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难很难。
厉文礼见卢斌进来,也顾不着心烦了,喊卫兵上茶,然后客气地说道:“卢特派员好,昨天晚上睡的可安稳?早上喝汤没有?”
卢斌拱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厉专员客气了。现在是抗战时期,饥一顿饱一顿是正常的。”
厉文礼一听就恼了,这家伙说的是人话么?这山东被日军几次重兵扫荡,筹粮是多么的难。刚撤到安丘、诸城山区时,部队和后勤机关断粮,是靠十笏园主人丁书言帮助、以其土地抵押让佃户们捐粮支援抗战才渡过难关大队,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自己把丁书言委任为政训处副主任。昨天晚上卢斌抵达司令部后,考虑到他是省主席沈鸿烈的特派员,专门安排了酒席,虽然菜少了点,做的也不是那么精致,但那毕竟是一片心意。这卢斌怎么就不理解敌后抗战的难处、说出饥一顿饱一顿是正常的这样的话呢?
厉文礼长期在官场厮混,打仗行不行不说,上下应对、左右逢源的涵养功夫是炉火纯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厉文礼不紧不慢地说道:“卢特派员,厉某和弟兄们屈居安丘西南山区一隅,供应困难,招待不周,还请特派员海涵。”
卢斌这次来厉文礼部,可不仅仅是协助厉文礼工作,他负有特殊使命。听厉文礼说屈居安丘西南山区一隅、供应困难,卢斌算是找到了话引子,喝了口水就开始煽动开了:“厉专员说的对,这安丘西南山区太小了,怎么能养活第八专区这么多部队和随队转移人员呢?这打仗就是打钱粮,没有地盘、没有钱粮还怎么坚持抗日啊?”
厉文礼耳根一热,不动声色地说道:“难道卢特派员有什么良策不成?”
厉文礼狡猾,卢斌城府也很深,他干过那么多重要职务,自然是有水平有能力的。后来他之所以被定性为参加托派组织并被开除党籍,严格说也不一定就没有冤屈,只不过他被捕后叛变成了叛徒,才为人所不齿。要是他不叛变、坚贞不屈的话,说不定还有平反的可能。那年代,有几个人能弄清楚什么是托派?
卢斌之所以故意说饥一顿饱一顿是正常的,暗讽厉文礼招待不周、礼数不周、处境不佳,就是为了刺激厉文礼,为自己的说辞作铺垫。
见厉文礼相询,卢斌心里偷笑,慢悠悠地说:“厉专员,现在刘一民率教导师主力突破陇海路南下,留在山东的八路军又面临日军的穷追猛打,这个时候正是我辈奋起的良机。我们完全可以趁势而动,在鲁东、胶东建立和恢复县级政权,拉队伍,以敌后游击的形式扩大影响、扩充实力。”
厉文礼差一点把一口茶喷出来,还以为卢斌有什么高招呢,原来是想浑水摸鱼。这家伙,可真能想,也不看看现在是啥世道,日军是好惹的么?八路军是好惹的么?就凭自己这残存的两、三千人马,敢去招惹八路军的根据地么?我看,这家伙不是脑子让毛驴踢了,就是不怀好意、想借刀杀人,吞并老子的这点人马。
厉文礼强忍着笑,问道:“卢特派员,这是你的意思呢,还是沈主席的意思?”
卢斌早料到了厉文礼有此一问,反问道:“厉专员认为兄弟有这么大的权利么?”
厉文礼看看卢斌,卢斌也打量着厉文礼,两个老狐狸都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深浅,只好相顾哈哈一笑。
笑完了,卢斌这才说道:“厉专员久居敌后,可能对大后方的一些政治动向不太了解。我收到电报,今日,中央五届五中全会就要闭幕。这次大会非常重要,研究了看战第二期的军事、政治、经济、外交和党务,制定了一系列的方针政策。接下来还要开专门的整顿党务会议。厉专员,你可知道这整顿党务是什么意思么?”
