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这些事的是教官,他们是有意为之。安德现在明白了,这是一种策略。格拉夫故意把他和其他孩子分隔开来,让他无法和他们亲近。现在他逐渐猜出了教官们背后的动机。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使其余队员更加团结——实际上,这种做法分裂了部队。格拉夫之所以孤立安德,目的是想激起他的斗志,要让他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个合格的士兵,而且能做得比其他所有的人都出色,这是他能赢得尊重和友谊的唯一方法。这种策略使他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士兵,比用其他方法迫使他成长更加有效。但同时也让他变得孤独、忧郁、充满愤怒和不信任感,但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特性,他才成为一名杰出的士兵。
这就是我在对你做的事,豆子,我在伤害你,但这会让你成为一名出色的战士。我磨砺你的头脑,迫使你更加努力,让你处于各种不安定的环境,你永远不能确定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事,因此你必须随时做好应付各种情况的准备,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要赢得胜利。同时,我也给你带来了痛苦,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把你交给我的原因,豆子。这样你会成为像我一样的人,你会像我一样成长。
而我——我长大后会成为和格拉夫一样的人吗?肥胖,阴郁,而且无情,操纵着小孩子的命运,让他们成为生产线上下来的最完美的产品,成为将军、海军上将,有能力领导部队保卫家园。你的快乐是操纵木偶的傀儡戏大师的快乐。只有在有了一名远超同侪的士兵后你才能得到这种快乐。这样的士兵会破坏安定团结的环境,你必须让他走上正轨,打击他,孤立他,折磨他,直到他和别人一样走上正轨。
好吧,今天我应该对你做的事,豆子,我已经做了。但我会照看你,比你所想的更富有同情心。当时机成熟时你就会发现我是你的朋友,而你则成为你希望成为的优秀战士。
那个下午安德没有去上课,他躺在床上写下他对每一个队员的感受,留意他们的特点和需要改进的地方。在今晚的训练里,他会和阿莱进行讨论,想出办法来教导这些小男孩。至少他不用一个人孤独地面对这些事情。
但晚上安德走进战斗室时——在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还在吃晚餐——他发现安德森少校正在那里等着他。“有一条规则改变了,安德。从现在起,只有同一战队的队员才能在自由活动时间共用一间战斗室。还有,战斗室必须按照日程安排。过了今晚,你下次使用它的时间是四天后。”
“可是没有其他人要进行额外训练呀。”
“他们都申请了,安德。现在你指挥着一支战队,其他战队长不希望自己的战士和你一块训练。这一点你当然能够理解。因此他们会安排自己的训练。”
“跟我一起训练的人一直都属于别的战队,可战队长们仍然愿意让他们的队员跟我训练。”
“那时你还不是战队长。”
“你给了我一支毫无经验的战队,安德森少校,长官——”
“你也有不少老兵。”
“可他们表现平平。”
“有本事进入这个学校的人都是天才,安德,让他们表现出色点。”
“我需要阿莱和沈——”
“你现在也该长大了,应该独立完成一些事,安德。不需要其他人在背后支持你,你现在是战队长了,请你拿出点战队长的样子来,安德。”
安德朝着战斗室走去,经过安德森身边时停下脚步。“既然晚上的训练已经被列入正常日程安排,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在训练时使用钩子?”
安德森笑了吗?不,他连一点笑意也没有。“我们会考虑的。”他说。
安德走进战斗室。很快,他自己的队员都到了,而其他战队的队员都没有出现。或许是安德森守在外面阻止了其他人来参加训练,或者是命令已经下达给了全校学员,安德的非正式训练已经结束了。
今晚的训练相当不错,收获很大。但在训练结束时,安德却感到一阵疲累和孤独。还有半小时才到熄灯时间,但他不能到他队员的宿舍里聊天。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一个优秀的战队长除非有必要的原因,不应该到队员的宿舍里去。队员们得有一个机会彻底放松自己,不能总有人根据他们的言论、行为和思想来给他们打分。
于是他慢慢踱到游戏室,那里还有少数几个学员利用这最后半小时来打破纪录或互相打赌。虽然没有一个游戏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他还是百无聊赖地随便选了一个来玩。这是一个专为新兵设计的动作游戏,简单又无聊。他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是一只小熊,他没有按照游戏设定的目标来玩,而是控制它在里面的场景中四处探索。
“这样玩你不会通关的。”
安德微笑着说:“你没来训练,阿莱。”
“我来了,但他们把你的战队隔开了。看来你已经是个大人物了,不屑于再和小孩子玩了。”
“你才不是小孩子,你比我高整整一腕尺[1]呢。”
“腕尺!上帝吩咐你造一只方舟还是怎么的?陷入怀旧情绪了?”
