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面想过。有什么不好吗?
大主教:没有什么不好,我的孩子。只是这很危险。
贞德:(站起来,脸上绽出阳光般的笑脸,是那种无知无畏的快乐微笑)人总会遇到危险,除非是进了天堂。我的大人,你给予了我如此强大的力量和勇气。做一名大主教,一定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廷臣们放声大笑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哧哧的笑声。
大主教:(严肃地挺直了身子)先生们,这位姑娘虔诚的信仰是对你们轻浮行为的谴责。我,有上帝的帮助,不足以道,可是你们的轻浮却犯了死罪。
所有人的脸马上沉了下来,周围死一般安静。
蓝胡子:大人,我们是在笑她,不是在笑你。
大主教:什么?那么说你们不是笑我的微不足道而是笑她的虔诚信仰!吉勒斯·德·赖伊,这个姑娘预言过,任何亵渎上帝的人都会背负罪名——
贞德:(哀伤地)不!
大主教:(示意她安静下来)我现在预言,要是你们再不学学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祷告,你们最终都会被绞死的。
蓝胡子:老爷,我接受你的谴责,很抱歉,我没什么可辩解的了。即使你预言我会被绞死,我也难以抗拒犯罪的诱惑,因为我总是告诉自己,横竖都要被绞死,如果不能流芳百世,还不如遗臭万年呢。
廷臣们听到这里,又开始哧哧地笑起来。
贞德:(大为震惊)蓝胡子,你真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家伙,你竟然对大主教这么放肆地说话。
拉·海亚:(咯咯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姑娘!
贞德:(有些不耐烦,对大主教说)大人,你能把这些蠢东西赶走吗,我想和皇太子单独说会儿话。
拉·海亚:(高兴地)我明白了。(他行了礼,然后转身出去了)
大主教:走吧,绅士们。这位少女是身负圣命而来,我们必须按她说的做。
廷臣们从两个门陆陆续续退了出去。大主教阔步走向门口,公爵夫人和拉·特雷木跟在后面。当大主教走过贞德身边的时候,贞德双膝跪倒,深情地亲吻他的衣角。他本能地摇了摇头,以示规诫,然后收拢衣裾,走了出去。贞德仍然跪在那里,挡住了公爵夫人的路。
公爵夫人:(冷冷地)请让我过去行吗?
贞德:(匆忙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真是抱歉,夫人。公爵夫人走了过去,贞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然后低声对皇太子耳语。
贞德:那是王后吗?
查理:不,她自己觉得是而已。
贞德:(再一次看着公爵夫人的背影)哎——哟——哟!(她发出惶恐的惊叫声,可并不是出于对这位穿戴雍容华贵的夫人的敬畏)
拉·特雷木:(非常生气)我恳请阁下不要嘲笑我的妻子。(他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都早已离开)
贞德:(对皇太子说)那个粗声粗气哭丧着脸的老家伙是谁?
查理:她是德·拉·特雷木公爵。
贞德:是干什么的?
查理:他总想把持军权,我原来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就被他杀了。
贞德:就让他为所欲为吗?
查理:(赶紧逃到王座那边的角落去,从她的“磁场”里逃开)我怎么能阻止他呢?他总是欺负我。他们所有人都来欺负我。
贞德:你害怕他们?