严格说,厉文礼属于地方实力派,对国民党中央的事一点都不清楚。不过,他是官场上练出来的老狐狸,光听整顿党务这四个字,心里就能猜出个八九,知道国民党八成是要对下手了。
那个年代,人的思想都很复杂,有的人把马克思主义当成通向光明的指路明灯,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为民族解放奋斗;有的人视马克思主义为洪水猛兽,深恶痛绝。厉文礼也是书人出身,偏偏他就属于后一类。在反工上,厉文礼从来都不甘人后。
一个是的叛徒,一个是先锋,两个人这下算是找到了共同点,不再猜心思了,谈话也就流畅起来。
据卢斌说,国民党中央五届五中全会,确定了整顿党务的原则,那就是防共、限共、溶共、。一句话,不能坐视势力壮大。
自从在山东搞起义、拉武装,厉文礼就非常反感,但是囿于团结抗日的政策,加上日军势大,他自己都躲到安丘西南山区去了,哪里还能顾得着。八路军教导师主力东进后,战绩卓著,威名赫赫,连小鬼子都怕的要死,何况厉文礼呢?因此,眼睁睁地看着八路军快速发展,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说实话,如果谁让厉文礼单独,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他心里有数,只要他敢对八路军开一枪,八路军出动一个团就可以把他的部队缴械。正因为如此,考斌之团剩下的人员参加八路军,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现在情况不同了,国民党中央五届五中全会确定要限制发展,他觉得腰杆有点硬了。
厉文礼毕竟是厉文礼,虽然感觉腰杆硬了,但并不等于他现在就敢向八路军下手。因为八路军主力南下了,留在鲁中的部队也不是好惹的,他不是对手。
厉文礼一口气把茶喝干,喊卫兵续水。
待卫兵给二人续水后,厉文礼挥挥手让卫兵出去,这才低声说道:“卢专员,这山东比不得其它地方,主力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光凭现有实力,是不可能限制发展的,更别说了。一着不慎,就可能给八路军留下口实,会被他们缴械的。兹事体大,可不能莽撞啊”
卢斌见厉文礼压低声音说话,知道自己的说辞见效了,回答说:“厉专员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和沈主席、秦厅长他们商量过了。一个是在山东的力量太弱了,等于把山东拱手让给了。沈主席已经给蒋委员长去电,督促入鲁部队尽快入鲁。要不了多长时间,苏鲁战区司令长官于学忠将军的51军、57军就会从豫北进入山东。蒋委员长为了加强山东省政府的警卫力量,还特意将吴化文旅扩编为新四师,调入山东,拱卫省政府。第二个是在大举入鲁之前,我们要讲斗争策略,不能和八路军硬碰,不能撕破脸,还要讲团结抗战。当然,讲团结抗战,就得让给、八路军拿出团结的实际行动来,支持我们发展。必要时,还得让教导师为我们提供一些武器装备和钱粮,不然的话我们拿什么去打鬼子?第三,我们占地盘、扩充实力也要讲策略,那就是也搞敌后游击,向八路军学习。鬼子扫荡八路军根据地,他们在前面打,我们在后面跟进。小鬼子河八路军死拼,我们在后面占地盘,渔翁得利。”
不等卢斌再往下说,厉文礼就打断了他:“卢专员,你说的轻巧,小鬼子是好惹的?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鬼子发觉,反过来围剿我们,那我们跑都没地方跑。”
卢斌“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厉专员,你真是当局者迷,看不透战局。委员长都讲了,抗战第一阶段已经结束,现在进入了第二阶段。小鬼子的攻势已到了强弩之末。他们没有那么多力量来扫荡我们,只要我们不主动攻击鬼子,小鬼子为什么要把矛头对准我们啊?山东情况特殊,刘一民的教导师太厉害,小鬼子惧怕八路军偷袭,说不定他们还需要一个缓冲地带,来防止八路军直接攻击他们。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厉文礼想来想去,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就问道:“卢专员,你的说法只是一厢情愿。就算小鬼子不打我们,那要是把八路军惹急了,刘一民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搞不好他会把我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的。”
