唆使其兄太子李炜率军逼宫篡位,篡逆乃叛国重罪,哪怕是太子李炜,一旦事败,下场亦难有好,被废太子之位都算是轻的……李炜一旦被废太子之位,按着[长幼有序]的组训,储君之位应该属于三皇子李慎,为此,李承要首先铲除这个障碍,免得替他人做嫁,徒劳一场!”
“可……不是还有四皇子李茂么?”
见谢安面露不解之色,长孙湘雨轻笑着说道,“[项王]李茂虽贵为四皇子,可他不是在北疆么?正所谓近水楼先得月,等李茂得知此事返回冀京,他李承早已坐稳江山了,还会将皇位拱手让人?”
“原来如此……”点了点头,谢安难以置信地说道,“先叫其兄李炜率军逼宫,然后再以大义的名义阻止这次兵变?——这李承,比其兄李炜还要狠啊……为何他要这么做?据我所知,李炜可是百般维护他这个弟弟……”
长孙湘雨闻言轻笑一声,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谢安,说道,“当初小舞……咳,当初舞姐姐欲替安哥哥安排仕途,为何安哥哥一口拒绝?舞姐姐待安哥哥不好么?”
“……”谢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细细一思忖,面露惊色。
“这便是人性!”注意到谢安面色改变,长孙湘雨低声说道,“安哥哥虽看似性子懦弱,实则乃心高气傲之人,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替安哥哥安排一切……”
“咳咳……”谢安一脸尴尬,故作咳嗽,继而讪讪说道,“说那个做什么?”
长孙湘雨闻言轻笑一声,转口继续说道,“五皇子李承亦是如此,整个冀京,人人皆知太子李炜,而那李承,却无甚名气,哪怕是奴家,也曾以为此子不过是在其兄李炜庇护下的雏鸟罢了……人呐,最忌讳与旁人相比较,哪怕是父子、兄弟,横生嫉妒之心……李承长时间处在其兄太子李炜的盛名下,起初或许还不自觉,可是时间一长,他心中必生芥蒂,他多半要向人证明,他比其兄李炜更有才能!——太子李炜,狠则狠矣,却对同父同母的弟弟极为爱护,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如何会想到自己素来爱护的亲弟弟竟然会算计他……”
默默地听着长孙湘雨对太子李炜兄弟二人的分析,谢安时不时打量着眼前这位多智近妖的女子,暗自感慨此女对于人性的洞察程度。
而长孙湘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猜测当中,兴致勃勃地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将计就计……安哥哥不是支持李寿那小子么?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岂可放过?”
“我真的很庆幸呢……”目不转睛地望着长孙湘雨,谢安微笑说道。
“……”见谢安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长孙湘雨面色一愣,疑惑问道,“庆幸?”
谢安微微一笑,轻轻搂住长孙湘雨,颇为感慨地说道,“有湘雨姐这般美人智囊替我出谋划策,而并未是身处敌营……”
长孙湘雨闻言一愣,继而美眸中流露出绵绵情意,咯咯笑道,“说起来,安哥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呢……[似奴家这般危险的女人,最好是摆在安哥哥府邸卧室榻上],对么?——如今,可合安哥哥心意了?”
“这个……”谢安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说道,“那个,你方才说到哪了?”
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清了清嗓子,继续正色说道,“依奴家看来,那金铃儿昨夜离去,多半是去找李承报复,却不知为何,失手被擒……倘若李承知晓金铃儿与安哥哥的关系,他必定不会加害此女,而是要用她来逼安哥哥就范……依奴家猜测,过不了多久,那李承必定会派人联系安哥哥,安哥哥不妨直言向他要人……”
“他会放人?”
“当然不会!”长孙湘雨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安哥哥夺了他半个镇抚司,他此刻必定怀恨在心,恨不得将安哥哥千刀万剐,又岂会轻易放人?”
“那你还要我直言向他要人?”
“笨呀!”玉指一点谢安脑门,长孙湘雨低声说道,“眼下冀京,城内兵马,唯独北军、东军、卫尉寺三支,除北军外,其余东军与卫尉寺,皆与安哥哥有关系,李承既然预谋这般大事,自然想要瞒天过海,而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将金铃儿那个女人藏起来,安哥哥欲得此女心切,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托付东军与卫尉寺全城搜查……换而言之,李承多半想转移我等的注意力,叫安哥哥将心思放在找寻金铃儿那女人的下落上,而难以关注其真正意图!——既然如此,安哥哥不妨将计就计……安哥哥愈发表露出欲找回金铃儿的心意,李承便愈加放心,待其发难之日,安哥哥只需抢先一步,挡住李炜兵马,入宫护驾,纵然李承有万般谋划,皆成泡影,而李寿那小子,亦可借此机会,获陛下亲睐!”
错愕地打量了长孙湘雨几眼,谢安这才意识到,这个疯女人此番前来,其实并非是为了金铃儿争风吃醋,而是为了叫他做安平王李寿的从龙之臣而来。
想到这里,谢安古怪说道,“湘雨,说实话,你以前帮李寿,只是因为闲着没事吧?”
长孙湘雨咯咯一笑,毫不隐瞒地说道,“对呀!——安哥哥为何这么问?”
“因为……”舔了舔嘴唇,谢安试探着说道,“因为之前,你其实是想八皇子李贤登基为帝的吧?——当初你闲着没事算计舞与太子李炜,其实不单单只是因为闲着无事,对么?”
长孙湘雨闻言红唇微启,仿佛听懂了什么,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失落,语气低声说道,“安哥哥不信任奴家么?”
