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义父如此说来,孩儿对慕容尘与郑天刚等人,手段是否过于仁慈。三十年前,此二人为围剿义父,摇旗呐喊。而今,仍活在人世,不知义父有何想法,若是义父心生憎恶,孩儿派人将两个老贼杀了便是!”
沈寒冰轻笑,道:“人死有二,一则身死,二则心死!若是生不如死,即便活着又有何妨。”
楚天笑道:“义父洞明世事,孩儿自愧不如!”
沈寒冰笑笑,揶揄道:“算了,天儿聪慧绝顶,早知他二人与为父仇冤,却仍然留此二人性命,其实,早便知晓此理。”
父子二人正说着,素素与茜儿陪着严氏走来。楚天起身让座,严氏连忙施礼。坐下后,严氏看着楚天与沈寒冰,又看看素素与茜儿,面上尽是喜色。
沈寒冰忍不住道:“月筠面有喜色,不知喜从何来?”
楚天等人乍听,不由一怔,旋即,方才明了茜儿娘严氏,在娘家时名姓唤作严月筠。楚天轻笑,想不到义父唤起女子名姓这般轻婉柔和,怪不得昔年风流倜傥,偕美遨游,被世人称颂。
严月筠忙道:“妾身无事!只是一时走神而已,并无他意!”
素素已将严月筠与沈寒冰两人之事告知茜儿,茜儿心中虽感突然,但仍是喜从中来。此际,见沈寒冰称呼娘亲甚是亲切,便笑着拉过素素,各自坐在楚天身旁。
沈寒冰见此,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诡异,有意无意地看一眼楚天。父子二人对视一下,立时会意。随即,便又开朗地说笑起来。
傍晚。
数匹高头大马驰出淡云庄。楚天与沈寒冰并排而行,素素、茜儿陪着严月筠在后紧紧跟随。赵云天与赵启义陪在左右,而祁刚、狄龙、孙元坤、袁啸及赵启明则早早率领烈阳阵队,于正午时分便已先行出发。
七骑骏马,穿过蒲州古城东门,赵家父子一抖缰绳,立时驰到队伍前面,楚天与沈寒冰仍是说笑闲谈,全然未将即将到来的杀伐放在心上。素素与茜儿纵马驰在严月筠两边。
离开古城五里左右,这七匹铁骑忽然加速,只见骏马四蹄翻飞,得得作响,扬起一蓬蓬尘土。此际,若是有人知晓马上之人身份,无论是江湖巨孽、武林高人,还是市井宵小,都将震惊于前后两代杀神的风采。
素素与茜儿极少骑马,但凭武功,片刻便掌握了骑马要领,娇躯随着战马起伏着,长长的黑发随风飘荡,绝美的姿容在晚霞中更是英姿飒爽。二人纵马驰骋,却见严月筠骑术更精,一身劲装,包裹着娇躯更是凹凸别致。
茜儿十分惊讶,忙放缓速度,道:“娘亲何时练就的骑术,为何这般纯熟!在无名山庄时,孩儿怎地从未见到?”
严月筠神秘一笑,道:“茜儿有所不知,你外公为徽州府尹时,掌管兵马,为娘自是偷偷学来的!”
茜儿嗯了一声,笑道:“娘,过去这多时日,若是孩儿早便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再看娘亲,好似穆桂英出征,花木兰挂帅一般!”
母女这厢说笑,引得楚天与沈寒冰转头看来。沈寒冰哈哈一笑,道:“为父一生骑马只两三次。即使骑马,亦是在未受到追剿之前。尔后,为父辗转天下,隐形匿迹,只怕骑马耽搁了历练武功。唉!往事不提也罢!”说罢,纵马急驰而去。
翌日正午。
通惠河遥遥在望。七匹骏马立在丘陵高处,丘陵下方,乃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原野尽头,朦胧的燕山山脉跌宕起伏,在秋季之中,枫叶一片火红。蓝天,白云,火红的枫叶,秋日的景致,令人心醉。
楚天凝望美景,卓然立在马上。宝石蓝长衫迎风飘舞,秋风吹拂面颊,四方巾扬起,伴着乌黑的发丝,奇幻的面容,更显英武出尘。
沈寒冰眼观美景,感叹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杜牧诗中美景不过如此!想那范家庄必也是宏伟壮观。此地四季分明,景色苍劲清爽,当是逍遥的好去处啊!怪不得明成祖朱棣迁都于此。但不知一场战火后,又会是何种模样。可惜,可惜!”
