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此时已是三月末,清明前夕,春风中依然带着几许寒峭,不过一行人到得庄内,这气氛却是火热的像到了三伏天一般。\
早有人通报了庄内,到了村头之时,黑压压一片人头迎在那里,领头的自然是如今赵家庄的里正商延祖,其他村中的赵氏一族的村老以及团练官吏等等都在这里。
看见这么多人,赵石不由揉了揉额头,身旁地李金花却是低声笑道:“怎么?又头疼了?这才叫衣锦还乡嘛,多少人做梦都想如你一般呢,若是我也能。
说到这里,声音却是顿住了,脸色颇有些黯然,赵石回头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道:“想那么多干嘛?到时候我陪你回娘家,谁敢给咱们脸色,就叫他不死也脱层皮下来,保准你每次回去他们都恭恭敬敬地。我出出气……”脸上虽然布满了红霞,但说出来的话可不如一般女儿家般腼腆,很有些英气在里面,其实此时在李家,谁还敢当着她地面冷嘲热讽?也就是在背后说些闲话罢了,如今闲话也是渐少,毕竟她已经是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李家能比得上她地也就那么三五位,若不是身为女子,在李家现在已然是争夺族长之位的人选了地。
不过冷冰冰的木头会安慰人了,她这心里可是欢喜无限地,自然要应承上一句,让男人心里舒坦的。
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下去,还好,这样的场景在刚回来的时候已经遇到了多次,权势带来的好处有很多,但最能满足人心理需要的却是旁人的敬畏,自古皆然,没有什么例外,而在这个等级分明的时代,尤其如此,刚回来的时候,面对一张张诚惶诚恐的面孔,多数时候都是和军人或者是权贵打交道的他可是觉着有些怪异,甚至多少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但现在应对起来却是要从容许多了。
先是上前亲手将商延祖扶起来,在挥手将让众人起身,人人都想上前说话,但却又猥琐不前,虽然都是亲族友好,但权力却在中间划分开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不过在这个时候,人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几个族老更是在心里直念菩萨祖宗保佑,赵氏一族定居于此几十年,终是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这官儿是越做越大,赵氏一族这几年也是兴旺的很了,照这样下去,没准临到老来,县官见到自己还得行礼呢。
这样热闹的情形在赵石回到赵家庄以后便时常出现,赵石呆在家中也不得清闲,左邻右舍,还有那些亲朋自己不敢上门儿,但家里的妻女却是每每在赵石那座新起的府宅里聚成一堆。
石头娘现在虽然有诰命在身,但说起来还是那个敦厚朴实的妇道人家,能回到家乡,看见这些熟识的亲戚,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自然是来者不拒,若不是在京里带回来的丫鬟婆子劝着哄着,说不准就要挨家挨户的去串个遍呢。
县里的张家范家也得了消息,两个家主长辈还算矜持些,没有上赶着来拜会,但这些子侄之类的却是蜂拥而至,这还不算,县里的官吏也是闻风而动,除了那位上不得下不得的县尊大人,其余像是主簿,县尉等却都是守在赵家庄不动地方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石这才带人躲了出去,名为游猎,其实是着实怕了这些人的骚扰,这样的衣锦还乡,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只有张锋聚和李金花这样真正的豪门出身之人才偷偷暗笑,若是真正的豪门大户,这样的情景可不会出现,行走在门下之人自然都是些穿红衣紫的达官贵人,可不像现在般,门户之内什么样的人都有,下人也少,这才如此纷乱。
“大人,清明拜天祭祖,大人的冠礼也在祖宗祠堂里成礼,诸事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这观礼之人还要大人自己拿主意。”
说话的商延祖老了些,也是这两年养尊处优,身子到是有些福,不过说话行事还是那般沉稳老道,恭谨却又不会显得过于谄媚,却也不如旁人那般畏畏缩缩,只是石头这个称呼是万万叫不出口来了,赵狗子跟在他的身后,急的抓耳挠腮,但眼前的这个大侄子和当年可是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那种众星捧月而形成的无形威势足以让他离的稍近就喘不过气来,更别提上前说话了。
