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我,我就是不喜欢这样。
弗兰克:要不别等他们了,华伦夫人。普雷德是要在外面尽可能地多待一会儿,他从来也没体验过和我的维维在夏天的晚上,一起在草地上溜达是什么感觉。
克罗夫茨:(大吃一惊,坐直了身子)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塞缪尔牧师:(站起来,吓得忘了他的牧师架子,语重心长地说)弗兰克,总之一句话,这事不可能,华伦夫人会告诉你这事根本不可能。
克罗夫茨:当然不可能了。
弗兰克:(用他那迷人的声音)是那样吗,华伦夫人?
华伦夫人:(若有所思)哎,山姆,我也不知道。要是这孩子想结婚的话,拦着不让她结婚或许并不好。
塞缪尔牧师:(大吃一惊)怎么能和他结婚!和我儿子结婚,不可能。
克罗夫茨:这样做肯定不行。别犯傻了,凯蒂。
华伦夫人:(生气)为什么不行?难道我女儿配不上你儿子?
塞缪尔牧师:不是那样的,华伦夫人,你知道原因——
华伦夫人:(挑衅地)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尽管告诉你儿子,或告诉我女儿,要不就告诉你的教友。
塞缪尔牧师:(无助地瘫坐在椅子上)你知道我不会把原因告诉别人。但是我儿子会相信我,这其中是有内情的。
弗兰克:不错,爸爸,他是会相信你。可是你儿子听过你的原因之后,他有改过一回主意吗?
克罗夫茨:你不能和她结婚,我就说这么多了。(他起身,站在壁炉前,背冲着壁炉,眉头紧锁)
华伦夫人:(转向克罗夫茨,厉声问到)请问关你什么事?
弗兰克:(用他最迷人的嗓音)我也正要客客气气地问这句话。
克罗夫茨:(对华伦夫人)我想你也不愿把女儿嫁给一个比她自己还小,无所事事,一无所有,拿不出钱养活她的男人吧。要是你不信我的话,问山姆。(问牧师)你还有钱给他吗?
塞缪尔牧师:一分钱也没有了。他已经继承了他自己的那份祖产,去年七月份就已经花得干干净净了。(华伦夫人沉下脸来)
克罗夫茨:(看着她)看吧!我告诉过你了。(他又重新在长靠凳上坐下,把腿放在平凳面上,好像这件事情已经最终有了结果似的)
弗兰克:(可怜巴巴)你们就知道向钱看。难道你们以为华伦小姐结婚就是为了钱吗?如果我跟她彼此相爱——
华伦夫人:不必了,我的孩子,你的爱情并不是什么值钱货。如果你没办法养活老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不能娶维维。
弗兰克:(觉得很可笑)你说呢,老爷子?
塞缪尔牧师:我赞成华伦夫人说的。
弗兰克:好吧,老克罗夫茨刚才已经表过态了。
克罗夫茨:(用胳膊支着身子,生气地转过身来)你给我听着,少给我油嘴滑舌的。
弗兰克:(毫不客气地回嘴)我很抱歉刚才冲撞了你,克罗夫茨。但是你刚才那么肆无忌惮地和我说话,感觉你是我父亲似的。真是抱歉,我有一个父亲就已经够受的了。
克罗夫茨:(无视他)哟!(他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弗兰克:(站起来)华伦夫人,即使是你,也不能让我放弃维维。
华伦夫人:(小声嘀咕)小浑蛋!
弗兰克:(接着说)因为你肯定会给她提别的亲事,所以我得先下手为强。(大家看着他,他却开始优雅地朗诵起诗来)不敢把事情揭出来,成就成,不成就失败,他就是畏首畏尾,或者是一个胆小鬼。
他正在朗诵着,屋子的门开了,维维和普雷德走进来。他马上停住。普雷德把帽子放在食器柜上。这时,屋里的人们动作立刻收敛。普雷德走到壁炉旁边时,克罗夫茨把腿从凳子上放下来,一本正经起来。华伦夫人也显得拘谨,只能用发牢骚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华伦夫人:你们刚才去哪儿了,维维?
