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军占上风啊!”
“哦?是么?”费国脸上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低声说道,“但愿你们能够保持呢,这上风……”
“什么意思?”周良微微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洛阳东城墙之上——
作为代替王猛负责东城墙战事的将领,庄范正站立在城墙边上,聚精会神注视着城下的战事。
眼瞅着自家主将王猛配合周良的邙山援军,两面夹击将周军打地节节败退,庄范心中暗暗叫好。
忽然,城墙上急匆匆奔来一名士卒。
“报!——东北侧的周军,李景曲部,正急速迂回朝此地赶来!”
“什么?”庄范面色微微一变,喃喃说道,“那李景注意到周良将军的援军了么?可那家伙不是正在佯攻北城墙么?此人所在的北城墙,离此地少说也十余里,怎么会来地这么快?不应该啊……”
难以置信地揉了揉额头,庄范深深望着已杀入费国军腹地的王猛等四千士卒,面带惊色地喃喃自语道,“不好,这样下去,要反过来被包围了……北城墙的陶贤将军究竟在做什么?怎么能坐视那李景率军离开?!”
庄范握紧了拳头。
不过他也知道,那只是他的迁怒,鉴于主将张栋所下达的死守洛阳的将令,在没有什么好机会的情况下,负责北城墙的叛军将领陶贤,又岂会轻易出城?
在他看来,李景能率军主动离开,自然最好不过的事了,怎么可能再率军出城,尾衔敌军?
就在这时,在城墙观望的一名士卒忽然面色大变,大声喊道,“将……将军,城外林子又窜出一支周军,正攻向周良将军背后……”
“什、什么?”庄范面色大变,几步冲上城墙边,瞪大眼睛望着城外战局。
在他目瞪口呆之时,负责北面战场的西征军主将李景,已率领他那一万部署,来到了东面战场,而另一只由陈纲所率领的军队,则从周良大军的背后杀出。
以至于原本包围费国军的王猛以及周良等近乎两万余士卒,反过来被西征军包围了。
“怎……怎么会这样?”庄范一脸难以置信,连声说道,“快!再派兵马,援助王猛将军……”
“可是将军……”
“休要管张栋将军的将令!——要是王猛将军与周良将军被击溃了,我洛阳东城墙就彻底完了!”
“可是将军,周军的李景一部已在城外列阵,堵住了我军援助王猛将军的去路,就算勉强率军出城,也冲不过去的啊!——甚至会被周军趁势杀入城内,导致东城彻底失守啊!”
“怎么会……”庄范难以置信地望向城外,他这才注意到,周军负责北面战场的李景一部,在来到东面战场后,便一分为二,一部分反包围王猛、与周良的大军,而另外一部分,则在洛阳东侧的三座城门外,分别设置了一个千人方阵,严正以待,死死堵住了城门。
“怎么会这样?”
眼睁睁望着城外的己方军队阵型大乱,被西征周军两面夹击,庄范难以置信地抱住了脑袋。
“啊啊!”
“后面,后面……”
“前方……”
听着城外己方军队的惊呼、惨叫,庄范痛苦地咬紧了牙关,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周军分割包围、继而杀戮殆尽。
周诚,战死了……
齐振,战死了……
王猛将军,亦战死了……
当望见第一个己方士卒丢下手中的兵选择投降时,庄范就意识到,东城墙,彻底完了……
不,应该说,整个洛阳,彻底完了……
庄范默默地打量四周城墙上的守军,如他所料,在瞧见城下那惨不忍睹、仿佛地狱一般的惨景后,城上的守军,士气跌到了低谷……
尽管洛阳东城墙还有至少六七千的守军,可那又有怎么用,城外的周军,在一刻辰之内,便将王猛、周良两位将军多达三万人的大军打地溃不成军。
啊,完了……
在主将战死、士卒士气跌倒低谷的眼下,城外的周军只要一波攻势,就足以拿下东城墙……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大好机会啊!周良将军率军来援,王猛将军趁势杀出城,前后夹击周军……
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局面?
喃喃自语着,庄范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离体而去,缓缓跪倒在城墙上,脑门磕着墙垛。
被算计了……
——与此同时,洛阳东城墙外——
“真是轻松啊!”
