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被自己的战队长推荐来的。当然,只要愿意,任何一个新兵都可以参加。阿莱也在别的战队当上了组长,他们仍然是好朋友。沈虽然不是组长,但这不影响他们的友谊。丁·米克最终取代了大鼻子罗斯成为野鼠战队的战队长。一切都很顺利,非常顺利,不能要求更多了——
但为什么我这么憎恨自己的生活?
安德每天不是训练就是玩游戏,他喜欢训练自己小组的士兵,他们完全听从他的指挥。他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晚间训练时大家也对他毕恭毕敬。战队长们都来学习他的战术,队员们吃饭时都想坐在他身边,连教官都对他刮目相看。
这该死的尊重!他憋得恨不能放声狂叫几嗓子。
他看到佩查战队里刚刚从新兵队分来的年轻队员正在一起玩耍,在自以为没人看见时作弄他们的组长。他还看到一些已经在战斗学校里共同生活了好几年,已建立起战友情谊的老朋友,正快乐地谈论着以往的战斗经历、早已毕业的学长和指挥员。
他和他自己的老朋友之间却没有欢乐,没有回忆,只有战斗和训练。但今天晚上训练时出现了笑声。安德和阿莱正讨论在太空中调遣兵力的细微差别,沈走了过来,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突然抓住阿莱的肩膀大叫道:“超新星爆炸!爆炸!爆炸!”阿莱大笑起来。安德看着他们说呀笑呀,回忆起发生在战斗室的那场殴斗,大家怎样避开了高年级学员的封堵,然后——
阿莱和沈突然想起安德就在自己旁边。“对不起,安德。”沈说。
对不起?为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我当时也在场,你知道的。”安德说。
阿莱和沈再次向安德道歉,恢复了严肃的态度,以保持对他的尊重。安德明白了:他们的笑声中,他们的友谊里,没有包括他。
他们怎么会觉得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分子呢?我没有和他们一块儿笑,没有参加他们的谈论。我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像个教官。
他们就是这么看我的——教官、传奇式的士兵,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紧紧拥抱、在他耳畔轻声说“赛俩目”的安德了。那种事只发生在安德还是个孤独无助的受害者的时候。现在,他已经是最出色的士兵,已经完全、彻底地和其他士兵分隔开来。
我真替你难过,安德。他躺在床上,在电脑里打出一行字:“可怜的安德。”然后他笑起来,删除了这行字。在这个学校里,没有一个男孩或女孩不想拥有他现在的地位。
他登录幻想游戏,像往常一样通过小山上侏儒们用巨人尸体建起的村庄。墙壁很坚固,是用巨人的肋骨做成的,它们的弧度非常合适,肋骨之间还留有足够的空间做成窗户。巨人的整个身体被分成一座座房子,面对沿脊骨下行的道路。它的骨盆被雕成圆形剧场,一群侏儒马在巨人的两脚之间吃着草。安德从来没弄明白侏儒们整天忙忙碌碌在干什么,但他通过村庄时,他们没有妨碍他,他也没有伤害他们。
他跃过公共剧场底部的耻骨,穿过牧场。那群侏儒马躲开他,他没有追赶它们。安德现在已经弄不明白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了。在他第一次到达“世界尽头”之前,他遇到的不是战斗就是猜谜,在敌人杀掉你之前打败他,或者琢磨怎样穿过障碍物。但是现在,没有打斗,战事不存在了,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不会碰到障碍。
当然,“世界尽头”城堡的房间是个例外,游戏中只剩下这一个危险的地方。不管他多少次发誓说永远不会再回到那儿,永远不会再杀死那条蛇,永远不会再面对他的哥哥,安德还是一次又一次回到那里,然后无论怎么做,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在那里死掉。
这次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他试着用桌上的小刀插进墙壁的灰泥里,从墙上挖出一块石头探查,但一捅破灰泥,洪水立刻从裂缝里喷出,安德只能盯着电脑上他的角色再也不受他控制,拼命与洪水搏斗以保存性命。房间里的窗户不见了,水位逐渐升高,他的角色慢慢沉了下去。每当这个时候,彼得的脸就会出现在镜子里,盯着他。
我被困在这里了,安德想,困在“世界尽头”里无路可走。不管他在战斗学校如何成功,一种辛酸涌上心头。安德明白了,这是绝望的滋味。
华伦蒂到学校时,校门口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人。他们不像卫兵一样挺立不动,而是懒懒散散站在四周,好像正等着学校里面某个人办完自己的事情出来。他们的军装是IF陆战队的,每个人都在电视纪录片里那些血腥战斗中见过。这给那天的学校带来了一丝浪漫气氛:所有孩子都兴奋不已。
但华伦蒂兴奋不起来。一方面,这让她想起了安德;另一方面,她很害怕。有人最近对德摩斯梯尼的文章进行了强烈抨击。这篇评论和她的文章在国际关系论坛的公共板块里引起了激烈争论,很多最重要的人物都纷纷发表看法,对德摩斯梯尼的文章或支持或反对。最让她担心的是一个英国人的评论:“不管他愿不愿意,德摩斯梯尼不能永远隐藏在假名之后。他激怒的聪明人太多,取悦的傻瓜也太多,再也不能继续躲在他那个非常恰当的假名后面逍遥自在。他或者自己摘下面具,领导他召唤起来的愚昧的力量,或者被他的敌人揭露其真面目,看看到底是什么病毒造就了这个扭曲邪恶的头脑。”
彼得对此非常高兴,华伦蒂却忧心忡忡。恶毒的德摩斯梯尼激怒的有权有势的人太多,她可能真的会被别人追踪揭露。就算美国政府受宪法约束,国际联合舰队也很有可能干出这种事。现在,联合舰队的大兵开进了西吉福特中学,显然不是来征兵的。
因此,登录后发现电脑中那条信息时,华伦蒂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
<blockquote>
请立即注销退出,到赖贝莉博士的办公室报到。
</blockquote>
华伦蒂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紧张地等候着,直到赖贝莉开门招手唤她进去。房间里最舒服的那把椅子里坐着一个身穿上校军服、挺着大肚子的IF军官。一见到他,她最后的疑虑消除了。
“你是华伦蒂·维京?”他说。
“是的。”她低声回答。
“我是格拉夫上校,我们以前见过面。”
以前见过面?她什么时候和联合舰队打过交道?
