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即便是皇帝驾崩,继位之人,也不过是守灵七日,便要开始处置政务,而国母大丧,好像却要更加隆重一些。
当然,这些规矩都是祖宗定下,多袭唐制,却也有更改,而在这个上面,就传闻是太祖皇帝亲口定下的,中间细节不用深究,因为那是太祖皇帝,出口成宪,传下来,便是规矩,于国事无碍的,也就改不得了。
朝议之上,多数都是礼部的大人们在说,其他人在听,当礼部尚书方谦这一句出口,许多人却不禁一皱眉头,这就是涉及军国重务了,好像味道有些不对,不过抬眼望去,中书以及枢密重臣们,都没有反驳,显然,这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的,再想想如今情势,多数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战,终于是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多少有些无奈,但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果然,皇帝陛下这个时候开了口,并无多少意外之sè,显见也是有意于此,皇帝陛下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但却还算条理清晰。
“好,诏钦天监发明喻于内外,并告于前方将士至于议和之事,诏中书,枢密院同商此事,记得,勿失朕心,勿使前方将士心寒,可也?”
“臣等遵旨”
轻描淡写间,议和之事便这样定了下来,至于议和细款,却还要大臣们来商议,虽说先自提起议和,定然要吃些亏,但据如今情势,却是大秦战了上风,其实此等国战,与两人相欧差不多,力强者胜,打的对方鼻青脸肿了,再伸出手去,说要握手言和,想来力弱者便是不忿于此,多数也是无可奈何的。
而大秦在这一战当中,除了占据了大片的疆土之外,还有近百万百姓归于治下,占据的又是河中,河洛这样的膏腴之地,再要休养生息些年,又将是怎样一番模样?众臣心中略有沉重,更多的却是憧憬
接着,礼部的大人们轮番出来,又说了许多,但满怀心事的群臣却已听不进去,也没有谁在这个时候提及立后之事,都是聪明人,见了皇帝陛下这个模样,再有风骨之人,也不愿在这个时节却触陛下的霉头。
再者说了,还有太子殿下若是谁当庭提出来这个,以后定为太子殿下死敌,虽说皇后如今已殁,太子殿下失了最大的一个依靠,但太子殿下并非幼童,已经渐渐长成,为政日久,已渐有人君模样,非是能任人摆布的泥胎木偶,谁也不想在这个关节上,直面太子殿下的怒火,估计皇帝陛下在立后之事上,也要三思而后行的,遑论其他人了
当然,立后也是题中应有之意,绕不开去,后位空悬,宫内必然动dàng不安,那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但说到底,这却要一个时机,最好是由皇帝陛下亲自下旨,群臣议决,方为正道知道呢
皇位之争由来已久,而今能晋后位的,除了淑妃之外,还有哪位?淑妃有子,也到了该封王的年龄了,一旦登上皇后之位,夺嫡之争恐怕也就到了眼前了。
群臣心思各异的琢磨着,哪里还听得进礼部这些人的唠叨?到得散朝离去,许多人便匆匆出宫,除了忙活大丧之事外,最重要的,恐怕就是要赶紧回府,与心腹幕僚商议一下,将来该如何自处了。
“太子到了哪里?”
“回禀陛下,前日传信,殿下已经入了潼关”
“可有可有可做了什么事?”
“没有殿下听得娘娘当即哭晕了过去之后立即轻车简从往长安急赶”
景帝微微点头,再不言声,半晌,才又嘶哑着嗓子问道:“叫你查的事可查清楚了?”
此时跟随在他身侧的是一个中年太监,宫内许多人也许并不认识这位是什么人,但有些人却知道,此人正是内衙少监,兼领御前仪卫凌宇,曹太监渐渐年老,加之近些年屡有错处,渐渐不为陛下所重,虽然念着往日情分,仍领内衙内务事,但内衙大权却不可逆转的移到了凌宇手上。
也许是听出了皇帝陛下话语中的寒意,凌宇脸sè微微发白,但还是回禀道:“奴婢查了,当日娘娘于凝翠园西苑水榭小憩,骤然发病只当日有两个尚艺局小太监进了西苑,却并未冲撞娘娘驾前当日早些时,娘娘确用了些冰镇梅汤,却是娘娘觉着酷热难当,才用的,并无旁人进言奴婢奴婢瞧了娘娘贵体也无中毒痕迹,怕是”
景帝微微点头,神sè缓和了些,却是随口吩咐道:“这些事就不要外传了,至于皇后寝宫之人算了,皆发往冷宫便是,不需闹的沸沸扬扬”
下”
“还有何事?”
