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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戴。”
“……放手。”
千牢牢抓着兔子耳朵不放。
黑兔子脸色一沉，仿佛要生气。
他变脸，千跟着变脸，眼看她要放声大哭，黑兔子头痛地选择投降：“行行行，给你戴一下行不行？”
千如愿地把那个难看的黑兔子面具罩到了脸上，因为她脸太小，兔子面具并不合适，后面的带子也勒不到后脑勺，可她还要戴，用两只手捂着，眼睛都被面具罩住了。
黑兔子坐在栏杆上，又想起了妹妹。
爸妈死后，他基本上没给妹妹买过玩具，这个兔子面具大概是唯一一个，但也是他某天路过广场随手买的，没有仔细挑选，对小孩来说太大了戴不上，可她还是喜欢，经常拿着玩。
脸上的笑意不觉收敛，黑兔子拉起千脸上的面具，让她的眼睛对准面具上的眼睛洞。
千拿着面具玩，黑兔子溜达跟着她，时不时催一句：“差不多该还我了吧？”
千回头给他一个可爱的笑容。
黑兔子：“你笑也没用，赶紧的，还给我。”
千带着他去楼上超市，从货架旁边拿出来一只塑料桶递给他。
黑兔子蹲着看了看桶：“这是干什么？”
千抬手就把空桶往他头上套。
“跟你换。”
“……我不换。”
黑兔子把桶从头上拿下来，先不说用桶换他的面具可不可行，这桶可是个绿桶。
最后，黑兔子还是拿回了自己的面具，为此他答应了下次给千带一个新的面具，要白色的兔子。
天黑之前，黑兔子离开了田字大楼。
今夜就是畸人苏醒的时间，他得在外围等到畸人出动觅食，才好悄悄潜入414室。
他蹲在远处天台，看着田字大楼在夜色中亮起灯，底下灰色的几层拔地而起，他知道这代表着畸人已经醒来。
但是他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畸人出现在任何一层的走廊上。
一般来说，睡了几天的畸人会极度饥饿，一醒来就应该会出来觅食才对？
此时，刚醒的畸人正在给女儿梳头。
她刚醒来，一把梳子就怼在眼前，看到千那乱糟糟的头发，不用她说，畸人妈妈就动起来了。
千坐在妈妈怀里，脑袋一动一动地拧瓶盖，虽然可乐已经拧开过，但后面再拧还是需要力气。
“妈妈，你喝可乐！”千好不容易打开瓶盖，举起半瓶可乐扭过身子递到畸人妈妈嘴边。
畸人躲了躲，千急了，踩着她的腿举高手一定要她尝。等到畸人应付地喝了一口，孩子这才高兴起来。
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畸人妈妈很快给她扎好了头发。
把孩子抱起来，畸人迫不及待要去吃饭。
“妈妈，你闻我身上，臭不臭？”千又说。
她闻了闻自己的胳膊，缩缩脖子，露出很嫌弃的小表情：“咦呀，臭臭的。”
知道了，她想让妈妈帮忙洗澡，或者说她想换新的小裙子。
畸人：“……”
她张了张嘴，隔了一会儿吐出嘶哑的两个字：“不、臭。”
但声音太小，几乎是气音，孩子根本没听到。于是妈妈第一次说话，就这么被忽略了过去。
黑兔子左等右等，吹了半天冷风，为了躲避那些在夜晚聚集而来的诡异，还换了许多个地方，简直绕着田字大楼转了一圈，才看到了畸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
前不久田字大楼一楼进了两个玩家，大约也是接到了什么特殊任务，黑兔子没急着动，等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才骤然进行了一个远距离空间跨越，来到田字大楼内部。
畸人醒来后的田字大楼比第一天夜晚的田字大楼更活跃，哪怕有空间穿越，进了田字大楼内还是寸步难行。
他好不容易来到四楼，站在414门口。
伸手触摸414的门，触手冰凉，但贴在上面久了，就感觉在摸着人的皮肤，手感变得滑腻。
推开门，黑兔子走了进去。
系统提示任务成功的瞬间，黑兔子也看清了这个房间里的景象。