还好,老商没有忘了他的事情,“再有,就是狗子家的三小子那件事,县太爷还是不肯放人,这都关了有小半年了……大人,咱们是不是该想想别的办法了?”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四百一十七章家事
“大人,府尊孙使君我已经去拜会过了,但使君大人却多有推脱之意……赵石面前,哭笑不得的看着赵石别别扭扭的拿着一只狼毫素笔,写出同样歪歪扭扭的大字,这样的情形他还是头一次见,私下里到是听李全寿或者杜山虎说过这位大人字迹不堪入目,在文字功夫上根本不可造就的话,但一直将信将疑,今日一见,原来那两个家伙说的并无夸张之处,相反还留了余地,这位大人的字何止不堪造就,简直是让人不忍目睹的。
看了看这位大人专注的神情,赶紧将目光移开,心里却是暗道,今日实在来的不是时候,以前擅长揭人短处的他如今却是暗自念叨,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他这也是刚刚到了这里,脸上犹自带着些风尘之色,赵石交代下来的事情,他却是亲自跑了一趟,在赵石眼中颇有些大材小用,不过李博文自己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和陈常寿等人不同就在这里,心里一直觉着,为人谋者,不分高低琐碎,凡能为主分忧便是份内之事,不过这一次事情却有些不顺的,和他料想的差了许多。\*
“鸿儒又在府城中盘桓了些时候,也打听了个清楚,原冒官一案也牵连到了这位使君大人,去岁吏部考绩却是给了一个中平,听闻这位使君大人心胸并不算宽,很是会迁怒于人的,估计是连大人也恨上
说到这里,李博文不由一笑,此事在那位使君大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又没有多少利害纠葛,更能示好于人。何乐而不为?偏偏碰到这么一位。听说巩义县前任知县在七品知县的位子上呆了十几年,就是被这位府尊大人一手压住的,据府中别驾说,只不过是因为对方在一次文会上稍微落了他的颜面罢了,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亏这位孙使君竟然能到如今的地步。
“哦?恨我什么?”赵石头也未抬的问道。
但李博文还是看见这位大人手腕子一紧,将桌子上地纸张划破了一块,心道。这位也不是好惹地。心胸也宽阔不到哪里去,不过比起那位爱记仇的使君大人来,行事上却也不失武人本色,要让人心服很多的。*\
“据说巩义冒官案也是因大人而起……
啪的一声,赵石已经将笔扔在了桌子上,嘴里却是淡淡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因为这点陈年旧事?让县里放个人都这么难?什么府尊县尊他们没办法?”
李博文听了这话,心里立马一凉,这就火儿了?却是赶紧劝道:“大人息怒,大人乃是武职,又是京官。地方政务上的事情万万插手不得的,不然……天扰攘下来,他这头却是疼地很了,偏偏老太太那里乐此不疲,这些乡亲又都在最困难地时候帮过家里的,他性子虽然冷酷,但说到底却是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侠义性情,每天的应酬虽然让他心烦。却也忍了下来。心情自然焦躁了起来。
尤其是赵狗子当年在庆阳府战事时,曾经救过他的命。还险些没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关进大牢的又是他地姐夫,事情拖到现在,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摆手打断了李博文的话头,“把张锋聚,王览叫进来,还有我三哥张世文,也一起请过来。”
李博文一听这话音,便也知道劝业无用的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本来好好的衣锦还乡,在京里又是人见人畏之人,偏偏回家却碰上这么一档子恶心事儿,搁谁身上也受不
不一时,张世文和王览便来到了书房,张世文本来便是白白胖胖地一个人,如今体型却是越的圆了起来,脸上一都说心宽体胖,用在他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他这人也没什么大志向,这几年盐监当的是有滋有味,自从赵石去了京里,他在县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熟人碰上准保得叫上一声三老爷,其余的一声大人也是免不了的,便是县里的县令,主簿,县尉也对他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张大人的,比之之前可是威风了数倍不止。