卢斌摇摇头:“不会的,我对非常了解。他们那帮人啊,按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比较傻。眼下,他们把团结抗日看得很重,就是吃点亏,也会自己把苦果吞下去的。顶多也就算在报纸上抗议抗议,绝不会因为一点摩擦和国民政府撕破脸的。你可能不知道,在下曾经是,而且当过的大官。宁汉分流前,是湖南省党代表,在下不才,是的湖北省党代表,和是平起平坐的。假如不是内斗争给我扣了顶托派帽子,假如不是被捕入狱,在下现在早已是的政治局常委了。刘一民、罗荣桓,嘿嘿,后生小子,不值一提”
厉文礼眼睛瞪得牛蛋一样,吃惊地在卢斌脸上看来看去,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看着厉文礼吃惊的样子,卢斌突然之间心里涌起一种非常落寞的情绪,两眼转向窗外,看着寒风萧索的山峦,半天都没有说话。
厉文礼也不想说话,他现在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世事无常,他杀的的官最大的就是县委书记,面前的可是真正的的大官,当年要是抓住他,那可是金条美女一样都不少。想不到当年的和平起平坐的大官,现在在想方设法动员自己。这世道啊
卢斌终于回过头来,对厉文礼继续说道:“厉专员,现在确实是我们恢复发展山东地方政权的大好时机,刘一民不在山东,其他人没有他那样的决断权,不足为虑。我们占一个县,就委任县长、区长,开始拉壮丁,扩大队伍。等反应过来和我们争夺时,我们可以通过政治手段逼他们就范。这个官司让于总司令、沈主席去和他们打,让重庆的国民政府去和他们打。你记住,只要我们占住了,就是我们的。八路军再来抢,那就是袭击、挑起事端、破坏抗日统一战线。这个罪名他们承担不起。”
说到这里,厉文礼算是彻底放心了,这等于是趁火打劫,钻小鬼子和死拼的空子,明着欺负。
厉文礼当下心里就盘算开了,让谁谁当安丘县长,让谁谁当临朐县长,让谁谁当潍县县长,一会儿功夫心里就把第八区十三个县的县长人选调整到位了。甚至连胶东各县的县长他也有了腹稿,就等着从八路军手里把地盘抢回来后委任了。
见厉文礼走神,卢斌知道事情基本上谈妥了,接下来该来实的了。
就听卢斌咳嗽一声,轻声喊道:“厉专员”
厉文礼正想的美呢,被卢斌这一喊,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卢斌拿出一张委任状,还以为沈主席又要给自己封官了,结果大失所望。因为卢斌念的是委任卢斌为山东省政府鲁东行辕主任,刘慕琨、厉文礼为副主任,统一领导七、八、九三个专区及青岛、烟台、威海三市的工作。
念完委任状,卢斌解释说,原来计划是在鲁东、鲁西、鲁西北设立三个行辕,但是鲁西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武装了,只有鲁中、鲁东地区和鲁南地区保留了一部分武装。因此眼下只设鲁东行辕和鲁南行辕,鲁南行辕由秦启荣担任主任,张里元任副主任。在临朐活动的张天佐部、在清河活动的张景月部都要接受改编,授予正式番号,配合行动。
厉文礼听完不动声色,心里却在骂都他的不是好东西,这不明显是来收编老子来了么?
今天就到这里,请多多订阅、投票支持
第六八一章安丘事变(三)
第六八一章安丘事变(三)
卢斌说通了厉文礼,以为可以大展宏图了,就让厉文礼派部队护送他过胶济路,到路北去活动。主要是想找昌潍的张景月胶东的几支零星武装,实施他的壮大实力的计划。但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人心隔肚皮。
厉文礼不但是第八区专员、保安司令,他还是复兴社成员,也就是军统的外围分子。
中统和军统从头到尾都存在矛盾。
山东的复兴社头子是秦启荣。要是秦启荣来领导厉文礼,可能厉文礼会高接远送,相处融洽。这换成卢斌来领导厉文礼,祸根就种下了。