随手将一颗叛军将领的头颅抛给身后的士卒,陈纲望着那遍地的尸骸,以及,那些已丧失了斗志的叛军们。
“轻松地有点难以想象了……是没想到么,同一个林子里,其实藏着两支兵马么?”
不擅长思考的陈纲,伸手挠了挠头发,提着自己那尚且滴着鲜血的长柄尖刀,朝着前方走去。
在前方不远处,洛阳东侧战场的主将费国,正默默望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尸体。
那是叛军大将周良的尸体。
“武艺不错啊,费将军……”陈纲有些惊讶地望着费国,毕竟对于那周良,陈纲也听说是一名难得的猛将,但是从眼下费国毫无损伤的身体看来,这个叫做费国的将领,武艺要远远在那周良之上。
“陈副将过奖了,末将愧不敢当!”
“呵!”陈纲淡淡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费国。
这家伙……
一点伤都没有呢……
明明是被当成了诱饵,被两支叛军前后夹击,那般混战,这个家伙却连丝毫的伤都没有……
瞥了一眼自己左手、以及腹部等处的浅浅伤痕,陈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在这等数万人的混战中,这家伙似乎还游刃有余呢……
从四品游击营参将费国……么?
或许是被陈纲盯地有点不舒服吧,费国咳嗽一声,抱拳说道,“陈副将,一切都照长孙军师所言,末将以为,城上的守军已丧失了斗志,眼下,正是夺取洛阳的大好机会!不知陈副将的意思……”
“费将军才是此地主将,这种事,费将军拿主意就好!”说着,陈纲拍了拍费国的肩膀,甩了甩手中尚且滴着鲜血的尖刀。
“是!那末将便斗胆下令了……”说着,费国抱了抱拳,继而深吸一口气,指着洛阳东城墙说道,“将俘虏交予陈副将的部署看押,我军准备顺势攻城!——传达于李景将军,请李景将军与我军联手攻城!”
“是!”
——与此同时,距离洛阳五里外的高坡——
“原来如此……”
用单筒望远镜望着洛阳城东城墙的战事,谢安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清楚地瞧见,面对着费国军以及李景军的联合攻势,洛阳东城墙上的守军,呈现出一触即溃的局面,以至于在第一波攻势中,就被西征周军攻上城墙。
这个女人,性格真的很恶劣呢!
转过头来,谢安默默地望着长孙湘雨。
在南城墙,当张栋调来预备军,准备鼓舞城上守军的士气时,这个女人用一支弓骑兵的几轮箭雨激射,彻底葬送了城上守军的士气。
在东城墙,当叛军周良率军来援,因而鼓舞了城上守军的士气时,这个女人故技重施,将计就计,反过来包围了周良的援军以及那不知名的、杀出城外的猛将,再一次葬送了洛阳东城墙上守军的士气……
在对方看到希望的同时,给予绝对的绝望!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打击人的?
眼睁睁看着城下的友军被屠杀殆尽,此刻东城墙上的守军,士气恐怕是已经跌到低谷了,就算费国等人趁势拿下整段城墙,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女人,玩弄人心的手段,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这就是你奉行的攻心战法,威慑么?——这就是你所说的,如果没有破绽,就制造破绽么?”
谢安语气沉重地问道。
此刻的他,已经彻底意识到,长孙湘雨这个女人的可怕,杰出的天赋、过人的智慧,以及对于人心的洞若观火……
怪不得连舞都对她极为忌惮,原来不单单只是忌惮她的身份……
“觉得如何?”长孙湘雨轻笑一声,摇着手中的折扇,淡淡说道,“倘若用那讲究十全十美的[文伐],三个月恐怕都难以攻克,而我长孙湘雨所奉行的[威慑]攻心战法,却可以在一日之内,拿下洛阳!”
“但是牺牲了数千人……你将费国那万人军队,当成了诱敌的棋子!”
“我不是说了么,是战场,就势必会死人,无可避免,想兵不血刃地拿下整个战事的胜利,无异于痴人说梦!——那种事就算有,也不会频频发生,否则,还要军队做什么?征战时找几个迂腐的文士,耍耍嘴皮子不就完了?”
