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通过测试?如果安德杀了他你们怎么办?给他发块勋章?”
“之所以让安德通过,不是考虑他做了什么,维京夫人,而是考虑到驱使他作出这种行为的原因。”格拉夫上校递给她一沓文件,“这是征召通知,你的儿子已经正式通过IF征召选拔。当然,这个项目正式启动前你们已经签署了文件表示同意,否则他根本不会出生。从那时起他就是我们的人,只要他够格。”
爸爸的声音颤抖着,“你们让我们觉得你们不会要他,现在又要带他走,这么做太过分了。”
“还有那场戏,史蒂生那件事。”妈妈说。
“那件事不是演戏,维京夫人。在了解安德这样做的动机之前,我们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又是一个——我们必须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做,知道安德当时是怎么想的。”
妈妈开始抽泣。“你非得叫他那个愚蠢的绰号吗?”
“很抱歉,维京夫人。但他自己也总是这么叫自己。”
“你打算怎么办,格拉夫上校?”爸爸问,“现在就带他走?”
“那要看——”格拉夫说。
“看什么?”
“看安德自己愿不愿意。”
妈妈的抽泣变成一声尖利的冷笑。“噢,这么说,最后还是全凭自愿?真是太好了!”
“对你们俩来说,还没怀上安德时你们就作出了选择;但对安德来说,他还没有作出决定。征来的兵当炮灰还行,但是军官不同,必须志愿入伍。”
“军官?”安德问。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不做声了。
“是的。”格拉夫说,“战斗学校是专门训练未来的战舰舰长、分舰队司令和舰队司令的地方。”
“你们别糊弄他了!”爸爸生气地说,“战斗学校出来的学员最终能当上舰长的有几个?”
“很遗憾,维京先生,这是机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学员,只要撑过第一学年不被淘汰,没有一个不会取得军官资格;等他们退休时,这些人中职衔最低的也是星际战舰的副舰长。即使是我们自己太阳系的本土防御部队里,获得这一职位也是极高的荣誉。”
“撑过第一学年没被淘汰的人有多少?”安德问。
“只要下定决心不被淘汰的人,都不会被淘汰。”格拉夫说。
我去!安德差点脱口而出,但他控制住了。去那里就可以不上学了——可这个念头太傻了,学校的麻烦过几天就不存在了。去战斗学校可以离彼得远远的,这才是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但要离开爸爸和妈妈,特别是华伦蒂,还得成为一个战士,就有点让他觉得为难。安德不喜欢争斗,他不是彼得那种恃强凌弱的人,但也不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只能仗着聪明戏弄傻瓜。
“我想,”格拉夫说,“安德和我应该私下谈谈。”
“不行。”爸爸说。
“我不会连句话都不让你跟他说就把他带走。”格拉夫说,“不过说句老实话,就算我这么干了,你也管不了。”
爸爸狠狠地瞪了格拉夫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出客厅。妈妈捏了捏安德的手,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安德,”格拉夫说,“如果你和我一起走,你会很长时间都不能回到这儿来。战斗学校没有假期,也不允许探访。在那要经过一段不间断的持续训练,直到十六岁才有第一次探亲假。某些情况下可以提前到十二岁。相信我,安德,六年、十年间,人们的改变非常大。比如你姐姐华伦蒂,如果你现在跟我走,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们俩会成为陌生人。你仍然会爱着她,安德,但你不会再了解她了。你瞧,我没有骗你说跟我走会很轻松。”
“妈妈和爸爸呢?”
“我很了解你,安德,我经常看你的监视器录下的碟子。你是不会想念爸爸妈妈的,至少不会很想,就是想也不会很经常。他们也一样,不会经常想你的。”
泪水止不住地流出安德的眼睛。他转开脸,不肯伸手擦眼泪。
“但他们确实是爱你的,你必须明白,为你的出生他们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知道吗?他们出生在信奉宗教的家庭。你爸爸的受洗名是约翰·保罗·维佐里克,他是天主教徒,是一家九个孩子中的第七个。”
一家九个孩子,对安德来说,这实在难以想象,按现在的法律那就是犯罪。
“是的,为了宗教人们会做出奇怪的事情。你知道政府的生育核准制度,在你爸爸小的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严格,但也小看不得。只有前两胎孩子才能享受免费教育,而且每生一个孩子,纳税都会大幅增加。你爸爸十六岁时援引违规家庭法,与自己的家庭脱离了关系。他改了自己的名字,放弃自己的宗教信仰,并发誓遵守生育指标,只生两个,绝不多生。他是认真的,并且发誓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经受他童年时代受过的歧视和侮辱。你明白吗?”
“他不想生下我。”
“是的,现在没有人想生第三个孩子了,你不能指望他们会高高兴兴。你父母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都信仰过鼓励多生的宗教。你妈妈原来是摩尔门教徒。但实际上他们的态度比较暧昧,并不乐意要第三个孩子。你知道什么是暧昧吗?”