不过年前老县令徐闻被召进了京师,新来的县尊可着实不好应付,横挑眉毛竖挑眼的,让他有些头疼,更倒霉地是出了巩义县那么一件窝囊事儿,硬是把他表妹夫给关进了大牢,那位县太爷还真就摆出一副铁面无私地面孔来,什么人说话都不好使,想到在京师那位据说已经手握兵权,权势熏天的表弟,虽说是有血缘地至亲,他这后背还是凉飕飕的。*\
“三哥,你给说说那位县令大人有什么嗜好没有?”瞅了一眼有些畏畏缩缩的张世文,赵石也懒的说他了,回到巩义县之后,这些日子不论亲戚还是乡亲都是这个样子,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张世文喘了几口气,壮了壮心胆,偷眼瞅了一下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的这位表弟,想了一会,这才摇了摇头,“县尊大人来到这里不久,也没听说有什么……喜好……张锋聚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胖子,心里暗自摇头,真是龙生九子,他大哥张世杰也算是个人物,又有大哥这么个表弟,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是这么个德性呢?亏了大哥念旧,不然搁在他们张家,这样的半吊子早被踢出门了。*
“他有什么亲眷没有?”赵石皱了皱眉头,这位三哥的性子他早就知道,说是不长进吧?比他二哥还强些,说是长进吧?脑子却不太灵光,也就是个中平之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知道个子午牟酉,挤一点出一点,真是……
张世文这回才明白过味来,“哦……他是带着一个侄子和小妾来赴任的,其他的便都是些亲近的下人了……
也不等他说完,赵石已经沉声道:“王览,你带上几个人和我三哥去县城,给县令大人的侄子找些事做做,要分些轻重,但也不容易让人糊弄过去那种,之后交到县衙,看那位县令大人怎么处置他侄子,若他真是公事公办了,他不还有些下人呢吗?若还不行,哼……那就只好给县令大人自己找些事故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属下明白。”王览脸之色一闪而逝,他性子本就阴沉,作这些阴司事情却很是合他的心意,赵石却是看准了他这一点,不然也不会将狐狸赤魔等人都送进了羽林军,唯独留他在身边了。
“锋聚,你带上些机灵的人手,和鸿儒一起去趟府城,一样的办法,我就不信那位什么知府大人当官这么多年,真个是清如水,明如镜,但有一点要记住,千万别将自己搅进去……
看着几个人一脸的肃容,李博文欲言又止,而张世文却是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道:“我在京师时听赵。爷子说过这么一句,别人打了咱们左脸,断不能将有脸也凑上去,还要一脚踹回去,将刀搁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威风扫地……
其实这就是做人的道理,咱们既然当了官儿,有时忍气吞声也就罢了,但一些不相干的人也要上来想打几巴掌,那怎么行?咱们这官不是白当
别说咱们这次占着理,就算不占理,要打要骂也得我点头,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算个什么东西?就敢将人抓起来小半年不放人?这次不但要将人弄出来,还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不然以后是个人都要到什么领兵打仗,建功立业,回家守着算了。”
说到这里,缓了缓口气,接着道:“这里都不是外人,所以才跟你们说这些,不要外传,事情做的隐秘些,不过出了疏漏也没关系,我给你们兜着,行了,都去吧,别说救人不行,整人也不在行啊……
张锋聚哈哈大笑,他本就是世家出身,多少有些纨绔性子,赵石方才一番话正对他的心思,其他几个人就不一样了,各有所思,肃容应是,之后便鱼贯而出。
张锋聚走在最后,却是嬉笑道:“大哥,那你的冠礼我不是就看不到了……笔,“冠礼有什么好看的?把事情办砸了,别回来见我。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四百一十七章家事(二)
打走了张锋聚这些人,之后数日还是不得消停的了。
第一个便是设置宗学之事,这是有名望的大家族头一等的大事,有了宗学,便可称之为世家,也就是有了自己的传承,但设置宗学是有条件的,第一个就是族中未出五伏四代人加起来,口数得够,不然也称不得什么大族,不是大族还用得着什么宗学?