沈寒冰手持羽扇,一袭白色绸衫,银须飘飘,面目清朗俊美,在自然的景致中,尤其显得卓然不群,道骨仙风,说不出的潇洒、俊逸。看得严月筠一阵心动,甚至连素素都颇感震撼。
转首看到一处集镇,沈寒冰呵呵笑道:“天儿,现正值午时,我等便先往镇上歇息一番,等待祁刚等人讯息。若无变化,明日清晨便进剿范家庄!”
楚天恭声应答。赵云天轻声吩咐赵启义,赵启义喏了一声,一抖缰绳,策马而去,转瞬间便驰出数十丈远近。沈寒冰叹道:“老夫久已不履江湖,而今,鼻息中好似闻到了血腥之气。本已心如止水,却不知为何又泛起一丝波澜。唉,江湖,血腥的江湖,亘古不变。或许人类灭绝,方能还给天地一片轻松!”
楚天听罢,浑身一震,沈寒冰所言感慨至深。生灵涂炭,自然遭劫,莫不是人类为之。不由说道:“义父胸怀宽若寰宇,以此观之,孩儿所杀仍嫌不足。”
沈寒冰喟叹一声,道:“为父所言乃是泛指,或许天地本就这般。人之一生,说来容易,实则奇幻而微妙。三十年前,为父行于天地,独来独往,与人无怨,却遭人围攻陷害,几乎丧命!而今,再次踏上江湖,心境却已然大相径庭!经受万般劫难,孤苦寂寞,几乎心死,却不想还有今日!”
楚天心中一热,道:“义父之言,实令孩儿心酸。若非义父救下孩儿,恐怕早已埋骨荒山,零落成泥!”沈寒冰大笑,笑毕,抖缰转马,向丘陵底下驰去。楚天等人紧紧跟随,径向集镇奔去。
骏马奔腾,蹄声雷动,急如骤雨。当众人来到集镇时,提缰勒马,骏马唏唏唏地一阵嘶鸣,人立而起。众人甩鞍下马,直向唤作“泰昌”的客栈行去。刚刚走了几步,赵启义已急速跑来,赵云天沉声道:“客栈安顿好了?”
赵启义忙道:“回禀父亲,此镇唤作‘古河镇’!未等孩儿到此,庄中护卫早已得讯,订好了客栈。所订客栈便是这唤作‘泰昌’的所在,乃是镇中最大的客栈,房间宽敞,客舍众多。前后共有两趟房屋,我等已订下整个后院!”说着,赵启义在前引路,直奔客栈内行去。
古河镇虽然不大,大约有三四百户人家。一条街道横贯镇子,但商铺却是栉次鳞比。酒楼茶肆,甚至烟花青楼亦有几间。此镇乃是通往京师必经之官道,自是繁华一些。街面上,来往客商,三教九流等人物络绎不绝。
众人住进客栈,先自洗漱一番。后院共有十间房屋,均被包下。店小二吆喝着,乍然见到如此多好似仙人的一干男女,惊震之余,拼命忙活。
正午当口,恰是用饭之时。客栈中店客,以及路过的各色人等,挤满了大厅。喧闹叫嚷,猜拳行令之声响成一片,热闹非凡。
茜儿好似饿得不行,硬是拉着素素匆忙到大厅用饭。二女刚刚迈进大厅之际,喧闹的大厅立时便鸦雀无声,眼睛直瞪瞪地看着二女,惊得快要失魂。二女怕是早已习惯他人如此,随意找个宽大的座位。
小二见两个天仙似的美人,急忙跑了来,高声道:“不知两位姑娘用些甚么?是用酒还是用饭?”
第468章
茜儿笑道:“既用酒亦用饭,只管挑好酒好肉上来。本姑娘近日酒虫作怪,便先搬来二十坛美酒,若是不够,再说不迟!”
“甚么,姑娘所言多少坛?”小二怔道,好似未曾听清。
“二十坛!”茜儿又重复一遍。
小二怔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女子居然要二十坛美酒。旋即,那小二带着狐疑之色,匆忙而去。茜儿见素素皱眉不语,扫视之下,见众食客正吃吃地看向自己二人。便笑道:“七姐,江湖市井多有俗人,看便看吧!”
