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绿棕,对吗?我是新分来的。”他把调令展开给那个孩子看,很明显他的职责是门卫。
那个门卫伸手想接过来,安德却缩回了手。“我奉命把它交给波让·马利德。”
另一个孩子走了过来,个子小些,但还是比安德高得多。“不是波让,笨蛋,是邦佐。这是西班牙语,邦佐·马利德。”
“你一定是邦佐啰?”安德问,这次他的发音很准。
“不,我只是个天才语言学家,佩查·阿卡莉,火蜥蜴战队唯一的女孩儿,但比这儿的任何人都更有种。”
“佩查妈妈在放屁。”一个男孩喊道,“她放屁,她放屁。”
另一个人和着他一块儿嚷嚷起来:“屁话,屁话,屁话!”
许多人笑起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佩查说,“如果他们把一个王八蛋送到战斗学校,他脸上准贴着绿绿棕三种颜色。”
安德绝望了。他本来就没什么优势:缺乏训练,个子小,没有经验,而且过早晋级肯定会遭嫉恨。可现在,阴差阳错,他又交错了朋友,一个被火蜥蜴战队排挤的女孩。她刚才已经让其他人留下了她和他是一伙的印象。这一天过得可真不赖。安德看着四周嘲弄的笑脸,恍惚间觉得他们身上好像长出了长毛,正伸出长长的獠牙,想把他撕成碎片。这地方只有我一个属于人类吗?这些猛兽都在等着吃掉我吗?
这时他想起了阿莱。在每一个战队里,至少会有一个人值得交朋友。
突然,笑声停止了,整间宿舍静了下来,虽然没有人命令大家安静。安德转向门口,一个男孩站在那里,高瘦的个子,一双漂亮的黑眼睛,嘴唇细薄,显得非常文雅。我愿意追随这样出色的榜样,安德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叫道。
“你是谁?”那个男孩平静地问。
“安德·维京,长官。”安德说,“从新兵队分配到火蜥蜴战队。”他拿出调令。
那个男孩接过调令,动作干脆利落。“你几岁,安德?”他问。
“差不多七岁。”
他仍然保持着平静说:“我问你几岁,不是问你差不多几岁。”
“六岁零九个月,加十二天。”
“在战斗室训练过多久?”
“几个月,我希望接受进一步训练。”
“受过战术训练吗?参加过战斗小组吗?协同作战的训练呢?”
这些东西安德连听都没听说过。他摇摇头。
马利德注视着他。“我明白了。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个学校的教官,特别是主管模拟战斗的安德森少校,喜欢玩弄诡计。火蜥蜴战队刚刚摆脱默默无闻的不体面处境,我们在上二十场比赛中赢了十二场,打败了毒蝎战队、野鼠战队和猎犬战队,就要在比赛中获得领先位置。所以,他们就把你这样一个毫无用处、未经训练、头脑简单的小东西弄过来给我。”
佩查小声说:“他很不高兴见到你。”
“闭嘴,阿卡莉!”马利德说,“把这个家伙弄给我们是一个考验。不管教官给我们设置什么障碍,我们都是战无不胜的——”
“火蜥蜴!”士兵们齐声大喊。安德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正在进行一种仪式,这是不断持续训练的结果。马利德并不是想伤害他,他只是想控制住这一次意外事件,并利用它加强自己对战队的领导。
“我们是烈火,将把对手烧成灰烬,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团火焰,我们聚在一起——就是熊熊烈火。”
“火蜥蜴!”他们再次高呼。
“即使这个小家伙也无法削弱我们的力量。”
在这一刻,安德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我会努力学习,尽快掌握作战技巧的。”他说。