成排的架子骨灰盒，红色的灯和供着的佛像，这些无疑是诡异的，但是……那个白天拿他面具不肯撒手的小孩，正坐在房间的凳子上吃泡面。
空气中弥漫着泡面的香味。
千也看到了他，立刻使唤起人来。
她拿起桌上的一根火腿肠，举起来说：“帮我剥开。”
黑兔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眼，这种时候不赶紧跑，竟然还真的过去帮她剥火腿肠。
剥完火腿肠，她又从旁边凳子上抱出来一瓶橙汁。
“咔。”黑兔子给她拧开瓶盖的瞬间，后背的汗毛忽然全部竖起。
危险！危险在靠近！
他几乎是瞬间就要发动空间转移离开这里。
但周围的空间不稳定地波动起来，这是真实空间往虚幻空间过渡的征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能力会有延迟，就这么延迟的一两秒钟，畸人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对于他这个闯入者，畸人一开始就露出了变形的身体，她的身躯像是蜘蛛一样笼罩在他的头顶，手臂伸长。
“妈妈。”
千喊着，从站立不动的黑兔子手中接过了橙汁。
这种危机时刻，黑兔子仍然为这句“妈妈”感到震惊。
资料里没说畸人有孩子？
而且他还以为这小孩是什么没用的小诡异，她看起来太弱小了，身体又没有一点畸变的模样，结果竟然是畸人的孩子。
面前的畸人一动不动，黑兔子能感觉到她似乎在观察自己，一时拿不准要不要跑。
这又是一个令他好奇不解的地方，按照他对畸人的了解，这个时候畸人早该上来一口把他吞了。
“我吃完了。”千放下泡面叉子，一手拿着啃了两口的火腿肠，从凳子上下来。
畸人的目光从黑兔子身上转到千身上，伸出一只手臂抽纸给她擦了擦嘴，黑兔子这才发现原来供桌上还放着一包抽纸。
眼前这个场面就很怪！
更怪的是接下来，畸人把小孩往他这边推了推，又把他们两个一起推出门，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哐当关了门，转头往楼下去了。
黑兔子看着面前紧闭的414门，再看看脚边抱着橙汁啃火腿肠的小孩。
“……”
这辈子没遇上过这么难以理解的事。

第132章 畸人22
黑兔子发现，只要牵着小孩，哪怕是在夜晚的田字大楼，也没有诡异会攻击他。
他还能察觉到那些诡异的气息，出现在每一个角落，能感觉到那些蠢动与垂涎，但都隐而不发。
抓着小孩的衣领，黑兔子第一次平静地踩在楼梯上。那些每次都阴魂不散跟着他的鞋子不见了，没有多出的楼梯，带着铁锈的楼梯扶手也没有变成滑溜肠子。
好怪……差点要以为这地方只是个普通的大楼。
黑兔子曾经兑换过一个道具，能看到某些执念残留、异常灵体、无形幽魂之类。
此刻，他默默打开道具，一瞬间，眼前五彩缤纷。在他眼里，田字大楼里到处都是各种代表非人存在的“气”和“光”。
整个楼梯都闪烁着红光，不过在他们脚下，红色流动出一条小路，避开了小孩，也顺便避开了他。
一团庞大的鬼气盘踞在楼梯间，当小孩跳下楼梯台阶，一个踉跄快要摔过去的时候，那团凶煞的鬼气猛然一缩，贴在了墙壁上，一点没碰到孩子，那姿态仿佛是怕被碰瓷。
黑兔子伸手，把孩子抓了回来。
“我妈妈在下面，我们去找她玩！”千说。
黑兔子想起刚才畸人把孩子推到自己身边，头也不回离开的样子，觉得她可能不太想这个时候带孩子。
而且，那么危险的畸人，能避就避，他干什么想不开去畸人面前晃荡。
于是他拽着小孩换了个方向。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吗？”他随口问。
按照“开瓶器”的要求，千把他领到了某个房间，热情邀请他一起玩电子琴。
黑兔子略带警惕地走进那充斥着执念不甘气息的房间，看着千一屁股坐到了电子琴前面的凳子上，把上面原本一个漆黑的影子挤到了凳子底下。
那可以称作恶鬼恶念的东西被挤下凳子，又爬到电子琴上，竟然有种委屈可怜的感觉。
黑兔子想起自己从前在某个S级领域里看到的另一个这玩意，陆续附身了十几个玩家，在密室里引导他们互相怀疑互相残杀。
