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时他们还看不见艾洛斯。船长将影像显示给他们看,又在同一块屏幕上添加了红外线图像。他们的位置正处于它的上方,相距只有4000公里,但艾洛斯只有24公里长,外表又不反射太阳光,肉眼是无法辨认的。
船长将飞船停泊在环绕着艾洛斯的三个着陆平台中的一个。它不能直接在艾洛斯上着陆,因为艾洛斯安装了重力增幅器,而这艘拖船是专为拖拽货运飞船设计的,它的引擎无法抗衡重力。船长气愤地与他的飞船分手,安德和格拉夫的心情却很愉快,有一种从监狱里释放的感觉。登上那艘接他们到艾洛斯的航天飞船时,他们仍在不断地取笑那部船长最爱看的电影。他经常一遍又一遍反复观看,被它逗得哈哈大笑。船长抵挡不住两人的取笑,板起面孔撤退,假装要去睡觉。之后,仿佛是临时想起,安德问了格拉夫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和虫族开战?”
“我听说过各种各样的原因。”格拉夫说,“有人说它们的星球已经饱和,不得不向外殖民;有人说它们无法忍受宇宙中还有别的智慧生命存在;有人说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作智慧生命;还有的人说它们有神秘的宗教信仰;甚至有这种说法,说它们看到了我们过去的电视节目,认为我们是一群无可救药的暴力狂。什么原因都有。”
“你相信哪一个?”
“我相信哪个原因根本不重要。”
“我真的想知道。”
“它们一定是通过某种直接方式进行交流的,安德,用思维交流。一个虫人心里想的事,其他虫人都知道;一个虫人能记住的事,别的虫人也都能记住。它们为什么还要发明语言?为什么还要学习怎么阅读和写作?就算它们见到了,它们又怎么能理解阅读和写作是什么东西?还有信号、数字,所有我们用作交流的事物它们都无法理解。这不是能不能将一种语言翻译成另一种语言的问题,而是它们根本没有语言。我们用各种交流方式与它们联系,可它们连接受我们信号的通信设备都没有,它们不知道我们正在给它们发信号。或许它们也向我们发出了思维波,而且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没有做出回应。”
“那么整场战争的起源就是因为我们无法彼此交谈?”
“如果对面的家伙不能把他的想法告诉你,那么你永远都不能肯定他是不是想干掉你。”
“不理会它们不就行了?”
“安德,并不是我们到它们那儿去,而是它们来到了我们的家园。如果它们愿意不理会我们,那么在一百年前的第一次入侵之前就那么做了。”
“或许它们不知道我们是智慧生命,或许——”
“安德,相信我,这个问题已经讨论了上百年,没有人知道答案。但说到底,我们不可避免地会作出现在这个决定:如果我们和虫族之中有一方要被消灭,我们非得他妈的使出吃奶的力气,争取成为最后活下来的一方。我们身上的基因不允许我们做出其他任何一种选择。自然不可能进化出一个没有强烈生存欲望的物种。个体可能会做出自我牺牲,但作为整体的种族永远不可能做出停止生存的决定。因此,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将虫族杀得一个不留,同样,如果它们有这个本事,也会把我们杀个一干二净。”
“要我说,”安德说,“我也支持力战求存。”
“我明白,”格拉夫说,“这就是你在这儿要做的事。”
[1]作者杜撰的一个概念,既是可以在宇宙中即时传送信息的安塞波的工作基础,又是组成宇宙万物的基础。<br/>
CHAPTER14最后的战役
“你可真够磨蹭的,格拉夫。虽说距离不短,但三个月假期未免太过分了。”
“我只是不想交给你一件受损的货物。”
“有些人做事总是慢吞吞的。好吧,他是我们唯一的救星。请原谅我,你得明白我们的焦虑。我们这儿已经安装了‘安塞波’,不断接收我们的飞船发回来的进展报告。我们每天都得面对即将发生的战争。真是火烧眉毛了,可他实在太小了。”
“他具备成为杰出统帅的素质,他具有伟大的力量。”
“我希望他也具备杀手的本能。”
“他有。”
“我们计划来一次突然袭击,测一测他的反应。当然,所有的测试都得经过你认可。”
“我先看看再说。我也不会说什么测试内容无关紧要之类的假话,切瑞纳格上将。不用担心我会事后批评你的命令,我来这里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我了解安德,如果我觉得你的计划不对,我会当场提出的。”
“我们能告诉安德多少内情?”
“不要浪费时间让他去了解什么星际飞行的原理。”
“那‘安塞波’的事呢?”
“我已经告诉过他了,还有那些飞船的事。我说他们会在五年内到达目的地。”
“看来留待我们告诉他的事没有多少了。”
“你们可以给他讲武器系统。他必须充分掌握武器系统的情况,才能在指挥作战时做出正确的决定。”
“呃,看来我们还是有点用处的嘛,你对我们可真大方。我们已经安排了五具模拟器中的一具专供他使用。”
“其他的呢?”
“其他模拟器?”