“摇摆不定。”
“对。他们都出生在违规家庭里,为此他们深感羞愧,所以隐瞒了自己的家庭背景。你妈妈甚至不肯告诉别人自己来自犹他州,唯恐别人猜出她过去是摩尔门教徒。你爸爸则隐瞒了自己的波兰血统。所以你看,即使是在政府的直接指示下,生下第三个孩子仍然破坏了他们的努力。”
“我明白。”
“情况其实还更复杂一些。你爸爸按正规的宗教传统给你起名,实际上,在你们三人一出生后他就亲自为你们做了洗礼。你妈妈反对这样做,每次提起这件事都会跟你爸爸争吵,她不是不想让你受洗,而是不想让你成为天主教徒。他们并没有真正放弃自己的宗教信仰。对他们来说,你是骄傲的象征,因为他们战胜了法律,生下了第三个孩子;但你同时也象征着懦弱,因为他们不敢公开地坚持在内心深处认为正确的违规行为。另外,有了你,他们也会因别人的目光感到羞耻。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只要你在他们身边,他们就难以融入正常社会之中。”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在你哥哥姐姐身上也装过监视器。安德,要是你知道那个监视器有多么灵敏,你会大吃一惊的。有了那东西,我们相当于直接联系着你的脑袋瓜,你听到的任何声音我们都能听到,不管你自己有没有注意那些声音,也不管你懂不懂那些发生在你身边的事。你可能不懂——我们懂。”
“这么说,爸爸妈妈既爱我,又不爱我?”
“他们是爱你的。问题是他们想不想你留在这儿。你待在这所房子里对他们来说是持续不断的折磨,是引起矛盾的根源。你明白吗?”
“引起矛盾的人不是我。”
“这不是因为你自己做了什么,安德,是你的存在本身。你哥哥恨你是因为你的存在证明了他不够出色,父母怨恨你是因为他们试图逃避过去的一切。”
“华伦蒂爱我。”
“她的确是全心全意、没有保留、没有条件地爱你,你也爱她。我说过,离家远行不是件容易的事。”
“学校那儿是什么样的?”
“非常艰苦。也要学习,像这儿的学校一样,但我们会教给你更深奥的数学和电脑知识,还有战史、战术与战略。更要紧的是在战斗模拟室做训练。”
“那是什么?”
“就是模拟战斗。所有的孩子都要编入战队,在无重力状态下,一天又一天模拟战斗,无休无止。没有伤亡,但胜负非常重要。每个人开始时都是普通士兵,接受命令。大一点的孩子是你的长官,他们的责任就是训练你、在战斗中指挥你。我不能告诉你更多情况了,总之,和玩太空战士打虫人的游戏一样,只是有几点区别:你拥有真正的武器,你的队友与你并肩战斗,你自己的将来、人类的将来都取决于你学得怎样,你打得怎样。这种生活十分严酷,你会因此失去正常的童年。当然话又说回来,有你这样的聪明脑袋,加上又是个老三,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正常的童年了。”
“所有的学生都是男孩?”
“也有少数女孩子,女孩很难通过选拔测试,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给她们造成了不少不利条件。她们不会像华伦蒂那样对待你,但你会在那里找到兄弟的,安德。”
“像彼得那种兄弟?”
“我们没要彼得,原因嘛,和你恨他的原因一样。”
“我不是恨他,我只是——”
“怕他。唔,你知道,彼得并不是坏得不可救药。测试他时,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发现他那么好素质的孩子了。后来我们请求你的父母第二胎生个女孩,希望她像彼得一样出色,性格更善良。可她太善良了,因此我们再次要求你父母生下你。”
“还得一半像彼得,一半像华伦蒂。”
“如果事情发展如我们所想的话。”
“那么我是那样的吗?”
“从我们的观察分析来看,你是的。我们的测试手段很先进,安德,但这些手段不能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提起这个,说实话,测试能提供的信息实在少得可怜,但有总比没有强。”格拉夫俯下身,拉住安德的手,“安德·维京,如果现在只是替你选择一个最好、最幸福的将来,我会告诉你最好留在家里。留在这儿,继续成长,快乐地生活。你是个老三,有个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愿意当个好人还是当一头豺狼的哥哥,但是,世上比这个难过得多的事多着呢。战斗学校就是其中之一。我们需要你。虫人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个游戏,安德,可它们上次只差一点点就把人类彻底消灭了。当时它们把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数量比我们多得多,武器也比我们先进,全凭一个优势我们才免遭毁灭:上一次我们拥有人类历史上最杰出的统帅。命运也好,上天庇佑也好,傻人有傻福也好,随你怎么叫,上一次我们有马泽·雷汉!
