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我们花不起吗?哈哈!看这是什么。(他掏出一大把金镑,在手里倒弄得叮当响)金镑,维维,是金镑!
维维:你从哪里弄的这些钱?
弗兰克:赌博,维维,是玩扑克赌钱赢的。
维维:切!这比偷更卑鄙可耻。我是不会和你去的。(背朝着玻璃门坐下,开始工作,手里翻阅着文件)
弗兰克:(可怜巴巴地央求)可是,亲爱的维维,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维维:好。去霍诺莉亚的椅子上坐着,咱们就在这儿聊吧。喝完茶,我喜欢聊十分钟的天。(他低声咕哝着)抱怨也没用,我这个人很难说话的。(他不情愿地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把雪茄盒递给我,好吗?
弗兰克:(把烟盒推了过去)女人的坏习气。好男人都不抽烟了。
维维:是呀,他们不喜欢办公室有味道,所以我们就不得不抽烟。明白了吧!(她打开烟盒,拿了根雪茄点着,又给了他一根,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她让自己在椅子里坐得更舒服些,抽起烟来)说吧。
弗兰克:我想知道你都做什么了——还有你是怎么安排的。
维维:所有事情都在我到这儿后的二十分钟内就安排好了。霍诺莉亚今年生意太多,忙不过来,她正要打发人去请我让我入伙,我就来了,可是我告诉她我身无分文。所以我就马上投入了工作,而她被我打发去度假两个礼拜。我走后,黑斯米尔出什么事了吗?
弗兰克:什么事也没有。我说你去城里有要紧事要办。
维维:啊?
弗兰克:他们不是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就是克罗夫茨已经提前向你母亲说过了。不管怎么样,你母亲没说什么,克罗夫茨也没说什么,普雷迪只是有点发蒙。喝完茶,他就站起来走了,我也再没看见他们。
维维:(一只眼睛看着烟圈,静静地点了点头)好了。
弗兰克:(不以为然地四处张望)你还真想一直待在这个破地方啊?
维维:(一下子把烟圈吹散了,坐直了身子)是呀,我才回来两天,就生龙活虎了,所以我这辈子再也不休假了。
弗兰克:(扮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嘿嘿!你看起来很快活啊。身体也结实得像铁打的一样。
维维:(严肃地)现在的我就很好!
弗兰克:(站起来)是这样的,维维,我必须解释一下。我们那天分别的时候,是在一个完全误会的状态下。(他坐上桌子,靠近她)
维维:(把烟放在一边)好呀,那就把误会澄清一下吧。
弗兰克:你还记得克罗夫茨说的话吗?
维维:记得。
弗兰克:他说出来的那件事,可能会完全改变我们之间关系的性质,让我们成为姐弟。
维维:知道。
弗兰克:你有过弟兄吗?
维维:没有。
弗兰克:那么,你就不知道兄弟姐妹之间是什么感觉了?我倒是有很多姐妹,那种亲情的感觉我很了解。我敢肯定,我对你的感觉和对她们的根本不一样。那些女孩子和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互不干涉,就算永远不会再见面,我也不会放在心上,这就是兄弟姐妹。可是对你,我一个星期看不见你,就觉得不舒服。这不是姐弟之间的感觉。在克罗夫茨说破这件事之前,我就是这种感觉。总之一句话,亲爱的维维,这就是年轻人的春梦吧。
维维:(讽刺道)弗兰克,这就是你父亲当初给我母亲的感觉吧,是不是?
弗兰克:(心生厌恶,一下子就从桌子上滑了下来)维维,我强烈抗议你把我的感情同塞缪尔牧师的相提并论,我也抗议你把自己和你妈妈做比较。(又跳上了桌子)还有,我不相信这件事。我和父亲求证过,他说的话让我感觉他不承认这件事。
维维:他怎么说的?
弗兰克:他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维维:你信他的话吗?