维维:(摘下帽子,随意扔在桌子上)山上。
华伦夫人:可是,你不该一声不吭就出去吧。我又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也到晚上了。
维维:(走过去,打开厨房门,无视她母亲)晚饭呢?(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只有华伦夫人还坐着)我担心咱们在这边会挤得慌。
华伦夫人:你听到我说的了吗,维维?
维维:(轻声回答)听到了,母亲。(话题又回到吃饭问题上)我们这里几个人啊?(继续数)一、二、三、四、五、六。好吧,两个人等着,其他四个人先吃。艾莉森太太的餐具正好够四个人用。
普雷德:哦,我没关系的,我——
维维:走了这么久,我是饿了,普雷德先生,你也得马上吃晚饭,我倒可以再等等,可是我想让人陪我等。弗兰克,你饿吗?
弗兰克:我一点儿也不饿,其实根本就不想吃东西。
华伦夫人:(对克罗夫茨)你也不饿,乔治。你也可以再等等。
克罗夫茨:哟,完了,我下午茶之后就再也没有吃东西。难道不能让山姆等吗?
弗兰克:你是要饿坏我可怜的老爸吗?
塞缪尔牧师:(暴躁地)让我自己说吧,我非常愿意等着。
维维:(果断地)没有这个必要,只要两个人等一下就行。(她打开厨房的门)加德纳先生,你陪我母亲进去好吗?(加德纳先生走过来,和华伦夫人挽着手进了厨房。普雷德和克罗夫茨也跟着进去了。除了普雷德之外,所有人都明确表示不同意这个办法,可是却不知如何反对。维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厨房里的四个人)你能挤过去到那个角落吗,普雷德先生?那里有点儿窄。小心你的衣服,不要蹭到墙上的白灰。好了,现在你们都舒服多了吧?
普雷德:(坐在里面)非常舒服,谢谢。
华伦夫人:(坐在里面)开着这个门吧,亲爱的。(维维皱着眉想发火,弗兰克赶紧做手势,让她忍住,悄悄走到门旁,轻轻地把房门完全敞开)啊,好大的风啊!你还是把门关上吧,亲爱的。
维维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看见母亲扔得到处都是的帽子和披肩,心里烦得很,她轻轻地把它们都收拾到窗台上,此时,弗兰克又悄无声息地把屋子门给关上了。
弗兰克:(狂喜)啊哈!可是把他们给甩开了。我说维芬,你觉着我们家老爷子怎么样啊?
维维:(满怀心事、一脸严肃)我几乎没和他说过话。他让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
弗兰克:可是,你要知道,这个老头儿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傻乎乎的。你想啊,他当初是被硬塞进教会的,为了要让别人感觉他像个牧师,只能把自己弄得比实际看起来更傻。其实我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讨厌他。他挺好的。你觉得你们能相处得来吗?
维维:(语气更冰冷)我觉得可能除了普雷德,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和你父亲有多大关系,包括我母亲那帮子朋友。(她坐在了长靠椅上)你觉得我母亲怎么样?
弗兰克:要说实话吗?
维维:当然要说实话。
弗兰克:说起来,她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就是对人的戒备心有点儿强,是吧?可那个克罗夫茨!哦,我的天啊,克罗夫茨啊(他在她身边坐下来)
维维:那帮子家伙,弗兰克!
弗兰克:那些都是乌合之众!
维维:(极其鄙视他们)如果我要是知道自己会是那样的废物,每天一顿接着一顿地混饭吃,无所事事、毫无主见、胆小如鼠,那我就割脉自杀,绝不含糊。
弗兰克:噢,不,你不会那么做的。他们有福享为什么要吃苦?我倒希望我也有那样的福气。就是看不惯他们的那副德行。真是不像话,不修边幅,极其懒散。
维维:你觉得要是你不工作的话,等到了克罗夫茨那个年纪,你能比他强到哪儿去吗?