听着她那不以为意的语气,谢安不知为何,心中涌起几分不舒服的感觉,忍不住说道,“你当人命是什么?”
“……”长孙湘雨皱眉望了一眼谢安,咯咯笑道,“哎呀,跟舞姐姐睡了几晚,就将她那套学全了么?——人命?咯咯!她再怎么爱兵如子,也无法掩饰冀北战场时,东军伤亡过半的事实!——一面说什么士卒的性命重若万金,一面却又叫麾下士卒去与强敌一决胜负,你不觉得很虚伪么?——哪有什么不死一兵一卒的全胜战法?”
本来谢安只是心中稍微有些不舒服,可眼下见长孙湘雨将矛头指向梁丘舞,而且言辞这般不堪,他不禁有些生气,皱了皱眉,为梁丘舞辩解道,“轮不到你来说她!——舞很努力,从未间断过早晚的习武,哪怕军务再忙……”
“那又如何?”长孙湘雨冷笑着打断了谢安的话,嘴角扬起几分轻蔑的笑容,淡淡说道,“她,能够独自一人对付一万人的兵力了么?”
谢安知道长孙湘雨想表达什么,闻言摇头说道,“是,舞是不可能独自一人对付一万人的兵力,要依靠麾下的士卒,可是,她在努力,你不能忽略她在努力的这个过程……”
“呵!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努力的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不过在我看来,倘若结果不尽人意,过程再是激励人心,又有什么用?——成王败寇,这就是这个世上的真理!”
“你!”
“除非那个女人强到能够独自一人应付一支军队,否则,说什么也是无用!——等她强到那般地步,再来对我长孙湘雨说教吧!”
“你这家伙……”
“还有,到底是谁小瞧了舞姐姐啊?——说什么过程比结果重要,那不过是弱者用来聊以自慰的借口罢了,舞姐姐可是奴家少数视为劲敌的女人,谢安,你可别贬低了她哟!”
“竟然说我贬低了她?”谢安虽气怒不已,却无从反驳。
“咯咯咯,”瞥了一眼闷闷不乐的谢安,长孙湘雨举起手中的折扇,一指远处的洛阳,沉声说道,“是该到终盘的时候了!——将赤、白、黑、青、土五方旗全部竖起,令刘奕本队攻城!落日之前,拿下洛阳!”
“是!”
与此同时,在距离洛阳两百多里的遥远西侧,有一名身穿南军式样甲胄的将领,正领着几名轻骑护卫,正急速朝着洛阳、偃师的方向而来……
第十一章 南军求援(一)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五日,谁也没有想到,河南府一等一的重城洛阳,竟然会在短短一天内沦陷。
以至于当李寿缓缓从洛阳南城门走入时,他依然有些难以释怀。
尽管洛阳西、北两面的城墙尚未彻底沦陷,城中依旧还有些叛军在负偶顽抗,但是在李寿看来,那不过只是徒劳罢了,自打洛阳南城墙与冬城墙陷入的那时起,这座城,已经是西征周军的囊中物了。
虽然牺牲了多达八千的西征军,可同时也俘虏、杀死了近乎八万的叛军,并且夺下了洛阳,作为攻城的一方,这份辉煌的战绩,足以名垂千古、万世流芳。
长孙湘雨,何等厉害的女子!
李寿不由暗自感叹。
忽然,他注意到了身旁谢安那低沉的神色。
“还在想方才的事?”李寿问道。
谢安摇摇头,又点点头,继而微微叹了口气。
李寿从未见过谢安露出这种神色,心下纳闷,古怪说道,“你不会当真幼稚地以为,兵不血刃就能拿下洛阳吧?本王虽被你与长孙湘雨说成是[读死书的笨蛋],可本王也知道,兵家之事,向来是凶险万分,哪有不死人就能赢的道理……”
“行了行了,别卖弄了,这种事还用得着你来教我?”谢安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李寿闻言也不气恼,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沉着一张脸做什么?”
