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心怀故国,为大周尽忠?还是算了吧,有那个风骨的人,早已经死光了,剩下的,不过是想着怎么才能在秦人治下,活的好一些罢了。
可以说,他们唯一还没有抛下的,就是读书人的那点自傲和矜持。
没错,能进到这里的人,都是河洛间的读书人,出身大族不假,但他们最要紧的身份,还是士人。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曾为官,不过到得现在,却皆是一身儒服,自称富家翁。
胡烈瞅了瞅,冷笑一声道:“怎么?还让本都尉请尔等坐下不成?”
一些人开始脸上泛红,一些人则满脸激愤,这样的羞辱,在后周定然是绝无仅有,一个小小的军中都尉,别说是他们这些大族之首,便是有点身份的白身士子,也不会放在眼内。
就算你是襄城侯岳氏的家将亲卫,但要失礼在先,照样有读书人敢动拳头,打你个鼻青脸肿,骂你个狗血喷头,还不用怕有什么后患的。
但这里已是大秦治下,这个年轻的都尉又是那位晋国公派来的,这事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不过还是有一位老者开声道:“这位大人,吾等受国公之邀,来此一会,难道。。。。。。”
胡烈摇头失笑道:“这位老人家可能是老耳昏花,听错了吧。。。。。。国公令你等前来,是念在你等未有大恶彰显的份儿上,如你等竟敢不至,以后也就不用说话了,而今天你们既然来了。。。。。。”
胡烈嘿嘿一笑,“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来的看来就是俊杰之流了,当然有说话的机会,至于受国公”
胡烈哈哈大笑,“国公何等样人,你等又为谁何?大言不惭至此,老人家,你这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指着和尚骂秃驴,这真是一点颜面也没给。
说话的这位老者一口气噎住,脸上颜色迅速转向朱紫,身子开始摇摇欲坠,最终不知真假的一屁股坐倒在座位上,而其他人听了,也感同身受。
如果,这里有年轻人,定然多数受不了如此屈辱,升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出来。
但这里的人最小的怕也年近于五十了,老成持重自不待言,但要说还有多少热血,那就是胡说了。
看着众人神色,胡烈心中舒爽,脸上却勃然作色,一拍桌案,呵斥道:“还不坐下,想让本都尉跟你等仰着脑袋说话不成?”
事情刚开头,就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让这些河洛大族的首脑都有些措手不及。
说实话,他们这点矜持和骄傲还能留下来,除了儒家之学的教导得力之外,也因这些年被张大将军优抚有加,惯出来的毛病。
一旦碰上这么硬邦邦的钉子,多数人凛然生惧之间,已是失了方寸,眼睛不由自主的瞄向周遭的军兵,膝盖就有点发软,陆续间,有人开始落座。
已然酝酿了好久的那点气势,顿时土崩瓦解,不复存焉。
“颖阳卢氏,汝州李王两家可有人到?”
席间顿时站起三位,同时失礼,自报家门。
胡烈微微点头,脸色变的比翻书还快,和声道:“颖阳卢氏,去岁时约束乡里,不时族人从匪,战后又能赈济饥民,收留孤寡妇孺,善行可嘉,忠义可褒,可择族中英才,入长安叙功待赏。”
“汝州李王两族,助我大军守城,族人多有死伤,此功殊异,若有子弟欲从军报国者,可进学于长安国武监,国公已传书于布政使衙门,保举李顺年,为汝州劝农使,王昌副之,望你两族能感朝廷恩典,忠君报国,善抚乡里。”
(月底到来,订阅降的厉害,推荐也不见影了,阿草心酸啊,嗯,还有,阿草这几章,本来还想写几个小人物儿,接着这些小人物,来推进故事进程,同时展现河洛这边的局势,但大家都说水,那就算了,还是紧着来吧。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文楼(四)
文楼二层之上,气氛又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经过多年征战,秦人重军功这一点,其实根本不用赘述。
即便是在座诸人,也都知道,秦人军将有着怎样的威风和权柄。
但这。还是让他们见识了秦人对军功的重视程度,到了怎样一个地步。
以上三家,说实话,在河洛还算不得真正的豪族,像颖阳卢氏,人丁不过数十,田土,屋宅,以及家财,或者说底蕴,都与其他诸家差了老远。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三家中的读书人,没有建树,这在后周治下,是尤为致命的一点。
没有读书种子,无以为继之下,家道难免中落。
但今日,这三家迎来了家族最重要的一次转机,从军。。。。。。
这要是搁在几年前,投笔从戎,从军报国之说,虽然人人都能念叨上几句,但实际上,大族子弟从军者,寥寥无几。
军汉为人所鄙,读书才是正道,乃大家之共识
但时移世易,换了天地之后,对从军之事的认识,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即便河洛一直不稳,延及今日,但其实谁都清楚,在秦人统治之下,军人的地位远非后周所能及。
若非如此,河洛大族也不会让家中子弟,到洛阳国武监中就学。
