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悄无声息地穿行于黑夜觅食,所经之处只有白色的狐狸尾巴末梢不时一闪一闪。它的鼻子因一只獾的气味微微震动,当下绕道而行,避开那段标示了领土标志的林道。它是一只害羞胆小的动物,自知不可与天生巨颚与毒齿的凶猛斗士为敌。
对于燃烧烟草的气味,它却没有这样的恐惧。那意味着给它的面包牛奶、给母狐小狐的鸡块——比彻夜劳累地捕猎田鼠与野鼠来得轻松一些的战利品。多疑的狐狸停步几分钟,察听有无异常响动。完全没有。那吸烟的人也和它一般又静又止。终于出于对烟草味的信任反射,它向那熟悉的气味暗暗欺近,全然不察那是手卷烟,跟它所习惯的烟斗是两回事。
那不合法的捕兽器,足以伤筋断骨的金属齿机关,以巨獾一般的咬力夹住了狐狸细细的前腿,撕它的肉断它的骨。狐狸痛怒尖叫,朝着空荡荡的夜色乱挥着爪子,寻找假想的敌人。空自享有狡猾的声名,它甚至没有足够的聪明辨认在那树旁动也不动的人影,和那个定期喂它食物的耐心老人根本没有半点儿相像。
林地里因狐狸的惊怖而聒噪一片。鸟在枝头急拍着翅膀,夜间出没的鼠类逃窜奔藏,另一只狐狸——或许是它的母狐——在原野的另一头惊嗥。那人影转身向它,从外衣口袋抽出一柄槌子,那一头浓密头发上的剃青轨痕,想必揭示了他是一个比狐狸所能应付的更大、更强的敌人,因此狐狸停止了呼号,谦卑地呜咽着委顿在地。但是它的小尖嘴巴还是被砸个粉碎,那蓄意的动作绝不留情,接着那人将捕兽器用力扳开,而在它仍活着的时候,一柄割喉剃刀把它的尾巴一刀削下。
狐狸的施刑者把烟蒂吐在地上,用鞋跟压碎,将狐尾纳入衣袋,抓住狐狸后颈一把提了起来。他就像狐狸先前那样悄无声息地在树间穿行,在林木边缘止步,掩身在一棵橡树的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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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希望薇拉是错的,”她轻描淡写地说,“不然我在这边遗传了脑瘤,在那边又遗传了肝硬化。”
“你少白痴了,”贝拉激动地说,“肝硬化不是遗传的……是自己害的……而你也明知道法斯不会是你的爸爸。你的爸爸是个高大英俊的汉子,有褐色的眼睛、好的脑袋、好的心肠,不是这样的话就不自然了。”
南西微笑,“你和马丁怎样了?”
“棒极了,”贝拉说,轻易地接上了新话题,“他也在里面,”她朝客厅点点头,“李奥也在,他们盼你盼得脖子都长了,亲爱的,总该让我把你带进去了吧?”
一股难言的羞怯袭向南西。他们的期望太高了。马克除外,其余的人,她已暌违了近乎一年之久,李奥更是从来没有见过面。“也许我应该再出去,然后从前门再走进来?”
她感觉到一件外衣披上她的肩膀。“我有个更好的主意,”马克说,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走廊,“我们去散散步,吹散你开长途车的困倦,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可以从客厅的窗户悄悄地探视一下他们的情况,你觉得怎样?”
南西立即放松了。“跟上次一样好。”她简单地说。