“我没有允许你说话,”马利德回答说,“我打算一有可能就立刻把你换走。为这个,我可能不得不搭上一个有价值的士兵,但你实在太小了,比毫无用处还差劲,只会在每场战斗中害我们多一个人被冰冻,你就只有这个本事。而我们现在的处境则是,多一个被冰冻的士兵,情况都会大不一样。我不是针对你,安德,但我相信,要受训练,你大可以去糟蹋其他战队。”
“他会全心投入的。”佩查说。
马利德走近她身旁,反手一掌掴在她脸上。声音不大,因为打中她的只是指尖,但她的脸上出现了四条红印,被指甲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丝血珠。
“以下就是我给你下达的命令,安德。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我们在战斗室训练的时候你不能参加,当然,你要露面,但你不属于任何一个战斗小组,也不能参与行动。如果我们和别人打比赛,你要像其他人一样快速穿上战斗服,在比赛场地门口集合,但在比赛开始之后的四分钟内,你不能迈进大门一步。然后你得一直待在门口,不许拔出武器,不许开火,直到比赛结束。”
安德点点头,这样他等于是个废物。他期待着快点被交换走。
他注意到一旁的佩查没有因为疼痛哭叫,也没有摸自己的脸,尽管脸上渗出了血珠,沿着腮边一直流到下颚。就算她是队里的异类,但既然邦佐·马利德不会和他做朋友,因此,不管怎么样,和佩查交个朋友倒也不错。
他的铺位在宿舍最里面,是个上铺,躺在床上无法看见门口,天花板的曲度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周围的学员都是一脸疲态,神情沮丧。住在这儿的是最不受重视的队员。他们没有对安德说一句欢迎的话。
安德试着把手放在分给自己的柜子上打开它,但它却毫无反应。他这才意识到柜子没有上锁,四个柜子上都带有拉环,一拉就开。现在他来到了真正的军营,不再拥有个人隐私。
柜子里有一套制服,颜色不是新兵队那种没什么特点的绿色,而是火蜥蜴战队橘红镶边的暗绿军服。穿上不合身,可能他们从来没有为这么小年龄的孩子准备服装吧。
他正要脱下制服,见佩查穿过过道朝他的铺位走来。他从床上滑下来迎接她。
“随便点儿,”她说,“我不是军官。”
“你是战斗小组组长,对吗?”
旁边有人窃笑。
“你怎么会这么想,安德?”
“你的床位在宿舍前端。”
“我睡在前面是因为我是火蜥蜴战队最好的神枪手,还因为马利德害怕没有小组长盯着我,我会聚众推翻他的领导,好像凭这些家伙也能闹腾出什么名堂似的。”她指着在附近铺位那些垂头丧气的学员说。
她到底想怎么样?让事情变得更糟?“人人都比我强。”安德说,以此表明自己并不认同她对附近铺位学员的蔑视。
“我是个女孩,”她说,“而你是个只有六岁大的小笨蛋。咱们的共同点不少嘛,交个朋友吧。”
“我不会帮你做作业的。”安德说。
这是句玩笑,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哈,”她说,“这里就像真正的军队一样,战队里学的东西和新兵小队学的完全不同,有历史、战略和战术、虫族生态学、数学和飞行理论,所有成为飞行员或指挥官需要掌握的知识都要学,你会慢慢了解的。”
“这么说,你是我的朋友了。那我有什么好处吗?”安德问,学着她满不在乎的口气。
“邦佐不会让你参加实战,只会让你带着电脑到战斗室里学习。从某个方面看,他是对的,不想让一个完全未受过训练的小家伙弄砸了他精心策划的战术。”她拖腔拖调地装出粗俗的口音说:“邦佐,啧啧,做事准啊,细啊,朝盘子里撒尿也不会溅出来。”
安德咧开嘴笑了。
“战斗训练室整天都开着,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们休息的时候我带你去,教你些东西。我不是个了不起的士兵,可是还过得去,懂的至少比你多。”
“好的,随你安排。”安德说。
“明天早饭后开始。”
“如果战斗室有人用怎么办?在新兵队里,我们总是一吃完早饭就直奔战斗室。”