查理:对,我害怕他们。你给我讲大道理也没有用,我就是怕他们。他们都五大三粗的,我穿不上他们的盔甲,也提不起他们的宝剑,他们经常朝我大喊大叫,乱发脾气。他们就喜欢打仗,不打仗的时候就拿大把的时间来钩心斗角。可是我喜欢安静,也不想打打杀杀,只想一个人享受我自己的生活。我从不想当国王,只是不得已而已。所以如果你要说“圣路易的子孙们,挎上你祖先的宝剑,带领我们去取得胜利吧!”那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我做不到。我天生就不是那块料,这就是我要说的。
贞德:(语调尖锐,却很有威严)胡说!万事开头都这样。我会给予你勇气。
查理:可是我不想让你给我勇气。我只想在舒服的床上好好地睡觉,而不是整天活在被人暗算的无尽恐惧中。你还是把勇气给别人吧,让他们去打个够,就别来烦我了。
贞德:这样是没有用的,查理,你必须面对上帝赋予你的使命。如果你不能称王,你就只能成为一个乞丐,除此之外你还会干什么呢?来吧!让我看看你坐在王座上的样子。我已经期待这一刻很久了。
查理:就算是坐上了王座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受别人的摆布?算了!(他坐上王座,显得可怜巴巴)这就是你想要的国王!好好看看这个可怜虫吧。
贞德:你还不是国王呢,小伙子,你只不过是个皇太子。你再也不要听你身边那些人的摆布了。他们穿得再好也弥补不了空空如也的脑袋。我了解百姓,就是你的那些衣食父母们。我告诉你吧,在他们看来,只有那些头发上涂了圣油,在兰斯大教堂加冕过的,才是真正的法国国王。你需要新衣服,查理。王后是怎么照料你的啊?
查理:我们太穷了,王后把所有能花的钱都花在她自己身上了。并且,我喜欢看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不在乎我自己穿什么,反正我已经长得这么难看了。
贞德:你还是有优点的,查理,可是这并不是身为一个国王应该有的优点。
查理:走着瞧吧。我并不像我看起来那么傻。我自己睁着眼睛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的条约能抵得上十场战争,那些战争贩子们肯定会在条约里把他们打仗得来的东西丢得精光。如果我们只能订立一个条约,英国人肯定会倒大霉的,因为他们只会打仗不会动脑。
贞德:如果英国人赢了,只能由他们来订立条约了,到那个时候,也只能靠上帝来保佑我们可怜的法兰西了!你必须去战斗,查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先得让你振奋起来。我们要打起十分的精神——当然,还得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让上帝赐予我们力量。
查理:(慢慢地从王座上下来,从屋子里穿过去,来躲避她那霸气十足的咄咄逼问)噢,不要再和我说上帝了,不要再说什么祷告了。我可受不了那些天天祷告的人。本来在规定的时间内做祷告就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了,不是吗?
贞德:(可怜他)你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你的生命里从没有过祷告这回事。我必须得从头教教你。
查理:我不是什么孩子,我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父亲呢,我用不着任何人来教我。
贞德:是呀,你有一个小儿子。等你死了,他就成了路易十一了。难道你不愿意为他而战吗?
查理:不愿意,他是个让人讨厌的孩子。他恨我,恨所有的人,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兔崽子!我可不想操心孩子的事。我不想做父亲,不想做儿子,尤其不想做圣路易斯的子孙。我不想去做你满脑子想的那些好事,我只想做我自己。你为什么不管好你自己的事,却要来管我的事?
贞德:(瞧不起他)管自己的事,就像管自己的身体是一样的,可能病得更快。什么是我的事?在家帮母亲做家务。什么是你的事?玩小狗,吃棒棒糖。照我说,那都是些屁事。我告诉你,我们该做的是上帝让我们做的事,而不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从上帝那里领了圣命给你,哪怕你吓得胆战心惊也必须要听从。
查理:我不想领什么圣命,可你能告诉我一个秘密吗?你能包治百病吗?你能点石成金吗?或者变成别的金贵东西也行。
贞德:我可以把你变成国王,在兰斯大教堂加冕的国王。不过要做成这件事看起来还挺费劲的。
查理:如果我去兰斯大教堂行加冕礼,安妮也会想要条新裙子,我可买不起,我自己的话,穿成这样就行啊。
贞德:穿成这样!就现在这样吗?还不如我父亲那个最寒酸的牧羊人穿的好呢。你只有受了祝圣礼,才会成为法国国土上名正言顺的国王。
查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也成不了法国合法的国王啊。祝圣礼能帮我偿还债务吗?我把自己的最后一块儿地都押给大主教和那个野蛮的胖子了。我甚至还欠着蓝胡子的钱。
贞德:(苦口婆心)查理,我是个村姑,我的力量也是我在地里干活时得来的,我告诉你,土地是你的,你应该去合法统治它,并且让这片土地永享安宁,而不是把它送进当铺,像是一个醉婆娘当掉孩子的衣服一样。我从上帝那里来,要来告诉你去教堂里下跪,恭恭敬敬地把国土永远供奉给上帝,像上帝的管家、执法者、士兵、仆人——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国王。这样我们的国土就会成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土地,我们的士兵也就成了上帝的战士,那些造反的贵族就是在反叛上帝。那个时候,英国人就会跪地求饶,乞求你让他们平安地回到自己的国家。难道你想成为卑鄙的犹大,出卖我和派我来到这里的上帝吗?