素素正待言语,忽见大厅门口蹬蹬蹬地走进三个大汉。再看三个大汉,各个是虎背熊腰,高大威猛。身着玄色劲装,腰扎金色宽带,黑巾束发,骠悍孔武。三个大汉走入大厅后,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怔神之下,便阔步行到与素素、茜儿邻近的一张酒桌,坐下后,肆无忌惮地看了几眼二女。
三个大汉坐下,大厅中又喧闹起来。此时,小二端上酒菜,香气扑鼻,茜儿嗅着香味,不待素素如何,自顾夹起一块牛肉,便吃了起来。抬眼一看,却发觉素素正自侧耳怔神,举目一看,素素正全神贯注倾听三个大汉谈话。
只听一个黑脸大汉悄声道:“不知掌门派我三人来此作甚。范家庄死活与我华山有何干系!几年来,江湖上的件件血案,我华山均未参与,即便烈阳怪罪甚至兴兵讨伐,亦轮不到我等身上!”
白脸汉子接口道:“范家庄惨败而归,尽人皆知。兄弟估计掌门并非是担心范家庄如何,而是让我等前来打探,究竟有多少门派前往范家庄助拳。据传,范家庄与少林武当私下早有约定,乃是联合一处,共同围剿烈阳门!”
黄脸汉子哼了一声,道:“此事早已过去,尔等却仍喋喋不休。前番范家庄征剿淡云庄之际,何曾见到少林武当人马,怕不是早被烈阳血魔吓破了狗胆!三千人马大败而归,当真是天下奇闻。若是我华山有三千人马,恐怕早已荡平淡云庄,哪容得烈阳门呈狂!”
“嘘……”黑脸汉子忙嘘声阻止,眼神迅速四顾,道:“三弟休得在此胡言,此处人多眼杂,若是被烈阳血魔听了去,我等性命事小,门派存亡体大!尔等切不可再言!”说罢,三个大汉只顾用酒,再不言语。风卷残云般地吃罢,便急匆匆地向厅外行去。
素素与茜儿吃罢,在食客的目送中,回到后院。到了楚天房间,见祁刚、孙元坤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到来,正同楚天、赵云天悄声商议。
翌日清晨。
天边微露晨曦,太阳尚未升起。空气湿润清新,带着浅浅的寒意。地面上、树枝上,以及客栈房檐屋角,浮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古河镇街面,冷冷清清,几个早起的农夫扛着农具,正往镇外走去,整个镇子,一片寂静。
“泰昌”客栈,大门开启,七匹骏马相继出了大门。待走出镇子,楚天等人跨上骏马,随即,战马嘶鸣,翻蹄亮掌,急驰而去。素素与茜儿换上一身玄色劲装,飒爽英姿,柔美中自有凛然之气。
众人正往前奔行,忽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蹄声如雷,宛如狂风暴雨。楚天等人回首瞧去,但见来路尘烟滚滚,在清晨的阳光里,二十余匹骏马快如流矢,直向楚天等人飞奔而来。各个身着玄色劲装,英武非凡。
茜儿眼尖,忽见马群中,赫然有那昨日一同用酒的三个大汉,不由娇呼道:“这些人马乃是华山派弟子!”
“华山派?”
赵云天眉头一皱,道:“华山派极少在江湖走动,怎会在此时出现?莫非是来为范家庄助拳?不过华山派掌门‘幻花剑客’花无飞素来沉稳,怎会突然来此?”
沈寒冰淡淡一笑,挥挥道:“无论何事,我等并不急于一时,将官道让开!”
众人刚刚躲到路旁,二十多匹骏马便已风驰电掣般地到来近前,但见华山派弟子各个劲装在身,英武飒爽,看之骠悍神勇。在驰过楚天几人之际,不由惊奇地疾速回望,各个现出惊讶之色。
赵云天道:“华山派弟子只有三四百人,虽然人马不多,但看这些人等,却也操训有素!”
沈寒冰笑笑,平淡道:“昔年围剿老夫之门派不计其数。只有丐帮不曾参与,这华山派当年却是下了不少功夫。只怪当时华山掌门‘天星剑’莫无极功力有限,被老夫劈做两半。唉!不提也罢!”说罢,双眸之中透出一股慑人的光芒,寒冷如冰,令人震颤。旋即,神色一松,面上又呈现出一派祥和。
众人继续上路,刚刚驰出五六里路,猛然听闻又是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但听蹄声异常密集,震荡得大地都在抖动。楚天边行边回望,远远地看见所来人马乃是一大队官军,足足有三百余人。
赵云天呸了一声,骂道:“这帮狗杀才,比之虎狼尚要凶狠十分!如今在闯王等各路义军攻击之下,只能在京师附近耀武扬威了!”