弗兰克:我当然比他强了,一定比他强得多。维芬,不要教训他们了,她自己的小孩子都已经无可救药了。(他试图用手抚摸她的脸蛋儿)
维维:(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打了下去)离我远点儿,维芬今天晚上没心情逗她孩子玩。(她站起来,走到了房间的那头)
弗兰克:(跟在她后面)真狠心啊!
维维:(冲他跺脚)严肃点儿。我是认真的。
弗兰克:好呀。咱们来谈点高深的吧,华伦小姐。你知道吗,所有最有学识的思想家都认为,现代文明的弊端中,其中一半的原因都是由于年轻人对于爱情的饥渴所造成的。现在,我——
维维:(打断他的话)你真烦人。(她打开里屋的门)你们那儿还有地方给弗兰克吗?他在抱怨他饿得要命呢。
华伦夫人:(在里屋)当然有地方。(开始乒乒乓乓地挪动桌子上的刀叉杯盘)来这儿!我边上有地方。过来,弗兰克先生。
弗兰克:维芬的孩子会永远记着这件事的。(他进了厨房)
华伦夫人:(在里面)维维。你也进来,孩子。你肯定也饿了。(维维进了厨房,克罗夫茨在后面恭敬地为她打开门。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过去。等维维进去后,他又把门关上)哎呀,乔治,你一定没吃饱。都没怎么吃东西。你不舒服吗?
克罗夫茨:哦,我就只想喝杯酒而已。(他把手插进口袋里,开始在屋子里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
华伦夫人:我是很喜欢吃东西。可吃了这点儿冷牛肉、奶酪和莴苣也够了。(吁出口气,只吃了个半饱,她懒洋洋地在长靠椅上坐下)
克罗夫茨:为什么那么抬举那条小狗?
华伦夫人:(立刻警觉)听着,克罗夫茨,你想打这个女孩儿什么主意?我可一直在观察你看她的眼神。你给我记着,我了解你,也知道你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克罗夫茨:看看又无妨,不是吗?
华伦夫人:如果让我看见你有什么无聊的行为,我就让你马上打包滚回伦敦。我女儿的一个小指头比你整条命还要金贵。(克罗夫茨报一声冷笑。本要上演舞台上奋不顾身的母亲的戏码来骗骗他,可是没骗成,脸上一红,声音也低了)放心好了。那条小狗和你一样没机会。
克罗夫茨:难道一个男人不能对一个女孩儿有好感吗?
华伦夫人:像你这样的男人不行。
克罗夫茨:她多大了?
华伦夫人:这个不用你管。
克罗夫茨:你为什么对岁数还保密得这么严啊?
华伦夫人:我乐意。
克罗夫茨:我现在还不到五十,财产也还和原来一样——
华伦夫人:(打断他)是呀,这还不是因为你又吝啬又恶毒。
克罗夫茨:(继续说)而且男爵也不是天天都能碰到的。像我这样地位的男人,除了我别人可受不了你这样的丈母娘。她怎么不能嫁给我啊?
华伦夫人:就你!
克罗夫茨:我们三个一起过,肯定日子过得很好。我肯定比她先死,然后她就成了一个富得流油儿的小寡妇。为什么不让她嫁给我呢?我刚才在和里面那个傻瓜一起散步的时候,就一直在盘算这个事情。
华伦夫人:(厌恶地)对,你脑子里就会想这些事。
他停住不动,两个人对看着,她紧紧盯着他,对他有点儿鄙视却又有点儿害怕。他偷偷地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
克罗夫茨:(当他看见她毫无同情之意时,他突然感到紧张起来)听我说,凯蒂。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不需要装出一副假清高的样子。我不会再问你了,你也不用回答什么了。我会指定,我的财产全都给她。结婚那天,你想要多少钱,说个数目,我都给你——只要数目合理。
华伦夫人:也就是说,你也和那些不中用的老家伙一样,乔治,竟也落得如此下场了!
克罗夫茨:(粗暴地说)该死!
