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性德却也不想分清,转过脸,看万里长空,白云悠悠,语气也悠然如云:“你和其他人,都不同。”
容若正在拚命自我吹擂,听到这一句淡如轻烟的话,心中忽一动,失声说:“以前,你也遇到过这样的事?”
性德点头,神情漠然。
容若情不自禁站了起来,望着他,沉声问:“以前的游戏玩家再强,也不会比你强、比你漂亮,有你在的地方,他们的光彩就没了,女人的注意力,也肯定是在你的身上,所以,他们恼羞成怒了?”
性德继续点头,表情依旧淡然。
“他们都做了什么?”容若的语气又急又快,竟是少有的焦切。
性德至此才微微动容,略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开始冲我发脾气,然后会打我,有时会提些奇特的要求为难我,或是在某些女子面前,要求我做一些很羞辱的事。后来……后来会根据不同的需要,要求我化身成或男或女但绝对美丽的形态,在我的身上发泄,有时利用我的美丽,和别的人达成交易,让别的人可以对我……”
“够了……”容若脸色渐渐铁青,双拳悄悄地在身侧握紧,猛然冲前两步,冲到性德面前,与他近得呼吸可闻,死命盯着他,大吼出来:“怎么可以有人做出这样卑鄙无耻、可厌可恨的事。你如此强大,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别人这样伤害你呢?”
他这前所未有的愤然,让性德有些莫名其妙:“我是人工智能体,不是人,我不会有人类的感受。很多对人类来说无法忍受的羞辱,对我来说,和风吹过来一样平常。”
“我可以模拟人类的一切感应,包括痛苦,但是,所有加诸我身上的疼痛,其实无法真正伤害我。我的程序要求我留在游戏者身边,保护他,为他解答问题,除了不可以主动对别人动手,不可以借助超凡力量破坏平衡,影响世界的正常发展之外,任何事,都应当服从我的游戏者……”
容若接下来的动作,完全打断了性德的话。
他竟然张开双臂,拥抱住了性德。
虽然以前在现实中,容若和朋友们也常会有些勾肩搭背、嘻笑玩闹的动作,但这样抱着别人,却是第一次。实在是心中震撼太过,为性德感到难过,急切间,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关怀、心痛、克制不住想抚慰他的冲动,就采取了直接的肢体语言。
性德有些惊奇地望着他,然后又轻轻皱了皱眉:“为什么你的情绪会突然间低落?为什么你会想要抚慰我?你仍然不明白吗?我是人工智能体,我并不会为曾发生的一切感到痛苦,也不会需要安慰。”
容若无声地微笑,声音低柔:“你知道我想要抚慰你,证明你明白人类的感情,只是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你也应该是有感情的。你说那曾发生的一切不会令你感到痛苦,可是,我知道,那也绝不会让你感到高兴,你绝不会喜欢那些人在你身上做的事。”
性德默然无言。容若的话,让他无法反驳,而容若紧抱的双臂,和身上散发出来,属于人类特有的温暖,让他生起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觉。
虽然容貌美丽,气质出众,但身体永远冰凉的他,很少得到人类这样全情全心、全无保留,却又没有其他任何邪念的拥抱。
这个坐个石凳,都要人铺上厚厚垫子的娇气皇帝,居然可以忍着寒冷,一直抱着他不撒手。
“性德,相信我,你有感情,你只是还没有懂得如何去表达你的感情。我是你的朋友、你的伙伴、你的亲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遇上多么美丽的女子,无论我多么喜欢她,我都不会因为她喜欢你而迁怒于你。我发誓,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如果,别的女子不喜欢我,那只证明我不够好,我永远不会……”
容若的声音很轻,但性德却听得字字清晰。奇特的感觉在心中扩大,但做为人工智能体的他,依然不能了解,这是什么。
“皇上!”惊讶的、愤怒的、不可置信,同样也不以为然的叫声突然传来,打断了容若的话。
容若抬头一看,见到一个穿着整齐朝服,相貌端正的中年官员,正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死死盯着自己。
他再低头一看自己,忍不住“啊”的叫了出来。
刚才一忘形,居然忘了董仲方正冲自己走过来。
这下好了,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当着御史言官的面,青天白日之下,在偌大的御花园里,死命抱住一个漂亮得把所有女人都比下去的侍卫。
容若慌得连忙缩手跳开,再看看董仲方那承受不了如此刺激,仍然目瞪口呆的表情,懊恼得要命。
完了完了,御史言官,闻风就可言事,何况亲眼所见。
明天搞不好满皇城都会讨论皇帝的龙阳之好。
万一他回家再跟他的漂亮女儿谈一谈皇帝有分桃断袖的古怪爱好,那自己在董大美人心中,就不是零分,而是负一百分了。
他干咳了一声,走近董仲方,伸出双手,用力一拍,想要震醒这个君前失仪的臣子。
谁知手才拍在一处,容若就惨叫一声,左手抱住右手直跳了起来,脸青唇白地大喊:“我只是拍了一下手,为什么会这么痛?”