赵启义将坐骑一带,驰向路旁,但官道旁却是深达一丈左右的沟渠。再难远远躲避。苦笑道:“爹爹,此处官道狭窄,恐怕再难让过。看这队官军足足有三百余人,若是直冲过来,我等便只有滚到沟渠里了!”
楚天远远地望着大队官兵急驰而来,心中升起一股不知名的厌恶。沈寒冰瞥一眼严月筠左顾右盼的美目,看着急驰而来的官兵,自知往昔杀孽过重,三十余年不曾沾染血腥,往昔的残酷好似早已远去,但此际却不知怎地,内心忽生一丝狠戾。
几年来,在鬼庄修身养性,尽量掩藏、消弭心底深处的魔性。沈寒冰隐隐有股感觉,若是依早年心性,一旦开了杀戒,原始的杀孽将会喷涌而出,再难控制心血中的残忍与冷酷,恐怕要重新上演昔年的惨剧。但看到即将冲到眼前的官兵,几个女子躲无可躲,只在这一刻,多年前爱妻惨死的种种境况忽然袭上脑际。
素素眼见官兵到来,急忙娇呼道:“老爷,义父,伯母快些躲到沟里吧!”
楚天轻轻一笑,依然端坐马上。赵家父子显得有些紧张,但看沈寒冰白衫飘飘,在马上岿然不动,自感有些惭愧,遂急忙将严月筠挡在身后。楚天与沈寒冰缓缓地让到路边。
就在楚天等人刚刚让到路边,那大队官兵的铁骑便已到了近前。其势毫无收敛,十几匹战马好似未曾见到路旁之人,仍是急冲而来。势若狂涛,激涌而至。再看马上官兵,悍气十足,凶相毕露!
在官兵即将冲到楚天与沈寒冰身前尚有十几丈左右的瞬间,楚天眼见官兵来势不减,不由怒气陡生,大吼一声:“狗贼快快勒马!”
吼声未落,便听一军校模样的官兵猛地一挥马鞭,厉声喝道:“刁民散开,挡我者死!”
“死”字出口,恍如剜心的钢刀,顿时激起了楚天内心残忍的血性。同时,“死”字同样唤醒了沈寒冰心中已然快要寂灭的冷酷。俊美的面目再也没有一丝祥和,再也没有一丝怜悯。双眸精光爆射,陡然射出两道嗜血的晶芒!
当那疾奔而来的十几匹战马,已然来到众人身前不足寻丈左右,忽地,但闻两声震耳欲聋的大喝,楚天与沈寒冰几乎同时出手,快得难以辨认出到底是哪个先行挥掌。一蓬蓬遮蔽天空的烈阳乾坤罡气,犹似一片黑云,更似一座倾倒的高山,猛然向前袭去。
当先的十几匹骏马,骤然间好似撞到了悬崖之上,轰隆一声巨响,刹那间,十几匹战马及马上的官兵,俱被震向半空,被震回的速度比来势还要快上十分。但见半空之中,马尸人体,支离破碎,肉雨血雾,惨烈至极。
前队人马被震飞的同时,后队人马哪里还能收住前冲之势,仍是激涌而至。后队闯来的人马刚刚进入肉雨血雾之中,尚来不及分辨或是仍不知哪来的血雨,便又被碎金裂石般的劲气劈向空中。
当后队人马看清了前队人马的惨状后,已有五六批人被斩杀。马匹、官兵的尸骸四散疾射,血肉横飞。甚至来不及惨嗥,便已魂归地府。
而当后队人马仍在惊异、惊惧、惊骇之中观望,倏然掠过的身影尚在眼中弥留之际,便突然感到头身已然分离,旋即,喉间汩汩的血泡破碎声,以及临死前的哀嚎,融和马匹的嘶鸣,幻化出一幅惨烈猩红的血色惨景。
血腥,仅仅在片刻之间,但却好似极其漫长,漫长得成为永恒,残酷,凄惨,惨绝人寰!赵氏父子惊呆了,严月筠面色煞白,双目凝滞,已然失魂。两代杀神联手之下,三百多官兵在片刻之间,俱已魂归地府。当血雾散去,宝石蓝长衫,洁白的绸衫之上,依然洁净如初,点滴未粘。
楚天父子二人,冷漠地端坐马上,好似从未离开过马背。在寂静中有如地狱的魔神,隐隐地散发一股摄人魂魄的气息,天为之暗,地为之沉。楚天静静地看着原野,眼神空泛,看不出一丝感情,平静地望着遍地尸骸。
过了许久,严月筠忽然呕吐起来。茜儿与素素虽然内心亦是同样惊震,但心中更多是惊震于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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