这年头,有枪便是草头王。厉文礼有人有枪,虽然人少了点,枪也少了点,但是在鲁中、鲁东、胶东地面,除了八路军和日军,厉文礼部就是最大的一股武装力量了。
要是中央军或八路军,上级派来个领导都是很正常的。可惜的是,厉文礼既不是中央军也不是八路军,他是自己拉起的民团。
在厉文礼看来,只带着鲁东行辕另一个副主任刘慕琨和一部电台、几个卫兵来上任的卢斌,什么都没有就想在鲁东地面吆三喝四,纯粹是空手套白狼。特别是卢斌的中统身份,让厉文礼产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中统想来抢军统的果子。还有一点,就是卢斌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暴lù他曾经是,这让厉文礼心中对他有了防范心理。虽然卢斌在和厉文礼接触过程中,表现出了过人的才华。
厉文礼派去护送卢斌的,是他的第二总队总队长胡鼎三。
胡鼎三部都是昌潍子弟,对胶济路沿线熟的很。他们护着卢斌昼伏夜行,穿过日军胶济路和济青公路封锁线,到了莱阳。
这个时候,泰西战役结束后返回鲁中、鲁东的八路军主力,隐蔽在泰沂山区和莒县与诸城之间,鲁东指挥部指挥的胶东警备旅、清河警备旅、鲁中警备旅,在地方武装和民兵配合下,不停地对小鬼子发动小部队袭击,反击日军第三十二师团、第三十六师团对根据地的扫dàng,这确实给卢斌、厉文礼的行动提供了机会。
卢斌抵达莱阳后,以山东省政府鲁东行辕主任的架势,通知驻守莱阳城的八路军县大队和莱阳县抗日民主政府,他要在莱阳召开鲁东地区军政抗日联席会议,邀请鲁东抗日将领参加,并要求莱阳县抗日民主政府为胡鼎三部提供军粮。
到了这个时候,坐镇鲁东的谭政、袁国平、许光达才知道出了大事,赶紧上报山东局和师部。
此时,刘一民远在淮北,曾中生、蔡中又随鲁西警备旅和新六旅去了冀鲁边,罗荣桓一边向刘一民通报,一边指示谭政、袁国平、许光达,大敌当前,一切以团结抗战为重,可以给卢斌所部提供军需,尽量满足友军需要。但务必明确告诉卢斌,必须承认我党领导的各级地方政权。
莱阳抗日民主政府把罗荣桓的指示告诉卢斌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卢斌倒是没有说什么,在安丘西南山中的厉文礼这个时候张狂开了,提出莱阳抗日民主政府没有经过山东省政府批准,不是合法政府,必须得重新任命莱阳县长,恢复政府在莱阳的政权。气得莱阳县大队的干部战士义愤填膺,当时就磨刀擦枪,要驱逐卢斌,缴胡鼎三部的枪。
情况反馈给罗荣桓后,罗荣桓气的不行,恨不得马上命令谭政调集部队消灭卢斌部。但兹事体大,牵涉到国共合作,必须讲究斗争艺术。别人不知道卢斌,罗荣桓、谭政、袁国平都知道他,但对他县长的政治面目看不清楚,不知道他是真的叛变了,还是被捕入狱后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或者是受党委派参加隐蔽战线斗争。最后,罗荣桓只好一边向中央报告,一边下令莱阳县抗日民主政府和县大队撤出莱阳城。
令罗荣桓想不到的是,莱阳县大队一撤退,竟然引出了大事。厉文礼听说八路军撤退,以为卢斌教给他的计策见效了,直接任命自己的亲信王海如做莱阳县长。
卢斌这个时候的表现非常让人捉mō不透,他接受了八路军随军记者的采访,呼吁鲁东各势力团结抗战,要求散落在鲁东的几支残存的国民党武装到莱阳集结整编。同时明确拒绝了厉文礼对王如海的任命,给沈鸿烈发报,推荐苟梦龙担任莱阳县长,要求省政府批准。
这一下惹恼了厉文礼,他给秦启荣发了电报,称卢斌和、八路军有联系,很有可能是yòu骗散落在鲁东各地的武装到莱阳去,让八路军缴械整编。
让国共双方都极度震惊的事变发生了。
胡鼎三和王如海接到厉文礼的电报后,马上开始行动,对卢斌的鲁东行辕发动了突袭。这个时候,和历史上不同。历史上鲁东行辕事变发生的比现在晚十几天,而且那个时候八路军115师主力刚到鲁南,鲁中一带国民党的杂牌武装很多,卢斌身边有警卫队和一个保安团,就那都没有逃脱胡鼎三的毒手。现在更不行了,鲁中一带的杂sè武装都被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1218页 当前第
616页
首页 上一页 ← 616/1218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