性德的声音轻轻淡淡从身后传来:“切断痛感神经只是暂时的,现在痛感神经已经恢复正常,刚才你用力拍了一下石桌,已经把手震伤了,现在一切感觉恢复,你又再拍了一下手,牵动伤处,感到非常痛是很自然的事。”
容若抱着手,仰天哀叫,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愤愤地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话:“老天,到底是我玩游戏,还是游戏玩我?”
第五章古怪帝王
皇宫之中,外弛内张,争斗已经进入最激烈的状态了。只是,成为一切战争中心的小皇帝,却安闲自在,日子过得舒服开心到令人发指。
每天传到萧逸手上的密报,常常让萧逸看过之后,都有啼笑皆非的感觉。
七月十四日,皇上亲自令苏良、赵仪成为贴身侍卫,大内统领王天护反对无效。两个孩子也不交由王天护统管,直接在侧殿安排房间,白天陪王伴驾,夜晚各自安睡。
两个孩子的武功,由萧性德亲自教导,不过教导之时,总是在内殿进行,紧闭殿门,只闻风声、喝声,和皇帝的笑声。
第一次练功,殿门打开之时,共打碎花瓶四只、石砚两个、玉如意一个、佛手一对,损坏五张椅子、三张桌子,并毁坏殿宇雕花若干。
七月十五日,由萧性德关起殿门,教过两个小侍卫一阵子旁人看不到的武功后,萧性德陪皇上出殿,苏良、赵仪仍在殿中床上高卧。
皇上在宫中各处闲逛,太监、宫女跪迎跪送。皇上不耐烦,喝令宫女制作厚且软的护垫,绑在膝盖上,使人下跪时不觉疼痛。
据皇上称,是从某个叫颠世剧的人那里学到的巧思,名字为“跪得容易”。并命大量制作跪得容易,务必使宫中每人三份,还要下发给百官。声称跪礼虽然不能废,但下跪辛苦,最起码,打点小小的折扣。
七月十六日,一早如前日般招苏良、赵仪,据说还是学武功,事后又与萧性德同行,苏良、赵仪仍在龙床之上。
皇上拿着根小铁棍,到处走,到处敲打,据说,是要找所有皇宫中一定有的密道,好好瞧瞧玩玩,又说要找每一个皇宫都会有的密室。其间敲坏雕花二十三处,破损墙壁十六处,还挖了九个小坑。但一无所获。
七月十七日,皇上再次到处闲逛。翻箱倒柜,见了衣裳就拿刀子去割。见了刀刀剑剑,就拎起来挥,辛苦一日,汗湿重衣。砍坏三把小匕首、五把短剑,生气扔掉四把刀、六把剑,砍坏桌子、椅子、房梁、门柱不计其数,损毁衣服三百七十六件。
最后皇上愤然仰天大吼:“为什么黄蓉有软猬甲,狄云有乌蚕衣,连韦小宝都有护身好宝贝,偏偏我没有?既没有宝刀,也找不到宝衣。为什么所有的主角,随随便便都能碰上密道,掉进密室,一大堆宝物到手,为什么我这么辛苦都没有成果?”