凌宇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启禀陛下,东宫传谕王弼昨日堕马暴毙了。”
景帝皱了皱眉头,“怎么?王家的人?”
是昨日晚,王弼家中失火,烧了书房”
景帝眼睛眯了眯,眼角皱纹逾深,良久,凌宇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景帝才缓缓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道:“不要再查了”
宇应了一声,心里不由自主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京兆府驿站。
一行数十骑疾驰而来,驿站的驿卒早已被惊动,慌忙来到驿站门口候着,自去岁大军东出开始,京兆府的驿站就没闲着,多数来往的都是传送军报的兵卒,再有还有将军们调任往来,频繁的很,而今又逢国丧,来往的人就更多了,并不稀奇,而驿卒们却都加着十分的小心,现如今来往于驿站的,可是愈加的都不好惹了,谁的怒火也不是他们这些驿卒能消受得起的不是?
骑士们眨眼间便到了近前,纷纷滚鞍下马,铠甲叮当,各个满身煞气,为首的驿官不由一个哆嗦,不用问了,多数是从阵前下来的骄兵悍将,他娘的,就数这些家伙最难伺候。
“快快,准备热水,给马喂上饲料,咱们在这歇歇,不过夜。”
满面尘灰的大汉嚷嚷着,护着为首的几个人便进了驿站,而这时,昨晚到的那两个客人却从驿站内跑了出来,见了这些人,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哽咽道:“殿下,您可回来了”
李全寿几乎是让人搀着进了驿站,形容枯槁,如同被暴雨打残了的野草,听闻噩耗,紧赶慢赶,只用了三日,便来到了这里,悲伤难抑,又这么一番折腾,人几乎已经撑不住了,勉强挥了挥手,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起来吧,里面说话”
热水什么都是现成的,李全寿被人掺进屋内,略略让人给他擦了几把脸,便半躺在了chuáng上,红着眼睛问身前恭候的两人,“母后母后怎么突然突然就去了?”
一句话,顺了几次气,才说完全,嗓子里啊啊了几声,眼泪却怎么也流不下来,只觉一股气憋在xiōng口,身子立即摇摇yù坠。
旁边shì候的东宫承文刘文权赶紧上前,拍打着他的后背,顺手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温茶,凑到李全寿嘴边,李全寿略略饮了几口,才算顺过了气来。
身前两人已然跪倒在地,其中一哭道:“臣等该死,臣等无能,臣等该死,臣等无能”
李全寿艰难的摆了摆手,翘了翘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不怪你们,母后却不能shì奉于母后chuáng前,见母后最后一面枉为人子啊”
到得此时,屋内已是一片哽咽之声
之后良久,两人才将如今京中情形絮絮叨叨的说了,李全寿只是木然听着,渐渐的,嘴角却噙了一丝冷笑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想的是什么,笑的又是哪般
直到两人禀道:“王弼王大人在臣等出京时堕马暴毙”
这时,李全寿眸光才闪了闪,却没说话,等两人又说了良久,才点了点头,“我乏了,范大人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怎么?殿下以为王大人死的蹊跷?”
刘文权,字元惠,秦州人,景兴四年进士,入翰林院,三年前,晋东宫承文,才思敏捷,腹有机谋,渐为太子李全寿所倚重,这时看着李全寿的脸sè,心中只有忧虑,但还是轻声言道。
“是啊,是死的巧了些,王双清掌往来文录书信,我留他在京里,不是为了别的,就怕与京中音信断绝,现在他却死了,堕马暴毙?王双清一个文人,骑得哪门子马?”