“没问题,总共有九间战斗训练室呢。”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所有战斗训练室全都共用一个入口。战斗学校的正中心,也是这个环形空间站的轴心部位,就是战斗室。它们不随空间站的其他部分一起旋转。正因为不动,所以才会保持零重力状态。不旋转,也没有上下之分。他们是这样设置的,战斗室正对我们大家的公用走廊。一旦有人进去,他们就把这间战斗室移到一边,将另一间移到入口位置上。”
“哦。”
“说定了,明天早饭后。”
“好。”安德说。
她转身准备离开。
“佩查。”安德叫道。
她转过身来。
“谢谢。”
她没有说话,转身沿着过道走了。
安德爬上自己的铺位,脱下制服,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摆弄自己的电脑,想看看教官们有没有在他的安全系统上搞花样。他们搞了,清除了安德自己创建的安全系统。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他自己,甚至包括他的电脑。
灯光暗了一点儿,睡觉时间快到了。安德不知道自己的战队用哪间盥洗室。
“出门左转。”旁边一个男孩说,“我们和野鼠、秃鹰、松鼠战队共用一间盥洗室。”
安德谢过他,准备去盥洗室。
“喂,”那个男孩说,“不能就这样走出去。任何时间走出这间房子都必须穿上制服。”
“去盥洗室也要吗?”
“特别是去盥洗室。还有,不能和其他战队队员说话,在食堂和盥洗室都不行。游戏室里有时候可以偷偷说几句,教官让你这样做的时候也可以。不过别让邦佐逮住,让他抓住你就完了。懂吗?”
“谢谢。”
“还有,如果你在佩查面前光着身子,邦佐不会饶了你。”
“可我进来的时候她没穿衣服啊。”
“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你必须穿好衣服。这是邦佐的命令。”
这太愚蠢了,佩查这个年龄看上去跟男孩没什么区别,这是个愚蠢的规定。这条规定将她和其他人隔开,让她显得跟大家不一样,破坏了战队的团结。真笨,太笨了!居然定下这种规定,马利德是怎么当上战队长的?阿莱当队长肯定比邦佐强,他知道如何将一个集体团结在一起。
我也懂得如何将一个集体团结起来,安德想,或许哪一天我也会成为战队长。
在盥洗室洗手时,有人看着他说:“咦,怎么有个婴儿穿着火蜥蜴战队的制服?”
安德擦干手,没有回答。
“嘿,看看!火蜥蜴战队来了个婴儿!他从我裤裆下面走过都碰不着我的卵子。”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长卵子,丁克。”有人回答说。
安德离开时,他听到有人说:“他是安德·维京,知道吗,就是那个在游戏室里自作聪明的小王八蛋。”
他微笑着沿走廊回到宿舍。他是个小不点儿,但他们知道他的大名。当然,他们是从游戏室里知道的,所以没多大意思。等着瞧吧,他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军人。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的名头,也许不是从火蜥蜴战队挣出名气,但是,时间不会太长。
佩查在通向战斗室的走廊里等着他。“等会儿,”她对安德说,“狡兔战队刚刚进去,下一间战斗室要等几分钟才能转过来。”
安德在她身边坐下。“我还有个关于战斗室的问题,”他说,“为什么战斗室外面的走廊里有重力,在里面却没有?”
佩查闭上眼睛。“你还想知道如果战斗室是零重力的话,它和走廊对接时会发生什么情况?还有为什么它不和学校一起旋转?对吗?”
安德点点头。
“这是机密,”佩查压低嗓门道,“不要瞎打听这些事。上一个打听这类事的学员发生了可怕的事故,有人发现他被倒吊在盥洗室的天花板上,脑袋被塞进了马桶。”
她当然是开玩笑,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这么说我不是第一个问这些问题的人喽?”