“用个生涩点儿的词儿而已。晦涩、含蓄。别了,我已经开始怀念你了,你这个狗东西。”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现在是敌人了。下次我在战斗中碰到你时,非把你打个落花流水不可。”
这是个善意的玩笑,就像往常一样。但在它背后有更多真实的东西。现在当安德听到阿莱把它完全当作笑话说出来时,他感到一种失去友谊的痛楚。最令他痛苦的是阿莱看起来好像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你可以试试,”安德说,“你所知道的东西都是我教的,但我并没有把全部东西都教给你。”
“我早知道你留了一手,安德。”
两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安德扮演的熊在屏幕上遇上了麻烦,他爬上树。“我没有,阿莱,我没有保留任何东西。”
“我知道,”阿莱说,“我也是。”
“赛俩目,阿莱。”
“唉,它的用法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平安。它的意思是平安,愿你平安,安德。”
那个词在安德的记忆里回响着,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妈妈柔声为他读故事书的情形。她怎么会想到我的出生不会给世界带来平安。我带来的不是平安,而是一把利剑。安德当时经常想象妈妈会用血淋淋的长剑狠狠刺穿讨厌鬼彼得的身体,妈妈读的故事和他对利剑的想象混在了一起。
无声的静默中,那头熊死了。它死得很可爱,伴随着滑稽的音乐。安德转过身去,阿莱已经走了。他觉得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随之而逝,这是在他体内给他勇气和信心的一部分。有了阿莱,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还有沈,安德就觉得自己身处一个无比强大的联盟中,这时的他不是“我”,而是“我们”。
但阿莱留下了某些东西。安德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当他咕哝着平安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脸颊上仿佛感到了阿莱的嘴唇。那个吻、那个词、那种平安仍然留在他的心里。我永远不会变,阿莱永远是我的朋友,他们无法夺走他。他就像华伦蒂,在我的记忆中永存。
第二天,他和阿莱在走廊里相遇,互相向对方问好,握手交谈,但两人都知道现在他们之间已隔了一堵墙。或许以后它会被打破,但现在他们在大墙阻隔下,已经无法做真正的交流。
但是,安德最担心的是这堵墙或许永远无法拆除,担心在阿莱心里,他为这种分离感到开心,并且准备成为自己的敌人。从现在起他们不能再待在一起,他们必须泾渭分明,以往的承诺和坚定的信念都变得易碎和毫无意义。从现在起他们不再是伙伴,阿莱成了陌生人,因为他的生活中不再有我,而这意味着当我见到他时,我们不再互相信任。
安德极度难过,但他没有哭泣。他能应付过来。教官们曾把华伦蒂变成一个陌生人,像工具一样利用她来对付安德。从那一天起,他们就不能再伤害他,让他再次哭泣了,安德对这一点非常肯定。
怀着一股怒火,他决心要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得足以打败他们——那些教官,他的敌人。
[1]《圣经》中的计量单位,诺亚遵照上帝的旨意制造方舟时就用这种计量单位。<br/>
CHAPTER11所向披靡
“对这份战斗比赛日程,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不,我是认真的。”
“他当上战队长才三个半星期而已。”
“我告诉过你,我们用计算机模拟过各种可能的结果,让安德下一步做什么,依据的是计算机作出的分析。”
“我们是想让他学会某些东西,不是让他崩溃。”
“那台计算机比我们更了解他。”
“那台计算机可没有什么同情心。”
“如果想做个菩萨心肠的慈善家,你应该到修道院去。”
“你的意思是这里不是修道院?”
“唔……这是对安德最好的训练,我们正在发掘他的全部潜能。”
“我认为应该给他两年时间来完成战队长的培训过程。我们通常在学员当上战队长后的第三个月开始,每隔两周就安排他的战队进行一次战斗比赛。你这份安排有点超出常规。”
“虫族会等他两年吗?”
“我明白。只不过,对一年后的安德我有个预感,他将会成为一个废物,而且疲惫不堪,因为我们给他的训练已经超出了地球上任何一个人的承受能力。”
“我们给安排训练的计算机下了指令,让受训者在完成训练课程后仍能保持活力。这一点具有最高优先权。”
“好吧,只要他还能保持活力——”
“你瞧,格拉夫上校,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正是你自己不顾我的反对开展了这个计划。”
“我知道,你是正确的,我不能昧着良心把责任推给你。但我那为了拯救世界而牺牲这些小孩子的热忱正在减退。行政长官最近刚来过总部视察。看来俄罗斯情报机关很担心网上的激进分子,有些人的言论很激烈,呼吁美国应该在击败虫族后立刻用联合舰队消灭华沙条约国。”
“这些想法似乎为时过早吧。”
“简直是疯了。言论自由是一回事,但鼓动国家之间的竞争,危害联盟则是另一回事。正是由于有这种鼠目寸光、有自杀倾向的民众,我们才不得不将安德推向人类的承受极限。”
“我认为你低估了安德。”
“但我担心我同时也低估了人类的愚昧。我们到底应不应该打赢这场战争?”