“不会吧?”刘文权皱着眉摇头,“殿下以为”
李全寿的脸有些扭曲,“母后身子本来就弱,这些年,心神也不在别处,就在我这儿子身上,若是音信断了”
说到这里,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脸上的神sè,根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推开刘文权上来搀扶的手,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回京之后,你去寻刑部董七,不要让外人知晓,让他查一查,王弼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王弼之前跟什么人交从往来,族中有谁跟宫内有关联的,都给我查清楚。”
话语中,有些难掩的恨意,刘文权心中暗叹,皇后娘娘这一去,对于太子殿下意味着什么,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也许是太子殿下积郁于xiōng,yù要迁怒于人,也许只是杯弓蛇影,让太子殿下感受到了威胁,其实不管怎么样,皇后娘娘终归是去了以太子殿下这般心境,于将来却是不利。
想到此处,不由劝道:“殿下臣以为殿下伤心过度,于事无补,还需保重身子,为将来计的好。”
李全寿脸上肌肉了一下,眸中厉sè一闪而过,“好,就为将来计你让李易暗中安排一下,从长安,到潼关,再到河中,各处驿站,都安插些人你们两个商议一下,要做的隐秘,不要让内衙的人察觉”
刘文权不由一惊,不由急道:“殿下”
李全寿勉强笑了笑,“不要惊慌,以防万一而已,再有,回去之后,让礼部伍介休上书,请立淑妃曲氏为贵妃,我要瞧瞧,这朝中群臣,到底都是个什么心思。”
刘文权轻轻拍着大tuǐ,心中却已叫了一声妙,旁人做,不如自己做,而且立的是贵妃,与皇后虽只差一步,却有天壤之别,最重要的,不是瞧群臣的意思,而是陛下到底怎么对待此事。
同时,他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赵大将军掌兵在外,太远不说,用之,则吉凶难料,还好,还好,殿下到底没失了平常心。
“yù取先予,殿下英明,以贵妃掌后宫事,历代皆有前例可循,陛下多数都会点头,不如,再请御史台几位大人上书,请立二殿下为郡王,二殿下在宫中,呆的也太久了些”
李全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好,回京之后不,你先我一步回京,把事情都办了,还有,母后的丧事你盯着些,有何差池,尽管以我名义处断,哼,父皇定有愧于心,一些事上,不会跟我计较。”
这一下,刘文权不敢接话了,低头应是,接着问道:“那殿下您”
“你先回去,我在这里休息一日,再行赶路,别要母后看着我这副憔悴模样担心”说到这里,李全寿再也说不下去,慢慢躺倒在chuáng上,和衣而卧,并背转过了身子。
瞧着那的肩头,刘文权默默将被褥盖在李全寿身上,这才退了出去
(四号了,很不给力啊,看来阿草又得在一百名之外晃dàng了,有人说阿草的书内容和书名差的太远,征战的章节太少,看着不过瘾,这个阿草真的没办法,阿草觉着吧,一个帝国的崛起,不可能都是打出来的,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内政,而作为一个冷兵器时代的将军,也不可能总是领兵在外,想要获得权力,只有战功是不行的,这个相信大家能理解吧RO!。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六十三章入瓮(一)
大秦咸宁七年八月,皇后大丧,禁歌舞,婚庆,宴聚等。孝三月,三月过后,入宗庙,葬皇陵,孝期三年,择宗室守陵等等。
其实,对于这样的国丧,虽说纷繁忙碌,但不比百姓之家,国事不能因此而娄,所以,头七一过,除朝会外,其余皆复旧观,而直等大葬之后,诸事便会平息下来
而让人意外的是,头七刚,过,礼部便有人上书,言立淑妃曲氏为贵妃事,听闻这个消息,满朝上下尽皆默然,接着,又有御史台几位大人上书,请立景帝次子为郡王
此时,朝野群臣越发的不敢轻易进言了,显然,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掺和进去,后果实在难料的很。