七月十八日,皇上直奔御兽园,亲自喂了狮子、老虎和花豹,然后再喂小狗、小猫和小兔子。
皇上手里拿着食物,小狗、小猫、小兔子的头伸到西,他就把手移到东,小狗、小猫、小兔子的头伸到东,他又跑到西,让小家伙围着他转,他就哈哈大笑。
最后,小猫按捺不住,跳起来挥爪子抢,皇上手背上被抓出了血痕,小兔和小狗也一起撞到皇上怀里。侍卫们把小兔、小狗、小猫拉开,跪下请罪。
皇上没有降罪,反而哈哈笑个不停,把小猫抱在怀里,带着小兔和小狗回去了。而且,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虐杀,只留下嘻笑玩乐。
七月十八日,皇上把小兔、小狗、小猫放出来乱跑,自己带着一大堆人,大呼小叫、阵势惊人的追,捉到了,又放开,接着追。此事轰动皇宫,太监、宫女们初时惊怕,后来也情不自禁加入追闹队伍,笑闹不绝,宫中森严的气氛为之败坏。
七月十九日,皇上偶尔见到御廊上一只鹦鹉,便下令拿了十只鹦鹉挂在殿中,亲自教它们说话。
教的内容为“小若若真可爱”、“小若若最聪明”、“小若若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古今中外盖世无双古往今来空前绝后聪明绝顶俊逸绝伦文武双全英雄无敌风流倜傥情场杀手鬼见愁玉面郎君美男儿”。
前两句比较好学,鹦鹉都已学会,后一句太过困难,鹦鹉没法学会。皇上屡教屡败,懊恼不已,共砸坏十三个茶杯和七柄扇子。
七月二十日,皇上继续教鹦鹉说话,鹦鹉始终学不会。皇上穿上极为华丽奢侈的衣服,举着描金边的折扇,在鹦鹉面前一摇一摆迈方步、扇扇子,做风流潇洒状,似乎是想用身体行动来教导鹦鹉。
七月二十一日,皇上教了半天鹦鹉,后来不耐烦,重又去玩小狗、小猫、小兔子。只是穿着华丽、奢侈得过分的衣服,举着金光闪闪的扇子满宫乱跑,极为抢眼,也略显俗气。
七月二十二日,上半日斗狗捉猫追兔子,下半日坚持不懈教导鹦鹦。
七月二十三日,一切如昨,只是夜晚,依旧例召苏良、赵仪侍寝。
※※※
萧逸一边看着密报,一边想像着萧若穿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活似只金元宝,满皇宫乱走的样子,忍不住也觉好笑。
皇宫里出入的都是王侯高官,侍卫、宫女们也都养成了不俗的品味,现在萧若打扮成这样,满世界乱跑,活似一个乡下暴发土财主,定是叫人看过之后大受刺激的。
光是想想,已是好笑,他一边微笑,一边信手把密报递给坐在旁边的苏慕云。
苏慕云淡淡瞄一眼:“主公有什么看法?”
“非常奇怪,若是皇上一直如此,倒也并不稀奇,可是,在他做过几件让人心惊之事后,忽又变做小孩儿心性,倒叫人摸不清头绪了。”萧逸伸手端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苏慕云微微皱眉,刷的一声,打开手中绘了楚京牡丹的折扇,轻轻扇了扇。
萧逸茶刚喝进嘴里,眼前忽然张开一个大扇面,立刻就想起了密报中,萧若那把描金闪光、俗不可耐的大扇子,忽然间就想大笑出声,一口茶全喷到苏慕云的扇面上了。
苏慕云吓了一跳,站起来道:“主公……”
萧逸自己也被茶呛得连咳好几声,面红耳赤,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笑道:“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萧若的样子,就叫人觉得好笑。萧若这几日满宫招摇,一向森然整肃的皇宫,几乎到处都是笑声。”
苏慕云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沉声道:“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萧逸这时也敛了笑意,点了点头:“不错,以前萧若也爱胡闹,可他胡闹的时候,高兴的只有他自己,别的人全吓得发抖。他如今胡闹,却可以带动所有人。现在,皇宫中的气氛非常轻松,每个人一大早谈论的,就是皇上今天又会搞什么奇怪好玩的新鲜花样。”
“看来,他是故意扮成那低俗可笑的样子,逗引大家开心的,不过,这种事不该由皇帝来做,一个皇帝,心思若放在这种事上……”
苏慕云摇了摇头,不下定论,只正色道:“我担心的是,他做这些可笑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还有那苏良、赵仪两个娈童说是学武,却背着所有人的目光,不知有什么诡计阴谋。”
“大内统领王天护认为,学武是假,风月玩乐是真。所以每次练功才紧闭房门,每次萧性德教完了,两个孩子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不知道受了什么折磨。”
“只怕未必如此简单。”苏慕云皱眉苦思。
敲门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苏慕云和萧逸都略有些惊异地对视一眼。
此刻二人身在“醉月楼”三楼的雅间,醉月楼是迷迭天的产业,从掌柜到小二,都是苏慕云忠实的部下,明知二人在此密谈,怎么还敢上来打扰。
“客官,菜来了。”
萧逸眉峰一扬,苏慕云折扇一合,轻轻敲在掌心:“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小二端着三盘菜进来,恭敬地放下,恭敬地退出去,恭敬地把房门关好,从头到尾,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苏慕云走到桌前,略略移开其中一盘菜,看到下面一个小纸条,拿在手中一看,眸中异样的光芒大盛,转头冲萧逸笑道:“主公可知此刻皇上在哪里?”