她刚要回嘴,厨房的门就开了。屋里的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聊天的声音传了出来。克罗夫茨难掩慌张的神色,赶紧跑到房子外面。牧师出现在厨房的门口。
塞缪尔牧师:(到处张望)乔治爵士在哪儿?
华伦夫人:出去抽烟了。(牧师从桌子上把帽子拿过去,走到旁边,一起站在壁炉旁。这时,维维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弗兰克,他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一进门就瘫坐在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上。一边打量维维,一边用她那强装的母亲派头对维维说话)亲爱的,晚饭吃好了吗?
维维:你知道的,艾莉森太太的晚餐做得也就那样。(她转向弗兰克,冲他撒娇)可怜的弗兰克!是不是牛肉都被他们吃光了?是不是你只吃了面包、奶酪和姜汁啤酒?(转而又严肃起来,好像今晚的所有玩笑刚已经开完了)不过她的黄油也太差劲了,我得去山下的商店去买些来。
弗兰克:的确是要买些来。维维走到书桌前,把买黄油的事情记在个备忘录上。普雷德从厨房走出来,边走边把刚当餐巾纸用的手绢折起来。
塞缪尔牧师:弗兰克,我的孩子。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你母亲还不知道咱家今天晚上有客人呢。
普雷德:我真怕给你们添麻烦。
弗兰克:(站起来)哪里的话,我母亲看到你肯定很高兴。她是一个真正知书达理而又风雅的女人。除了我们家老爷子,她在这儿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什么其他人,所以你可以想象,她这样的生活是多么平淡无聊。(转而向他父亲)你既不聪明也不风雅,你是个爸爸吗?所以赶紧带普雷德回家去吧,我在这儿再待会儿。你一会儿在花园把克罗夫茨也叫上。他肯定会和咱家那只小狗玩得上来。
普雷德:(把帽子从食器柜上拿下来,走向弗兰克)跟我们一起走吧,弗兰克。很久没见维维小姐了,我们待在这儿,都没能让她们娘儿俩好好单独待会儿。
弗兰克:(态度极其温和,用一种夸张的钦佩语气)当然。我倒是忘了。真是感谢你的提醒。你真是一个很棒的男人,普雷迪。一直如此,从未变过。我向来很崇拜你。(他站起来要走,可是在两个老男人之间停了下来,一只手放在普雷德的肩膀上)唉,要是你是我的父亲而不是这个没出息的老头儿那该多好啊!(他把另一只手按在他父亲的肩膀上)
塞缪尔牧师:(咆哮道)住嘴,你给我住嘴,你这个不孝子。
华伦夫人:(放声大笑)你是该好好管教他一下了,山姆,明天见了。还有,把乔治的帽子和拐杖捎给他,顺便代我问候他。
塞缪尔牧师:(拿起帽子和拐杖)晚安夫人。(跟她握手。当他走到维维身边的时候也和维维握手,对她说晚安。然后对弗兰克大声命令道)赶紧走吧!(走出去)
华伦夫人:再见,普雷迪。
普雷德:再见,凯蒂。(和普雷德深情地握了握手,然后一起出去,一直陪他走到花园门口。)
弗兰克:(对维维说)来,亲一下?
维维:(怒气冲冲地)不,我恨你。(她从书桌上拿了几本书和一些纸,在中间那张桌子,最靠近壁炉的那头坐下)
弗兰克:(做了个鬼脸)对不起。(他走过去拿过来帽子和枪。回来了。他握了她的手)晚安,亲爱的。(他吻了她的手。她把手抽回去,嘴唇紧抿着,看上去很想扇他耳光。他顽皮地大笑着跑开了,门也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华伦夫人:(现在男人们都走了,她只好苦挨这漫漫长夜)你这辈子见过这样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的人吗?你说他是不是一个讨厌鬼?(她坐在桌子旁)既然说到这儿了,宝贝儿,你以后别再去招惹他了。我能肯定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饭桶。
维维:(站起来又去拿了几本书)我估计也是。可怜的弗兰克!我肯定得甩掉他,尽管不值得,但还是会可怜他。克罗夫茨那家伙貌似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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