“长官,这些话听上去有点接近叛逆了。”
“这是黑色幽默。”
“一点也不好笑,只要跟虫族有关的事,没有一件——”
“没有一件事是好笑的,我知道。”
安德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自从当上战队长,他睡觉的时间从未超过五个小时。但宿舍的灯总在22:00熄灭,直到早上6:00才重新亮起。睡不着时他偶尔会玩电脑,尽管它暗淡的显示屏会使他的眼睛变得极度疲劳。但大多数时候,他总是盯着天花板,想着心事。
也许是教官们大发慈悲,也许是他的指挥才能比他自己预想的更高强,战队那一小群不怎么样的老兵,在各自的老部队里毫无过人之处,到了他手下却成长为合格的战斗小组长。由于人数太多,他将以往四个小组的设置改为五个,每个小组配备正副组长各一名,让每个老兵都有一个职位。战队以八人的小组和四人的半组进行操练,这样只要下达一个简单的命令,他的战队就可以立刻分成差不多十个机动小分队执行任务。以前从来没有别的战队这样做过,但安德并没有打算事事遵循别人的老路。绝大多数战队的做法是制订战队级别的计划,每个小组是这个计划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战前按这些计划反复操练。安德没有这样做,他训练他的小组长机动灵活地使用他们有限的力量来达到有限的目标,他们没有支援,单独行动,全靠发扬自己的主动性。在第一个星期内,他就举行了一场模拟战斗。战斗十分混乱,每个人都打得筋疲力尽。但是安德知道,虽然训练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但他的战队已经拥有了在战斗比赛中夺冠的潜力,大可以成为学校战斗历史上表现最出色的战队。
这些成就中,有多少是出于教官的安排?他们知道自己交给安德的是一批默默无闻但极具潜质的孩子吗?他们给了他三十个新兵,大多数人年龄很小,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年龄越小学得越快?
这些疑问老是萦绕在安德的心头,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在破坏教官们的计划,还是走着他们预期的路子。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很想参加一场战斗比赛。绝大多数战队要学习数十种战斗队形,所以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做好准备。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让我们参加战斗吧。
门在黑暗中打开了,安德没有说话,而是聆听着。接着响起一阵脚步声,门关上了。
他从铺位上滑下来,在黑暗中朝着离床两米远的门摸索移动。那儿有一张纸条,当然,他看不清上面写的字,但他知道内容是什么。战斗通知。教官们真是仁慈,我刚许下愿望,他们就遂了我的愿。
晨灯亮起来时,安德已经穿上了他的飞龙战队急冻服。他迅速地跑过走廊。6:01,他来到队员宿舍门口。
“我们将在7:00和狡兔战队进行战斗比赛,我想让你们在重力环境中作赛前热身。脱光衣服,去体育馆,带上急冻服,我们从那里直接去战斗室。”
那早餐怎么办?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在战斗室里吐得满地都是。”
至少也得让我们解个小便吧?
“最多拉十公升。”
大伙儿笑了起来。那些没有光着身子睡觉的队员赶紧脱下衣服,全体队员收拾好急冻服,跟着安德慢跑通过走廊前往体育馆。他让他们在障碍练习场操练了两次,然后让他们绕着场地奔跑。“不要太拼命了,只是舒展舒展筋骨。”他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筋疲力尽,队员们体能状况都不错,步子轻盈敏捷,渴望战斗。几个队员自发地摔起跤来。体育馆里一片欢声笑语,因为战斗即将来临。他们这时的信心是从未参加过战斗比赛的人的信心,斗志昂扬,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好啊,他们应该这么想。他们确实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也一样。
6:40,他命令大家穿上急冻服。着装时他对各小组正副组长作了指示:“狡兔战队几乎全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但他们的战队长卡恩·卡比仅仅五个月前才上任。我没有和他指挥的狡兔战队交过手。他是个相当出色的战士,而且这几年狡兔在比赛中的表现相当不错。但我想,他们会沿用老一套的固定编队战术,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
6:50,安德让他们全部躺在垫子上,尽量放松自己。6:56,他命令他们起身慢跑过通向战斗室的走廊。安德时不时跃起,用手触碰天花板,其他队员都跟着他跃起,触碰同一个地方。他们的场地在左边,狡兔战队已经进入了右边的场地。6:58,他们终于到达进入战斗室的己方大门。
五个小组排成五列纵队:A组和E组准备抓住墙边的扶手,从墙边荡进战斗室;B组和D组各成一行,抓住天花板上两排平行的扶手,准备从上方跃入场中;C组正准备在门口的边框上借力,朝下方攻击。
上、下、左、右,安德站在前面,在两列队伍中间,帮助大家转换方向感。“哪个方向是敌人的大门?”
下方,他们一起笑着回答。这时上方就换成了他们的北面,下方就是南面,而左方和右方就成了东面和西面。
他们面前的那堵灰色的力墙消失了,战场完全显露出来。比赛不是在黑暗中进行,但光线并不充足。照明灯调成了半光状态,整个战斗室有点像黄昏时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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