查理:(最终被说动了)可是,我不敢啊!
贞德:以上帝的名义,我说到做到,敢作敢当!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查理:(兴奋地)我要冒险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可能不会坚持到底,只是试试而已。你等着瞧吧。(跑到大门那里喊道)喂!都给我回来。(又跑回拱门对面,对贞德说)记住站在我身边,不要让我受欺负。(穿过拱门)你们都过来,大臣们都过来。(廷臣们好奇地嘟囔着,匆匆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这时候查理也在王座上坐下来)我只有全力以赴啦。无所谓了,来吧!(对侍童说)让他们给我安静点儿不行吗,你这个小崽子!
侍童:(又一把抢过来戟,像之前那样使劲敲着地面)国王陛下让你们安静。国王有话要说。(专横地)你们怎么还不闭嘴?(静下来)
查理:(站起来)我刚才已经把军队的指挥权给了这位少女。所有事情都由她全权做主。(从高台上退下)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拉·海亚大喜过望,用金属手套拍着腿上的钢甲。
拉·特雷木:(转向查理,威胁他)这算什么?我才能指挥军队。
查理本能往后退的时候,贞德迅速地把手放在查理的肩膀上。查理被逼上绝路,只得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来反抗——他做了一个十分放肆的动作,在侍卫长的脸上弹了一个响指。
贞德:这就是你的回答吗,蛮横的老家伙。(她预感到时机已到,突然锵啷一声拔出宝剑)为了上帝和他的少女?谁和我一起杀到奥尔良去?
拉·海亚:(着了魔似的,也跟着把剑拔出来)为了上帝,为了他的少女!杀到奥尔良去!
所有骑士:(在他的带领下,群情激动)杀到奥尔良去!
贞德英姿勃发,跪地感谢上帝。所有人都跪下,只有大主教站在那里,做出祈福的手势,拉·特雷木瘫软在地上,嘴里不停咒骂着。
圣女贞德 第三场
一四二九年四月二十九日,奥尔良。在银色卢瓦尔河的南岸空地上,二十六岁的杜诺瓦正在来来回回地踱步,两岸风光尽收眼底。长矛上的小三角旗在强劲的东风中飘动。一面带有一条左斜线线条的盾牌放在长矛的旁边。他手握指挥杖,身体孔武有力,身披盔甲也不在话下。宽宽的前额,尖尖的下巴让他这张历经战火、身负重责的脸看上去像一个正三角形。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性格温和、有才干的男人,这种男人不会什么矫揉造作,也没有什么愚蠢的幻想。他的侍童正坐在草地上,胳膊支在膝盖上,手捧着脸,意兴阑珊地看着河水。时间已近夜晚,主仆二人都被卢瓦尔河上的美景所吸引。
杜诺瓦:(停了一下,抬头看着飘扬的小三角旗,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又开始踱步)西风,西风,西风。你这婊子,让你刮的时候你不刮,不让你刮你还偏刮,西风吹过卢瓦尔河——什么词能和“卢瓦尔河”押韵来着?(他又看了看小三角旗,冲着它挥了挥拳头)改风向啊,该死的,倒是给我改啊,你这个英国的娼妇,快点改啊。西风,西风,我和你说话呢。(一阵咆哮过后,他又开始沉默地踱步,过了一会儿,又故技重施)西风,我要西风,你这个水上吹来的浑蛋西风,臭婊子,王八蛋,你就再不来了吗?