凶残、狡猾、可怕……再看看这个。
孩子伸出手乱砸琴键的时候，缠在琴上的黑色震动起来，被琴键不断拍打着，震下许多黑色的粉末。
太惨了。
黑兔子关掉了道具，眼前恢复正常，惨绝人寰的一幕也跟着消失，只剩下可爱小女孩在玩琴，不仅正常且有点温馨。
他切实认识到，这小孩果然是畸人的女儿，不然她不能在田字大楼里横行霸道，群鬼避让。
跟着诡异领域BOSS的女儿在BOSS的老巢里肆无忌惮地闲逛，这种体验是从未有过的。
尤其是和这个领域里同时上演的各种逃亡死亡戏码比起来，显得那么枯燥无味。
陪小女孩玩了半天的黑兔子决定开溜，倒没什么其他原因，就是带孩子太烦了。
他以前不擅长带孩子，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带鬼的孩子和带普通孩子没什么不同，都要应付他们突如其来的各种神奇想法，数不清的问题和好奇心，不讲道理的哭与脾气，最重要的是，几岁小女孩喜欢玩的东西黑兔子并不喜欢玩。
大名鼎鼎的恶棍黑兔子，如果和一个几岁小孩玩过家家做菜菜，传出去他还混不混了。
“你不去找你妈妈吗？”黑兔子试图把孩子哄去找妈妈的这一刻，有点明白了畸人之前的感觉。
谁想带孩子啊，谁想带谁带。
千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也想去找妈妈了，于是黑兔子成功溜走，飞奔离开了田字大楼。
“妈妈？”
“妈妈！”
“……”
“妈妈你在吃什么？”
畸人回过头，看向拉自己裙摆的孩子。
她的新玩具呢？怎么又跑了。
被孩子惊动，一个食物突然变成泡沫消散逃走。
“妈妈你在玩什么？泡泡！”
“我也想玩泡泡！”
……
“妈妈你看小兔子手套！”
孩子给她展示从超市拿的毛手套。
畸人把孩子放到后背，用两只手臂把她抱住，带着她一起去追猎物。
“哈哈哈哈哈！”
孩子发出快乐的笑声，因为妈妈开的闪现效果，周围会蓦然静止一瞬，场景旋转，好像在玩游戏。
悄无声息的畸人就好像随身带了个音箱，听着声音就知道她到哪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在田字大楼里听到小孩银铃般的笑声，都知道要躲开。
畸人：“……”
在追赶猎物的途中，路过那棵三角梅，孩子在背后闹腾起来。
“妈妈妈妈我要一□□个，给我摘一支！”
半途停下，给她摘花，摘完花把她塞回414，放到一群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中间。
甚至，畸人妈妈无师自通地把414大门给锁上了！那个挂在门外许久没有用过的大锁头被她用上了！
摆脱弟弟妹妹们的千跟畸人妈妈前后脚出来，她抓着大门摇晃，发现打不开门，还懵了一会儿。
她对着门又抓又挠又拉，还用嘴巴贴在门缝上喊妈妈。
也许是她太想出去了，在某一刻，千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可以穿过门，就像穿过“子宫”的墙壁那样。
孩子的小脑袋瓜在这一刻突然悟了。妈妈时常不通过门进来，她是可以穿墙的，还可以突然出现，那她应该也可以和妈妈一样嘛！
习惯性开门出门的千，对自己的认知发生变化后，就觉醒了新的技能。
她整个人穿过门，来到走廊上。扭头震惊又兴奋地看着身后的门，突然往下跑去，她要去和妈妈分享！
妈妈才会上锁，孩子就学会了破解。
黑兔子没能按捺住好奇心，再一次跑到田字大楼准备去看看小孩怎么样了的时候，被畸人当场抓住。
黑兔子很确定自己潜入很小心，而且他是看到畸人被另外的玩家绊住了才会进去，可是畸人却放过了即将到手的玩家，转而来追他！
靠，不会是拉到了畸人的仇恨吧！
黑兔子很久没被追得这么狼狈，最后在某个房间里，黑兔子被畸人揪住了，整个房间充斥着畸人的身体，各种家具摆设在她狂躁乱舞的手臂里被打得破破烂烂。
就在黑兔子以为自己要被畸人当场吃掉时，畸人抓着他带到小孩面前。