“你要记住,小孩子,”她说小孩子的时候很友善,一点儿也没有蔑视的意思,“他们只告诉你必要的信息,除此之外一概不说。但每个有脑子的学员都知道,从马泽·雷汉和他的无敌舰队之后,我们的科技已经有了很大进展。现在我们显然可以控制重力作用,使它产生或消失,或改变方向,甚至产生反射——我想过,凭着飞船上的重力武器和重力引擎,我们可以玩出不少绝妙的花样。想想看,只要控制了重力,飞船可以接近行星进行机动,还可以反射行星重力,从不同角度将反射重力集中到一个小区域,能把行星崩掉好大一块。但他们根本不告诉我们这些。”
安德理解的比她说的还多。不教我们怎样操纵重力是其中之一,还有,教官们肯定对我们隐瞒了更多的事情。最重要的信息是:大人才是我们的敌人,而不是其他战队。他们从不告诉我们真相。
“来吧,小孩子,”她说,“战斗室准备好了。佩查的手坚如磐石,敌人远遁,如箭如矢。”她咯咯地笑着说:“诗人佩查,他们都这么叫我。”
“他们还说你疯疯癫癫的。”
“你最好相信,小笨蛋。”她口袋里装了十个目标球。安德一手扶着她,一手扶着墙壁,帮助她保持稳定。佩查用力将球扔向各个方向。在零重力下,目标球四面八方乱飞乱撞,弹过去弹过来。“放开我。”佩查说。她用力一蹬,飘到空中,故意旋转着身体,然后手臂麻利地挥几下便稳住身体。她掏出枪,开始仔细瞄准一个个目标球。每打中一个,发白光的目标球便会转成红色。安德知道颜色变换只会维持不到两分钟。佩查击中最后一个球时,只有一个重新变回了白色。
这时,她准确地在墙壁上一弹,高速飞向安德。他抓住了她,让她减缓冲击力。这是新兵小队教授的第一批技巧之一。
“你可真棒。”他说。
“没人枪法比我强,你要学的就是射击技巧。”
佩查教他伸直手臂,沿着整个手臂瞄准。“射线落点是一个两厘米周长的光斑。有一件事大部分学员都没有意识到:目标越远,稳住武器以稳定射线的时间就越长。虽然只是十分之一秒和二分之一秒的差别,但在战斗中这段时间可不算短。很多士兵在本来可以命中时觉得不会打中,所以过早移动了。不能像使剑一样用激光枪,砍呀杀呀把别人一劈两半。你得瞄准。”
她用回收器吸回目标球,然后一个接一个将它们轻轻扔出去。安德向它们射击,一个也没打中。
“很好,”她说,“你没有养成坏习惯。”
“也没养成好习惯。”他说。
“好习惯我会教给你。”
他们第一天早上没有做太多练习,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分析瞄准时应该考虑哪些方面。你得同时考虑敌人和你自己的移动速度;得将手臂伸直,以身体为瞄准基准,这样一旦手臂被击中冻住,你仍然能够继续射击;必须了解枪支的扳机扳到什么位置才能发射,战斗中才能紧扣扳机,扣到即将发射的位置,每次开火时就不用长程扣下扳机,可以节约宝贵的几分之一秒时间;身体放松,不要紧绷绷的,绷得太紧会发抖……
这是安德当天唯一的练习。在下午的战队训练时,邦佐吩咐安德带上电脑坐在屋子一角做功课。按照规定,邦佐不能禁止队员进入战斗室,但没有规定他一定要让所有队员都参加训练。
安德却没在做功课,虽然无法和其他士兵一样训练,但他可以学习邦佐的战术。火蜥蜴战队分成四个标准的战斗小组,每组十人。各战队长的编组方法不同,有的人将最好的士兵全部编入A组,D组则全由最差士兵组成。邦佐采取的是混合编组的方法,每个战斗小组里既有能力强的也有能力差的。
B组只有九名士兵,安德想知道是谁被调走了才腾出他的位置。他很快便看出来了,B组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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