“我想单独和你谈谈你兄弟的事。”
那么,还不光是我一个人,她想。他们逮住了彼得。这回他又干了什么坏事?干了什么疯狂的事?我还当他已经不这么做了。
“华伦蒂,你好像很害怕。不用怕,来,坐下。告诉你,你弟弟过得很好,甚至超出了我们对他的期望。”
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现在她明白了,他们是为了安德来的,不是来惩罚我的。他们是为了小安德,他很久以前就离开了,没有参加彼得的密谋。你真幸运,安德,没等彼得把你套进他的阴谋你就离开了。
“你对你弟弟有什么想法,华伦蒂?”
“安德?”
“当然。”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从八岁起就再没见过他,也没听过他的任何消息。”
“赖贝莉博士,您能让我们单独谈一会儿吗?”
赖贝莉很不高兴。
“我重新考虑了一下,赖贝莉博士。如果我们到外面去,远离你的助手放在这个房间里的录音设备,我想华伦蒂和我会有更多的话要聊。”
华伦蒂还是第一次见到赖贝莉博士哑口无言。格拉夫上校从墙上摘下一幅照片,从后面的墙上剥下一片感应薄膜,它后面连着一个小型的发送装置。“便宜货,”格拉夫说,“但很有效。至于它的功能,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懂。”
赖贝莉接过那个装置,重重坐在了她的桌旁。格拉夫带着华伦蒂走了出去。
两人走进足球场。士兵们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谨慎的距离,分散开来,形成一个大圈,尽可能扩大警戒范围。
“华伦蒂,我们需要你帮助安德。”
“哪种帮助?”
“我们还不能肯定,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想出来。”
“好吧,出了什么事?”
“这正是问题的一部分,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华伦蒂止不住笑了出来。“我有三年没见过他了!而你们每天都和他在一起!”
“华伦蒂,我来回地球与战斗学校一趟所花的钱比你爸爸一辈子挣的钱还要多,我来就是要办成事,不会随随便便心血来潮就跑一趟。”
“国王做了个梦。”华伦蒂说,“他要他的智囊替他圆梦,否则就杀死他们。问题是他忘记那个梦是什么了。只有但以理猜出来了,因为他是个先知。”
“看来你读过《圣经》?”
“我们今年的高级英语课上教过古典文学。我不是先知。”
“我很想告诉你关于安德的所有情况。但这需要几个小时,或许几天,而且在此之后,我不得不限制你的自由,因为这些事情都是机密。所以,我们想想从有限的信息里能得出什么结论。学校里有一个供我们的学员玩耍的电脑游戏……”然后他把“世界尽头”和那间密室以及彼得的照片出现在镜中的事都告诉了她。
“把照片放在那里的是电脑,又不是安德。为什么不去问问电脑?”
“电脑也不知道。”
“难道我应该知道?”
“自从安德去了我们那儿后,这是第二次他打到了游戏的最后关卡,而这个游戏应该是无法通关的。”
“他解决了第一个难题吗?”
“最后解决了。”
“那就给他点时间,他或许能解开第二个。”
“我不能肯定,华伦蒂,你的弟弟很不开心。”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事不太多,对不对?”
华伦蒂以为这个人会生气,但是他却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知道的不太多。华伦蒂,为什么安德会不断在镜子里看到彼得?”
“不该会这样。这很愚蠢。”
“为什么愚蠢?”
“因为如果世上有一个安德的死对头,这个人只能是彼得。”
“怎么会这样?”