侍童:(从地上一跃而起)看啊!看那儿!是她来了!
杜诺瓦:(一下子从白日梦中惊醒,急切地)哪儿?谁来了?是那个少女吗?
侍童:不,是只翠鸟。像道蓝色闪电似的,一下子飞到那边的灌木丛里了。
杜诺瓦:(大失所望)就那个?你这个可恨的小白痴,我真想把你扔进河里去。
侍童:(了解他的为人,所以并不害怕)可好玩了,像是一道蓝色的光。看!又来了!
杜诺瓦:(急切地跑到河岸上)哪儿?在哪儿?
侍童:(用手指着)飞过芦苇丛了。
杜诺瓦:(高兴地)我看到了。他们一直盯着那只翠鸟,直到看不见为止。
侍童:你冲着我发火是因为昨天援军没有赶来。
杜诺瓦:你知道我一直等着那个少女,这个节骨眼上你却在那儿给我乱喊乱叫。我下次得给你点颜色瞧瞧,再让你在那儿乱叫。
侍童:那些鸟 不好看吗?我真想抓住它们。
杜诺瓦:要是让我抓到你逮鸟的话,就把你关在铁笼子一个月,让你也尝尝待在笼子里的滋味。你这个遭人嫌的小子。(侍童大笑起来,又像刚才那样蹲到了地上)
杜诺瓦:(踱着步)蓝鸟啊蓝鸟,“我与君为友,给我换换风”。不对,还是不押韵。“君与我为仇”,这样就好多了,可是意思又不对。(发现自己又走到了侍童身边)你这个讨厌的小子!(转过身,又走掉了)扎着翠鸟般蓝色发带的玛丽啊,你就那么不舍得给我点西风吗?
西边一个哨兵的声音:站住!来人是谁?
贞德的声音:少女。
杜诺瓦:让她过来。到这儿来,少女!到我这儿来!
贞德身着一件闪闪发亮的盔甲,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风停了,小三角旗无力地垂在长矛上,杜诺瓦的注意力都被贞德吸引过去了,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贞德:(开门见山)你是奥尔良摄爵吗?
杜诺瓦:(态度凛然,冷冷地指着他的盾牌说)你自己看看上面的斜线。你是少女贞德?
贞德:当然。
杜诺瓦:你的军队呢?
贞德:在离这儿几英里的地方。他们骗了我,他们领错了路。
杜诺瓦:是我让他们那么做的。
贞德:你为什么那么做?英国人是在对岸呢!
杜诺瓦:河两岸都有英国人。
贞德:可是奥尔良在对岸啊。我们必须去那里打英国人,可怎么过河啊?
杜诺瓦:(严肃地)有桥。
贞德:上帝保佑,我们赶紧过桥吧,给他们来个迎面痛击。
杜诺瓦:说着容易,实则做不到。
贞德:谁说的?
杜诺瓦:我说的。那些比我老练比我聪明的参谋也都这么说。
贞德:(粗鲁地)这么说来,你那些老练又聪明的参谋都是大傻瓜,他们耍了你,现在他们还想耍我,竟然带我走了错路。你不知道我给你带来的帮助,比以前那些将军,那些城池给你带来的都大吗?
杜诺瓦:(温和地笑起来)就凭你自己?
贞德:不,凭上帝所给的神助和奉劝。通向那座桥的路在哪儿?
杜诺瓦:你真没有耐心,少女。
贞德:现在是谈论耐心的时候吗?敌人就在我们的家门口,我们却在这里无动于衷。噢,你为什么不去打仗?听着,我要把你从恐惧中解救出来。我——
杜诺瓦:(开怀大笑起来,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了)不,不,姑娘,如果你把我从恐惧中解救出来的话,我就成了故事书里的英勇骑士,可在军队里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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