潜移默化间,秦人的观念,其实正在改变河洛的风尚。
这个不用说太多。谁握住了统治权。谁就有订立规则的权力。从古至今,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给了这几家子弟,从军的机会,也就算给了他们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之前各家子弟入洛阳国武监进学,但最终能得武职者,可谓绝无仅有。
这不仅仅是因为各家不愿子弟从军,其中也还有着秦人军旅,愿不愿意真的招纳河洛大族子弟入内的因素在里面。
即便大将军张培贤对河洛大族优抚有加。但说实话,这近十年的时间里,和河洛招收的新兵,可谓是寥寥无几。
从这也能看的出来,张大将军对河洛人物,真的不太看的上眼,更没有半点的信任可言。。。。。。
而长安国武监,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众人也清楚的很,那是大秦大将军赵柱国一手兴建起来的地方。
而且。是个出将军的地方,进入那里求学。和进学于洛阳国武监分院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
想到这些,有些人已经开始喘起了粗气,心中暗骂,这三家还真是。。。。。。他们知道,这种心态不太对头,但却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这么想。
而颖阳卢氏颇有善名,这次为善乡里,也在情理之中。
入长安叙功论赏,还有待来日,旁边的人听着还不怎的。
但汝阳李王两家,就真的有点让人眼红了。
在河洛哀鸿遍野的今日,这两家凭借助秦人守城之功,一下就出了高官。
正副劝农使,无论是在后周,还是在大秦,都是极为重要的职位,这其中的原因,也不用多说,以农业为本的帝国,劝农使这样和农业息息相关的职位,自然乃地方显宦之一,无可置疑。
即便知道秦人对军功的重视,但赏赐如此之重,还是让与会之人目瞪口呆。
至于那两位到底能不能上任,没人怀疑,这可是大秦晋国公,冠军大将军,枢密副使,钦差大人亲自保举。
从白身一跃而为地方劝农官儿,位在六品的实职文官,这样的升迁,即便是在后周,也不多见。
悄然间,厅堂之中的温度都好像高了一些,人们都在努力的保持着克制,但凝聚在站着的三人身上的目光,却有了那么几分炽烈。
羡慕,嫉妒,却又有着些复杂的鄙夷,这一刻人们到底在心里想什么,连他们自己都很难说的清楚了。。。。。。
其实,说到底,文人最在乎的东西,还是官位,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而实际上,很多人也明白,此乃先抑后扬之道,如此有奖有惩,还不就是为了大秦治下的河洛能够长治久安。
这样的伎俩,在他们眼中,并不会有太过神秘的地方。
但话说回来了,就算知道这一点,一些念头还是不由自主的从心底冒了出来,因为他们更明白,经去年一战,河洛重归后周治下的希望已十分渺茫了。
这是众人的共识,秦人兵戈太过犀利,在那时颓势毕露,后方火起之下,依然连战连捷,几乎无法阻挡。
河北援兵,大败,各路勤王之师,阻于郑州,难得寸进,淮右岳东雷部,困于汝州坚城之下,一路偏师入河洛,虽然搅动的河洛天翻地覆,但依旧是连战连败,而秦军兵锋所指,各路义军几乎都是一触即溃。
这样的武功,别说后周不可能有,就算遍数历代王朝,也不多见。
而一旦明白了这一点,又有几个人会真的心怀故国,愿为故国一死而尽臣节?
三人施礼道谢,难掩激动之色。
但说实话,惊喜或有之,更多的却还是狐疑。
在这次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文楼之会上,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惊喜自然难免,但狐疑犹豫之处在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得了如此封赏,之后情形如何,他们真的心里没底。
要知道,后周治理河洛多年,有些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他们最在乎的,还是乡里风评,民间声望。
而这些风评,声望从何处来,他们也再清楚不过,河洛的读书人口中所出,便是风评,读书人所尊所敬,便是声望。
他们不知道,一旦为秦人效力,这名声会是如何?
到了今时今日,后周对河洛的影响力依旧如此强大,可见,后周之治,并非那般一无是处。
卢氏来人还算心安,毕竟卢氏颇有善名,乡里之人,多感卢氏厚恩,不会乱嚼舌根儿,就算颖阳之外,名声不好,也与卢氏没多大干系。
却是李王两家来人,过后仔细琢磨一下,嘴里开始发苦。
说起来,去年乱起之时,帮助秦军守城,实在出于无奈,兵凶战危,别说在秦人刀枪之下,他们两家没那个能力做反。
就算有,他们也不愿见周军破城而入,以当时那个乱劲儿,周军一旦入城,还真的能分清楚,谁是秦人帮凶,又是哪个心怀故国,对后周念念不忘?
如此得来的一场功劳,是意外之喜不假,但汝州劝农使?
汝州现在的情形,谁不清楚,周军攻城不得,遂迁汝州百姓南下,战后汝州地界,可以说杳无人烟。
到是四月间,有人陆续来到汝州,占据了好多田地,并开始匆忙耕种,今秋也许会有些收获。
但那些是什么人?那是大爷都是大秦殿前司禁军兵卒,这些人能服管?