这是个危险的问题,华伦蒂不知该怎么回答。引起别人怀疑彼得会带来很大麻烦。华伦蒂很清楚,尽管没人会认为彼得的那个控制世界的想法会对当前政府造成威胁,但他们很有可能会把他当成个疯子,当成妄想狂,会强制他接受治疗。
“你打算对我撒谎了。”格拉夫说。
“我只打算中止和你的谈话。”华伦蒂回答说。
“你在害怕,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问有关我家庭的问题,别来烦我们家。”
“华伦蒂,我尽量不烦你们家。我来找你,是免得无休无止盘问彼得和你父母。我只想和你一起马上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你是安德在世上最爱和最信任的人,或许更是他唯一深爱和信任的人。如果不能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我们只好扣留你的家人,以后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不是件小事,我不会轻易罢休的。”
我是安德唯一深爱和信任的人。华伦蒂心中百感交集,既痛苦,又悔恨,同时还觉得羞耻,因为现在她和彼得更接近,彼得成了她生活的中心。安德,我为你在你生日时点起篝火,对彼得我则帮助他实现他的梦想。“我从来没把你看成好人,你把安德带走时没有,现在也没有。”
“别装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留意过你的测验成绩,到了现在,没几个大学教授赶得上你的水平。”
“安德和彼得互相憎恨对方。”
“我知道,你说他们是死对头。为什么会这样?”
“彼得——有时候很招人恨。”
“哪些地方招人恨?”
“坏呗。他就是坏,就这些。”
“华伦蒂,看在安德的份上,告诉我他坏起来干了些什么。”
“他经常威胁说要杀掉别人,虽然并不是当真的。但我们很小的时候,安德和我都很怕他。他说要杀掉我们,实际上,主要是说要杀掉安德。”
“我们曾通过监视器注意到那种情况。”
“事件的起因正是那个监视器。”
“就这些?多告诉我一些彼得的事。”
于是华伦蒂就告诉格拉夫,彼得在各个学校怎么对付他的同学。他从来不打他们,但把他们折磨得和挨打一样难受。他找出最让他们感到羞愧的事,又把这些事告诉他们最想博得其尊重的人。他还会找出他们害怕的事,然后要他们经常面对它。
“他也这样整安德?”
华伦蒂摇摇头。
“你能肯定?难道安德没有弱点?难道他没有最害怕或最羞愧的事情吗?”
“安德从来不做让自己感到羞愧的事。”华伦蒂突然为自己忘记和背叛了安德感到内疚,她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哭?”
她摇着头,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她想起她的小弟弟,他是那么好,她保护了他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她想起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彼得的同盟和帮凶,甚至成了他的奴隶,她加入了他的计划,而这计划却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安德从来不向彼得屈服,但我却做不到,我已经被他控制了,安德从来不受他的控制。“安德从来不会向人屈服。”她说。
“向谁?”
“彼得。他不愿意变成跟彼得一样。”
他们沿着球门线静静地走着。
“安德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变得跟彼得一样?”
华伦蒂打了个哆嗦。“我已经告诉你了,他不会。”
“安德不会做彼得做的那些事,因为他当时只是个小男孩。”
“但是,我们都想——我们都想杀掉彼得。”
“啊。”
“不,那不是真的。我们从没有说过这种话,安德从来没说过他想这样做。我只是……推测。是我想这样做,不是安德。他从未说过他想杀掉彼得。”
“那他想怎么样?”
“他只是不想成为——”
“不想成为什么?”
“彼得喜欢虐待松鼠。在地上设下陷阱抓住它们,然后活生生剥掉它们的皮,看着它们断气。他以前这样做过,虽然现在没再做了,但他的确做过,如果安德知道了,我想他会——”
“他会怎样?救出松鼠?医治它们?”
“不,当时我们不敢坏彼得的事,不可能和彼得作对。但安德会善待松鼠。你明白吗?他喜欢喂东西给它们吃。”
“但如果他经常喂东西给松鼠吃,它们就会变得驯服,就更容易被彼得抓住。”
华伦蒂又哭了起来。“不管我们做了什么,结果都是帮了彼得的忙。做的每件事都会帮助他。每件事。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你现在是在帮彼得吗?”格拉夫问。
她没有回答。
“彼得真的坏到这个地步吗,华伦蒂?”
她点点头。
“彼得是世界上最坏的人吗?”
“那我不知道,但他是我认识的最坏的人。”
“可你和安德是他的弟弟妹妹,拥有同样的基因,同样的父母,为什么他这么坏——”
华伦蒂转身朝他尖叫起来,好像他要杀死她似的。“安德和彼得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们只是一样聪明——仅此而已。在其他的任何方面,不管谁像彼得,但安德绝对、绝对、绝对和彼得不同!绝对!”
“我明白了。”格拉夫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个王八蛋,你在想是我错了,安德其实和彼得一样。那好,或许我才真的和彼得一样,但安德绝不是一样。以前他哭的时候,我常常对他说,你和彼得不一样,你从不喜欢伤害别人,你很和善,待人很好,和彼得完全不同。”
“这是事实。”
格拉夫的同意使她平静下来。“没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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