弗兰克:我准备相信他说的,不信克罗夫茨的那些鬼话。
维维:有什么不一样吗?我说的是在你的想象中或良心上有分别没有。当然,没有一点儿分别。
弗兰克:(摇摇头)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分别。
维维:对我来说也是这样。
弗兰克:(盯着她)真是让人吃惊!(他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我觉得那些话从那个浑蛋的狗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关系,就像你说的那样,在你的想象和良心上都改变了。
维维: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相信他的话。但我宁愿相信是真的。
弗兰克:啊?
维维:我觉得姐弟关系更适合我们两个人。
弗兰克:你说的是真的吗?
维维:当然。就算我们能有别的关系,我也只愿意跟你做姐弟。我说的是实话。
弗兰克:(挑了挑眉毛,如梦初醒一样,但还是流露出彬彬有礼的气质)亲爱的维维,你之前怎么不说呢?我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我现在明白了。
维维:(困惑)明白什么?
弗兰克:我并不是那种普通人嘴里的傻瓜,我只是做了《圣经》里那种聪明人都会做的傻事罢了,只不过聪明人在做够了这种事后才给它安了个“傻”的名号。我想我不能再做维芬的小男孩儿了。别慌,我以后也不会再喊你维芬了——至少要等你厌烦了你新的小男孩儿之后再叫你——不管他是谁。
维维:我新的小男孩儿?
弗兰克:(深信不疑)一定是有个新的小男孩儿。这种事情总会发生。不会是别的原因。
维维:不是你想的那样,还好你不知道。有人敲门。
弗兰克:我诅咒这个敲门的人,不管是谁。
维维:是普雷德。他要去意大利了,走之前来和我告别,我让他今天下午过来。去开门让他进来。
弗兰克:等他走了之后,我们还可以继续我们的谈话啊。我会等到他离开的。(他走过去,打开门)你好啊,普雷迪?很高兴见到你。快请进。(普雷德穿着旅行的衣服,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普雷德:你好,华伦小姐。(她热情地和他握手,他虽然高兴,可又流露出伤感,让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一个小时之后,我就要从霍尔本大桥出发了。我希望能说服你和我一起去意大利。
维维:去干吗?
普雷德:为什么不去,当然是去让自己沉浸在美景和浪漫的氛围之中啊。
维维身子一抖,把椅子转向桌子这边,好像桌子上那堆需要处理的文件能给她精神上的慰藉和支持。普雷德坐到她对面。弗兰克拿了把椅子放在维维身边,漫不经心地、懒洋洋地坐下,转过头来和维维说话。
弗兰克:你那招儿没用的,普雷迪。维维是个小小的凡夫俗子。她对我的浪漫无动于衷,对我的美貌也毫无感觉。
维维:普雷德先生,我只说一句,我的生活里面,没有浪漫也没有美貌。生活就这样了,我也打算就这样过下去了。
普雷德:(热切地)如果你和我去了维也纳和威尼斯,你就不会说出那种话了。生活在这么美好的世界上,会让你高兴地流泪。
弗兰克:你真有口才,普雷迪。继续说。
普雷德:我和你保证——我——就哭过——我想——我希望,我五十岁的时候——再哭一次!像你现在这个年纪,维维,你根本不需要去维也纳那么远的地方,你只要去看看奥斯坦德,就能让你情绪高涨。你会陶醉在那里欢乐的气氛、勃勃的生机和布鲁塞尔的繁华里。
维维:(因为厌恶,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喂!
普雷德:(站起来)怎么了?
弗兰克:(站起来)喂,维维!
维维:(对着普雷德,狠狠地斥责他)你就不能找个比布鲁塞尔更漂亮、更浪漫的地方和我聊吗?
普雷德:(茫然不知所措)布鲁塞尔当然和维也纳不一样。我根本没说——
维维:(狠狠地)也可能这两个地方的漂亮和浪漫差不多一样是吧。
普雷德:(完全明白过来,非常担心)亲爱的维维小姐,我——(好奇地看着弗兰克)怎么回事?