“陪、她、玩。”畸人几乎用气音，一字一顿对他说。
黑兔子：“……？！”
畸人会说话！畸人对他说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难道是被鬼蜮影响，出现了幻觉吗？
黑兔子僵着脸再次牵着孩子的手，承担起带孩子的任务。
已经和妈妈炫耀了无数遍的千，很兴奋地再次和黑兔子炫耀起来。
“我可以穿墙！”
“你看我，快看我！”
看着小孩对着一扇关着的门表演进去出来，出来进去，黑兔子心说，作为一个诡异，还是畸人的女儿，能做到不是很正常吗？
像之前那样完全就是个普通人类小孩，那才奇怪。
黑兔子在孩子炫耀的目光中，打了个响指，消失在她眼前，接着门后传来敲门声，千把门推开，发现他出现在门后。
“你也会！我也会！妈妈也会！”
千开心地说完，又捏起两个手指，学着黑兔子刚才打响指的样子。
“我打不响？”
最后黑兔子教了她半天怎么打帅气的响指，但是小孩子的手指根本就打不出响指，黑兔子被她缠烦了，将手背在身后，趁着千做出响指姿势的时候为她配音，这才解决了问题。
幸好孩子年纪还小，还算好应付。
黑兔子就这么被畸人抓住当了好几天保姆，期间他几次想跑，都被畸人抓了回来。畸人看他特别紧，他才转移到一楼，畸人就赶来拦截。
被迫带孩子带到抓狂的黑兔子，等到回归现实世界时，长舒一口气。
虽然他答应了下次会给小孩带一个白兔子面具去送给她，但是实在不想再去带孩子了。
下次，下次吧。
就在他离开畸人领域时，畸人领域里陆续出现了新的玩家。
用道具门票去往领域的玩家，很容易被投放在附近，很巧合的，这次同一条街上，前后出现了三拨人。
在街中间最先出现的那五人，四男一女组合，其中一位是曾经来过畸人领域的柳枝。
她用了略厚的妆掩盖病容，上次在畸人领域里受到的伤还没有恢复，哪怕喝了黎家花大价钱买的药剂，仍然没能恢复巅峰实力。
不过这一次她仍然坚持来了，因为这次黎家大少也来了。
三十五岁左右，长相成熟俊朗的黎大少穿一身西装，身侧伴着柳枝，身后站着三个保镖，看上去更像是在某个大公司运筹帷幄的总裁，而不该出现在这里。
黎大少刚站稳，目光迅速掠过周围的景色，接着就看见前方出现的五人小队。
他一眼认出其中一人，主动走上前打招呼。
“崔会长，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崔贤，玩家协会副会长之一，玩家协会里的激进派，之前也是他和另一个会长首先提出攻克畸人领域，并且要求派遣先锋小队。
在先锋小队失败后，他坚持继续派遣小队，认为是先锋小队太过无用才会导致失败，这一次，他更是亲自带队前来。
看见黎大少，崔会长也颇觉诧异，端起姿态和他寒暄了两句。
黎家多在淮海市活动，和玩家协会大本营所在的东山相隔甚远，但玩家协会势大，难免有交集。
“黎大少也是用门票进来的？什么事让黎大少亲自过来了？”
黎大少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苦笑：“前不久，我的弟弟死在了畸人领域，家里老爷子让我来看看。”
两人才说了两句，就看到街尾出现第三拨人。
也是一个五人小队，领头的是个穿白衬衫，看起来斯文又儒雅的男人。
崔会长一见他，脸色稍沉：“他怎么也来了。”
黎大少见那五人行色匆匆，往这边瞧了一眼后就迅速消失在了小巷中。
“那是……？”
“审判者组织的十二位执事之一，代号‘天使’。”崔会长皱眉，“他怎么也会来？”
难道是听说了协会的动静想来插手？如果是金字塔，做这种事更有可能，审判者虽然也是协会打击的对象，但他们比起打击诡异领域里的BOSS，更喜欢肃清玩家中的恶人，难不成这次进来的玩家里面有他们的目标？
原来是审判者的人，黎大少若有所思。
柳枝站在他身侧，拉了拉他的袖子。
黎大少一顿，说道：“大家都有事，我们就不打扰崔会长了。”
两拨人客客气气分道扬镳。
见他们走了，留下的协会五人小队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