“今天是七月二十三,依他以往的习惯,应该会召娈童入侍,而密报中也显示,今夜,他正和苏良、赵仪尽情风月享乐,不过……”萧逸目注苏慕云:“先生既发此问,想必这皇上的行踪,另有玄机。真是难得,迷迭天耳目之灵,竟连深宫大内的隐密都一清二楚。”
苏慕云微笑道:“主公太过抬举迷迭天了,深宫之中,重重阻隔,我的耳目哪里伸得进去,只是这醉月楼的事,我若还不知道,哪里还配和主公坐在一处。”
萧逸一愣:“醉月楼?”
“对。”苏慕云笑得异样深长:“今夜醉月楼蓬荜生辉,竟得大楚国皇帝御驾亲临,而今圣驾就在与我们只有一墙之隔的雅间里,身旁只带了萧性德一个侍从。”
苏慕云说罢走到墙边,伸手在一颗装饰墙壁的明珠上轻轻一敲,明珠向侧滑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窥孔。
萧逸走过来,凑过去一看,指尖忽然有些发凉。
透过小孔,可以看到隔壁雅室里,明烛高照,菜肴丰盛,容若据案大嚼,毫无皇帝气度。萧性德只淡淡坐在一旁,冷眼看容若大吃大喝,并无半点举动。
相比容若动作的粗野无礼,静坐不动的性德显得无比高贵飘逸。满室烛光,似是只为他一人而亮,却又连烛光都沾不上他半点衣襟。
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容若是主人,而他,却不过是小小侍从。
只可惜萧逸半点欣赏美人的心情都没有,只觉得从心底一直凉到脚底。皇宫之中,到处是他的眼线人马,宫内侍卫,也大多忠于他。虽然最近皇太后把高手调到皇帝身边,很多侍卫不能*近皇帝,但是皇帝出宫这么大的事,宫内眼线却完全没有发觉,他连半点消息也不知道。这个小皇帝,暗中到底还有多少旁人不能测度的玄机。
苏慕云在墙壁上又不知按了什么地方,墙内竟伸出一根铜管来,位置刚好就在萧逸的耳朵边。隔壁的声音,立刻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性德,你真的不吃吗?很好吃的。”容若一只手拎着鸡腿用力啃,啃得满嘴流油,说出来的话都含含糊糊,听不清楚。
性德斜睨着他,就算普通人想要吃鸡,看到容若这种吃法,也会立刻食欲全无的,何况他是永远不会饥饿的人工智能体:“你有必要吃得这么难看吗?并没有人和你抢吃的,皇宫里的饭菜也没有饿着你啊!”
“在皇宫里吃东西不痛快,一大堆太监哈腰站在旁边,怎么能自在快活地吃。”容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动作多么没有气质:“我真的很久没有吃到鸡了。现实里正在闹禽流感,市场上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禽类制品卖了。据说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二00四年,也闹过一次。可是这次更严重,老百姓都不敢买鸡了。真奇怪,人类的科学如此发达,医学这样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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