只见谢安长长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我只是觉得,她对于人命,对于上战场厮杀的将士们,缺少应有的尊重!”
“尊重?——此话怎讲?”李寿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你也瞧见了,费国将军的那一万人,被她当成了将计就计、对付东城墙的诱饵,我猜,除了几个领军的将领外,她根本就没有把叛军将领周良会率军赶来相助的事告诉所有的士兵,否则,第一波接触战时,费国将军的万人方阵,又岂会出现那样巨大的伤亡?——换而言之,那些战死的士卒,可以说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战死沙场……”
“唔……”李寿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点了点头。
“我不是说她这样设计不对,相反地,我觉得她这场仗打地非常漂亮,无论对局势的掌握,还是对掐断敌军士气的时机精确把握,亦或是对人心的洞若观火……我只是觉得,她有必要将真正的意图,传达给费国将军麾下的万人士卒,这样的话,至少那些将士能死而瞑目,不会像眼下这样,稀里糊涂地,连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都不清楚……”
“你这样想也对,”李寿闻言点了点头,继而犹豫说道,“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长孙小姐当真将真正的意图传达给那支万人军队,又有多少人敢去充当诱饵呢?——你要知道,这支诱饵军队,需要面临周良以及东城墙两方的攻打,甚至于,要在陈纲副将与李景将军率军来援前,拖住叛军,好叫两位将军反过来将敌军包围……本王也觉得,若是将真正的意图告诉给底下的士卒,其中的变数太复杂了,在没有绝对的威望前,很难迫使麾下的将士进行这等背水一战……既然如此,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叫那些士卒以为自己仅仅只是佯攻的一支兵马……”
“你也这样想?”谢安抬起头来,皱眉望了一眼李寿。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眼中的那几份古怪神色,李寿语气一滞,犹豫说道,“谢安,你也知道,寻常的士卒仅仅只能锦上添花,而不能雪中送炭,乘胜追击时势如破竹,而反过来说,一旦被敌军打出士气,就会兵败如山倒……你不能将这些士卒跟东军神武营比较!——陈纲将军当年率三百东军冲杀数万北戎狼骑,期间,无有一人后退,皆战死沙场,这种明知前方是死地、却依然奋勇向前、视死如归的勇气,是只有精锐之师才具备的!——没有舞将军那般的威望,是不足以做到这一点的!”
“……”谢安闻言默然不语。
其实他也清楚,长孙湘雨之所以不告诉费国麾下士卒她真正意图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减少战场上临时出现的变数。
啊,临时出现的变数,这正是长孙湘雨用兵最大的破绽!
尽管梁丘舞是谢安的妻子,但谢安不得不承认,这个用兵并不怎么高明,至少比起长孙湘雨这种神乎其神的策略,差的太多,往往都是借着她那过人的武力,以及东军神武营那可怕的战斗力,强行扭转整个战场的局势。
就好比冀北战场,倘若不是梁丘舞身先士卒,斩杀了敌酋咕图哈赤,导致北戎狼骑全线崩溃,有可能最后的胜利,并不属于四皇子李茂以及梁丘舞。
换句话说,梁丘舞是属于有能力力挽狂澜、但平日也算不上精于用兵的猛将,这个武力超绝的女人,即便是面临最危险的时刻,也能够凭着自己的威望,让拥护她的将士凭空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条通向胜利的血路。
她,拥有着能够叫麾下部将甘心为她赴死的人格魅力。
但正如李寿所说的,只有精锐之师的将领,才能做到这一点,也有精锐之师,才会有甘心为主将赴死的勇气。
论作为主将的人格魅力,长孙湘雨比不上梁丘舞,她做不到这一点,因此,这个女人尽可能地规划好所有的一切,避免不必要的危险,将所有危险的可能性遏制在最低。
凭借着她那堪称妖孽般的智慧,她能够计算到敌军的应对,并将计就计,设下圈套,但是谁都知道,战场上往往便临时出现变故,就拿东城墙的战事来说,如果李景将军来不及将麾下兵马从北城墙抽离,援助东城墙,如果陈纲副将出现什么差错,不能够在短时间内从背后将周良的军队击溃,那么整个战局,便会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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