想到这个,李王两家来人头都有些大了,名声什么都顾不上考量了,只剩下了满心的苦恼,却无人诉说。
两人默默对视了两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要知道,一旦官职下来,办的不好,就是罪名啊
但胡烈不会管那么多,说实话,活了二十多年,当数今日最是痛快。
他也拿足了架势,在他身后站着的两个男女,看他这副模样,羡慕之余,心里也是暗笑,这位胡都尉,十有**在模仿晋国公的一言一行。
只是,这世上,大将军赵石只有一位,再模仿,也得不了其人真髓,只有个空架子罢了。。。。。。
那种内敛到极点的狂暴,幽深的沉甸甸的锐利,显于光明之下的黑暗,藏在笑意下的狰狞
吴绿蓑出神的想着,并以其女性特有的敏感,可谓是将大将军其人心性,刻画的入骨三分。
胡烈可不知道,背后的两个年轻娃子,在嘲笑他这个不自量力国武监的前辈。
他神采飞扬,却故意板着脸,眉头微微蹙着,努力显露着自己的威严。
他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三个人坐下。
环视左右,嘴角牵动,算是笑了笑,继续道:“我之前听了个笑话,跟你们说一说,如今洛阳有人传言,说什么文楼之会云云。。。。。。”
这次他真的笑了,却带出了太多的讥诮,“钦差大人欲与河洛贤达共商大事。。。。。。你们说可不可笑?”
自己没有人觉着可笑,刚刚有所松缓的气氛,却再次沉重了下来。
筵无好筵,这是此时众人对此次文楼聚会的认知,再不会出现其他什么了,也没有再想说话。
前车之鉴不远,这里没人心里不够数,愿意跳出去,做那只被宰的。
(有点水啊有点水,但阿草绝对不是故意的,写着写着就写了这么多,大家忍耐啊,文楼这些章节,必不可少,要写一段,阿草其实也犯愁,不知道怎么写才不水,又能把进度提起来,这个度很难把握,有些地方总不能匆匆一笔带过吧?)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文楼(五)
“你等广有田产屋宅,盘踞乡里,作威作福之后,还每每以读书人自居,夸夸其谈,耍弄机谋,以胡某看来,为祸河洛者,以你等为最。。。。。。”
随着这些言语,厅堂中的气氛越来越是压抑。
话越来越重,地方大族,最怕的其实就是这样的罪名,盘踞乡里,威福自专。
事实是这样的吗?其实到不尽然。
这里大多数家族,都不是横行乡里的恶霸。
而且,在乡间名声都很不错,修桥补路,资助相邻,对族人善加约束,不使为祸乡里等等等等,做的都很不错。
不然的话,他们的家族也不会到得今日地步。
说实话,也只有那些一朝为官,便鸡犬升天者,才是乡间大患。
凡是有些底蕴的乡间大姓,都不会在自己家门前肆意妄为。
而河洛之地,更是如此。
这里读书人多,他们对颜面的看重,也非是八百里秦川可比。
近数十年来,河洛乱事,多为外敌入侵。
而针对秦人的两次乱事,究其根里,还是战祸。
去年的河南战事,河洛大族在其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除了战祸的诱因之外,还是不满秦人治政的原因在作祟。
因为大秦许多律条,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这些,所有人其实都明白。
但谁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河洛大族不会以此为借口起事,因为在道理上。皆为私义。根本站不住脚。过后更不会宣扬,那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而秦人也不会拿这个来当罪名,因为大秦志在天下,以此罪人,会让争霸中原的道途上,荆棘遍地。
所以,不论战事当中,还是战后。在这一点上,所有人都是避而不谈。
最终,死了的人,罪名只是从匪,叛反等等,没死的人,听到的指责,也是极为熟悉的这几条。
所以,厅堂之内,很多人心情越加沉重。但情绪上反而平静了许多。
显然,这次文楼之会。虽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但结果也许和他们想象的相差并不算大。
威逼利诱而已,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
不过,这个时候意外的事情再次发生。
一个人缓缓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大人教训的是,细细想来,我等往昔,确有许多错处,而今河洛残破至此,我等也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天下战乱,各国皆当以百姓为念,所以,还望大人念在我等并非去岁战乱之祸首,如今又已有悔过之意的份上,万请大人手下留情。”
厅中众人,听的那是一愣一愣的。
如果说之前有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感触的话,那么,这位跳出来说的,就是把罪名干净利落的就都认下了。
这和之前大家伙商量的,可是大相径庭。
其中之利弊,众人也难以在一时间想的清楚。
不过,伏于阶下,摇尾乞怜的耻辱感,很快就让多数人怒目而视,都想看清楚,谁家出来的人,这么不知廉耻,趁此时机,向秦人卖好。
洛阳王氏。
等看清站起来说话的这位为谁,众人皆是一愣。
这个洛阳王氏可不得了,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都是河洛一等一的望族。
河洛四战之地,上百年的大家族,并不算多,而洛阳王氏,就是其中之一。
乃当年后周名臣王庆章的后人,族中人才辈出。
虽多数不得在河洛为官,但洛阳王氏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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