“不不不,”见长孙湘雨似乎误会了什么,谢安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
望着谢安着急的表情,长孙湘雨仿佛恶作剧得逞般,得意一笑,继而玉指轻轻点在谢安嘴唇上,温柔说道,“奴家不否认曾经有想过要帮爱哭鬼,因为他乃奴家发小,倘若不是安哥哥横插一脚,奴家十有八九亦会嫁给他……不错,奴家并不怎么看好李寿,可倘若李寿登基为帝,安哥哥无可厚非便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安哥哥如今的微薄俸禄,可养不起奴家这般挥霍无度的女人呢!”说到这里,她眨了眨眼,轻轻在谢安嘴唇上一吻,深情说道,“总归,如今奴家乃安哥哥的妻,妻凭夫贵,如何能不为安哥哥谋划?——不亏吧?娶了奴家这般工于心计的女人……”
望着她眼中的深情,谢安还能说什么,轻轻搂紧怀中的女人,连连点头说道,“那是……”
“咯咯咯……”
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笃笃笃的叩门声。
“少卿大人,五皇子李承殿下派人送来请柬,请少卿大人今晚过府赴宴……”
“如何?”长孙湘雨得意地朝着谢安眨了眨眼。
望着长孙湘雨那自鸣得意的笑容,谢安抬起右手,宠溺般用手指刮了刮她精致的鼻子,沉声说道,“知道了!——转告那人,本官按约赴宴!”
“是,大人!”
听着那渐渐远处的脚步声,谢安怀抱着怀中的美人,舔了舔嘴唇。
“从龙之臣……么?”
第七十四章 相互试探
傍晚酉时前后,谢安如约前往五皇子李承府上赴宴。
本来,谢安想请大舅哥陈蓦担任此行的护卫,毕竟眼下还吃不准五皇子李承此番请他赴宴这究竟是不是一场鸿门宴,有大舅哥陈蓦在旁,谢安自然胆气十足。
然而令谢安有些意外的是,当他派人去自己府上请大舅哥陈蓦时,却发现陈蓦竟不在府上。
据府上下人述说,大舅哥陈蓦自晌午起便一直坐在府上偏厅等候着什么人,到傍晚时分时,便离府去了,去向不知,这让有心想请他充当护卫的谢安错愕之余,感觉有些遗憾。
在谢安相熟的人中,无外乎陈蓦武艺最高,其次便是他谢安的妻子梁丘舞,可问题在于,此番前往五皇子李承府上讨要金铃儿,梁丘舞实在不便出面,归根到底,谢安至今还没有想好如何对梁丘舞坦白金铃儿的事。
而继梁丘舞之后,武艺能够独当一面的便属费国与东岭众四杰、鸿山四隐刀的狄布、苟贡、漠飞四人,尤其是苟贡,虽说此人武艺在这四人属最末,可他亦像金铃儿一样精于用药,甚至于,他不像金铃儿那样基本只用麻药,精于用毒的苟贡,在特定的环境下,杀伤力要远远超过其余三人。
只可惜,五皇子李承认得东岭众,再者,东岭众亦对五皇子李承报以怨恨,一旦相见,多半不妙,因此,谢安只好带了费国、马聃、廖立三人充当护卫。
带着费国等三人乘坐马车一路来到五皇子李承府上,刚下马车,谢安便远远瞧见,在府邸的大门处,有一位身穿儒衫的文士早已等候在此,见谢安步下马车,拱手迎了上来,笑着说道,“谢少卿,在下吴勉,奉殿下之命,恭候在此!——请!”
“……”谢安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多少有些纳闷。
而就在这时,那吴勉微微一笑,拱手说道,“谢少卿对在下有些惊讶呢……莫非谢少卿以为,此乃鸿门宴?”
谢安闻言眼神一凛,有些错愕地望着吴勉那笑容可掬的神色,毕竟后者一口道破了他心中的顾及。
此人……跟王老哥很像啊……
“难道不是么?”冷笑一声,谢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吴勉,他感觉,这个叫做吴勉的文士锐气内敛、锋芒不露,气质酷似李寿府上的幕僚王旦。
此人,莫非是李承派来试探自己心意的?
想到这里,谢安暗自有了主意,毕竟长孙湘雨此前叮嘱过他,叫他定要营造出非要讨回金铃儿不可的迹象,他愈发表现出誓要夺回金铃儿的心意,李承便愈发不会担心自己的图谋败露,金铃儿也就愈发安全。
因此,谢安步下马车时,才故意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神色。
见谢安神色冷淡,吴勉丝毫不以为杵,依旧笑容满面地说道,“非也非也,此番殿下邀谢少卿过府赴宴,乃欲与谢少卿亲近耳!”
谢安闻言轻哼一声,望着吴勉冷冷说道,“你猜我信么?”
“呃,”吴勉愣了愣,脸上堆起几分笑容,说道,“在下以为,少卿大人是信了……”
“再猜!”谢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话音刚落,谢安身后费国、廖立、马聃三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后来想想又感觉不妥,轻咳一声,板起脸来。
瞥了一眼偷笑的费国等三人,在谢安这里吃了一个软钉子的吴勉,面色多少有些尴尬,拱拱手打着圆场说道,“不管少卿大人信是不信,我家殿下此番邀谢少卿过府赴宴,确实仅为交谢少卿这个朋友……这般好事,外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纵然是在下,也替谢少卿感到高兴!”
我用你替我高兴?
谢安心中冷笑一声,正所谓恨屋及乌,由于金铃儿的关系,他心中深恨五皇子李承,连带着将他身边的人也恨上了,哪怕这吴勉说得天花乱坠,恐怕谢安也不会用正眼观瞧。
“吴先生眼力如何?”
“……”见谢安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吴勉心中有些纳闷,思忖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虽不及练武之人,但……尚可吧,不知谢少卿为何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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