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了一眼低声议论的众将们。
见此,这些位一军的将领们,连忙止住了议论。
看得出来,此时的谢安,已在西征军中有了不低的威望。
也难怪,尽管谢安口口声声说他是照着长孙湘雨遗下的妙计行事,可一军的将领也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出,这几日谢安的用兵方式,与长孙湘雨明显有着巨大的不同。
长孙湘雨的用兵方式,仿佛九天惊雷一般,主张威慑的她,习惯雷厉风行地,以压倒性的优势歼灭敌军有生力量,杀鸡儆猴,从而震慑其他叛军;而谢安这些天的用兵方式,则以分化、吸收敌军的兵力为目的,仿佛滚雪球般,使自己的军队势力越来越庞大。
倒不是说谢安比长孙湘雨更高明,要知道以长孙湘雨的才智,会想不到这种事么?
只不过,过于注重[稳重]的她,习惯于掌控所有的一切,并尽可能地减低战场上会发生的变数,因此,她绝对不会做出像谢安这样冒险的事来,就拿唐皓来说,倘若那个女人当真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唐皓四万叛军,那么,她最有可能做的事,就是设法将这四万叛军全数杀尽,而不是去说降他们。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减少她无法算到的种种变故,比如说,明明已经投降的唐皓突然又倒戈,与其始终抱着这份担忧调度兵马,长孙湘雨宁可将那四万人全部杀尽,减少战场上的变数。
不能说她狠,只能说,她用兵太稳,稳地叫敌军一旦踏入她的计算,便再翻盘的可能。
而反过来说,如果不是长孙湘雨在洛阳的那一战让张栋败地哑口无言,谢安根本做不到说降张栋,继而也不可能兵不血刃地说降欧鹏、唐皓等人。
只能说,同为攻心之计,[威慑]与[文伐],各有千秋。
言归正传,当谢安与李寿抵达南军的营寨时,寨内的南军将士,早已敞开寨门相迎。
在寨门之下,有两位面色刚毅、眼神凶如猛兽的将领等候着,此二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单论强壮甚至要在严开、陈纲之上。
根据严开与陈纲二人的解释,谢安这才知道,此二人分别叫做林震、乐俊,与卫云并称南军三将,是不逊色东军神武营四将的善战猛将。
“林将军,乐将军!”骑马至林震、乐俊面前,谢安翻身下马,抱拳笑道,“本官谢安,这位乃是此次西征军统帅,御命安平大将军,李寿殿下!”
本来,以谢安如今的身份,是不需要下马的,但是一想到吕公曾经有恩于他,他还是给予南军足够的尊重。
在谢安介绍李寿的工夫,李寿以及身后的诸将们,也纷纷下了马,毕竟营中不得奔马的军规,李寿还是知晓的,更别说身后的将领们。
林震、乐俊二人对视一眼,当即叩地抱拳。
“末将林震,拜见安平大将军!”
“末将乐俊,拜见安平大将军!”
“两位将军请起,”李寿弯下腰扶起了林震、乐俊二人,继而问道,“不知吕公眼下境况如何?”
林震、乐俊默然不语,在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后,这才说道,“老公爷尚未苏醒……大将军且随末将来!”
说着,林震一抬手,将众将引入了营寨。
谢安清楚地瞧见,这林震、乐俊二人在转身的同时,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严开、陈纲二人,眼中隐约露出几分怒意。
果然问题出在南军么?
谢安微微皱了皱眉,与严开、陈纲二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只做不知,与李寿一道,随着林震、乐俊走入营中。
不多时,便来到了帅帐之外,林震、乐俊一撩帐幕,请李寿、谢安等人入内。
粗略一扫帐内,谢安便瞧见帐内角落有一张床榻,床榻上躺着一人,头裹绷带。
而床榻周围,则围着不少气愤填膺的南军将领,一个个眼眶通红、双目充血。
见此,谢安正要走过去,忽然,旁边不知何处伸过来一柄冒着寒气的利剑,架在他脖子上。
而与此同时,李寿以及其余走入帐内的将领,亦分别为埋伏在帐内的南军将士用兵刃挟持。
谢安心中暗叫一声不妙,面不改色地说道,“诸位,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床榻旁有一将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谢安的衣襟,面露凶狠之色。
“虎符,何在?!”