“其他孩子。”
“你来这儿仅仅是照顾安德的。”
“只是好奇罢了。请别忘了,他们全都是我的学生。”
“现在他们是我的学生了。他们将了解我们舰队最核心的机密,格拉夫上校,这个机密连你都不知道。”
“什么机密?你怎么说话像个大祭司似的。”
“这是一尊神,一种宗教,哪怕对我们这些通过安塞波掌握着星群间无比宏大的舰队的人来说也是这样。我能看出你觉得我故弄玄虚,心里烦透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厌烦情绪只表示出你的无知。安德很快就会了解我所知道的一切。他的手将穿越群星,神出鬼没地调动舰队。他胸中的伟大力量将会发挥出来,在全宇宙面前显露其锋芒。你是一块顽石,格拉夫上校,但我不在乎对牛弹琴。到你的宿舍安顿去吧。”
“我没有什么要安顿的,我只带了我身上穿着的衣服。”
“你什么都没有?”
“他们替我把薪水存在地球的某个账户里。我从来没用过,准备以后买几件便服——休假的时候。”
“一个非物质主义者。可你却胖得很不体面……一个贪图口腹之乐的苦行僧?真是矛盾呀。”
“紧张的时候,我就吃。而你呢,你紧张的时候,只会废话连篇。”
“我喜欢你,格拉夫上校。我想我们会处得很融洽的。”
“融洽不融洽我不大在乎,切瑞纳格上将。我为了安德而来,我和他都不是为你而来的。”
从拖船飞抵艾洛斯的那一刻起,安德就讨厌上了这个地方。他在地球上感到很不舒服,因为那里的地板是平的。艾洛斯却让他更加难受。这个小行星粗糙的外表就像一个纺锤,最窄的地方仅有6500米。它的外壳全被用于吸收光线并将其转变为能量,每个人都不得不住在小行星内部墙壁光滑的房间里,房间由一条条隧道连接起来。困扰安德的并不是它狭窄的空间——他感到不舒服是因为所有隧道的地板都是向下倾斜的。第一次通过隧道时,安德就被它弄得晕头转向,特别是那条环绕艾洛斯最窄处的隧道。虽然这里的重力只有地球上的一半,但那种下坠的错觉仍然十分强烈。
房间的比例也让他不舒服——天花板太矮,过道太窄。总之,不是个舒适的地方。
但是最令人不舒服的,是这里居民的数目。安德对地球上的城市一点印象都没有,在他眼里,最理想的人口密度就是战斗学校里的情况。在那里,见到的每个人他都认识。而在这儿,上万个人居住在一块岩石里。好在并不拥挤,尽管大部分空间都用于安装维生装置和其他设备。安德最不习惯的是,环绕在他周围的,全都是陌生人。
他们根本没给他认识任何人的机会。他经常看到指挥学院的其他学员,但由于他从来没有长时间上过任何一门课,他们对他来说只是几张陌生面孔。有时他要去不同的地方听课,但通常总是接受不同教师的单独指导,偶尔由别的学员辅导,这些学员只会出现一次,接着便再也见不到了。他一个人吃饭,有时和格拉夫上校一起吃。去体育馆健身就是他的娱乐,但他极少会看到同一个人在那儿出现两次。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被孤立了。这一次不是让别的学员恨他,而是根本不给机会让他们成为朋友。反正他也无法和大部分学员交上朋友,他们全部都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小伙子。
于是安德心无旁骛地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中去。他学得又快又好。航天学与军事史对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理论数学有点难度,但如果碰上一道与空间和时间相关的问题时,他发现自己的直觉比他的计算更加可靠——他常常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但如果要计算出来的话,却得花上几分钟甚至几小时来琢磨那些数据。
让他兴奋的是,那儿有一台模拟器,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游戏机。教官和别的学员一步步训练他如何使用这东西。开始时,他并不知道这部游戏机的威力,他选择了战术级别,只控制着一架战斗机持续不断地四下搜索,找到敌人并摧毁它。计算机控制的敌机火力强大,异常狡猾,只要安德用过一种新的战术后,几分钟后计算机就会反过来用这种战术对付他。
这部模拟器使用了全息投影,他的战斗机用一个小光点代表,敌军战斗机则用另一种颜色的光点表示,它们在一个边长十米的立体空间中穿梭行动。控制系统非常灵敏,他可以向任何方向旋转影像,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还可以移动图像的中心,让双方格斗的影像拉近或离远。
他逐渐能够熟练控制战斗机的速度、移动方向、方位和武器系统之后,游戏的难度变得更大。有时会一次出现两架敌机,有时空中会出现一些飞船残骸构成的障碍物。他不得不开始留意飞船燃料和武器弹药。现在计算机开始给他分配一些特定任务,让他去完成某个任务或摧毁某个目标。他只好放弃了追逐敌人的乐趣,集中精力去完成任务以取得胜利。
掌握单机模式后,他们允许他升级到多机模式,他可以指挥四架战机的编队。他发出命令来模拟指挥四架战机的飞行员,还可以不仅仅按照计算机的指令去达到目标,他有权自主决定采取什么战术,判断哪几个目标是最有价值的,然后让战机编队按他的命令行动。他也可以随时短暂地控制编队中的一架单机。开始时他常常这样做,但每次当他只指挥一架单机时,编队里的其他三架战机很快就会被击毁。随着游戏的难度变得越来越高,他不得不将更多时间用在指挥整个编队上。当他这样做时,胜利的几率也变得越来越高。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指挥学院已经一年了。模拟器的十五个等级他都打得十分熟练了。从控制一架战斗机到指挥一支舰队,他都得心应手。他早就意识到,对于指挥学院的学员来说,这个模拟器相当于战斗学校的战斗室。其他的课程虽然很有帮助,但他真正要学的就是怎么操纵模拟器。很多人时不时走进来观察他的操作情况。他们从不出声——几乎从不出声,除非要教他某些东西。那些观察者会留下来,一言不发,只是在旁边看着,等他完成任务时便转身离去。你们在干什么,他很想问,在给我打分吗?判断能不能将舰队托付给我?你们不要忘了,我可没求你们让我指挥舰队。