弗兰克:她觉得你喜欢的东西太无聊,普雷迪。她有一个很郑重的请求。
维维:(厉声说道)住嘴,弗兰克。别犯傻。
弗兰克:(坐下)你说这叫有礼貌吗,普雷德?
普雷德:(焦躁却又体贴周到)要我把他带走吗,华伦小姐?我们在这里一定干扰你工作了。
维维:坐下,我现在还没准备工作。(普雷德坐下来)你们两个一定觉得我歇斯底里。绝对不是这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有两件事不想提。一个是(向着弗兰克)情人间的春梦,不管它是什么形式,另一个是(向着普雷德)生活的浪漫和美好,尤其是奥斯坦德和布鲁塞尔的繁华快乐。在这两件事情上,如果你们还有什么幻想,尽管有,可是我自己没有。如果我们三个还要当朋友的话,你们就要把我当成职业女性来看待,我永远不会结婚(向着弗兰克),也永远不会浪漫(向着普雷德)。
弗兰克:除非你改变主意,要不然我也会一直单身下去。普雷迪,换个话题吧。我们聊点别的事情。
普雷德:(心惊胆战地)我恐怕世界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谈了。“艺术福音”是唯一一个我可以讲的话题。可是,我知道维维小姐是非常痴迷“前进福音”,我们要是聊这个话题的话,就不可避免地要伤害你,弗兰克,因为你已经下定决心不求上进了。
弗兰克: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有什么好提议说出来,这对我有好处。看看能不能把我打造成个成功人士,维维。对了,活力、勤俭、预见性、自尊和品格,一样也不能少。维维,你讨厌那些没有品质的人吗?
维维:(皱起眉头)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恶心人的言不由衷的话了。普雷德先生,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两种福音,我们还是死了算了,因为这两种福音从头至尾都有一样的缺陷和瑕疵。
弗兰克:(挑剔地看着她)今天你还有诗性啊,维维,从前可没有。
普雷德:(抗议)亲爱的弗兰克,你是不是有点儿不通情理啊?
维维:(不顾及自己)不,这样很好。不会让我感情用事。
弗兰克:(逗她说)压抑你那方面的强烈天性吗?
维维:(几乎又要情绪失控)是呀,接着说,不用顾及我。我这辈子曾经有一次在月光下动过情——美好的感情,可是现在——
弗兰克:(赶紧接话)我说,维维,注意点儿,别说漏了你的心事。
维维:唉,你觉得普雷德先生不清楚我母亲的所作所为吗?(转向普雷德)那个早上你就该告诉我实情的,普雷德先生。你的那种谨慎周到,毕竟现在已经不适用了。
普雷德:其实是你的这种偏见有点过时了,华伦小姐。我认为我一定会告诉你,像一位艺术家一样说出这件事,并且我相信,人类最亲密的关系是超出法律约束范围之外的,所以尽管我知道你母亲是个未婚女性,但我没有看轻她,反倒更敬重她。
弗兰克:(快活地)听到了吧!听到了吧!
维维:(盯着他)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
普雷德:当然!
维维:如此说来,你们两个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事实比你们所猜想的要复杂得多。
普雷德:(站起来,惊恐万分,却努力保持风度)我认为不是这样的。(再一次强调)我认为不是这样的,华伦小姐。
弗兰克:(吹了声口哨)哟!
维维:你的态度让我难以启齿,普雷德先生。
普雷德:(看着他俩信誓旦旦的样子,自己的那些风度也灰飞烟灭了)如果真有更糟糕的事情——就是说,其他事情——你确定告诉我们真相是正确的做法吗,华伦小姐?