第十九章 初掌兵:惊闻
[你此刻率军去救南军,南军会领情么?不会!他们多半会想:为何不早到?为何要等我们南军伤亡惨重后这才姗姗来迟?人就是这样的,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南军,不会领你的情,相反地,会与你争夺大军的兵权!甚至于不惜发生械斗……]
望着帐篷内那一位位双目布满血丝的南军将领们,谢安心中苦笑不迭。
当真是被长孙湘雨那个女人说中了……
这帮人,确实可以说是失去理智了……
微微吸了口气,谢安举着双手,任命南军的将领们将自己身上的佩剑收缴。
“诸位将军,莫要激动,我军急行赶来,便是为营救吕公……”说到这里,谢安频频向李寿以及麾下部将使着眼神,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
或许是得到了谢安的目色示意,苏信、郑浩等人虽然气地面色涨红,但总算是忍耐了下来。
“少废话!”在李寿惊愕的目光下,林震大吼一声,一把抓住了谢安的衣襟,一拳打在李寿腹部,怒声吼道,“虎符!虎符何在?!”
“你……”见谢安被打,李寿心中大怒,怒声喝道,“林将军,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想造反不成?”
林震那充满杀意的目光瞥了一眼李寿,也不理睬,一把抓起谢安的头发,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怒声吼道,“将虎符交出来!”
可怜谢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哪里受得了林震那刚猛的一拳,痛地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咬牙说道,“本官不明白……将军这是做什么!”
“不明白?”一把抓起谢安的头发,林震目视了一眼严开、陈纲二人,怒声骂道,“我南军向来与你东军同气连枝,万万也想不到,这一切皆是你东军在背后搞鬼,对不对?!——你乃梁丘舞夫婿,岂会不知具体?交出虎符,否则……”
严开、陈纲二人闻言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之色,皱眉问道,“林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震虎目一瞪严开二人,怒声骂道,“严开,陈纲,你二人少给本将军装得这般无辜!——[雾炎]难道不是梁丘家独有的招数么?!何以那个叛军将领会你东军梁丘家的招数?!”
“雾炎……”严开与陈纲对视一眼,均难掩眼中震惊,喃喃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雾……炎?”谢安错愕地望着犹如猛兽般愤怒的林震,皱眉说道,“林将军说得什么?本官不明白?”
“不明白?好,好!”一把将谢安抓至床榻面前,林震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咬牙说道,“东公府梁丘家,世代传承一项秘技,非梁丘家血脉无法施展,施展时,力气大增,无论是速度、腕力,皆远超平日,周身之气,犹如置身于火焰一般,梁丘舞那[炎虎姬]的称号,便是来源于此,你身为梁丘舞的夫婿,竟会不知?!”
“……”谢安张了张嘴,满脸愕然。
雾炎?
犹如置身于火焰一般?
谢安隐约想起,当初他被危楼的刺客追杀,梁丘舞中途赶来救援,那时,愤怒的梁丘舞就像是林震所说的那样,周身的杀气浓重地好似燃烧的火焰一般……
那个就是[雾炎]?
梁丘家独有的招数?
想到这里,谢安转头望向严开、陈纲二人。
而此时,被利刃架住脖子的严开、陈纲二人,亦是一副震惊之色,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梁丘一家血脉眼下只剩下梁丘公与我家小姐二人,绝不可能有第三者!”
“那你告诉林某,何以那个不知名的叛将,会你东军梁丘家独有的[雾炎]?”
严开与陈纲对视一眼,无言以对。
“怪不得世子会战死,怪不得大将军吴邦会战死,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东军在背后搞鬼!”愤怒的林震,整个将谢安提了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李寿见此大怒,正要怒骂,却见一名南军一挥拳头,狠狠打在他腹部,只痛地李寿咬牙呻吟。
南军……已经失去理智了!