他发现自己把战斗学校里学到的知识都用在了模拟器上。每隔几分钟,他就会重新设定模拟器视角,让它旋转以免陷入颠倒的方向。他常常从敌人的角度观察自己的位置。能像这样控制真是太美妙了,他可以看到战场上的每一点状况。
然而,模拟器也有它不足的一面,由计算机控制的战机灵活性太差了,它们没有主动权,无法适应战场上千变万化的情况。要是他的战斗小组长在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分派他们担任战斗机中队长,无须事无巨细全靠他一个人了。
第一年快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打赢了模拟器里每一场战斗。操纵起模拟器来如臂使指。一天,在和格拉夫吃饭时,他问道:“那具模拟器只有这些本事了?”
“什么只有这些本事了?”
“它现在的难度太低,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增加难度了。”
“噢。”
格拉夫看上去好像没怎么在意,他总是这样。但第二天,一切都改变了。格拉夫不见了,他们给安德带来了一位新同伴。
早上安德醒来时,这个人已经来到他的房间里。他是个老头儿,盘着腿坐在地板上。安德期待地望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但他却一言不发。安德自顾自起床洗澡、换衣服。那人不说话就算了。他很早就学会,当某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时,等待比询问会让他得到更多信息。大人们常常比他更快失去耐心。
他准备出门了,那人依然没有说话。门打不开。安德转身面向那个坐在地板上的老头。老头看上去大约六十岁,迄今为止,他是安德在艾洛斯上见过的年纪最大的人。脸上满是花白的络腮胡子,只比他新剪的头发短一点点。老头冷冷地望着安德,眼中毫无表情,一片漠然。
安德转向门口,再次努力打开它。
“好啦,”他放弃了努力,说,“门怎么锁上了?”
那老头依然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那么这是个游戏,安德想。好吧,如果他们要我去上课,就会打开房门。如果不是这样,门就打不开。我才不管呢。
这种没有规则、只有对方才知道目标的游戏,安德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不想参与,也不想为这种事生气。他靠在门上,做了一些放松练习,很快便平静下来。那个老头继续冷漠地望着他。
几个小时过去了,安德仍然没有说话,老头也像座石像般保持着沉默。
安德想知道他是不是从艾洛斯某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正躲在他的房间,沉浸在疯狂的梦幻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始终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人来看他,他越来越肯定这件事是有预谋的,教官们故意要让他恐慌。安德不想向这个老头屈服。为了消磨时间,他开始做一些从个人防御课程里学到的练习。
安德绕着房间四处游走,练习突击和踢腿。一个踢腿动作使他靠近了那个老头,但这一次,那个老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左脚,将他一把提起,重重摔在地板上。
安德一跃而起。他气坏了。那个老头仍然平静地盘腿坐在地上,呼吸平稳,仿佛刚才根本没有移动似的。安德拿出格斗姿势准备打斗,但那老头一动不动的姿势让他无法出手。那么,把这老家伙的头踢飞?然后向格拉夫解释——噢,这个老头先惹我,我不得不反击。算了吧,不行。
于是他重新继续自己的练习。老头则一直盯着他看。
白白浪费了一整天时间,像个囚犯一样困在宿舍里,安德感到又累又恼火。最后,他停止练习,走回自己床边取他的笔记本电脑。就在他俯身去拿笔记本电脑时,他感到有一只手粗暴地插到了他的两腿之间,还有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一瞬间,他被头下脚上地按在地上。身体在脸和肩膀的位置被那老头的膝盖压在地板上,后背被弯到最大限度,双腿也被老头的手臂紧紧钳在半空中。
安德根本无法挥动手臂,也没有办法伸直背部踢出双脚。不到两秒钟时间,那老头彻底征服了安德。
“好啦。”安德喘着气说,“你赢了。”
老头的膝盖用力往下一压。“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得不告诉自己的敌人说他赢了?”
安德一声不吭。
“我出过一次手,安德·维京。为什么那个时候你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35页 当前第
28页
首页 上一页 ← 28/35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