不过,到底也有人不怕这个,吏部shì郎王毫安便以后位空悬,不利国事为由,上书反驳,上请皇帝陛下立后,其后又有数人附之,意思不言自明,显是将身家性命都押在了皇次子李全茂身上。
此等事,大家讳莫如深,但却都明白,实在无可厚非,所谓富贵险中求,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兴旺而已,这种事在大秦隔上十几二十年,必定就要来上一遭,多数人敬而远之,但绝对也不乏热衷于此的,怪不得谁去。
但说到底,还是如今的情势给了他们一个机会罢了,太子殿下虽已长成,但产年顽劣,很是有些失德之处,这些年虽然收了心性,却也瞧不出多尖过人之处,为政也有些年了,亲信却好像没有几个,也无特意的揽权之举。
皇帝陛下是放心了,但对于一些臣子来说,这样的一位太子,却觉太子太过柔弱,非是明君之选,当然了,这话绝对不可能说出来,只是有这么个感觉而已,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于这些参与其中的人来说,不管保的是哪位殿下,为的都是博一个将来罢了。
像王毫安,便是京师大阀王家的人,王家这些年境况不佳,如今却是公然支持立后,其意不言自明,而使许多人触目惊心的是,不知什么时候,王家竟是倒向了二殿下,也不知王家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虽说太子根基还是浅了些,又加皇后新丧,太子失了最大的靠山,但毕竟身为太子,有大义在,陛下对太子又没有不喜之心流lù出来,王家就这么与太子殿下撕破了脸,总让人觉着有些鲁莽……
也太心急了些
许多人都觉着风bō将起,前方战报不断传来,不管河洛,还是河中,战事都已经到了相持阶段,大秦朝廷在做着议和的准备,而皇后新丧,却是一个契机,加之官制鼎革,朝廷各部变动频密,所有事赶在一起,使大秦朝堂上下,宫内宫外都显得分外的忙乱,给人以暗流涌动之感。
在这个让人感到分外不安的时节,大秦皇帝陛下却又一次显示出了其非凡的政治智慧,对于方兴未艾的夺嫡之争,景帝处置的分外果决。
在没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的时候,已然下旨,晋淑妃曲氏为皇贵妃,摄六宫诸事,又封皇次子李全茂为平山郡王,成国将军,摄长安府尹事,诏立即出宫就府。
满意吗?谁都不会真个满意,淑妃曲氏不会满意,太子李全寿也不会满意,皇次子李全茂更不会满意,下面参与其中的人也是一样。
但随之中书群臣附议,枢密院重臣附议,快的让人根本反应不及,也让许多人都是心中一颤,隐约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不满以及恼怒,也是,皇帝陛下春秋鼎盛,哪里会容诸子胡来?
曲妃上辞贵妃位,不准,据传,当夜皇帝陛下雷霆震怒,摔了杯盘,向来得宠的曲妃被赶出皇帝寝宫,是哭着回去的。
随之,太子李全寿上请为母后守陵,不准,只许你守陵一月,立即归朝,守陵之事,责由皇四子李全慎任之,李全慎方满六岁,还在懵懂之年,不想却是被派了如此苦差,还好的是,他的母亲虽未晋妃位,出真更是不高,但却是伶俐之人,立即命儿子去见太子哥哥,聆听教诲,自己又到曲妃面前,备述辛酸无奈,接着又央人到香侯府说项,为儿子寻了两个护身符出来,虽说最终哭着把孩子送走了,但也未成两方相斗的牺牲品不是?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在皇帝陛下稍微展现了一下对于朝政的恐怖控制之力下,不论其他人有再多的心事,也都胆战心惊的被压了下去。
照这般下去,一场风bō也就这么过去了的,但让人始料不及的是,真正的bō澜,并非起于朝堂之上,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河中……
大秦咸宁七年八月,汾州,此时已经入秋,天气转凉,河中各处,已经纷纷开始秋收,大军军粮,再没有吃紧一说了。
探报接连传到汾州,让战争的气氛越加的浓烈了起来
金人宁德,兴德两军在榆次交战不休,到了八月间,兴德军放弃榆次,退往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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