二来就是在府县中要有声望,你是修桥补路也好,灾年时出资济民也罢,每日行善于道也成,反正必须得在附近生民当中拥有一定的德望的。
第三个则是族中必定要出过正途出身的朝廷命官,只这三条,便已经将许多丁口众多的家族排除在外了,其中还有许多细致的条文便不一一列数。
置办宗学乃是礼部掌管,一边不能让这些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太过兴盛,危及地方,一边又要存着教化百姓,典为范例之心,其中艰难限制也就可见一斑了。
这事赵石听过也就罢了,毕竟这只是族老们的长远打算,并不是他点头了,这宗学便能一日建成的,其中除了要朝廷许可之外,还需要做很多事情,聘请宗学教授之外,还要划土地,起学堂等等等等,总之并不是一时之功的。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个让他感到头疼的,族中的年轻人现在很不安分,都吵着要当兵吃粮,尤其是看着大牛几个人一身崭新的羽林卫军服,腰挎横刀的威风样子。一个个眼睛都蓝了,那火热地心思就不用提了。
这事让这些村老以及商延祖极是头疼。赵家庄如今人口多了许多,和外姓通婚也变得方便了起来。丁口增加的也快,只这几年功夫,新出生地赵姓子孙就比以前多了几倍,这本来是件好事,家族兴旺莫过于此的。
但这只是老一辈人做如此想法。村中将成年和已成年地年轻人却是截然两样,眼见赵家庄的变化,追根寻源却是因为赵家庄出了赵石这么一个人物,猎熊灞,战庆阳,编团练。剿山匪,一桩桩一件件,赵家庄的年轻人们若是每天不念叨上几遍。都觉着一天下来过的没滋味的。
如今又听说在京师夺了武状元,当了老大地官儿回来。鲜衣怒马,仆从如云的样子让人心怀敬畏之余。却是也让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更活泛了几分。
他们自是不敢来找赵石,但这些村老们的耳朵边哪里能够清净?被烦的紧了。几个人一合计,也觉着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既然如今赵家庄如此兴旺,不像以前般,缺这几个壮劳力,这些年轻人心思又野了,以后管也管不住,不如跟着到外面见见世面,说不准又能出那么一个两个将军呢。
如此这般。这事便也拿了出来跟赵石商量。
赵石对于这个却是不赞同地。他见过地将军也不少了。现这些将军地衙兵多是自己地家乡子弟组成。统领这些衙兵地也是他们地子侄兄弟。这个现象并不是个别地。而是普遍存在于军中。
对于这种做法。赵石嘴上不曾说些什么。但心里却是有自己地计较地。有这些亲戚子侄充当护卫衙兵。这亲近是亲近了。指挥起来也能如臂使指。危急关头更能悍不畏死。就像当年在庆阳城外诛除李继祖时所见那般。他那些衙兵虽有机会逃命或是投降。但一觉情形不对。虽是众寡悬殊。还是暴起直冲辕门。最后都死在了辕门之外。竟无一人想着脱走逃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处是有。但在赵石看来。缺点却更甚。既于主将关系紧密。在军中便立即与普通士卒分别了开来。自觉高人一等。不屑于与其他兵士共处者有之。扰乱军规戒律。却得主将回护。免于刑责者有之。行事张扬跋扈。为众军所厌者有之。可谓是弊端累累。不能一一尽数地。
有了这些人。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最致命地一点。一旦这些人死于战阵。不仅打击士气。更甚者。主将心神失守之下。很容易便做出错误地判断。置全军于险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1017页 当前第
264页
首页 上一页 ← 264/1017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