郑浩、苏信二人对视一眼,趁着用兵刃挟持着他们的南军士卒不注意,一把抢过兵刃。
而严开、陈纲二人一见,亦将挟制着他们的南军士卒一拳击倒在地,夺过了兵刃。
顿时,帐内的南军将领,一个个都抽出了兵刃。
“你等胆敢放肆?!”南军三将之一的乐俊将手中的兵刃架在谢安脖子上,威胁着西征军将领。
刹那间,整个帅帐乱成一团,南军与西征军将领们持刀对峙,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就在这时,忽听谢安一声大喝。
“都住手!”
在屋内双方将领带着警惕目色的凌厉目光下,谢安瞥了一眼依旧死死抓着自己衣襟的南军大将林震,沉声说道,“林将军,稍安勿躁,你可知,为救南军,我军连日来急行赶路,却不想竟遭这般待遇……”
林震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本将军不欲与你为难,交出虎符,林某饶你不死,否则……可别怪林某不客气!”
望着林震眼中那近乎疯狂的神色,谢安长长吐了口气,不急不缓地说道,“林将军,你可知道,你这可是以下犯上!”
“少说废话,虎符何在?”
“本官知你南军上下皆与替世子报仇、替吕公报仇,不过,别来本官没提醒林将军,就算本官将虎符交予了林将军,西征军上下,也不会听林将军调度!”
“你说什么?”
“将军可知道,本官所率领的这十一万大军,其中有七万乃原先的叛军投诚,林将军觉得,单凭一虎符,便能指挥他们?哼!甚至于,就连那四万西征军,林将军也无法调度!”
“七万……叛军?”林震的眼中,隐约露出几分异色。
“退一步说,就算林将军能够调度那四万西征军,那又如何?单凭四万西征军,便能攻克函谷关?别忘了,此次的统帅,乃李寿殿下!你等夺李寿殿下兵权,实乃大恶不赦之罪!无论此战胜负如何,你等南军皆免不了要受国法处置!”
“那又如何?”林震冷笑着望了一眼谢安,一字一顿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南军全军上下,皆欲为世子报仇,为老公爷报仇,即便是被诬造反,亦在所不惜!”
望着林震那坚毅的目光,谢安哑然无语,尽管他早知道四镇虽说只属大周天下调度,可私底下,却仿佛是各国公的私兵,如今一听林震的话,这种感触尤其深刻。
想到这里,谢安沉声说道,“倘若林将军当真欲为世子报仇,那么,就听本官一眼?”
“凭什么?”
“就凭本官兵不血刃拿下了谷城!并说降了多达七万的叛军!”
“……”林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下意识地望向卫云,卫云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瞥了一眼谢安,林震脸上的怒色渐渐收起,犹豫了一番,沉声说道,“本将军信不过你东军,交出虎符!——否则,你等决然无法离开着营寨!”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放开了抓住谢安衣襟的右手。
望着帐内双方对峙的景象,谢安心中暗暗苦笑一声,而就在他思索着如何说服林震以及帐内南军将领之时,忽然,床榻上的吕公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吕公?”
“公爷?”
比起谢安的惊呼,帐内的南军将领更快一步,连忙围在南国公吕崧床榻之旁,望着渐渐苏醒的吕崧,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何事……这般喧闹?咳咳!”床榻上南国公吕崧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见此,谢安连忙大声喊道,“吕公,还记得小子谢安否?”
“谢……安?小安?你……咳咳,你在何处?”
见吕崧还记得这里,谢安心中一喜,在南军将领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下,几步走到床榻旁。
只见床榻上的吕崧缓缓睁开眼睛,带着几分轻笑,缓缓说道,“此地凶险,小安呐,你怎么到……咳咳,到此地来了?”