维维:当然,如果我真的有胆量的话,我就应该在我的余生中告诉每个人这件事——让大家看清楚,铭记住这件事。在这件卑鄙肮脏的事情里,不光是我,人人都有份儿。我最看不上那些不让女人谈论这种事情的臭规矩,那就是在包庇这种事情。我还是不能告诉你,用来形容我母亲的那两个最不堪入耳的字眼一直在我耳边打转儿,在我嘴边打滚儿,但是我说不出来,因为这些话实在是羞于出口。(她把自己的脸埋到双手中,两个男人都吃了一惊,互相对看,又看向她。她猛地抬起了头,撕了一张纸,又拿过一支钢笔)喂,我要起草一份计划书给你们看。
弗兰克:喂,她疯了。你听见了吗,维维?真是疯了。哎呀,冷静点。
维维:你们看看。(她写到)“已缴资本:四万英镑整,缴款人,乔治·克罗夫茨爵士,准男爵,大股东。开设地点:布鲁塞尔、奥斯坦德、维也纳、布达佩斯。总经理”;看吧,我们别忘了她的身份:这三个字。(她把这三个字写在纸上,推到他们面前)。哦,不,别看,别看了!(她慌忙把纸抢回去,又撕得粉碎,她捧着自己的头,伏在桌子上)
弗兰克站在她身后,睁圆了双眼,看着她写,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草草写上了那三个字,再悄悄地递给普雷德看,普雷德看了之后大吃一惊,赶紧把纸藏到自己口袋里。
弗兰克:(温柔地低声安慰)维维,亲爱的,好啦。我看见你写的东西了,普雷德也知道了。我们都了解。我们都会像现在一样,忠实地做你的朋友。
普雷德:这是实话,华伦小姐。我保证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
这句富有情感的恭维之词又让维维振作起来。她不耐烦地一转身子,要抛开那句恭维话,支着桌子,勉强站了起来。
弗兰克:如果你不想动的话,就不要动了,维维。别激动。
维维:谢谢你。有两件事情,你尽可以放心:一不哭,二不晕。(她朝里屋门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在普雷德旁边停下来,看着他)与和我母亲说:比起和她分离的时候,我现在需要更大的勇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进屋子里自己静一下。
普雷德:需要我们离开吗?
维维:不用,我马上就出来。就一会儿。(她进了里屋,普雷德为她打开里屋的门)
普雷德:这事情真让人意想不到啊!我对克罗夫茨真是失望透顶,真是没想到。
弗兰克: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我觉得我们终于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对我来说,真是个难题啊!普雷迪,我现在不能和她结婚了。
普雷德:(厉声说道)弗兰克!(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弗兰克从容不迫,普雷德深感愤慨)我来告诉你吧,加德纳,如果你现在放弃她,你的行为就太卑鄙了。
弗兰克:好样的,普雷迪!真是有风度!但是你错了,这不是什么道德上的问题,这是金钱问题。我是不会动那老太婆的钱一个指头的。
普雷德:你之前要结婚是不是因为钱?
弗兰克:要不然会因为什么?——我——没有什么钱,甚至连挣钱的最微小的机会也没有。如果我现在娶了维维,她就必须得养活我,我这不就赚了吗?
普雷德:可是像你这样的一个聪明人,你可以自己动脑筋挣钱啊。
弗兰克:是可以挣一点儿。(他又拿出了他的钱)我昨天一个半小时就挣到了这么多。可是这是一种投机性质很强的买卖。哦,普雷迪,就算贝西和乔治娜嫁给一个百万富翁,老爷子死后也不会留一分钱给她们,我一年也只能领四百英镑。更何况他活不到七十岁,财富创造力更是有限。接下来的二十年,我都会过得紧巴巴的。如果我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话,维维也不会过这种日子。现在,我愿意礼貌地把机会留给英国那些年轻的王公贵族。这样问题就解决了。我再也不会去烦她了,我会在我们走的时候,留个纸条给她。那时她就明白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22页 当前第
20页
首页 上一页 ← 20/22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