“但我们现在不再拥有他了,安德。人类竭尽所能,拿出了一支舰队。跟它一比,以前虫人派来攻击我们的舰队就像孩子放在游泳池里的玩具一样。另外我们还发明了一些新式武器。但这些恐怕还不够。自上次战争以后已经过了八十年,它们的准备时间和我们一样久。我们需要找到最优秀的人员和武器,而且得快。或许你不会为我们工作,或许你会为我们工作,或许你会在压力下崩溃,或许这会毁了你的生活,或许你会恨我今天来到你的家,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我们的舰队里因为有了你,人类得以幸存,虫人永远不敢再来骚扰我们——只要存在一丝这种可能,我就要请求你加入我们,和我一起走。”
安德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格拉夫上校身上。上校似乎离得很遥远,看起来很小,仿佛可以用镊子把他夹起来放进口袋。离开这儿的一切,到一个没有乐趣、充满艰辛的地方,没有华伦蒂,没有妈妈和爸爸——安德简直无法想象这一切。
这时,他想起一部每年必看的关于虫人的纪录片,里面展现的是发生在X国的惨剧,星环上的战斗,充满死亡、痛苦和恐惧。影片里还讲到马泽·雷汉以他的军事天才,指挥着弱小的人类飞船,摧毁了数量和火力两倍于他的敌军舰队。就像孩子和成人打斗,最后,胜利的是人类。
“我很害怕。”安德轻声说,“但我会和你走的。”
“理由不充分,再说一遍。”格拉夫说。
“就是为了这个,我才能够出生,对不对?如果不去,我凭什么活着呢?”
“还是不够好。”格拉夫说。
“我不想去。”安德说,“但我会去的。”
格拉夫点点头。“你可以改变主意,直到跟我上车前你都可以改变主意。但只要你上了我的车,从此以后你就得听凭国际联合舰队的吩咐。你明白吗?”
安德点点头。
“好吧,我们再跟你父母谈谈。”
妈妈抽泣起来,爸爸紧紧抱了一下安德,彼得跟他握了握手。“你这个幸运的小笨蛋。”华伦蒂吻了安德,把泪珠留在他的脸上。
“不用打点行装,不用带个人物品。一切都由学校提供。至于说玩具,那儿只有一种游戏,模拟战斗。”
“再见。”安德对他的家人说,他伸手抓住格拉夫的手,和他一块儿走出家门。
“帮我多杀几个虫人!”彼得大喊。
“我爱你,安德鲁。”妈妈说。
“我们会给你写信的。”爸爸说。
钻进静静等在车道上的汽车时,安德听见华伦蒂突然伤心欲绝地哭喊了起来:“一定要回来呀,我永远爱你!”
CHAPTER04进入太空
“在安德的问题上,我们必须把握好平衡。一方面,要让他保持一定程度的孤立,使他的创造性不至于消失,否则他就会彻底认同这个体制,我们就会失去他的天赋;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确保他有足够的能力去领导别人。”
“有了军衔,就能管人。”
“没那么简单。马泽·雷汉大可以一个人指挥他那支小舰队,并且赢得胜利。但下一场战争爆发时,军队的数量要多得多,即使天才也会应接不暇。司令官手下的飞船不计其数,他必须掌握和下属紧密合作的本领。”
“啊,太妙了。这就是说,他必须既是个天才,同时又有一副好心肠。”
“不是好心肠,好心肠会把我们葬送在虫人手里。”
“这么说,你要把他孤立起来?”
“不等到达学校,我就要让他在其他孩子中间彻底孤立。”
“对此我一点儿也不怀疑。我等着。我看过他收拾史蒂生的录像,你带来的这小家伙可不是什么甜心宝贝。”
“这你就错了,他是个非常惹人喜爱的孩子。但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把他那些招人疼的毛病去除个一干二净。”
“有时我觉得,你挺喜欢打击这些小天才。”
“这是一门艺术,而我在这方面非常非常棒。但要说喜欢,或许吧。当这些小天才经受过我的打击后,他们重新站起来时会变得更加强大。”
“你真是个恶魔。”
“谢谢夸奖,不知这是否意味着涨我的薪水?”
“只有一枚勋章。我们的预算不是无限的。”
据说失重状态会导致方向感丧失,特别是方向感还不十分健全的小孩子。安德甚至没等脱离地球引力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安德和一起出发的其他十九个男孩被编成一个新兵队。他们排队走出汽车,进入电梯。大伙儿聊着笑着吹着,安德却一声不吭。他发现格拉夫和其他教官正观察着他们,好像在分析什么。安德认识到,在教官们看来,孩子们的一举一动都说明了某些问题。教官们可以从伙伴们的嬉闹中作出分析,也可以从没有说说笑笑的自己身上找出线索。
他很想表现得像其他男孩一样,但他想不起任何笑话,再说,他们说的笑话都不好笑。不管引起他们发笑的根源是什么,安德在自己身上完全找不到这些根源。他很害怕,恐惧使他变得严肃。
教官们给他发了连裤的制服。腰上没有皮带的衣服让人感觉怪怪的,穿上去觉得全身松松垮垮,有一种赤身裸体的感觉。有人带着摄像机过来录像。摄像师弯着腰钻来钻去,肩头蹲着像动物似的摄像机。他移动得很慢,动作像猫,目的是为了让拍摄到的图像更加平稳。
安德开始想象自己出现在电视里的情景。记者问他,你感觉怎么样,维京先生?很好,就是有点饿。饿?噢,对了,发射前20小时他们不让你吃东西。真有意思,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说实话,我们都很饿。采访过程中,安德和那个记者在摄像机镜头前轻快地走动着。电视台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35页 当前第
3页
首页 上一页 ← 3/35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