谢安抱了抱拳,恭声说道,“陛下命李寿殿下为安平大将军,命小子为参将,领监军职务,赶赴函谷关平息叛乱……”
“胡……胡闹!咳咳……”吕崧连连可咳嗽几声,摇头说道,“你素无领兵经验,何以要趟这淌浑水?”说着,他在南军将领们的帮助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靠在床榻的一头,颤抖着抬起右手。
谢安震惊地发现,吕崧的手腕处,竟有一块触目惊心的血痂。
“吕公,您……”
或许是猜到了谢安心中所想,林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低声说道,“公爷,被那叛将,挑断了双手手筋……”
谢安闻言面色微变,难以置信地望着吕崧。
吕崧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技不如人,怨不得他人……”
帐内西征军将领闻言面面相觑。
要知道吕崧在三十年前就是陪同大周天子征讨南唐的猛将,半月内连克南唐十一城,虽战果不及东军辉煌,但也是赫赫扬名的善战之将,没想到,竟然在这函谷关下,被人挑断了双手手筋,从此沦为废人。
何等凄惨?
“那叛将,究竟是何许人?”握着吕崧颤抖不停的双手,谢安惊声问道。
吕崧闻言长长叹了口气,回顾左右说道,“都出去,老夫有话要单独对寿殿下以及谢大人讲……林震留下!——唔,严开、陈纲两位副将,也留下吧!”说这话时,他显然是注意到了手持兵刃的严开、陈刚二人。
“公爷?”
“都出去!咳咳……”
“诺!”
“不得为难西征军将士,否则,严惩不贷……”
“是!”
帐内众南军将领低头领命,纷纷退出帐外,郑浩与苏信见此,望了一眼谢安,见他用眼神示意,点了点头,收起兵刃,退出帐外。
“吕国公……”李寿走上前来,向床榻上的吕崧拱了拱手,望着三十前赫赫扬名的猛将,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李寿心中唏嘘不已。
“殿下……咳咳,恕老夫难以起身行礼,殿下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李寿连连摆手。
环视了一眼围在站在床榻一侧的谢安、李寿等人,吕崧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谢安方才的问话,沉声说道,“斩杀小儿的叛将,老夫已探明身份……咳咳,此人,乃东军梁丘家族人!”
“这不可能!”脾气急躁的陈纲下意识说道,“梁丘家血脉,眼下仅剩老梁丘公以及小姐二人,怎么可能还有第三者?”
林震闻言大怒,愤声骂道,“陈副将这话,这是说我家公爷有心诬陷东军咯?!”
望了一眼吕崧眼下的凄惨模样,陈纲无言以对。
“林震!不得无礼……”
“是……”
望了一眼犹自一脸难以置信之色的陈纲,吕崧摇头说道,“岂是陈副将不信,老夫也不信……老夫与伯轩相识四十余年,知根知底,要是伯轩会害我,老夫怎么也不会相信,但……但那叛将,确实是梁丘家的人,此人,能施展[雾炎],这个招数意味着什么,严副将、陈副将,你二人应当比老夫更清楚!”
严开、陈纲二人闻言面色猛变。
见此,谢安莫名其妙,皱眉说道,“严大哥,陈二哥,这雾炎,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是梁丘家独有的招数么?”
陈纲皱眉不语,而严开则长长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姑爷,方才林将军说的不错,此[雾炎],确实乃梁丘家独有的招数……梁丘家的子嗣,自出生便患有一种怪病,性格暴躁,易怒,而一旦陷入极度的愤怒,非但实力会远远超过平日,就连性情亦会大变,会变得嗜杀,不通人情,此时周身之气,犹如置身于火焰一般……”
“怎么可能?”谢安听罢难以置信,愕然说道,“我与舞相识数个月,可从未见过她有任何不对劲啊……”
“那是小姐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唔,应该说,是老梁丘公一直告诫小姐,叫小姐注意控制自己的愤怒……小姐虽是女流,可老梁丘公说,小姐的天赋,远在老梁丘公之上,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那……那舞失控过么?”
“嗯!”严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唯一的一次彻底失控,便在五年前的冀北战场,见我军将士损伤惨重,小姐再也难以遏制心中的愤怒,竟独自一人杀入了十万北戎狼骑之中,将敌酋咕图哈赤斩杀,并非我等不愿跟随,而是我等……而是我等不敢相随,怕小姐盛怒之下,不分彼此,将我等杀死,是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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